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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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来,慢慢往下咽。”徐栾柔声诱哄着江橘白。
“已经过去一天了,你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徐栾另一只手来到了江橘白的脖颈,他轻轻揉着,使他喉颈的肌肉放松,哪怕不想,也会不由自主地往下吞咽食物。哪怕不是食物。
同时,徐栾缓缓道:“我有爱上你的自觉,那你有爱上一只厉鬼的自觉吗?有的话,你为什么不能咽下去?”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一声咕咚响起,徐栾满意地笑了,江橘白绝望地闭上眼睛。

第88章 共患难
徐栾慢慢松开了手,江橘白微张着嘴,还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自己吃了块人肉到肚子里。
他愣愣地抬头,“我想喝水。”
徐栾给了一杯水喂给他。
水喝下去,江橘白就把手指伸到嘴里,想要把肚子里的东西给呕出来。
徐栾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背,看着他泛泪的眼睛,轻声道:“是我的气,算不上是肉,但看起来比较像,对不对?”
“神经病。”江橘白声音嘶哑。
“我之前就与你说过,阵法对人有害,可对我,它无能为力,你闯了进来,我不会让它伤害你。”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能好到哪儿去?”江橘白漠然道。
“也不太好。”徐栾竟然附和赞同江橘白。
评判人类好与坏的标准在徐栾身上并不适用,人类以卑劣为耻,徐栾虽不以为荣,但却绝不以为耻。
“几点了?”江橘白看着雾色蒙蒙的窗外,打不起半点精神。
“下午三点,你是昨天上午进来的。”徐栾从书架上取了两本江橘白认不出几个字的古籍出来,“你可以看书,打发时间。”
江橘白翻开一页,丢回去,“竖版的看着头疼。”
他脸上还有昨天被徐家保镖弄的伤痕,不过已经好了许多,只有皮下一层浅浅的青紫。
徐栾坐在桌子上,看了他一会儿,手指按上了江橘白的额头。
他太了解江橘白了。
对方下一秒的动作一定是不耐烦地甩头,或者抬头,绝对不会是推着他说“呀,烦死啦”。
江橘白抬起头,没什么耐性的眼神,“你……唔!”
徐栾顺势就低头吻住他,手掌压在他的颈后,让他无法后退。
对方的唇舌又凉又软,吻的时候动作温柔,但却越来越深入,像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危险预警的流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将自己的鼻息堵得死死的,连呼吸都只能依靠来自于对方的施舍。
这身衣裳像是专门为了两人方便而准备的。
江橘白一把捞到了桌子上,徐栾反而站到了地面。
它将江橘白吻得出神不清醒,手指顺着腰背下去,直到被入侵的那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只不过又为时已晚了。
外面好像还在下雨,江橘白神思越来越恍惚。
他自愿进来的,反抗也反抗不了。
不如享受,然后祈祷。
徐栾拥着洗干净后干燥馨香的江橘白回到床上时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之后,他不需要睡觉,所以江橘白沉沉睡着时,他睁着黑幽幽的眼,肆意地打量抚摸对方。
二十多岁的江橘白,头发比十几岁的时候要长了点,那时候剃头得听妈妈的意见,短的好看,露出额头,多精神。
可工作后,父母管不了那么多,有限的精力都要投入到工作之中,江橘白本身又不是一个特别注意形象的人……准确来说,他是他自己,而不是一个身家已过千万的青年才俊。
它细长的食指顺着眉心往下,滑过江橘白窄挺白皙的鼻梁,江橘白睡得很熟,睫毛都没颤动一下,毫无防备,好像沉睡的地方是个安全等级颇高的安全屋似的。
可这明明是在厉鬼的怀里啊,这可不是什么安全屋。
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喜欢它。
意识到这一点,徐栾嘴角牵开得极为夸张,整张脸似乎都快要裂开成两半了。
它低下头,张嘴咬在江橘白的鼻尖,细细密密地咬,留下了一圈牙印。
江橘白这回察觉到不适了,英气俊逸的眉拧得十分不耐烦和嫌弃,但也还是睡着。
徐栾与江橘白拉开距离后,眼前出现了江橘白稍显稚嫩的脸庞,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上面全是惊恐无措的眼泪。
江橘白是很不喜欢哭的,这点徐栾很清楚,被吓得魂飞魄散都很少有掉眼泪的时候。
对方哭得最狠的一次,就是江祖先他们三人请神,将神请到了他的身上,本该由他们来杀死自己,结果这项任务,阴差阳错地落到了江橘白的身上。
少年脸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可哭又能代表什么?不还是拿剑杀了自己。
没良心。
白眼狼。
对他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那么不知好歹?
