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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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叫?
这种心理素质也能当护士?
徐马克见护士站没了人,门又是上锁的,他只觉得真倒霉,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不怎么高兴地往自己病室走。
徐马克推开自己病室的门。
咦,枕头上那个圆的是什么?
徐马克在那个圆的东西上面看见了自己的脸,他往后退了一步,却看清得更多,那是他的头,枕头上全是从他头里爬出来的蛆。
他的头没跟他的身体在一起吗?
怎么还分开行动了?
徐马克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抬起手,盖到了宛如树桩一样的脖颈上方,就像一块冰碰到了另一块冰。
他的体温也太低了吧。
他往床旁迈出步伐,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要艰难,他要把自己的头拿回来,安回到身体。
就在他手指要触到床栏,即将就快成功之时,他失去全部的意识,膝盖一软,倒在了地上。
已经爬了满床的蛆像雨一样往地上掉,又重新在徐马克的身体表面蠕动起来。
很快,徐马克的脖子里也往外爬出肥圆的蛆虫。
徐马克被送去医院的事情被江橘白现在所在的11班讨论了一整个晚自习。
提到徐马克,江明明狠狠拍着桌子。
“恶人有恶报,徐马克是他们三人组里面最恶心的,以前还闯女厕所,现在生病都生得这么恶心,就是报应。”
江橘白笔尖在试卷上没停。
他在想,人们以前认定的那些所谓是天道好轮回的现象,是不是也存在如徐栾一般的鬼祟在暗中推波助澜?
只是没人能看见它们,所以在人们看来,就是报应无疑。
前面的女生冷哼一声,“活该。”
她同桌也是女生,摸摸头发,“但是生这种病也太恶心了,要是我,我都不想活了。”
整个班里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徐马克的怪病,江橘白趁这时候,又多做了一张试卷。
徐栾会告诉他哪里对了,哪里错了。
下了晚自习之后,徐武星带着李观嬉,把江橘白堵在了教室后门,徐武星瘦了一大圈,看着简直不像个人了,而是一副骷髅架子。
李观嬉站在徐武星身后,他低头摁着手机,同样心神不宁的模样。他比徐武星和徐马克都要聪明,从不做出头鸟,没人抓得着他。
“徐马克……是不是你捣的鬼?”徐武星目光紧盯着江橘白,他看着江橘白身后那张惨白的女鬼脸,咽了咽口水,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嘴巴自己就发出了声音,“你一定从徐美书家的地下室带了什么东西出来,鬼?还是邪神?不然为什么和你过不去的我和徐马克都开始不正常?”
江橘白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他靠在墙上,目光冷淡,“你有证据?”
他有个屁。
换做以前,徐武星早就一拳朝江橘白甩了过去,可如今他已经疲惫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更何况,那个女鬼一直跟着他,时隐时现。
徐武星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女鬼是为了江橘白才缠着他,她是故意的,就从那天晚上他故意将江橘白锁在宿舍门外开始。
一切都变得奇怪了。
“那你,”徐武星牙齿磨得嘎吱作响,“能不能帮我,有东西一直缠着我……”
江橘白怔了一下,不是找麻烦的?是求助?
“我帮不了。”江橘白确实帮不了,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更何况,他帮谁也不会帮徐武星这几个人。
“你阿爷不是神棍吗?”徐武星表情烦躁起来,“我给他钱不行?”
“你有这个钱不如去请更靠谱的和尚道士,你都说了,他是个神棍。”江橘白轻轻推开徐武星,却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拔,徐武星就往后踉跄了几步。
江橘白眼神略意外,怎么短短时间,徐武星变这么弱了?比他还不如。
看着江橘白头也不回的离开,徐武星气急败坏,“江橘白,你他妈的见死不救,不讲义气!”
江橘白往楼梯下方慢悠悠走着,他说的是实话,江祖先确实不怎么靠谱,水平很次,徐武星自己不相信而已。
见江橘白真没帮自己的意思,徐武星恼怒得不行,气得在原地骂个不停。
李观嬉把手机收了,安慰他,“武星哥,你也别太着急了,叔叔阿姨他们不是给你预约了一个大师吗?等看的好日子到了,就能驱走你身上的邪气了。”
做法驱邪也要挑日子,徐武星不懂这个,只想快点拜托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女鬼。
“欸?”李观嬉忽然看向了不远处,眼神惊讶又疑惑,“徐马克你这么快就出院了?你不是才转去市里医院手术?”
