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做返聘老师—— by岩城太瘦生
岩城太瘦生  发于:2024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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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月握着朱砂笔的手紧了紧,问:“他被关进冷宫几日了?”
杨公公算了算:“不多不少,正好三日。”
“不过三日,且死不了,还有力气做戏。”谢明月面不改色,“告诉侍卫,照常看管,不必理会。他若是继续叫骂,吵得人不得安生,就进去给他两耳光,踹他两脚。”
杨公公又道:“他还哭着喊着要太医来看看,说肩膀上的箭伤腐烂了,手要废了。”
谢明月冷声道:“跟他说,要是手废了,也不必要了,直接砍了,做成人彘,泡在酒中,还能活久些。”
谢明月话音刚落,殿门外,祝青臣带着林星过来了。
谢明月面上肃杀的表情一滞,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起身,又恢复成原先温和的模样,喊了一声:“夫子。”
祝青臣点点头:“嗯,风寒好些了,过来看看你。”
“好……”谢明月上前扶他,悄悄观察着夫子和林星的神色,有些忐忑。
他怕夫子和林星觉得自己狠毒。
“我还没有病到要人扶着走路的地步。”祝青臣轻轻拂开他的手,看见他的表情,心下了然,淡淡道,“做得好。”
谢明月愣了一下:“夫子……”
“夸你呢,做得好。”祝青臣正色道,“就该这样办,一刀杀了,太便宜他。把他送回冷宫,让他亲身体会一下,没有我们星星救他,他会是什么下场。”
“是。”谢明月笑了笑,心里也有了底气。
祝青臣又叮嘱他:“如今你是君后,你总摄朝政,宫里是你的天下,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畏首畏尾的。”
“星星心软,你可不能心软,你要把你们两个人的仇,还有天下人的仇,一并都报了。怕什么?有夫子和王爷给你们撑腰,尽管报仇。”
“是!”
入夜,烛光昏昏。
李钺架着脚,坐在小榻上,用绸布擦拭自己的长刀,擦得锃亮。
祝青臣躺在榻上,脑袋枕着李钺的腿,正拿着本书看。
两个人都洗漱完了,挨在一起各做各的事,气氛却十分融洽——
“李钺,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噢。”
“你又压到我的头发了。”
“知道了。”
“你又……”祝青臣忽然觉得不对劲,捂着脑袋,从他腿上爬起来,“你不会用刀把我的头发削掉了吧?”
“没有。”李钺委屈巴巴,“祝卿卿,你怀疑我。”
祝青臣早就不吃这套了,一把将他按在榻上,上下摸索:“要是让我找到一根头发,你就完了!”
下一秒,祝青臣就从他的身上捻起两根头发。
“这是什么?”
“你的头发。”
“怎么掉的?”
“被你压掉的,不是我削掉的。”
“都让你不要在床上擦刀了,你非要擦刀,你赔我的头发!”
祝青臣气得打人。
两个系统蹲在窗台上。
蓝色系统安慰他:“臣臣,作为古人,你的发量已经很多了。”
“就是。”李钺摸摸他的脑袋,“又黑又长,很漂亮的。”
“你们懂什么?”祝青臣气鼓鼓的,“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开始谋划造反,我每天都在掉头发。”
“那也很好啊。”反派系统幽幽道,“想开点,反正粘在他身上的是你的头发,又不是别人的。”
祝青臣和李钺深吸一口气,异口同声:“你闭嘴,出去。”
“噢。”两个系统默默飞走。
祝青臣最后拍了一下李钺:“睡觉。”
李钺吹了蜡烛,一把抱住他:“睡觉!”
一片漆黑,两个人倒在床榻上,李钺紧紧地抱着祝青臣,像狼一样,使劲嗅嗅他的头发和脖颈。
祝卿卿,香香的。
祝青臣也习惯了,懒得制止他,往床上一躺,就跟束手就擒的小猎物一样,随便他摆姿势。
反正李钺不会一口把他吃掉。
两个人跟小动物一样,抱在一起,依偎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之间,殿外忽然传来一声:“王爷、王妃。”
李钺睁开眼睛,双手捂住祝青臣的耳朵,回过头,压低声音,应了一声:“何事?”