徐栾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成了一团人形的黑影,它缠缚住江橘白,最先去往的部位是江橘白的脖子。
它就应该早点把对方解决了,也避免了后面出现的诸多麻烦。
被它杀死,可就没有下一世了。
但这都是江橘白应得的啊。
人总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它原谅了,可又不代表错误没有发生过。
它应该纠正江橘白,使他变得温顺明理,如果对方不听话,无法驯服,它就应该抹杀了对方。
黑影被撕裂成两部分,鬼嚎声长鸣,窗帘却只是像被微风拂过一般,轻柔地在地板上摆动。
屋外的香燃成了雾,飘进屋里。
“滚进去!”小时候的徐栾将将八岁,被用力地推进地下室,他扶着扶手,差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江泓丽挽着徐美书的手臂,两人是徐家镇的新贵,是模范夫妻,他们高高在上地站在地下室入口上方,垂目注视着满脸疑惑不解的儿子。
“太舒适的环境不适合学习,这里是我和你爸爸专门为你打造的,以后,学完一本书,才能吃饭,明白吗?”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徐家好,你不能是一个普通孩子,你必须是一个天才!”徐美书扶了下眼镜,不容置疑道。
“但是,妈妈,”徐栾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身后,“我害怕。”
他们并没有安慰小男孩,而是给予他同样的面无表情,还有绝对不会让步的狠心。
离开的时候,江泓丽扶着肚子,“徐栾,妈妈又怀孕了呢。”
徐栾一开始并不知道学完一本书才能吃饭是什么概念,他以为到了吃饭的时间就应该吃饭了。
他被关在冷冰冰的地下室,空气浑浊,饥饿和皮肤病轮换着出现,呼吸道也出现了问题,他痛苦得抓挠墙壁,把指甲抓地一粒一粒掉下来然后又不舍得捡起来喂进嘴里。
他不眠不休地学习,只为了换来一顿饭,一口水。
学习任务完成时,他终于得以被放出去,却是直接被送上了手术台。于是,它诞生了,一团被舍弃的垃圾。
它站在手术台边上,看着头顶冷冷泛白如霜的灯,看见自己被割开的头颅。
噫,怪恶心的。
术后,红着眼睛满脸担心的江泓丽拥着手术成功的徐栾泣不成声。
徐美书也一脸激励,“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的确是个好孩子,因为不好的已经被他们剔掉了。
哀鸣使整座屋子都在震动,空气变得混沌不清,晦暗不明,每一处角落都被黑沉沉的鬼气充斥。
而江橘白被包裹在内。
他没醒来,也不知道针对他的恶意在泛滥,即将就要决堤。
江橘白睡得不知今夕昨夕,他的脸被被子捂了一半,白皙温热的皮肤与鬼气的森然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徐家的一切装饰都喜爱用刺绣等能彰显他们社会地位和钱权的工艺。
这个房间里用白色的窗帘,被面却是纯黑色,上面绣着一只黑羽凤凰,漆黑,却如同火焰,极有层次感的黑色,宛如一条黑色的河流在江橘白的身体之上蜿蜒,他每一次呼吸,那只凤凰都扇动一次翅膀。
屋子里估计对他来说有些热,他两条小腿露在外面,纤细笔直,雪白毫无瑕疵,光是看着都能肖想出绝佳的手感。
实际上手感也确实很好很好,让人爱不释手。
有些人哪怕都已经被踹上一脚了,却依然甘之如饴。
鬼气被一丝一缕收进徐栾的身体里时,徐栾的脸青白得犹如刚从地狱中爬出来,它手指也泛着青色,顺着江橘白的小腿慢慢挪到胯部,按得江橘白有些痛。
江橘白脚跟在床单上蹭了蹭,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抬腿就朝面目阴恻恻的徐栾踹去,“没完了你。”
徐栾不闪不躲地接住了江橘白这一脚,手掌攥住后,他偏头吻了吻对方的脚踝,倾身朝江橘白压下去,“你什么时候醒的?”