徐武星被李观嬉的声音转移走了注意力,他还以为李观嬉开玩笑,结果看过去,还真看见了人高马大跟一座山似的徐马克。
两人正想跟徐马克打招呼,再问问他手术情况怎么样,徐马克慢慢走到了照明灯灯下。
徐马克和李观嬉的表情同时僵住,同时朝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情变为了惊惧。
徐马克的两个眼眶似乎被掏空了,不,没有空,里面有蛆往外蠕动,然后掉下来。
他的脸变成了灰黑色,皮肤变得松软,皮下好像也有东西在蠕动,爬来爬去,皮肤如波浪一般上下浮动。
“武星哥,好痛。”徐马克开口,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好多虫子,在我的身体里面。”
他朝徐武星和李观嬉走近。
李观嬉反应快,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徐武星反应要慢一点,但李观嬉一跑,他立马也跟上。
江橘白刚下楼,站在跑道上就听见了楼上的尖叫和脚步声,很快,他看见徐武星和李观嬉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从教学楼大门摔出来。
头顶传来空气被划破的声音,一块巨大的黑影如箭一般急坠而下。
而江橘白,正好站在这块阴影之下。
还没反应过来,江橘白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他的身体被大力带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不等去看身后的“人”,黑影在眼前重重落下,徐马克的身体在跑道上砸得四分五裂,拳头大的肥蛆慌慌张张地从肉块里爬了出来。

等江橘白回过神来时,地上只剩下了几大块被摔得稀巴烂的肉。
身后的徐武星和李观嬉搀扶着软倒在跑道上,徐武星这段时间本身就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此时更是直接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一向淡定悠哉的李观嬉也面色剧变,看着不远处模糊不清的一堆,不停地吞咽口水。
“做什么做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外面游魂?赶紧回宿舍!”
李主任拎着他的强光手电从右边的操场踱步而至,他晃动着手电,依次照过地上两人以及江橘白,发现他们的目光都好像紧盯着面前的一处。
李主任鼓着腮,像条已经开始发怒的河豚,把手电往地上一照,强光把已经渗透进跑道石子里的血液照亮得一览无余,泛着光,像暗红色的油漆。
江橘白看向李主任。
李主任手里的手电剧烈晃动起来,他的脸变成了青灰,眼睛瞪得溜圆。
“妈呀!!!!”他转身就跑,灵活得像被一脚踹出去的皮球,很快消失在了跑道。
但是没过多久,他身后跟着学校里的值班老师和值班保安,又跑了回来。
今晚是个不眠夜。
学校里有人自杀了。
自杀的人还是本该在市医院病房里的徐马克。
值班老师快速联系上了陈白水,陈白水作为徐马克的班主任,接到电话时,他还在给女儿辅导数学作业。
他赶来学校,又联系了徐马克的父母,陈白水刚一把话传到,电话那边就传来嚎啕大哭声。徐马克的父母此时此刻还在市里的医院,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徐马克一个人独自离开了医院,问过医院后,医院也不知道。
作为目击者的江橘白、徐武星、李观嬉被叫到了教务处。
医务室的女医生给徐武星吊了瓶葡萄糖,徐武星勉强清醒过来。
但清醒过来也没什么用,他受了惊吓,连一句完整清晰的话都说不出。
唯一还能正常回答问题的人只有江橘白和李观嬉,江橘白话少,李观嬉手舞足蹈地形容。
“江橘白下了楼,我们也要下楼,然后徐马克就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站在我跟徐武星身后,把我跟他叫住了,我们一转身,看见徐马克眼睛里全是虫子,身上也都是虫子,我跟徐武星被吓得直接就跑掉了,刚一跑出教学楼,徐马克就从楼上掉了下来!”
