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直觉到,他开口或许会有些用的。
幸而,俞觉赌对了,他一说话,那男人就停下了动作,两人一齐朝他看过来。
俞觉脸色也有点差,他被捂了好一阵子的乙.醚,到现在头还是昏沉的,房间里的气味也很重,熏得他头痛欲裂。
但他努力在脸上挂上一丝笑,看着两个男人,继续道:“不知道二位把这位小姐和我弄到这里来,是出于什么意图呢?”
其中一个男人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温初,冷笑了一声,他脸上带着疤,这么一笑,显得很恐怖。
“这你就不用管了。”
“……”俞觉看了一眼被男人捏在手中的药粒,他大约看出这两人应该不是主谋,而是背后有人指使。
他又试探着问道:“大哥,你这要给她吃的是什么呀?”
提到这点,男人倒没有避讳,奸笑了一声:“当然是让这女人舒服的东西啊。”
温初一抖,她反应过来,顿时咬住唇角,不可自抑地呜咽起来。
果然是为了色吗,与贺易深的关系更重了些,那为什么抓他呢?
俞觉想着,又道:“大哥,天下美女这么多,她也没有特别出色,你们何必这样铤而走险呢,不如你们放过他,我带两位去更好的地方,给大哥找两个更好的姑娘,你们说怎么样?”
“怎么?俞少这是想保她?”男人斜眼道。
俞觉表情顿时微凝。
其中一个男人转身走到俞觉面前,而另一个男人却突然掰开温初的下巴,不顾她的挣扎,将药送了进去。
两人突然翻了脸,俞觉有些始料未及,更让他无法料想的是,面前的男人竟是直接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与他对视。
“俞少,其实吧,我们本来只想给那女人喂这个药,我们两个尝个鲜,最后让你尝个锅底,再背上这口锅。”
俞觉睁大了眼睛。
男人继续道:“不过看你也挺喜欢这女人的,我们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让你亲自上她好了。”
“反正最后,都是一个结果。”
他言语模糊,俞觉却几乎立刻听明白了。
这些人果然是冲着贺易深来的,大约是想要通过玷污温初来使贺易深崩溃。
而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男人口中所说的“背锅”。
似乎又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不容他多想,在俞觉惊愕的目光下,男人直接将一粒相同的药粒塞进了他的嘴里,迫使那粒药在他嘴中融化消解后,才放开了俞觉。
俞觉立即呛着咳嗽两下,可药已经融化入喉,咳也没咳出什么来。
他红着眼睛盯着男人:“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哟,俞少,这就恼羞成怒了啊,你不是最喜欢女人的吗,我们让你白白销魂一次,你不应该感谢我们吗?”
他弯下腰来拍拍俞觉的脸,“俞少,摄像头会拍下来的,你只要和这女人做完,我就放你回去。”
“如果不做,俞少就等着在这里废掉吧。”
他嘲讽道:“不过以俞少的定力,估计我们还没出门,就扑上去了吧?”
他转过身去开始帮身上已经起药效的俞觉解开绳索,一边劝说道:“俞少,这女人不正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我们这也算成全一桩美事了。”
“可惜啊,一会儿你估计就会忘了,只想着床上女人哪一寸皮肤可口了。”
他解开了绳子,可俞觉已经没有精力去对付他,他低着头,深口呼吸着他讨厌至极的空气。
男人大笑了两声,他和另一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离开房间,再次反锁上了门。
俞觉将手撑在双腿上,脊背曲着,略长的发挡在他额前,透着股湿意。
他眼睛更红了,但那是被药逼出来的颜色,里面并没有水汽,只是密集的血丝萦绕在眼球上。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手腕,那里已经被麻绳扎出了血迹,周围一片都是红的,还有很明显的深红色的绳痕。
俞觉闭上眼睛,他的呼吸声很重,混着潮湿腐木味道的气体一股一股漫进他的心肺里,他也没有再露出多余的表情。
他感觉到浑身变得烫起来,脑子里更像是吸进了某种兴奋药品,叫嚣着疯狂凌乱的想法。
他眼中皆是何秩的身影,可耳边却只有温初一个人的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吃进这种药,与那次将低血糖误以为是c药反应的状况全然不同。
他也着实小瞧了这东西,似乎要侵蚀他的意识,将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俞觉感觉到恐怖,可身体的生理反应和大脑的意识都逐渐不受控制。
他站起来,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漂浮感,只是眼前的一切都带上了火热的温度。