“几分钟前,太热了。”
徐栾把手掌贴到江橘白的脖子上,流了汗,触感滑腻腻的。
“你被影响了。”江橘白看着徐栾的眼睛,肯定道。
“有一点。”
“你想杀我?”
“有一点。”
“所以你刚刚是在想怎么杀了我?”
“不是,”徐栾摇头,“我是在想,如果这一个月你只吃我的肉,出去以后,会不会营养不良?”
江橘白准备的一肚子恶心话突然没有用武之地了,他眨了眨眼睛,仿佛不肯承认自己好像有点感动,把头扭向床内。
“仅限一次,”江橘白冷冷道,“那么恶心的玩意儿,谁要吃一个月?”
“由不得你。”
“你他……c!”江橘白的话都没说完,便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腿上的肌肉都因为徐栾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轻微抽搐,而身后更是已经太熟悉徐栾,徐栾一靠近,它便主动开门欢迎。
徐家爱用一切木头制成的东西,显得贵重,庄重,显得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但木头做的,哪怕重足千斤,使劲顶撞也还是会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
江橘白无法忍耐的低y也伴随着同时响起。
他本来就觉得这屋子里热,此时的额头更是密汗不止,他不断努力调整呼吸,以适应厉鬼的蛮横啃噬。
他全身皮肤都冒出了汗,却像被釉上了一层乳白的颜料,颜料里掺了会发光的粉末。
他在徐栾的怀里,被摆弄成了任意的姿势,但无论哪一个,都令江橘白本人感到非常羞耻。
他骂过了,不滚尊严的求饶了,还哭了,呜咽着哀求“可以了可以,今天就到这里吧”,但徐栾只是捧着他的脸,像哄小孩似的说“马上就好了,乖。”,其实全是谎言。
谎言被江橘白不客气地揭穿后,又变成了最开始的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一般难听,徐栾都不和他计较,实在是难听,譬如“你活该爹不疼娘不爱……”,徐栾就会一把江橘白捞起来,让他趴跪着,用巴掌扇他的屁股。
从江橘白懂事起,他就没被打过屁股,羞耻与愤怒逼疯了江橘白,他在徐栾的手里气恼得不知如何是好,反身一口咬在徐栾的肩膀上。
徐栾索性按住了他的后脑勺,用力往下按,“咬都咬了,吃一口当晚饭吧。”
江橘白的屁股被打肿了,看着肿,说疼其实没多疼,但江橘白自己也看不见。
方便的是徐栾。
因为那两边的肉更饱满、红润。
江橘白能感觉到徐栾在这座屋子里精神变得没有在外面稳定、正常,虽然本来就算不上正常,但以前并没有玩他的屁股的爱好。
对方甚至被这座屋子里的阵法刺激得想要杀了他……他想起之前那一口恶心至极的肉,如果不吃的话,他又会在阵法里被折磨成什么样的疯子?
江橘白不寒而栗。
又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江橘白扶着床栏走到地面,徐栾坐在书桌后面,人模鬼样地捏着一支毛笔在写字。
江橘白目不斜视走进了洗手间,关上门。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江橘白欲盖弥彰地把睡衣衣领扣到最上面,遮住满布的吻痕,脸上脖子上的就没办法了。
希望能活到一个月后,出去后,他弄死徐栾。
江橘白郁闷地挠了几下头发,后悔自己盲目地冲来,他以为是危及生命的千钧一发缺他不可,结果是被关禁闭的恶鬼正好缺一个玩具。
他方便后,拎上裤子,开门时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冷酷淡漠的表情便出现了一丝凝固,凝固后便是龟裂。
他屁股什么时候这么翘了?