这事儿肯定不能是撒谎,一到夜里就拎着手电满校园巡逻的李主任,老早就看见了这三人,那黑影是后来落下来的。
看见几人明显都吓坏了,陈白水和其他老师商量着让他们先回宿舍休息。
在陈白水的周旋下,三个男生被值班老师亲自送回了宿舍,值班老师看着眼前的三条霜打茄子,想要宽解安慰,学习上不要太有压力,避免出现和徐马克同学同样的情况。
可转念想到这三人的成绩,值班老师又把想好的措辞都给吞了下去,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学习压力吧?
刚一回到宿舍,熄灯了。
徐马克从教学楼跳下来自杀的事情,还没传开。
江柿把手机的手电打开,给江橘白当照明是用,“你这次学这么晚啊?”
“……”
"11班的压力是不是比咱们班大多了?"江柿又说。
江橘白把香皂和毛巾丢进塑料桶里,拎起来,抓了睡衣,看了江柿一眼,“没什么区别。”
徐武星和李观嬉一直在观察着江橘白的动作,江橘白拎着桶一出宿舍,他俩左右看看,立马也跟了出去。
江柿看着一前一后的三人,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江橘白为什么会跟徐武星还有李观嬉一起被老师送回宿舍?发生什么事了?
百思不得其解。
浴室隔间的水声前后脚响起,徐武星小心翼翼地一边张望一边洗澡。
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处于惊吓之中,稍微一点响动,他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刚刚看见了江橘白在徐马克砸下来时的反应速度,也完全看清了江橘白面对徐马克离奇死亡的冷静和淡定。
徐武星有些佩服江橘白了。
不愧是老神棍的孙子。
他要蹭蹭对方。
江橘白心思没在徐武星和李观嬉身上,他握着香皂伸到热水下打湿,头发湿了后贴附在额前,五官被洗涤后越发清丽凌厉。
少年在思考着徐马克的死亡。
徐马克的死绝对不是正常的死亡方式。
首先,徐马克下午临近晚上才转去市里医院,像他这种情况,医院一般不会允许他独自出院活动。
所以徐马克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其次,市里光是开车到徐家镇都要两个小时,徐马克自然不可能开车回徐家镇,但打车也不太可能,市里不会有出租车愿意跑有去无回的单子,而最晚一班的大巴车在晚上六点就已经收了工。
所以徐马克是怎么从市里的医院回到镇上的?
最后,徐马克的体型明显比最后一次见到时要大了一圈,甚至可以被形容为庞大。
他砸下来时,如一座小山压顶。
他摔成了几大块,边缘虽不清晰,但分裂得干干净净,像一种,硅胶质感的东西被掰了开。
江橘白联想起拼图,或者俄罗斯方块。
他出现在学校的时候,已经处于死亡后的状态。
江橘白脑子里突然出现这样的猜测。
将所有的疑惑串连到了一起,江橘白更是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
死后应该都会拥有闪现这个技能吧。就像徐栾一样。
想完这一系列的事情,站在花洒下被热水冲刷着的江橘白,竟然无端打了个寒颤。
隔壁隔间的徐武星时不时关了水竖耳倾听隔壁的动静。
怎么还没洗完?
他的皮都快被洗掉了。
难怪那么白……徐武星打算把头探到江橘白那边看一看对方到底还要洗多久,大不了催一催对方,节约也是美德懂不懂?!
只是他刚露出半张脸,在眼前朦胧的水雾中,徐武星看见站在雾里的,有两道身影,一个是江橘白的,一个略高一点,是谁…不,是什么东西?
江橘白伸手关了水,水雾很快就散开,眼前景象逐渐变得清晰,那道身影有些眼熟,可惜只能看清侧脸,比隔间白色瓷砖还要惨白的皮肤,内眼眦的血红一直扬到眼尾,尖巧的下巴刀凿斧削般的凌厉,水珠从他下巴滚落而下,可他头发没有湿,衣服也是干燥的。
等等,他为什么穿着校服?
江橘白为什么一副除了他自己完全没有任何人存在的样子?
