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沟里翻船的滋味着实是让人心中五味杂陈。
“在想什么？”
猝不及防一道低沉的声音就从上方传了过来。
应寻微扬起头就对上了这人略带探究的眼神。
还没品完的五味顿时更加杂陈了起来。
大概是自己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复杂，陈灼看了一会就挪开了视线，没说话。
沉默蔓延。
“呃……”
应寻还是挣扎着先开了口，一半是为了打破奇怪的氛围，一半也是真心想知道：“陈老师，你这件外套是哪…”
问到一半突然就瞥见了他右臂上不太起眼的Logo刺标。
话顿时就这么卡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
一系列表情观察下来，陈灼忍不住内心轻叹了口气。
接着就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回答道：“EAFIN'S EAFINETAL的。”
陈老师还是一如往常的体贴嗷。
听了这话应寻下意识的就松了口气。
却忘了公寓门口现在有多安静。
这一口气松的声音顿时就显的特别突兀。
“咳咳……”
应寻赶紧假装咳嗽几声，强行转移了话题：“……徐佳铭说…他特别喜欢你的穿搭。”
这招果然……不好使。
看着那人脸上越来越明显的无语，应寻顿时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声音闷闷的：“陈老师，我尬聊水平是不是特低级。”
没想到这人会突然打这么一记直球，陈灼不由的楞了几秒。
接着就挑眉笑了笑，连带着声音里都有了点调笑意味：“嗯。一般夸人不都应该说自己喜欢么。”
“……”
这话一出，应寻的手直接就跟买一赠一似的黏在了脸上，半点空隙都没给自己留。
就是露在外面的两只耳朵红的让人难以忽视。
看了会儿这人窘迫到脸都不敢露了的样子，感觉自己心里那股诡异的满足感又有要升起的趋势，陈灼赶紧伸出了手。
习惯性的就要落到这人脑袋上的时候，突然一僵。
悬空了几秒才又若无其事的转移到了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开口时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走吧，该迟到了。”
维持着单手捂脸的姿势，应寻凭着感觉迈出了盲人的步伐。
走了一会儿，身后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陈灼疑惑的转回了身。
亦步亦趋的盲人毫无所觉，依旧维持着自己匀速的步伐。
于是——
“咚”的一下，骨头碰到了骨头。
声音沉闷又响亮。
两个酷盖撞了个满怀。
“……”
下颚传来的熟悉痛感让陈灼都失语了片刻，伸手摸了摸才确定自己的下巴并没有错位。
肇事者呆愣楞的杵在自己的怀里，覆盖在脸上的左手不知道是忘了放下还是出于不想面对这一刻的心理，依旧维持着原样。
呼吸里充斥着这人发丝上的青柠味，陈灼忽然就有了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而肇事者本人此刻正受着莫大的煎熬。
除了刚开始几秒是因为撞的有点懵，后来完全就是觉得太丢人了所以才没一直没敢抬头。
等大脑回到正常思考的水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埋在人家怀里起码有一分钟了。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吧…
现在再退会不会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陈老师为什么还不推开自己啊！！！！
等了半晌，怀里的人还是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陈灼终于忍不住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推开了一段距离。
“撞疼了么。”
“没……”应寻捂着脸，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了：“陈老师我是不是又撞到你下巴了啊。”