一个月艰难地过去一半后,江橘白很不爽,徐栾也很不爽。
前者不爽是因为关在这件屋子里被干得很惨很暗无天日,后者并没有将不爽写在脸上,更加没有诉诸于口,这是江橘白自己感受到的。
徐栾不仅要以身供养他,还要扛住阵法对他的伤害。
江橘白经常半夜醒来,就撞上徐栾那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实际上,还不如以前直勾勾犹如黑洞。
蒙上一层雾的感觉,危险极了。
最后两天,徐栾在房间里消失了。
江橘白醒来时不知是几点,他扒在窗户上朝外面张望,仍是看不清。
“徐栾?”
屋子里悄然无声,安静得让江橘白能听清自己的呼吸声,每一声。
江橘白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
但是却在书桌上看见了一封信,墨迹干了很久,纸页下方轻轻翻动。
江橘白拿开上方的镇纸,打开灯,低头一行一行地看起来。
“小白,我有点不舒服,为免伤害你,我先将自己拆开了。”
“如果你听见房间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不用去管,你可以睡觉、看书,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自慰。”
“如果有奇怪的东西攻击你,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回击。”
“只有最后两天了,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小白。”
“你甩不掉我的,我是你的邻居,是你的伙伴,你的丈夫,你的棺椁与坟墓。”
这封信像临死之人的绝笔,纸上源源不断地向江橘白的身体输送冰凉,江橘白察觉到极重的怨气和不甘。
想也不想,江橘白把信揉进抽屉里。
空气顿时净化了许多。
但过去良久,江橘白却又将信拿了出来,他把被自己揉成一团的信纸重新抻平,对折后放到了枕头下面。
到了困意来袭时,江橘白听见窗户“砰”“砰”“砰”地被拍响,接着又是轻声地叩,他睁开眼睛,警惕地看向声源处。
一条细长的影子出现在了窗外,它由远及近,到了近处,它的身体变得弯曲,像是弯下了腰,在往屋内察看。
“开门。”
徐栾的声音,但是嗓音有些稚嫩。
发觉屋内没动静后,它在原地踱步,“开门!”这次它的声线变得粗糙浑浊。
江橘白躲进了被子里,他没想到徐栾拆解后居然一点人样都没有,也不再令他感到熟悉。
床板底下也传来了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在抚摸他的被子外面。
但幸运的是,不管这些东西出现得有多奇怪,令人感到不适,它们都没有伤害江橘白,它们只是频繁地在这个环境里出现,制造属于它们的存在感。
屋子里的灯被徐栾搞坏了,没有灯,外面的光也进不来,不论睁眼还是闭眼,看见的都是黑夜。
足以把人逼疯的安静。
江橘白把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有时候想着想着会蓦地笑出声来。
“我是不是疯了……”江橘白从未觉得两天会这么漫——长。
“饿了。”
江橘白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了两个整天,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发霉了。
一声鸟鸣从屋外传来,撕破长空的同时,炽烈的白光照耀了进来,江橘白被骤然亮起来的光线刺得闭上眼。
适应后,他才颤颤巍巍睁开眼。
时间到了?
江橘白怔怔地看着床顶,确定的确如此后,他弹坐起来,怔然地看向四周。
看清被红色洒满的屋子内部时,江橘白瞳孔微缩,他下了床,站到地上。
屋子里的墙壁和房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洒满了红墨水一样的东西,又像油漆,应该不是鲜血,血液凝固后会发黑发暗,可这满屋子的红色,却鲜亮扎目。
一道道液体弯弯曲曲,朝下流淌,已经很难看出它原本的形状与走向。
但费点功夫,也不是一点都看不出。
江橘白依稀认出了好几处,写的是:我爱你。
整个屋子都被这三个字浇筑了,铺天盖地。
它们很温和地攀附在房屋的各处,却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它们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只朝着房屋里唯一的一个人类而去,包裹着他,啃噬着他。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江橘白眯起眼朝门口的方向看去,人影繁杂,好几束,都穿着蓝色制服。
不是徐家的人,是警察,级别还不低。
一名女警察目光犀利扫描全屋,接着看见了脸色极差,身形单薄的男人,她拳头瞬间捏紧,当时就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棉袄,朝江橘白跑去,“没事吧?”