殿外,死士回禀道:“冷宫里的那位要跳楼,哭着喊着说对不起君后和林公子,要以死谢罪,君后和林公子都过去了。”
萧长旭?要跳楼?
李钺皱了皱眉,很快就道:“不用管他,他跳就让他跳。跳下去了就给他收尸,没跳下去就把他推下去。”
反正祝卿卿的两个学生已经过去了,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这么点事情都料理不好吧?
他和祝卿卿睡得正香呢,别来打扰他们。
李钺回过头,重新抱紧祝青臣。
继续睡觉。
“是。”侍卫应了一声,便要退下。
偏偏这个时候,祝青臣“哼哼”了两声,被吵醒了。
他拽着李钺的衣襟,揉了揉眼睛,问:“出什么事了?”
“没怎么。”李钺随口应道,“萧长旭要跳楼。”
“你不早说!”
祝青臣瞬间清醒,睁大眼睛,“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李钺皱眉:“你的两个学生过去了。”
“那我就更要过去了!”祝青臣要从他身上翻过去,结果笨手笨脚的,被锦被绊倒,直接摔在了李钺身上。
“嗷!”
李钺把他抱回来:“他们两个又不是三岁小孩,去哪里都要你带着。”
祝青臣正色道:“他们两个傻乎乎的,怎么应付得了?万一萧长旭喊一些有的没的,传出去怎么办?”
祝青臣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再说了,你作为他们老师的夫君,也就是师公,不应该重视一下两个学生吗?”
很有道理。
李钺点头,把祝青臣抱起来:“走。”
祝青臣使劲拍他:“没穿鞋。”
“裹着一床被子出去得了,正好彰显一下我师公的地位。”
“李钺,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不是装疯。”
李钺把人放下,祝青臣穿上鞋袜,又披上外裳,便准备过去看看。
夜风微凉,冷宫僻远。
祝青臣和李钺并肩走过宫道,脚步匆匆。
远远的,就看见有个人影站在对面宫殿的屋顶上,甚至还能听见萧长旭大吼大叫的声音。
祝青臣蹙眉,小声嘀咕:“他就不能挑个大白天跳楼吗?非要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李钺搂住他的肩膀,帮他揉揉耳朵,幽幽道:“晚上跳楼比较有意境。”
夜色无边,一个纯白身影,决绝地划破夜空,辜负他的人在底下泣不成声、追悔莫及。
那可真是绝美一幕。
两个人来到冷宫外,谢明月与林星都在。
他们两个显然也是睡着睡着被吵醒的,简单披上衣裳,连头发都没梳,就过来了。
而这时,两个人都抬着头,望着屋顶上的萧长旭。
祝青臣走到他们身边,问:“情况如何?”
两个人这才回过神,喊了一声:“夫子。”
谢明月问:“可是吵醒夫子了?”
“没有,是有侍卫过来通报。”祝青臣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屋顶,“他又闹什么呢?”
林星摇摇头:“不知道,我和明月也才刚来。”
“侍卫一时没看住,让他爬到了屋顶上,他上去之后,就哭着喊着说对不起我和林星,要给我们赔罪。”
谢明月说得更仔细,但也不知道萧长旭究竟想干什么。
给他们赔罪?
他们一个字都不信。
他们只觉得报应不爽,是他罪有应得。
几个月前,是林星站在城楼上,犹豫着要不要往下跳。
现在,也该轮到萧长旭了。
祝青臣蹙眉凝眸,抬头望去。
只见萧长旭站在冷宫屋顶上,额头上、肩膀上还都缠着绷带。
因他爬上屋顶的动作,伤口早已裂开,鲜血汩汩,浸透了绷带与衣裳,冷风一吹,又凝结起来,肮脏狼狈,看着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正巧这时,萧长旭也看见了他,一声怒喝:“祝青臣!”
祝青臣波澜不惊,认真地看着他,干嘛?
萧长旭什么都没说,又转向了林星和谢明月:“星星、明月,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错了。但祝青臣也不是什么好人!”
