应寻被问的楞了楞：“删监控？”
“昨晚的留校老师看到贴子就去保安室查监控了，但视频到李子阳动手之后就被删了一段。”杨思齐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在他脸上巡视了几圈才又开口：“你不知道？”
该不会是陈老师给自己拷了一份视频过后还顺手把它删了吧？这做的也太细致了…
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杨思齐索性又换了一个问题：“帖子里说还有一个国画的学生过来拉架了？”
“呃…对。”应寻迟疑的点了点头：“怎么了？”
“学校很重视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情，所以前因后果我必须要了解清楚。”杨思齐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要汇报校领导的。”
“那您找过李子阳了吗？”应寻问。
“他昨天晚上就跟我请了接下去一周的假。”杨思齐说到这顿了顿：“而且不管什么事，都会有先入为主想法。比起他，我更愿意听听你的说辞。”
话里偏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应寻听的心里顿时就是一暖：“谢谢你，杨老师。”
不习惯跟学生有这种“煽情”的对话，杨思齐颇为嫌弃的挥了挥手：“你要真的想谢谢我，就把事情交代清楚。”
想了想，应寻还是决定先把陈灼摘出去：“国画的那个朋友是正好路过，看到我在…呃，在还手，就制止了我。”
“确定只是制止，没有别的？”
杨思齐问的随意，应寻却立刻紧张了起来：“没有没有，只有我还手了，陈老…陈灼他没有。”
“怪不得学校里的小姑娘都喜欢把你和他放在一起讨论了。”杨思齐一脸了然：“不帮自己开脱，倒是先急着把他撇清，看来关系确实很好啊。”
应寻听的一阵心虚：“…嗯。”
杨思齐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那你跟李子阳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据我所知这不是他第一次找你麻烦吧。”
“…那是高中的事了。”应寻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已经躲的够远了，但他就是揪着不放。”
「你们班那个叫应寻的小孩儿可是个跳舞的好苗子，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没去考专业对口的学校。」
回想起刘真的话，杨思齐心里有了个大概：“这就是你来学表演的原因？想避开以前的同学？”
这要是承认了她绝对会让自己爬下楼吧…
听到这种明显上扬了的音调，应寻头皮就有点发麻：“…也不全是。”
杨思齐嗤了声：“我们学校表演系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是是是。”应寻垂着眼帘，耳朵因为撒谎都染上了点粉色：“我也是准备了挺久才考进来的。”
“嗯。”杨思齐满意了。
怕这老师继续追问下去，应寻赶紧先扯开了话题：“这事其实已经解决了，李子阳那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小动作了。”
对于这个观点杨思齐不置可否：“嗯。这个先不谈，那监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回答我。如果只是单纯的还手，那删了它干嘛？”
问题就是自己还的不单纯啊！！
想到昨天自己几乎没收力的那几脚，应寻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我还了不止一下。”
“还挺诚实。”杨思齐对还了几下手并不在意，反倒是觉得这种免除后患的做法很合自己的心意：“想的也很周到，这样就不怕学校拿到监控给你安处分了。”
对啊！打架可是会有处分的！
杨思齐一看这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别想了，李子阳在这学校不会背处分的。”
“倒是你，如果不是那段监控被删了，劝退都有可能。”
劝退？？？？应寻后背顿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要是换做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事儿，现在岂不是都有可能已经不在学校了？？？