江橘白还处于茫然之中,他以为这一个月结束后,进来的会是徐老爷子和徐大以及他的天师,怎么会是警察?
由于不清楚状况,江橘白只能摇头,“没事。”
女警拍着江橘白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就好,放心,我们这次一定严肃处理此事!”
她话音刚落,一道男声响起,“队长,找到徐栾了!”
凌乱的脚步声朝书房的方向奔去,江橘白跟在女警身后,这群警察也太高了,他踮脚往里看,看见徐栾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队长……”过去察看徐栾的警员蹲下后,又愣愣地站起来,“他腹部被插了一把刀……”
“人还活着!”警员又探了他的鼻息。
“先打120,救人要紧,小李,封锁整个徐家,再问话徐家的人。”
江橘白被一群白大衣扶着上了急救车,徐栾也被抬了上去,随行的还有两名警察。
“你在哪里上大学啊?”其中一名女警员看着江橘白好像被吓呆了似的,柔声问道。
“我二十八了。”江橘白声音嘶哑。
“……不好意思啊哥。”
护士给徐栾开放了静脉通道,方便到院后的抢救。
江橘白看着滴管的葡萄糖一滴滴往下,往徐栾的身体里输送,他在想,这东西会不会从徐栾的眼睛耳朵里漏出来。
事情的真相,江橘白从地方派出所里出来之后,才大概弄清楚。
有人报警,声称徐大毒杀了徐家好几名保镖,与几名道士一起非法拘禁了徐四和他的男朋友。
尸检结果表明,几名保镖确实是被毒死的,死亡时间是在接到报警的当日凌晨,警察找到徐大时,他正与几个道士一起在吃素斋。同时,他们从道士的袖子里翻出了市面上买不到的属于自制品的毒药。
而被关在屋子里的江橘白和徐栾也证实了报警人所说的话,徐栾更是身中三刀,大量失血,差一点就丧命。
听说,徐大说徐家处处都有监控,监控能证明他的清白。
可是,当监控被调出来时,不仅徐大傻眼了,就连坚持相信自己儿子的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都傻了眼。
监控中,刚过零点不久,徐大房间的门悄然打开,徐大穿着一身黑色从房间里面出来。
他一路步行到了保镖们的值班室,进去后,出来时脸上的表情狠戾可怖。
过后不久,他手握一把刀走进了江橘白和徐栾所在的屋子,再出来时,他手上那把刀不见了。
接着,他回到了房间,一直到天明,他都没有出来过。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徐大本来冷静无畏的表情在监控播放结束后坍塌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怒吼,“我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出过房间,那怎么可能是我?”
两名警察把他按了下来。
问话他的女警揉了揉眉心,“可是监控里的那个人不是你,是谁?你身上这身衣服都跟监控里的一模一样,别狡辩了。”
外界皆知,徐大对这个后来居上的私生子老四非常不满,案情发生后,警察想要低调处理都不行,不知怎的,就穿得尽人皆知,还上了新闻。
徐老太太四处拜托人,托尽了关系,换做以前,这事肯定能如她所愿,从宽处理,可如今,人人都关注着,要想私了,做梦。
徐大被判处死刑那一天,徐老太太中风进了医院,进的还正好是徐栾所在的那家医院。
徐栾这时候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病房,他装模作样地住在医院里,虚弱得让徐家每个人都心疼他。
只有徐老爷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江橘白被宁雨给了三个月的休养假,但宁雨说,如果每周和徐栾呆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三天,他就把假期收回。
“是你干的。”坐在高级病房的沙发上,江橘白离徐栾远远的。
徐栾歪了歪头,“做错了事,总要付出点代价。”
徐栾这副睚眦必报的德行,江橘白已经习惯了,再说了,他们确实被徐大折腾得不轻,江橘白出来后,神思恍惚了近半个月,无畏子天天在家给他和抱善做法疗伤。
“可那时候,时间都没到?你怎么出去的?”