“嗯。”陈灼嘴角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撞得挺准。”
“……”
“应老师一会儿打算怎么继续走路。”陈灼笑着给出了建议：“考虑露只眼睛出来吗。”
眼前的人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着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好一会都维持着同样的动作没了动静。
正当陈灼再想开口的时候，就看见这人原本合拢的手指徐徐的分了开来。
一双「暗中观察」的眼睛就这么从指缝中露了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能说出话。
陈灼差点被这种诡异的萌感惹的笑出声，赶紧偏过了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才勉强把笑意压了下去。
“咳…走吧。”
没等应寻回答，陈灼率先转过了身。
在这人看不到的地方，眉梢眼角都悄无声息得染上了笑意。
也不知道身后的人是不是保持了一路那个姿势，到了机构门口陈灼回过头刚好就看见了这人默默收回去的手。
又是一种诡异的萌感。
“那个…是陆社长吗……？”应寻没察觉到他的视线，注意力完全被不远处二楼窗口站着的人吸引了。
陈灼没抬头，伸手轻轻在这人后腰上推了一下：“别看了，跟我走。”
“嗯…？”应寻唰的就把脑袋垂了下去，回的小心翼翼：“怎么了？”
“没，先一起去你的舞蹈室吧。”
刚跟着陈灼踏进教室，一道男声就响了起来：“你俩怎么不干脆踩点到？还有五分钟才开始呢，是不是来早了点？”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都穿好了舞蹈服，此刻正东倒西歪的坐在木质地板上，脸上的笑容倒是如出一辙的灿烂。
被当着一群小孩儿的面训话，应寻脸上刚消退的温度立马又攀升了起来，开口也不由的有了点磕磕绊绊：“不好意思…是…呃是我出门有点……”
“是早了点。”陈灼抬手在他膀上虚搂了一下，自己把话接了：“毕竟新来的，没能掐准时间。”
？？？？？？
应寻脸上的问号都快挂不下了，眼睛也因为惊讶睁的滚圆。
悄悄在背后扯了扯这人的外套，侧头耳语：“陈老师你不想要工资了？？”
没等陈灼回答，陆文商就先咆哮了起来：“臭小子别给我带坏新人！”
陈灼在满室的笑声里轻轻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准备一下吧应老师，时间要到了。”
“……”陈老师原来这么拽的吗。
眼见自己好不容易树立在新人心里的威严就这么被扫了地，陆文商噎的伸手指了半天都没说出话。
连带着走路都散发着一股气急败坏的感觉。
“看在你多给我上半个月课的份上，今天就放你一马。”陆文商抓着陈灼的手臂一起出了教室：“还真就护短了，一句应老师的批评都说不得是吧？？”
听到“半个月”，陈灼下意识的瞥了应寻一眼，那人脸上的表情果然更惊讶了。
陈灼反手挣脱了自己老板的魔爪，关上了舞蹈教室的门。
“半个月的事别在他面前提。”
“哟？”陆文商撩着眼皮瞄了瞄压低了声音的人：“怎么着，做好事不留名啊陈雷'锋？”
“为了让他适应环境，不惜在我这破地多待半个月，这种感天动地的事儿你居然不打算告诉当事人啊？”
“还有一分钟上课。”陈灼扬了扬手表：“迟到算你的么。”
“算屁！”陆文商的咆哮又一次响彻了走廊：“赶紧给我滚去楼上画室。”
陈灼走进画室的时候铃声甚至都还没响。
“唉……”以张依瑶为首的一堆女生顿时失望的连声音都控制不住了。
“还以为终于等到陈老师迟到的一天了…”
“差23秒就可以多休息十分钟了啊！！！”
混合着响起的铃声，画室里一片唉声叹气。
陈灼撑着画架，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上课了。”
底下的人立马就恢复了安静。
“这节课就一个任务，自画像画完。”
陈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叩了叩桌子：“好了的就交过来，今天一个一个过。”
单独面批的要求一说出来，愁云惨淡都快没办法形容这批学生的表情了。