徐武星心脏猛烈跳动,对方没有发现他,因为对方正专注地注视着赤身裸体的江橘白。
徐武星打开了水,热水浇头而下,他却半点没感觉到热度,浑身甚至感到越来越冷。
江、江橘白也被鬼缠上了。
学校把徐马克的自杀给捂下了,徐马克父母在学校进出了几天,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两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的。
不过高中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又不是大学,谁在食堂放了个响屁都能被当成笑话传至整个年级,像自杀这种性质的“新闻”,哪怕学校想捂,也还是会流出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尤其是跑道上那一大滩血迹,即使几个值班老师和保安连夜用各种清洁剂冲刷清洗,后面还是能看见浅浅的印子,看见徐马克四分五裂的身体轮廓。
“高三有个男生从楼上跳下来了,好像是自杀。”
“什么?自杀!”
“对,好像还是为情自杀,他是个同性恋,暗恋那个叫江橘白的!”
“不是,我听到的版本怎么是老师说了他,他一气之下就从楼上跳下来了?”
“不是不是,是他得了怪病,治不好了,他活不下去了才自杀的。”
传闻在学校里飘荡了一个星期,即使没有官方通知,只是学生私底下猜测讨论,大家在路过跑道那块与其他区域格格不入的印记时,还是都默契地绕着走。
一个星期后,第二次月考即将开启,顿时,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从传闻转移到了考试上面。
猜出真相的全貌不会有什么奖励,但考试要是考得不好,却是会受到老师和家长的双重攻击,孰轻孰重,大家还是能分清。
在食堂里,徐文星嫌恶地看了一眼那天徐马克坐过吐过的位置,对江橘白说道:“我前两天去医院做了检查。”
江橘白拿着勺子的手一顿,“你生病了?”他打量了徐文星一会儿,看不出来生病的样子,自己的气色都还没徐文星好。
“没有,我担心徐马克是传染病,你有时间的话,最好也去检查检查。”徐文星好心提醒道。
“你还挺小心的。”江橘白完全没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弄脏了衣服他能洗能换已经算讲究了,还做检查?犯不着,江橘白又不是不知道徐马克为什么生那样的“怪病”。
始作俑者就在他的身边。
“你不知道吗?空气里一直都漂浮着我们肉眼看不见的有害物质,不仅是空气,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会出现损伤我们身体健康的物质。”徐文星语气温和,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徐马克的表现太反常了,我那天甚至还在想会不会是什么烈性传染病。”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不起,在这方面,我一直都很小心,我有点洁癖。”
江橘白认真听完,点点头,“我能看出来。”
“吃完饭一起写题?”徐文星说完后,又邀请他。
这是徐文星在这个星期邀请江橘白的第三次,前两次,江橘白都拒绝了。
这一次……
“不了,我吃完打算回宿舍睡个午觉。”江橘白又拒绝了。
徐文星一笑,“猜到了。”
江橘白莫名,“猜到什么?”
“猜到你会拒绝我,”餐盘里的丝瓜条像青虫,徐文星将勺子立起来,把丝瓜条切成一段一段的,笑着说,“你比我以为得要难接近多了。”
江橘白不喜欢这个词语。
听起来,自己好像变成了猎物一样。
“我没什么好接近的,你这样的学霸,还是和跟你差不多的人一起玩比较合适。”江橘白语气淡淡地说完,他端着餐盘起身,身后的人唤了声“喂”,江橘白充耳不闻,在收放餐具的地方放下餐盘后径直离开了食堂。
徐文星对面的位置空下了,他愣了半天,最后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但他看不见,在江橘白坐过的位置的旁边,徐栾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徐栾勾起嘴角。
江橘白拎着瓶小卖部买的果汁回到宿舍,宿舍里有人在睡觉,有人在聊天打游戏,热热闹闹的,看不出一点高三的紧张氛围。
看见江橘白进来,小部分人面露不自在,自觉地把说话的音量降了下来。
“下午丸子的课,我不去,我直接睡到下午然后去食堂吃饭。”不知道是谁裹着被子说了一句。
“明天立冬,好他妈冷。”
“陈白水是不是说如果月考考得好,就带我们去露营?”