陈老师到底是怎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给自己把事情处理的这么干净的啊…
删了监控是为了不让学校抓住自己的把柄。
拷备份是为了留住李子阳的把柄。
这到底是让自己遇到了个什么神仙啊…
应寻突然反应了过来：“那有没有查过是谁去删的监控？保安室门口是有监控的吧？查到了会怎么样？”
“如果我说没查，你是不是也要去替他把监控删了？”杨思齐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那你们要轮流到什么时候啊。”
完了，陈老师被发现了。
应寻心里一凉，：“那他…”
“昨天留校的是国画的张泽韫老师。”杨思齐打断了他：“一整天的监控直接被删光了。”
这么6的吗？？
应寻满脸诧异：“那他怎么和校领导交代啊？”
“就说年纪大了，误操。”杨思齐回的淡然。
“…厉害了。”
杨思齐瞥了眼时间，果断的下了逐客令：“行了，过程我大概都了解到了。你可以走了。”
“今天在这儿说的话，什么可以说出去，什么不可以说出去，你应该清楚吧。”
应寻站起身笑着点了点头：“清楚的。”
看着少年路过自己时略显单薄的身体，杨思齐还是开了口：“高中的事如果你哪天想聊，我这里随时欢迎。”
应寻跨过门槛的动作一顿：“…谢谢。”
语气里全是感动。

男人的腰……真的很重要啊。
又一次扶着腰站在日落公寓大门口，应寻一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惆怅。
坐了四十多分钟地铁，现在真的是站着说话都腰疼了。
“唉……1232，你为什么辣么远啊。”想到远在花园背后的公寓楼，应寻顿时就后悔没有在学校等陈灼一起下课再回家了。
平日里就觉得复杂的路，在腰疼的加持下变得更加折磨人。等走到1232门口的时候，应寻差点被自己身残志坚的行为感动到落泪，瘫在床上放空了不知道多久脑袋才又恢复了正常运作。
摸出手机刷了会儿微博，心里却一直觉得不踏实。
啧。要不然还是跟社长请个假吧。
虽然陈老师说会全部搞定，但毕竟是自己的课，还是自己请假会显得比较有礼貌。
跟上司打电话这件事实在太恐怖，应寻纠结半晌还是决定发微信解决：「社长，这周的课我都没办法来了，腰上受了点伤，实在抱歉。」
一长串字发出去，手指都变得有些僵硬了。应寻恍惚的想，自己跟陈老师发微信好像都没这么紧张。
公寓里wifi信号一直都不太稳定，过了半天手机才一股脑的连续震了五六下。点开对话框，自己的大boss居然发了一长串的话。
「哟嗬，应老师终于想起来列表里还躺着我的微信号了？」
「请假的事那个臭小子中午就已经跟我说过了，情况我都知道了。」
「你说说你，一个舞蹈老师，还是在Z大学表演的，怎么走路还能撞电线杆把自己腰都给撞坏了呢？」
「这几天记得去医院拍个片啊，别觉得年纪小恢复快就不当回事，要真落下什么毛病，等到了我这个岁数，有的你受呢。」
「总之缺一礼拜的课学生家长那边我还是能摆平的。工资的事你也不用着急，那臭小子应该跟你说了吧？这礼拜不扣你钱。」
应寻一时又无语又觉得好笑。
陈老师给自己这腰伤找的理由还真是……清新脱俗啊。
不过社长居然会不扣自己工资，一礼拜的钱可真不算少了。
想了想，应寻还是拒绝了：「谢谢社长，校医已经看过我的伤了，没伤到骨头。不过这礼拜的工资您还是扣了吧。光拿钱不做事我过意不去。」
陆文商大概是打字打累了，直接回了条语音过来：“你说这话之前跟陈灼那小子商量过了吗？”
应寻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要跟他商量？」
“他中午才跟我说要再多留一个礼拜，工资算你头上。怎么，他又没跟你说？”
短短的十几秒语音，应寻听的呼吸都不稳了。
什么……意思？
陈灼是为了让自己不被扣工资，所以要求在机构多留一个礼拜，替自己还清课时吗？
他为什么…
而且这个“又”字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对面那人像是感应到了自己的疑惑，又发来了一句语音：“你是不知道，你没来机构之前他就已经想走了。结果后来他说怕你一个人在我这里不自在，所以才同意晚半个月走。你说这臭小子啊，之前我求爷爷告奶奶的他都不愿意多留一天，现在倒……”
“啪”。
后面的话应寻一个字都没听清，手机也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脸上。
怎么可能…
不会的…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遇到…
哪怕只是模糊的想了想「陈灼也一样喜欢我」的可能，应寻感觉自己都要被这种铺天盖地的甜蜜给吞没了。
陈老师也喜欢自己吗？？？？