师生三人对视一眼。
嗯……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这一招应该叫“挑拨离间”。
但是……
三人转过头,齐齐看向萧长旭,都想听听他还能说些什么。
萧长旭叫嚷不休:“岐王与祝青臣狼子野心,意图谋朝篡位,我死以后,再无人能与他们抗衡,你们要多加小心。明月,朕许你垂帘听政之权,你要千万小心,保护好林星!”
谢明月和林星表情复杂。
有没有可能,谢明月早就在听政了呢?要你在这儿假模假样地赐他权力?
有没有可能,谢明月早几个月前就在保护林星了呢?还是在你的迫害下保护的呢?
有没有可能,夫子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夫子,你本来就没办法和他抗衡?
你现在到底在演哪出?
“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错了,我会以死向你们赎罪,我死以后,丧礼不过太过奢华,一切从简……”
好家伙,他还给自己安排上了?
“星星,这些天来,我住在冷宫里,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我想到你帮我去太医院求药,想到你去膳房给我们拿过冬的食物。”
谢明月猛地抬起头,目光冰冷。
你再说一遍?
他回过头,低声吩咐侍卫:“从屋顶后边上去,把人给抓下来。”
萧长旭继续哀求道:“星星,你看看我,你最后看我一眼,好不好?再也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了,你最后看我一眼……”
林星实在听不下去了,攥着拳头,大声质问道:“你到底跳不跳啊?有完没完?我们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萧长旭愣住了。
祝青臣没忍住笑出声:“扑哧——”
哦嚯,某位渣攻心心念念的“追夫火葬场”演砸咯!
林星非但不配合,反倒催他快点跳。
下一刻,林星环顾四周,一把握住谢明月的手,义正言辞道:“你打扰到我和谢明月睡觉了!你是不是嫉妒我们感情好啊?”
啊?等一下!
祝青臣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他的两个学生睡一起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谢明月反手牵住林星的手,迎上萧长旭不可置信的目光,淡淡道:“原本不愿叫你知晓此事,怕你知道之后,又哭又闹,吵得人不得安生。”
“不过星星说了,那我也便告诉你罢。帝后大婚那日——”谢明月顿了顿,“其实是我和星星的大婚。你对他不好,我便把他接到宫中,借着教规矩的由头,与他同吃同住,拜过夫子,正如同夫夫一般。”
“说起来,我与星星还要多谢你做媒。”
林星同样不敢相信地看向谢明月。
谢师弟,你比我还会编瞎话!
我俩啥时候跟夫夫一样了?
“啊!”
猝然一声尖叫,萧长旭整个人都快背过气去:“你们……你们怎么敢?你胡说!林星喜欢我!你也喜欢我!你们都是我的人!你们怎么能……怎么能……”
“为何不能?”谢明月神色淡淡,“你非良人,星星为何不能选我?”
这时,谢明月派去的几个侍卫也从后面屋顶爬了上去,手里都拿着绳子,随时准备把萧长旭绑下来。
萧长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几乎要被气死。
他竭力平复心情,说服自己:“星星、明月,你们不用这样骗我,我知道你们都不肯原谅我,今生是我对不起你们,若有来生,我一定当牛做马,向你们赎罪,求你们原谅……”
他一面说着,一面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整个人往前倒去。
祝青臣原本还沉浸在两个学生睡一起的震惊中,一听“若有来生”四个字,瞬间反应过来,焦急喊道:“快拉住他!不许他跳!”
萧长旭身后侍卫收到命令,齐齐抛出绳索。
其中一条粗麻绳,准准地勾住了萧长旭的脖子。
一声惨叫,萧长旭被牢牢挂在半空。
祝青臣正色道:“死死拉住!把他吊死也行!就是不能让他跳楼!”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难怪,难怪祝青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跳楼这个死法可是最容易重生的死法之一,绝对不能让萧长旭跳楼!
四五个侍卫死死拉住,萧长旭被吊在半空,一张脸涨得通红,两只手死死地拽着绳索,两只脚奋力挣扎,浑然也没有了刚才赴死的慷慨。
什么赎罪?