“到了,”徐栾纠正,“零点一过,时间就到了,只是人类没有时间观念,以为天亮了才算新的一天,这算是他们的疏漏,才给了我机会。”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想让你睡个好觉。”
“……你还准备在医院住多久?”江橘白问道。
徐栾按了按太阳穴,“医生说我失血过多,失温太久,还需要住院观察半月。”
“嗯,”江橘白目光幽幽,“爱住多住。”
徐栾在他对面,他脸上的玩味在江橘白的面无表情下逐渐地敛了起来,“什么意思?”
江橘白看向病房外,首都大雪纷飞,天地连成一整片没有尽头的白茫茫。
“我这次放长假,抱善也很久没回江家村了,我准备回去住一段时间。”
江橘白嘴角扯了扯,伪作关怀,“本来我想带你回家,但既然你还需要住院休养,那就好好在医院住着。”
“其实……”徐栾直起上身,直接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针眼慢慢合拢,一丝血都没露出来。
江橘白在他下地之前,“走了。”
潇洒得连头都没回。
擦黑时刻的医院,没有白日繁忙,电梯停着,无人使用,江橘白步入电梯时,一个人都没有,空旷自在。
电梯缓缓将至一楼,门打开的同时,江橘白抬步朝外走,一只青白的手从他背后伸来,与他十指相扣,徐栾的声音轻轻地从身旁传来,“什么时候回家?我让人去订票。”

是他引狼入室,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
镀了金身的佛像本身慈眉善目,在徐老爷子敬上那柱香时,佛像的面目居然变得诡异莫测起来。
徐老爷子往后退了两步,张惶地环视四周,没有其他异常。
窗户与大门大敞着,外面的雪掩埋到了膝盖的深度,绿叶已经瞧不见了,没有日光,凭着满院子雪光,光线也能明亮得扎眼。
待心跳慢下来后,徐老爷子忍不住苦笑,自己一个在首都浮沉一辈子的人,现在居然也胆寒了起来。
“父亲。”一道柔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徐老爷子浑身一抖。
老人没转身,但能感觉到对方正在一步步靠近,他站在了自己的身旁,与自己并肩而立,都看向窗外。
灼目的雪光使厉鬼的眼睛越发幽黑,深不可测。
“你可以不用这么叫我。”徐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仿佛老了十岁,他本来就足够老了,现下更是老态龙钟,腰都直不起来。
徐栾将目光落在窗外的雪地里。
“我想要徐家家主的位置。”
徐老爷子身形一晃,“你!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只是需要一个人类的身份,你会辅佐我的孩子们,你会引领徐家到一个新的高度……”
“我反悔了。”徐栾朝徐老爷子微微一笑。
他此时套着人类的皮,气质温润,举止得体,明明没半点鬼魅的气息,却使人感到遍体生寒。
“更何况,你说的那些,我不会食言,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会替你管教好你的孩子们,他们在我手里会比在你手里成长得更好,而你只需要安心颐养天年,这不是好事吗?”
徐家偌大家族,传承百年,徐老爷子出门,谁不恭恭敬敬唤一声徐老?就这么交到一个外人手上?
老爷子气得发抖,喘粗气,他拳头紧握,却知道如今后悔都晚了。
他年轻时见过不少人把鬼养在家里驱使,使他们为自己做事,用过的都说好。
只是其中多数人都遭反噬,鬼灵难以控制,长期供养它,它最后会长成什么样,不是人所能料得到。
徐栾以一个人类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以为对方是无害的,结果哪里想到,越是看起来无害,越是难以想象的怨气冲天。
“瞿山的道士可不止那几个。”徐老爷挣扎着,说道。
徐栾气定神闲,“你不会做这样的事,这对你来说得不偿失。”
“徐家在谁的手里,对你而言,并不重要,你只需要它一直繁荣昌盛下去,让徐家一直都是首都最大的豪门,我能达成你的愿望,可你其他的孩子,或许能,或许不能。”
“你知道,无能之辈是世间的大多数。所以只要徐家能按照你的想法维持下去,谁主事,你不在乎。”
徐老爷子闭了闭眼,他苍老的脸上写满了认命和挫败。
外头又下起雪来。
“是什么,让你忽然改变了想法?”
徐栾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忽的一笑,“你当时若是没有赶我男朋友出徐家,我应该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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