“陈老师你不是说最后一节课才画自画像的嘛，这节课为什么不画速写人像啊？”张依瑶缩在画架后面抗'议的小声。
陈灼看着桌上的画稿没抬头：“模特今天没来。”
“可是……我刚才看到陈老师是和模特哥哥一起进的大门啊……”张依瑶说着扯了下边上另一个女生的衣服，像是求证又像是在壮胆：“苏婷，刚才在窗边你是不是也看见模特哥哥了。”
“……看到了。”苏婷说完立刻瞥了一眼坐在椅子里的人。
“是来了。”陈灼食指向下指了指：“在楼下舞蹈教室上课。”
“模特哥哥会跳舞啊？？？”
“哇！！原来他是舞蹈老师？？？”
“感觉好厉害！”
几个坐在一起的女生瞬间就变的很兴奋。
“那陈老师一会儿休息时间我们能下去看看模……”张依瑶顿了顿，改口的很快：“舞蹈老师哥哥吗？”
这么复杂的称呼听的陈灼都默然了片刻。
张依瑶莫名就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嗅到了一丝同意的味道。咬了咬手指，小心翼翼的又开口追问了一句：“可以吗陈老师……？”
被这么多带着明显「期望」的眼睛盯着，陈灼皱了皱眉，回的干脆：“可以。”
在画室又一次快被吵嚷的声音填满之前，抬眼朝着时钟示意了一下：“五分钟过去了。”
底下依旧瞬间恢复了安静。
只是几个小孩儿的脸上表情都像是很开心，完全没有了对「不是最后一节课就要画自画像」这件事的不满。
应老师厉害啊。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应寻靠着扶杆猛的打了个喷嚏。
底下趴着开胯的一群小孩儿顿时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笑点比自己还低啊…
应寻有些头疼的拍了拍手：“大家严肃一点，现在不好好做，一会儿跳的时候动作会放不开。”
“好～”一群人回答的整齐又响亮。
一股淡淡的自豪感直接就升了起来
看来自己说的话跟陈老师一样，也很有信服力啊。
啧…就是不知道上课能不能拍视频，真想把这种整齐划一的动作也给陈老师看看。
应寻忍了忍，还是走到角落把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
接着就端着从容淡定的表情又走回了原位。
期间有几个小孩儿偷偷抬起了头，接触到自己的视线就吐了吐舌头，笑着乖乖的趴了回去。
确定所有的脑袋全都是垂着的，应寻点开微信对话框，直接拍了个小视频发了出去。
「给你看看应老师的厉害( " )」
楼上的人回的很快。
「是把他们弄睡着了吗。」
应寻捂住嘴才没直接笑出声，忍的肩膀都在抖，连带着打字都差点不利索了：「宇宙第一催眠师就是我本人。」
楼上的人还是秒回。
「那下本《惊天魔盗团》男主角你去演吧，都不用特效了。」
“……咳咳咳…”
应寻强行咳了几声才止住了仰天狂笑的冲动，脸上的表情完全收不住了。
接收到来自小屁孩们的好奇视线，赶紧背过身把脸埋在了掌心里。
深呼吸了几次，若无其事的转回了身，挂着满脸的「专业」开了口：“好了，现在双腿并拢放在自己身前。”
“动作慢一点，放松一下自己的韧带。”
所有人都跟着指令移动的时候，不动的人混在里面就特别明显。
更别说这人还是万花丛中的一点绿了。
应寻盯着“c位”还保持着原来动作的小男孩儿看了会，有点头疼。
不会真睡着了吧……？
迈着疑惑的步伐走到这人旁边蹲下，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肩膀，应寻说的小声：“换动作了嗷小朋友。”
小孩儿果然缓缓的把脑袋从地上拔了出来，直起了上半身。
眼神完全没有想象中被吵醒的懵懂，一看就是没睡着的。
倒是一张圆脸涨的有点红。
怎么了这是……？
在应寻莫名的视线里，小男孩儿有点害羞的开了口，声音还带着点变声期的尖锐：“老师……我动不了了。”
应寻低头看了看这人分开的跟90°差不多的双腿，噎了一瞬。
然后伸出了手，在小男孩儿龇牙咧嘴的“嘶哈”声中帮着他缓缓的把腿给并了起来。
“你这个情况……”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应寻顿了顿，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回家一定要多练。”
“嗯嗯我会的，谢谢老师！”小男孩连连点头。
就喜欢这种礼貌又可爱的小孩儿。