他那样的人也会喜欢自己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床上扑腾了几个来回还是不够疏解掉内心的狂热，应寻干脆哐哐的对着枕头撞了起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自己怎么就从来没发现过不对劲呢？？？？
他到底是因为把自己当朋友所以才这样，还是真的就喜欢自己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腰上的伤被来回牵扯疼的更厉害了，应寻发热的脑袋这才勉强冷静了一丝丝，但脸上的温度却是怎么也降不下去了。
一些记忆碎片就在这时候悄然蹦跶了出来。
难怪那次在舞蹈教室社长说“半个月”的时候他会侧头看自己一眼。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这么关心自己了吗？
当时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么明显的不对劲居然都没发现。都找好学纹身的地方了，怎么可能会突然想多留半个月。
陈灼这么果断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变卦。
一想到在别人眼里那么冷酷的大魔头居然会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计划，应寻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大概是体力耗损的实在严重，大幅度的情绪波动过后，居然有了点困倦的感觉。
迷迷糊糊的失去意识之前，应寻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陈灼这个人，自己一定不能错过。
＊＊＊＊＊＊
很少会一整个下午都收不到那人发来的微信，陈灼有些心神不宁。
好在画画是真的很消磨时间，罩染到最后一遍，下课铃就适时的响了起来。陈灼默不作声的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工具。
周围的几个人看到他这样，顿时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似的。
什么情况？
陈灼居然也会急着下课？？？？
张泽韫显然也有点惊讶，连保温杯都没打开，直接就走到了陈灼桌位边上：“怎么了小陈？有急事？”
原本离的远的几个还在专心画画的人听到这几句话，立刻就唰唰的别过脑袋看了过来。
嘴角微不可察的撇了撇，陈灼起身回的敷衍：“嗯。”
张泽韫心头一跳，赶紧拉着人往角落里走了几步，避开了众人好奇的目光：怎么了？不会是校领导要找你谈话吧？不应该啊，我监控是删干净了的呀……难道是我操作错了？”
愣怔片刻，陈灼有些不确定的问：“您是把我去保安室的监控删了吗？”
“对啊！”张泽韫点了点头，语气带上了点责怪：“你也真是，平时看着挺周全，怎么做坏事还留下那么大的把柄。你看现在搞的……哎。”
“没人来找我。”陈灼看着自己老师紧张的样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其实那段监控我是故意留着的，就像李子阳动手的那段我没删除一样，不过还是谢谢您。”
张泽韫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什么叫故意留着？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删掉，被别的老师看到会是什么结果？那个叫李什么的学生背景有多大你知道吗？”
“你该不会是为了不让另一个小孩儿被怀疑，所以才这么做的吧？”
陈灼在这种连环追问下有点头疼：“张老师，我还有事，能先走了吗。”
张泽韫顿时被直截了当的拒绝噎的话都说不出了，挥手的动作都比平时用力了几分。
在全班的注目礼下，陈灼走出画室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第72章 托梦抗议
枕边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一会儿，陷入梦中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睡的很沉。
听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陈灼原本就绷着的嘴角抿的更紧了。
尽管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但过分用力的指节却出卖了手机主人此刻的心情。