不过都是演给谢明月和林星看的把戏。
或许他以为,只要自己也跳楼,就能挑拨他们师生之间的关系,谢明月和林星就会哭着求他别跳。
简直可笑。
慢慢地,萧长旭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脸也涨得青紫。
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卫们把他重新拉回屋顶上,拍了拍他的脸,又掐住他的人中。
“回王妃,人好像是晕过去了。”
祝青臣看向谢明月和林星:“说了交给你们处置,就依旧是你们处置。只有一点,别的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让他跳楼。”
两个学生点点头:“是。”
侍卫们把人从屋顶上抬下来,谢明月走上前,低下头,瞧了萧长旭一眼。
萧长旭身上的伤还没好,腐肉恶臭,脖子上又新添了勒痕,和他掐着谢明月的脖子,留下的痕迹很像。
但是说来古怪,他都已经这样了,脸色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嚇哧嚇哧地喘着粗气,声音巨大。
还有力气爬到屋顶上,不知是快好了,还是快死了。
——回光返照。
谢明月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收回目光,别过头,吩咐道:“把人关回去罢,他活不了多久了。”
“是。”侍卫们把萧长旭抬起来,送回冷宫破旧的屋子里。
一切事情在这里开始,那就让事情在这里结束吧。
谢明月回过头,对祝青臣道:“夫子,都处置好了,回去罢。”
“好。”
祝青臣与李钺走在前面,谢明月与林星跟在后面。
跨过门槛时,夜风吹过林星耳畔,他隐约听见,风送来一声哀求——
“求求你,救救我……”
这是他刚穿越来,萧长旭倒在雪地里,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也是因为这句话,林星软下心来,救了他一命。
可是这回,林星不打算救他了。
如果可以,林星宁愿一开始就不救他。
察觉到他有些失神,谢明月转头看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林星摇摇头,“只是有点冷。”
谢明月握了握他的手,是有点凉:“回去睡吧,别理会这边的事情了。”
谢明月转过头,朝杨公公使了个眼色。
杨公公立即会意,停下脚步,转身向回:“传君后令,动手。”
于是侍卫们抬着酒缸与刑具,走进了冷宫。
冷宫那边再传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天光大亮。
谢明月端坐在案前,批阅奏章。
祝青臣和林星坐在旁边,正吃早饭。
祝青臣困得连手都懒得抬,吃早饭也要李钺送到他嘴里,他只负责张嘴。
林星问:“老师昨晚也没睡好?”
“对啊。”祝青臣又打了个哈欠,“昨晚那么一折腾,回去就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萧长旭那副可憎的模样。
他睡不着,就开始折腾李钺,缠着李钺给他说笑话,还在李钺的胸膛上写字,最后被李钺按在榻上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时,杨公公进来禀报:“王爷、学官、君后,冷宫侍卫来报。”
谢明月抬头问:“何事?”
杨公公正色道:“萧长旭死了。”
谢明月早有预料,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他身上原本就带着伤,昨夜里爬上屋顶,冷风一吹,被抬回去的时候,就发起高热,哎哟哎哟地喊了大半夜,求着林公子再救他一回。”
“后来,侍卫们好心帮他剜去肩膀上的腐肉,还用烈酒帮他治伤。结果,到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一口气没上来,就倒在了酒缸里,侍卫伸手去探时,已经没气了。”
祝青臣垂了垂眼睛,心下明了。
好心剜去腐肉,还用烈酒治伤。
那是好心吗?分明就是刑罚。
明月最后还是下了决断,该折磨就折磨,该杀就杀。
只是林星不懂得,还问:“对他那么好干什么?让他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谢明月怕吓到他,也没跟他解释,只道:“总归他快死了,帮他处理一下伤口也无妨。”
林星皱着眉头:“谢明月,你还是太善良了。要是我,我才不管他。”
“嗯。”谢明月又对杨公公道,“尸体先停在冷宫里,待我与夫子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谢明月转过头,唤了一声:“夫子,您看……”
祝青臣沉吟道:“萧长旭本就得位不正,登基数月,搅弄得朝堂不安,天下不宁。既然已经以他的名义下了罪己诏,不如就做得干脆一点,也省得来日有人动了歪心思,想着为他翻案。”
谢明月问:“夫子的意思是,不必认他是皇帝,只当做是乱臣贼子处置?”