“加油吧。”应寻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起身走回了原位。
被这样的二十几双眼睛盯着，倒是一点都没有焦虑或者是什么不好的感觉。
应寻清了清嗓子，说的镇定：“今天教的是基本步，大家先看我做一遍，然后再跟着我做。ok吗？”
“ok！”回应依旧热烈。
小孩儿的领悟能力果然还是受了点年龄的限制。
看着一堆歪歪扭扭的动作，应寻抿了抿嘴唇，又一次走进了人堆里。
准备一对一亲自指导。
“肩膀往下压，第一拍的时候重心在两脚之间。”
“要一直用力到指尖，感受一下这个动作的延展。”
“对，你做的特别好，保持住别松下来，腰腹收一收。”
陈灼跟着一群学生下楼看到的就是应老师弯着腰认真教学的这一幕，不由的挑了挑眉。
怎么感觉比女装还新奇呢。
“哇……模特哥哥真的是舞蹈老师啊！”
“好帅哦……”
“陈老师你和模特哥哥是一个学校的吗？”
一群压低了的议论声里突然冒出的疑问句让陈灼楞了一瞬才回答：“嗯…同校。”
张依瑶和旁边一个女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继续问道：“那你们关系是不是很好呀？”
陈灼闻言垂眸看了眼满脸写着期待的人，点了点头：“很好。”
“哦～～”
起哄声瞬间就在楼道里响了起来。
陈灼唰的直起了头，那人的视线果然透过落地的玻璃对上了自己。
周围的声音顿时更大了。
“应老师你手劲好大哦。”小女孩笑嘻嘻的仰头对着捏住自己肩膀的人。
“嗯……？”应寻有点迟钝的低下了头，目光所及就是自己捏的很紧的狗爪。
“对不起对不起…”应寻赶紧松开了下意识的钳制，一脸的歉意：“老师是不是捏疼你了？”
“嘻嘻，没有啦！”小女孩甩了甩肩膀，很是轻松：“老师别紧张呀。”
“没事就好。”应寻松了口气。
“老师，走廊上是下一个班的同学吗？”小女孩好奇的对着外面张望了几下：“那个带头的哥哥好像和你差不多大呢，他也来学跳舞吗？”
“咳…”
虽然知道外面的人是绝对听不到的，但应寻还是莫名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他也是这里的老师，教画画的。”
末了又觉得这种轻描淡写的介绍好像不是很能彰显出陈灼的牛逼之处，应寻又弯着腰补充道：“而且他已经是个很有名的画师了，未来还会是…”
“这老师长得也好帅啊！”
小女孩半捂着嘴，眼睛里都冒着光：“原来这里的老师都这么好看呀。”
这是压根就没在听自己讲话啊……？
应寻无语的直起身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的就又对上了那人安静的视线。
陈灼笑了笑，伸手在玻璃上轻敲了几下。
这是让自己出去的意思？
应寻歪了下脑袋，嘴里比着口型：「要我出来吗？」
陈灼颔首。
“怎么啦陈老师？”应寻打开门，只露出了一个脑袋：“找我有事吗？”
“没。”
陈灼示意了一下周围的一片学生：“他们想来看看模特哥哥。”
模特哥哥…
“要不要先让你的学生休息一会儿。”陈灼对着舞蹈室里扎堆往外张望的小孩儿扬了扬下巴：“喝水或者上厕所。”
“噢噢噢！”应寻立刻缩回了脑袋，冲里面喊：“大家休息十分钟嗷，要上厕所赶紧去，这层楼走到底右拐。”
“好！！！”舞蹈室里的气氛顿时就跟过年了一样。
应寻粲然一笑，干脆把门拉了个直。
“舞蹈老师哥哥！”张依瑶拉着应寻的衣角，满脸雀跃：“你教的是什么舞呀？”
陈灼看着像是被这个称呼噎的呆住了的人，嘴角扬了扬，没说话。
“呃……”
“教的是名舞。”应寻有点无语的对着自己指了指：“我叫应寻。答应的应，寻找的寻。”
“嗯！”张依瑶开心的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又响亮：“应寻！”
“……”
“应老师。”陈灼笑着纠正。
张依瑶见状立刻后退一步，凑到了自己闺蜜的身边。
“笑了！果然跟模特哥哥在一起陈老师就会笑。”
“对啊对啊…明显心情好了很多。”
陈灼对两个小女生暗戳戳的指点不甚在意，伸手在应寻肩上轻拍了一下：“跟我过来。”
这是什么玛丽苏霸道总裁台词。
应寻用力的握了握拳，跟着他走向了楼梯口。
“还习惯吗？”陈灼坐在阶梯上，仰着头：“和他们相处。”
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应寻也很自然的坐了下去。
“说不上相处吧……”