明白这么等下去也是无济于事，陈灼挂断电话直接按响了1232的门铃。
“叮铃铃铃铃铃～”
还在梦里被一群野人逼着吃卷心菜的应寻听到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刺耳铃声，身体猛的一震，终于从可怕的梦魇中挣脱了出来。
唰的起身睁开眼，屋内却是和梦境中一样的昏暗。应寻顿时被这种强烈的既视感吓的眼前一黑，差点又要躺平。连着喘了好几下心才又落回了肚子里。
轻轻砸吧了几下嘴唇，确定刚才那种恶心的味觉只是大脑产生出来的幻觉，应寻如释重负的把脸埋进了掌心。
操了，怎么做梦还能吃到卷心菜啊？
得亏被门铃声吵醒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被逼着吃多……
刚才门铃响过？
应寻呆坐在床上，一时之间又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好在门铃像是急于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似的，又一次响了起来。应寻侧耳听了几秒，直接从床上蹦了下去，光着脚就跑到了客厅。
然而惯性加上剧烈的动作导致腰部一阵拉扯，应寻在开门的瞬间腿就是一软，膝盖直接奔向了凸起的门槛。
得……这下怕是要直接给人拜年了。
就是不知道哪位幸运的朋友得到了本人如此隆重的大礼。
“……”陈灼按门铃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显然也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撼到了。
好半天1232门口这一站一跪的两个人都没能发出声音。
“你没事…吧……？”陈灼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蹲了下去，眼前的人依旧维持着双手撑地的姿势，脑袋埋的很低。
“嘶……”应寻只感觉自己眼前亮起了一片小星星，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光是听到这种喉咙里模糊的抽气声，陈灼就体会到了这人现在身上的痛楚，脸色顿时就变了：“磕到膝盖了？”
“不是……”应寻手麻的根本动不了，干脆卸了力一屁股往后坐在了地上，下巴却因为体`位的变换一下子仰了起来。刘海柔顺的散开，一双带着湿意的眼睛就这么露了出来。
像是在邀吻。
四目相对，陈灼嘴边的问题悉数瓦解，耳边一片轰鸣。
应寻直接把这种复杂的眼神理解为了“关心”，于是勉强抬起手动了动，声音还带着点没缓过劲的轻颤：“……陈老师我没事，就是手麻了而已。不用担心哈…”
见他还是没反应，应寻咬牙又把手往上抬高了一点，示意自己真的没事：“你看，我能动。刚才就是摔下去的时候撑了一下，大概是磕到麻经了吧。现在已经好……嗯？？？？”
看到自己的手被陈灼握住，应寻这句话的尾音瞬间就飘了。
在感受到自己手腕上传来的一阵阵力度均匀的揉搓过后，应寻话都说不利索了：“陈…陈陈老……师？”
怎么又结巴上了。
陈灼心中好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你紧张什么？”
操？？？？？？
您这是认真在问吗？？？
应寻无语凝噎，眼睛都硬生生睁大了一圈。
“所以膝盖有磕到么？”陈灼无视了这个充满控诉的眼神，直接伸手把宽松的裤腿撩到了膝盖，轻松摆平他下意识的挣扎，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伤痕才又放下了心。
虽然膝盖也算不上什么隐私部位，但应寻还是被看的一阵不好意思，耳朵蹭的就染上了一层薄红，手忙脚乱的赶紧把裤腿又放了下去：“我没事我没事！！膝盖没磕到……陈老师你扶我一把吧，我想站起来。”
陈灼点头，左手仔细的避开了他的腰伤，虚虚一搂就把人从地上带了起来。直起身后还很体贴的没有立刻松手：“自己站的稳吗？”
狭小的楼道里，这种低沉的声音简直像是做了加重处理，直直的就投进了耳朵。应寻顿时又被迷了个七荤八素。
看这人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脸上也是一片迷茫，陈灼就没再多问，直接把人搂了个满怀。等放到客厅的椅子上坐稳后才又抽回了手。
动作间全是小心翼翼。
这种无声的温柔应寻向来是招架不住的，好在勉强残存的一丝理智支撑着他开了口：“……陈老师你怎么回来了，今晚机构不是有课的吗？”
一句「不放心你。」差点脱口而出，陈灼喉结动了动，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有些画稿在公寓里，我回来拿。”