“对。”祝青臣点点头,“弑父杀兄,可不就是乱臣贼子么?”
“好,我去安排。”
可笑萧长旭临死之前,竟然还对谢明月和林星说,自己的丧礼不必太过奢华。
他以为这是服软和示弱,能够引起他们的怜惜,结果……
谢明月甚至不想给他办丧礼。
谢明月直接吩咐杨公公:“连带着酒缸一起,拉到宫外乱葬岗去烧了就是。”
杨公公领命:“是。”
祝青臣又道:“不给萧长旭办丧礼,其他人的丧礼却要重办。”
一时间,谢明月与林星还没想到祝青臣说的是谁,只做不解。
只有杨公公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祝青臣同样看着他,温声道:“萧长旭宫变时,将留守京中的皇子尽数杀害,又命人将他们的头颅砍下,送给岐王,以示威慑。”
杨公公心头一震,瞬间就明白了。
“岐王没有将那些头颅丢掉,而是交给侍从,让他们好生保管着。如今萧长旭已死,朝堂之中拨乱反正,也该给几位枉死的殿下重办丧仪,给他们正名,让他们尸首齐全,入土为安。”
“萧长旭往外一丢就好,杨公公不必操心,几位殿下的丧仪,就交给杨公公操办了。”
祝青臣记得,杨公公跟他说过,他先前是在皇子所侍奉的。
尽管杨公公竭力撇清关系,但他还是隐约察觉到了。
杨公公对几位被萧长旭杀死的皇子,是心疼的。大抵是相处过,说不定还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逝者已逝,祝青臣没办法让他们死而复生,只能留个心眼,让杨公公再送他们一程。
杨公公微怔,神色动容,双眼之中隐隐有泪光闪过,俯身行礼:“多谢学官,学官有心了。”
“不必客气。”祝青臣连忙起身上前,把他扶起来,“今次事成,还要多谢公公。我与岐王商量过了,待此间事了,便在京中给你老寻一处宅子,派几个人伺候,好让你老颐养天年,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杨公公摇摇头:“学官思虑周全,老奴再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那你老想到的时候再说。我也会叮嘱明月,让他好好待你的。”
“学官真是……”杨公公长叹一声,“老奴何德何能?”
祝青臣宽慰他:“你老也是功臣,有什么配不上的?”
杨公公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再向他行了个礼:“那就多谢学官了。”
“不必客气,你老歇息去吧。”
杨公公下去了,祝青臣回到位置上,一掀衣摆,坐回位置上。
祝青臣对两个学生道:“宫变那日,是杨公公冒死打开北宫门,让我和岐王带着人进来,才能及时从萧长旭手里救下你们两个,否则再拖上一会儿,事情就不是现在这样了。你们两个要多谢杨公公,往后也要记着他的好,好好待他。”
两个学生认真地应了:“是,夫子放心,我们记住了。”
这才是正确对待功臣的方式。
赏钱赏物赏宅子,派人侍奉,好好对待,心里记挂着功臣还有什么愿望,一并帮他圆了。
至于萧长旭……呵。
祝青臣沉默片刻,最后喊了一声:“明月、星星。”
两个学生乖乖坐好:“夫子还有何事?”
“那个……”祝青臣欲言又止,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好奇地问,“夫子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真的跟做了夫夫一般啊?”
两个学生都哽了一下。
林星迅速否认:“没有!没有的事!我们没有,老师你别乱说!”
谢明月低下头,随手翻了翻奏章:“那萧长旭怪恶心的,总以为我二人喜欢他,为了吓他一吓,所以才那样说,免得他到了地府,还说那些恶心人的话。”
“噢噢。”祝青臣点点头,“没有就没有,干嘛那么着急?”
林星又道:“没有着急!我着急了吗?我哪里着急了?”