应寻把脑袋靠在了扶梯上，声音拖的很长：“小孩子啊……又不能做朋友。”
陈灼楞了一下，接着就有点好笑：“我不是问这个。”
“我是问你有没有习惯用老师的身份和他们相处了。”
“……挺习惯了吧…”应寻突然也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有点搞笑，脑袋都跟着身体的抖动在扶梯上震了震。
陈灼瞥了眼这人的动作：“别靠这扶梯…”。
应寻立刻警觉的竖起了脑袋：“怎么了这个扶梯？不牢固吗？”
“不是。”陈灼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指了指：“这个扶梯阿姨都是拿抹布擦的。”
“脏。”
感受到旁边的人瞬间僵硬的身体，陈灼又良心发现似的安慰了一句：“阿姨都是早上打扫，现在肯定干了。”
这他妈是干不干的问题吗！！！
“干嘛告诉我！”应寻咬牙：“懂不懂眼不见为净这个道理啊小陈同学！”
“这个楼梯被很多人踩过。”陈灼起身，揉了把他的脑袋：“也脏。”
“……”
“我带他们上去了，应老师再坐会儿吧，这里没有监控。”
陈老师原来也能这么欠啊……
应寻望着这人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语。
等到陈灼浩浩荡荡带着二十多号人走到楼梯口“观赏”自己的时候，应寻才知道什么是腹黑。
这他妈才是真的蔫儿坏！！！
“小陈……陈老师…”应寻干脆又靠回了扶杆，生无可恋的心情十分明显：“你故意搞我。”
“嗯？”
陈灼长腿一迈就走到了他的旁边，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这人丰富的表情，语气讶然：“这个楼道是去画室的必经之路，应老师是不是想多了。”
“操…”应寻压低了声音，从喉咙里憋出了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脏话。
陈灼挑了挑眉，脚下的动作没停。
“给应老师道歉！”应寻唰的伸出双手抱住了他意图走过自己的长腿，很是蛮横：“不然别想上去！”
“很不讲理啊这位老师。”陈灼说着动了动自己的腿，结果这人抱的更紧了。
“我的学生看着呢。”
这人听了还是不为所动。
楼道里渐渐响起了嗤嗤的偷笑声。
几个上完厕所准备回到舞蹈室的学生路过这里，也跟着大部队抬起了头。
接着就看到了楼梯上姿势诡异的两个人。
“应老师怎么抱着别人的腿啊？”
“发生什么事了？”
陈灼感觉围着自己膝盖的手好像松了一点。
“再不放手你的学生也要围过来了。”
威胁我？
应寻听了这话原本回来了一点的羞耻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人都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收紧了自己的结界。
“……”
感觉到自己的右腿被包裹了个彻底，陈灼无语的啧了一声。
“社长围过来你也要道歉。”应寻仰头说的理直气壮：“你伤害了一个洁癖患者的脆弱心灵！”
“我也是个心灵脆弱的洁癖患者。”陈灼伸手轻轻的揪了下这人的耳朵：“十分钟快到了。”
“那我先道歉！”应寻歪了歪头，躲过了这人的魔爪：“陈老师对不起！”
这一句没有压低声音，楼梯底下的一群学生都听的很清楚。
“这是在给陈老师道歉啊？”
“陈老师是不是生气了啊，刚才好像还揪了一下应老师的耳朵…”
“不知道哎…”
cp大手张依瑶听了这些议论顿时就急了，梗着脖子朝陈灼喊的大声：“陈老师快点说没关系呀！模特哥哥都道歉了！”
什么就没关系了？？？
应寻惊的扭头就往下看了过去。
陈灼背对着人群，嘴角直接就弯出了个明显的弧度：“嗯，没关系。”
然后趁着眼前这人愣神的功夫，巧妙的挣脱了包围。
往上跨了几步，确定已经拉开到了安全的距离，陈灼回过头语气淡然的对着自己的学生看了一眼：“十分钟到了，都回画室吧。”
一行人听话的跟着走上了楼梯。
路过傻愣愣坐在阶梯上的应寻，还很善良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应老师别坐着了！”
“模特哥哥回去上课吧！”
张依瑶也笑着晃了晃他的手臂：“应寻，陈老师原谅你了，别不开心了呀。”
“……”
应寻觉得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可能都没自己现在这么震惊。