“顺便看看你怎么样了。”
原来是这样。
“放心嗷，我没事儿。”应寻笑着偏过头，示意他看自己的后脑勺：“后面头发还翘着吧？我睡了一下午，刚醒。”
陈灼半靠桌子，嘴角也跟着弯了弯：“被我吵醒的？”
“啊……对。”想到之前的梦，应寻笑容里顿时就掺杂上了无奈：“也幸亏你吵醒我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在梦里被那群野人逼着吃多久的卷心菜。”
“真的把我给恶心坏了…”
应寻完全不知道自己最后这句小声的咕哝再配合上他突然委屈巴巴的表情，在别人眼里究竟有多好玩。
“咳。”陈灼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边上的人好半天没接自己的话，应寻略带疑惑的仰起了头。接着就傻在了椅子上。
桌边那人平日里总是黑漆漆的眼睛此刻正盛满了笑意望着自己，眼角微弯，整个人身上居然有了几分不正经的痞坏感。
靠……？
应寻先是被这种强烈的“美色”冲击的楞了一会儿，接着就像被感染了似的直接乐出了声，笑的脑袋直晃。
俩人一通狂乐。
最后还是陈灼先收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声音依旧带着没藏好的笑意：“你是有多不喜欢卷心菜啊。”
应寻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超级不喜欢啊！”
“所以卷心菜这不就给我托梦抗`议了吗。”
避免再一次发生抱团傻笑这种有损自己高冷人设的事，陈灼直接起身握住门把，头都不回的走了出去：“上课要迟到了，应老师再见。”
接着就“嘭”的关上了门。
虽然还是没能隔绝住门内那人杠铃般的魔性笑声。

第73章 小的僭越了
S市这种正儿八经的南方城市，一入秋，昼短夜长就尤其明显。太阳落下之后，刮的风感觉都像是带着水雾，吹的人身上又湿又冷。
刚踏出公寓楼就被迎面的一阵风吹的连着哆嗦了好几下，应寻唰的拉起了卫衣的帽子。
然而身为懒癌晚期患者，他还是抱着「反正走到机构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的心态，放弃了上楼再加一件毛衣。
这几天因为腰伤的缘故，不光是体育课被特赦可以休息，就连专业课都被老师照顾的明明白白。
辛玉溪为此甚至还特意自带了折叠椅，着实让应寻受宠若惊了一把。
年轻的好处在身体的恢复机能上就很能体现。几天的修身养性下来，虽然还是不能剧烈运动，但走十几分钟的路这种日常行为已经完全没有影响了。
到画室的时候前一批学生应该已经下课了有一段时间了，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人还在埋头收拾着画具。
陈灼伏在自己的桌位上，左手放松的垂着。
看着像是睡着了。
什么情况……？
应寻赶紧跟擦肩而过的学员打了个眼色。
女生先是一惊，抬头看到拦住自己的人，脸上表情瞬间就活了：“哇！！帅哥好久不见啊！！今天又来做模特了吗？”
“呃……是啊。”
应寻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搞的有些无措，尴尬的避开目光过后才又开口问她：“陈老师他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没有吧？”
女生不太确定的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上课都是好好的。可能是有点累吧？”
应寻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陈老师可真偏心啊！”女生说着又把脑袋转了回来，眼神依旧热烈：“他只给那群高级班的找你做模特，我在的这个班上次都是借了她们的光才能画你。”
应寻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她看穿了。赶紧往后退了一小步，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嗯……偏心倒不至于吧，可能是陈老师觉得我比较难画。”
“确实，你长得真的太好看了。”女生被反驳了也不生气，倒是一脸认同：“就算有人说你是爱豆我都信。”
应寻僵硬的摆摆手，笑的越发牵强了。
“应老师来了？”
短短的一句话，在应寻听来简直就像是天神下凡响起的仙乐。也不管边上这女生是不是还想再说什么，直接就迈着长腿跑到了天神边上。
陈灼直起身就看到了这人被冻到发红的鼻尖，抬起指背轻轻碰了碰，果然是冰的。
“怎么穿这么少。”
我！操！
满脑子只想着来这边避难的应寻瞬间就被这种亲昵的小动作给撩晕了，一时之间都忘了回答。