“如果考得好就露营?!那你别想了,考得好跟我们有毛线关系。”
“陈白水不想带我们出去玩儿可以直说。”
“要是江橘白没转走就好了,他现在的水平说不定能让陈白水答应带我们出去玩儿。”
江橘白站在窗边,仰头将剩下的半瓶果汁一饮而尽。
他正要拿牙刷牙膏去刷牙,宿舍门被人从身后砰地推开,11班的一个男生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他看着满宿舍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表情变得小心,在看见江橘白后,他开口快速说道:“徐游老师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话一说完,他一溜烟就跑了。
李药香抛了手机,“学习好的都是神经。”
想到估计这一趟去了就睡不了午觉了,再回宿舍肯定得是晚上,晚上冷,江橘白从柜子里拿了件厚点的外套穿上后才离开。
他一走,刚刚还算安静的宿舍立马就变成了哄闹的菜市场。
“你们有没有觉得,江橘白最近变得有种学霸的感觉了。”
“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是!他以前看人也是现在这死样,可以前给人感觉是下一秒就要迎面踹一脚过去,现在完全就是根本没把人当人,他头顶是不是也长了一双眼睛,回头你们谁扒开看看?”
“学霸都这么屌吗?我感觉徐文星就还好。”
“徐文星以前可不是现在这样,他是后来跟徐栾关系好了之后被徐栾影响变成现在这种好脾气的,以前……”小马跟徐文星徐栾一所小学初中,虽然没什么交集,但他认识他们,两个他都认识。
只是小马刚说到一半,说到忘我处,对面下铺的徐武星就幽幽地抬起头,“你找死?”
小马瑟缩着脖子,抓起试卷就蒙头埋进了被子里。
李药香:“……”
江橘白的发丝在太阳底下翻着金灿灿的光,他皮肤白,偶然一道亮芒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个橱窗里的美丽艺术品。
他走得很快,不到五分钟就走到了徐游的办公室,他喊报告时,徐游正拎着热水壶在往保温杯里倒水。
“来了?”来得正好,徐游热水壶都没放下,从柜子里拿了一次性杯子,给江橘白也倒上了水。
江橘白点点头,“是讲昨天的试卷?”
“是的,”徐游让他随便拖个椅子过来坐,他自己则在桌子上堆成山的试卷里翻找着江橘白的,“你来得还挺快的,先坐会儿,你的试卷我得找找。”
也就两分钟的功夫,徐游就找出了江橘白的试卷,试卷上面已经总了分数,73分。
“你这个成绩……”徐游坐下,说话时拿了支红笔在手中,“进步确实神速,难怪化学课代表和我夸你,听说你每天晚上都学到熄灯之后才休息?早上天不亮就起了?”
江橘白还是不太习惯被人夸,他掩在发梢下的耳朵尖变成微红,冷酷的表情也出现了些许的不自在。
“六个小时,够睡了。”少年说道。
他说完后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居然还学会谦虚和客气这一套了。
徐游打量了江橘白一会儿,“现在开窍了,早干嘛去了?”
江橘白没做声。
“好了,我们来看看你这次的试卷。”徐游把手中的试卷按在办公桌上打开,从江橘白做错的第一道题开始讲。
江橘白做题很有意思,他总是在一些细节的地方出错,或者直接忽略过去,哪怕这个细节其实设置得简单得过分,但他不放在心上,也不注意,大大方方地错。
再就是题目还是做得太少了。
江橘白能感觉到徐游很重视自己,并且没有让他感觉到不适,就像徐文星一样,但徐文星是同龄人,还是同性恋,双同加持下,江橘白觉得徐游要更好一点。
徐游就像温和包容的长辈,虽然他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江橘白记得江明明说过,徐游特别喜欢聪明的学生。
他那时候觉得,哪个老师不喜欢聪明的?换成他,他也喜欢。
可徐游的喜欢显然要比普通的喜欢和重视要明显得多,也多得多。
每次化学考试后的第二天甚至当天,徐游就会把江橘白叫到办公室给他单独、针对性地讲试卷。
说实话,江橘白挺心虚的,一个徐栾整天耳提面命就算了,陈白水徐游陈芳国都对他特殊对待,但他却不一定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应该不会辜负。
后者几个老师倒不能成为影响江橘白的重要因素,但前者,他要是辜负了,对方能捏死他。
徐游足足连续不断地讲了四十多分钟,时间不知不觉就流逝走了,他讲完了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讲得口干舌燥。
可一转头看着少年认真听讲修改的样子,他又觉得再辛苦也值当了。
老师嘛,一辈子不就是忙这一件事儿。
徐游笑了笑,他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之后,发现江橘白目光没看着试卷,在看他的身后。
男人回头,“对这些感兴趣?”