祝青臣指了指谢明月:“是有一点着急,你看你谢师弟,他就一点都不着急。”
谢明月颔首,随后继续批奏章,林星吃饱了,在旁边看他批。
祝青臣张开嘴,李钺会意,捏起一块点心,塞进他嘴里。
忽然,祝青臣想起这件事,把嘴里点心咽下去,回过头:“等一下!”
“夫子,还有什么事?”
“萧长旭的尸体还不能丢出去!”
“这是为何?”
“得找几个修为高深的和尚道士进宫来!”
两个学生皱起眉头,不可置信地问:“夫子要为他超度?”
“胡言乱语,我超度他干什么?”祝青臣捏着拳头,目光坚定,“吩咐下去,务必加强法力,让他灰飞烟灭!”
两个学生都惊呆了,啊?
祝青臣认真向他们解释:“你们不懂,这里面的水可深了,防不胜防。万一萧长旭起死回生,回溯时空,或是借尸还魂,你们两个就完蛋了。”
两个学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好像明白了……”
但又不是很明白。
天底下,真的有起死回生这样的事情吗?
很快的,林星也想起来了。
怎么不可能?
他都是穿越的,要是萧长旭死而复生,也不是不可能。
林星连忙举起手,表示支持:“我觉得老师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应该做足准备,绝对不能让他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祝青臣转过头,和林星击掌。
好孩子,尽得为师真传!
既然夫子和林星都这样说,那谢明月也没有意见。
“那我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一下。”
这时,一直坐在祝青臣身边,安安静静给他投喂糕点的李钺忽然开了口。
他语气平淡:“请和尚道士还要花香火钱,干脆把他的尸体细细地剁成臊子就完了。”
两个学生瞪大了眼睛,祝青臣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巴也张得圆圆的。
“你你你……那你来剁?”
“我剁就我剁。”
李钺顺手把捏起一块栗子糕,又塞进祝青臣嘴里。
这位更是心狠手辣!

死后不葬入帝陵,更不享后代香火。
冷宫阴森,一卷草席,十来个和尚道士围着做法,咒他永世不得超生,就是他的下场。
几位被他残杀的皇子,重新办了丧仪,追封尊号,百官朝拜。
被萧长旭赶出京城的朝臣们,也都回到了京城,官职与之前相同。
结伴回乡的老学官们回来的时候,祝青臣还特意带着李钺去接他们了。
就在几个月前、他们送别的城门口。
祝青臣远远地看见镖师护送着车队回来,就叉起了腰。
马车还没停稳,老学官们就拄着拐杖,一个一个下了马车,满脸笑意,来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围着他说话。
“小祝啊,你可真是……”
“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那天听我们提起岐王,你是不是就想好了要去找他?”
“你没受伤吧?没伤着哪里吧?看着小不楞登的,也不会武功,竟然还敢学别人造反?”
他们怎么想都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有能回京的一天,他们竟然还能等到萧长旭暴毙。
这可真是……
喜事一桩啊!
祝青臣被他们围在中间,扬了扬下巴,一脸自得。
再多夸几句!我爱听!
“真是厉害,青出于蓝,我们都老了,不中用了。”
“我们之前还疑心你别有用心,现在看来,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先前真是冤枉你了,接到旨意的时候,我们还说是不是在做梦。难怪你让我们结伴同行,原来是为了回来的时候也结伴。”
祝青臣叉着腰,在他们的一声声夸赞中,脑袋越抬越高。
老学官们皱眉:“差不多可以了吧?你可别飞到天上去了。”
祝青臣把脑袋收回来:“再多夸我两句嘛,又不会怎么样。”
“夸你夸得口干舌燥的,够可以的了。”
“那就可以了吧。”祝青臣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我还有事情要麻烦你们呢,史书和起居注都还没修。”
这也是宫变的善后事宜之一。
史书工笔,不能给后人留下话柄。
老学官们一听这话,扭过头就要走。
“好家伙,合着诓我们回来干活的。”
“还是告老还乡好了,走走走。”
祝青臣连忙拉住他们:“别走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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