画室里安静了片刻。
余光里门口的女生果然走了，陈灼单手按了按酸胀的脖子，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走了。”
应寻听了这话眼神里的震惊都快化为实质了。
他刚才该不会是在帮自己赶人吧？？？？？？？
不过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哑……？
也顾不上陈灼究竟是怎么想的了，应寻的小脑袋里只剩下了担忧：“陈老师你嗓子怎么哑了？感冒了吗？”
“没。”陈灼清了清嗓子：“有点困而已。”
应寻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是真困的不轻，顿时就心疼了起来：“你继续趴着睡会儿吧，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上课呢。”
长手一捞，陈灼拉过旁边的空椅子示意这人坐下：“你这么站在旁边我睡不着。”
应寻迅速入座：“现在可以睡了吧？”
完全是一副幼儿园排排坐的乖巧坐姿。
垂眸安静的看了这人一眼，陈灼才又坐下趴了回去。几秒后左手就悬空在了桌前。
这种睡姿陪伴了应寻整个高三的自习课，所以光是看着就觉得特别亲切。
就是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有没有陈老师这么好看了。
这手臂线条真是绝……？
瞥到陈灼手腕内侧不太明显的红肿，应寻眼睛一下睁大了。
垂着的手臂加上垂下的阴影，很难看清那一片到底是什么。但应寻莫名就有一种直觉——
是纹身。
陈老师会在自己身上纹什么？？
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应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离开座位，接着就悄咪咪的蹲在了桌子前面。
缓缓抬起头，终于看到了几乎占据着整个手臂内侧的图案——一个被无数错乱线条拉扯在半空中的男人。
风格和他的头像一样，就是简单的黑色线条组成的画。
该不会是他自己动手纹的吧……？
这才学了多久？？？
是真的牛逼啊！
每到这种时候，应寻才会清晰的认识到：这人原本就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是自己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才能遇到的超级大佬。
手腕内侧的皮肤在纹身过后本来就很敏感，更别提暖绒绒的呼吸喷洒在上面会是什么感觉了。
陈灼左手颤了颤，很快就醒了过来。
半阖着眼睛缓缓撑起了上半身，声音哑的让人止不住的脸红心跳：“怎么了？”
偷看被“当场抓获”，应寻直接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姿势和优雅完全沾不上边儿。
意识到这人可能是被自己吓到了，陈灼立刻收敛了刚才因为困倦而没控制住的冷淡表情。
想着刚才手腕内侧的细微触觉，尽量温和的又开了口：“是想看手上的纹身？”
已经来来回回仔细看过好几遍的应寻顿时就心虚的垂下了眼睫，好半天才憋出了一个字：“……嗯。”
“你该不会想坐在地上看吧？”陈灼问的揶揄。
那倒是不想。
应寻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把心虚和乱七八糟的情绪都给压了回去，面色十分正常的坐回了桌边：“还是在这儿让应老师品品吧。”
陈灼嘴角弯了弯，很听话的把左手仰面搁在了桌上：“应老师品吧。”
光明正大的观赏和鬼鬼祟祟的偷窥，呈现出来的效果差别还是很大的。
应寻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种刚纹好不久的图案。虽然手腕的表面有些红肿，但丝毫不影响整体的美感。
“太酷了吧这位同学！！”
应寻眼睛里的喜欢丝毫没有掩饰：“这图案是你画的吧？纹身是不是也亲自操刀了？？”
原本只能对成果打90分，接触到这人炽热的目光，陈灼忽然就觉得「打100分好像也不过分」。
“这个图案对你来说一定很有意义吧？”
陈灼笑了笑：“是挺有意义的。”
“这是我第一个被收录进杂志的线稿。”
应寻立刻伸长脖子又凑近了一些，指着纹身煞有其事的问：“那他是被线提起来了吗？”
“也可以这么说。”陈灼只要在这人面前就非常有耐心：“先看线条，就会觉得是他被提起来了。”
伸出右手虚虚的盖住了线条，陈灼示意他再看：“但如果只看人，或者先看人，就会觉得他是挣脱了束缚，线条是被他挥到半空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