江橘白是给眼睛放松的时候,才被徐游身后的玻璃柜子给吸引住。
也不算吸引,他对各种实验一直都不怎么感兴趣,他只是看了几眼,没想到却被徐游抓了个正着。
他看的是一整面玻璃柜子,有柜门,还上着锁,柜子里放着一排排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杯子罐子甚至还有类似鱼缸的大家伙。
而且它们都不是空置的,也没有布满灰尘,被擦拭得很干净,只是放置他们的柜子明显已经有了年头,绿得发暗,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苏马道河长满水草无波无澜的河滩,有点脏,还有点臭。
“里面是什么?”江橘白好奇道,还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没站起来。
徐游重新戴上眼镜,耐心地介绍,“是一些标本,动物的,植物的,人体的也有,再就是各种各样的试剂,那些五颜六色的就是。那些一般都不能碰,有的碰着了就能中毒,有的都不用碰,光是吸入就能中毒,所以我们平时做清洁工作的时候都要格外小心,做好防护。”
江橘白表示明白,“跟我们上实验课一样,需要做保护措施才能碰。”
徐游含笑,“是的,你要是对这些感兴趣的话,有时间我可以带你都试着操作一遍,但是一定不能单独操作,好些试剂虽然无毒,可是贵得很,碰坏了弄丢了,我们可赔不起。”
江橘白点了下头,目光从那一排排标本和试剂上方掠过去,他看得仔细,徐游也正像他看标本的眼神一样看着他。只是少年做什么都专注,未曾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变化。
“人体组织的标本,那是心脏。”江橘白认得出,它们被摘取做了处理后才泡进福尔马林液体里面,虽然颜色可能不如在人体内时鲜活富有生机。
可由于保存完好细致,现在看着,好像也依然生机勃勃一样。
眼前整整两排都是,不止有心脏,还有胰腺、肾脏、胃以及做过处理后完整的一套血红的人体血管,血管还保持着在人体内的走势,勾勒出一道完整的人体身形。
江橘白甚至感觉到有些震撼和伟大。
“很漂亮吧?”徐游看着江橘白惊艳的目光,“其实这些标本,它们的主人越年轻体壮,它们的生命状态就会越好,形状颜色也会更漂亮。”
“就比如,你。”老师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语气温和,听起来是一个博学广知的教师正在朝自己喜爱的学生倾囊相授。

老师后面那个字咬字咬得很轻,江橘白没听清,而且就在下一秒,上课铃就响了。
江橘白立刻就站了起来,跟徐游道别,“谢谢老师,那我先回去上课了。”
“等一下。”徐游叫住他,把他们班已经批改完的试卷都交到了江橘白的手中,“帮我把试卷带回去发给他们,告诉他们晚自习我要来讲试卷,让他们自己把错改了,到时候我要点人起来解题。”
江橘白抱着试卷回到班里,还把徐游的话也带到了,班里的所有人都开始一起鬼哭狼嚎。
江橘白站在讲台上开着,顿生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居然也能站在讲台上转告老师的话了。
现在是什么世道了?
江明明把凳子往前挪着方便江橘白进去,他趴在自己桌面,脑袋跟着江橘白的身影转,“现在真的是学霸了哦。”
江橘白在位置上坐下来,“满分三百多的学霸?”
“……”
“哈哈,可是你原来好像只有几十分吧。”
江橘白太久没打架了,所有人都快忘了他经常给人开瓢的那些事迹,甚至敢直接当着他本人的面说他总分只有几十分。
江明明说完后,笑声戛然而止,他偷看了两眼江橘白的脸色,发现对方好像没恼,松了口气,下次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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