第59章 风云人物
大概是有了“模特哥哥”的加持，一群人回到画室就安安静静的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就连平时最闹腾的几个也都画的很专注。
陈灼支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了张依瑶的画架边上。
无声的站了几分钟，眼前的稿子也初步定了型。
陈灼拿笔尾对着画上脸颊的部分指了指：“这边还是重了。
“啊！”
张依瑶吓得小手一抖，椅子都被带着往后退了一步。
抬起头满脸敢怒不敢言都表情：“我把线条都给拉长了！！！”
“没事，形有了。”陈灼侧头看了眼旁边的进度，难得语气里带上了一点鼓励：“这次画的还行，没落下很多。”
这话一出，周围听到的几个人齐刷刷的停住了动作，抬头互相交换着懵逼的表情。
“陈老师……”当事人是懵逼群众里最为懵逼的那一个：“你这是夸我了吗？”
陈灼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手对着时钟指了指：“抓紧时间。”
“好！！”张依瑶兴奋的在座椅里扭了扭，像是充满了干劲：“下课前我肯定画完！”
“嗯。”
环视了一圈，发现这节课居然没有需要自己动手改画的人，陈灼满意的又回到了自己的专属座椅里。
桌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着。
瞥了眼来电显示，陈灼手里的动作都顿了顿。
“有事么，我在上课。”接起电话，陈灼问的直接。
“当然有了欧豆豆，打电话还能没事嘛。”陈放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穿了过来。
“说。”
“干嘛，这么冷淡的啊？”陈放尾音往上提了提，带上了明显的威胁意味：“工作室可还是我介绍的呢哈，欠我这么大一人情，还不叫声哥？”
“……”陈灼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嫌弃。
“得，你能在跟别人提起我的时候叫声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电话那头的背景很安静，连纸张翻页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你在工作室？”陈灼问。
“对啊，哎……社畜的日子不好过哟…”
眼看话题被扯的越来越偏，陈灼赶紧开口打断了这人倒苦水的行为：“不是有事和我说吗。”
“啧，寒暄两句都不行吗？好歹咱俩也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吧。”
陈放把手里一叠装订好了的资料又翻回了第一页，指尖对着照片弹了弹，问的随意：“欧豆豆啊，你们学校校庆的舞台剧你看了没？”
陈灼下意识的缓缓竖直了上半身：“舞台剧怎么了？”
“没怎么，就很火啊。”陈放干脆把双腿都架在了办公桌上，舒服的叹了口气：“哎…我这工作室旗下不就只有我家叶韵秋一个艺人嘛。”
“秋秋的工作都是我在打理，工作室的经纪人都快闲疯了。所以就想着再签个新人进来。”
“这舞台剧的女主角你认识吗？就是叫应寻的这个小孩儿。”
“他和我不是一个专业。”陈灼声音听不出什么特别：“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认识。”
“什么话啊？他在你们学校现在应该算是风云人物了吧。”陈放手里跟转篮球似的转着那叠资料，神情悠闲：“虽然不想夸你，但你画画不也特牛逼吗。在学校应该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吧？”
“怎么，两大风云人物，互相不认识啊？”
「风云人物」把陈灼雷的脸上表情都木了木。
“认识，没你说的这么夸张。”
“哟！那感情好啊！”陈放压根没在意他后面的那句话，听到「认识」就兴奋的蹬了蹬腿：“感情好吗你俩？”
“大概是什么程度的交情啊？”
“今晚能叫他出来一块儿吃个饭吗？”
“……”
陈灼闭了闭眼，还是抑制住了掐电话的动作：“今晚我有课，一会休息的一个小时就和他在机构附近随便吃个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