温初的药效起得更加明显,她起初还在挣扎着,企图挣开身上的红绳,而慢慢的,她身体开始发抖,不自觉想要蜷起腿来。
她小口呼吸着,迷离地呼唤着:“易深……”
俞觉走到她面前,冷漠地看着她,与身体的滚烫不同,他的声音仿佛淬了冰渣:“这里没有贺易深。”
俞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
他觉得自己真得要被这两个人给害死了,原本雀跃着想要去见何秩的好心情被打碎得连渣也不剩。
如果说以前他对这两人的观感是漠不关心,那现在,俞觉对这两人,真的有点咬牙切齿的仇恨了。
不过更可恨的,是指使这场绑架事件的那个人。
这冰块一样的话语似乎将温初冻得冷颤了一下,她的意识得到了一瞬的清醒,她惶然道:“俞学长……”
温初突然尖叫了一声,又拼命挣扎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不要过来,你离我远点!我不要……”
俞觉伸出手,微微弯腰,在温初不断地躲闪下,把蒙在她脸上的黑布摘了下来。
温初终于获得了光明,她眉心一紧,才缓慢地睁开了眼,对上了俞觉颇为冷淡的目光。
他眼睛发红,像是野兽一样,可神色却如同深夜的星空,冰凉疏远,无法触及。
温初突然就冷静下来,她讷讷道:“俞学长……”
俞觉并不言语,他又将温初身上红绳缠在床上的部分解开,然后直起身,走到了那狭小的窗台上,往外看着。
温初坐起来,她捂住几近暴露的胸口,缩在床的另一角,咬着唇角,身子依旧发着抖。
良久,温初感觉到身体的反应更重了,她并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了,她知道那是什么,但这种意识,却让她更加慌乱。
她跌跌撞撞跑下床,躲在房间的另一角,是离俞觉最远的位置,她抱紧了自己,唇色逐渐发白,脸颊却是滚烫的烧红色。
俞觉转身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额心有点阵痛,长呼了一口气,无奈道:“不要蹲在那里,会着凉的。”
他醒过来时就发现了,虽然是夏天,这房间却很湿,地板用的木头也很陈旧,仿佛一踩就能溢出水来。
而浓郁的树木将所有光线都遮挡住了,一丝温热也穿不过来。
整个房间,尤其是接近地面的地方,都是相当湿冷的。
温初穿的又是薄纱一样等同于无的衣物,脚上更是连鞋都没有,这样蹲着,很容易受寒,对女性来说,更是容易落下病根。
俞觉联想到了她那位可怜的母亲,继续道:“地上太凉了,回床上,我不会动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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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初用双臂紧紧抱着自己,闻言小心翼翼地抬眼,对上俞觉的视线。
他的眼睛依旧是红的,身上似乎散发着滚烫的热度。
可他与温初对视的目光,却平静不含一丝隐.晦的欲.望,像是一台被卸去电池后重回机械与冰冷的机器。
温初的唇干涩得厉害,身体被火热与冰冷交替折磨着,她浑身都在发抖,躁动、难堪……可被俞觉这样看着,却仿佛注入了一股静心剂。
她摇摇欲坠地站起来,扶着墙壁回到木板床上坐下,双臂交叠在膝盖前,将自己缩成一团。
俞觉的每一口呼吸都是滚烫的,身上那不断涌出的炽热和焦躁几乎要破开他的身体。
女人的体香混进腐朽的空气中闯入他的鼻腔,却没有勾起他分毫欲.念,反而催生了股剧烈的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猛地转身,抓紧那在经年累月中积累了厚厚一层污垢的窗台,他俯下腰,猛地干呕了四五下。
他这一天还只吃了一丁点儿的早餐,胃里空荡荡的,根本吐不出什么来。
只有顺着食管蔓延至胸腔的酸意让他不断地反胃,刺激着鼻翼、眼眶,煎熬地分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这样干呕过后,俞觉感觉整个脑袋都有些泛凉,尤其是后脑勺的位置,仿佛贴着冰块。
他眼前有些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吵得他伸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将那一片皮肤都揉得通红,才勉强消退了几分。
或许是他忍得过头了,那股几乎让他爆炸的药效猝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骤然虚脱下去的身体。
他察觉到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抖晃,似乎很难使出力气来支撑,他收回扶在窗台上的手,想要走回椅子处坐着休息一下。
但他刚迈出一小步,温初却仿佛触电似的尖叫了一声,她猛地跌下床,胳膊挡在胸口,发丝凌乱,惶然地朝他哭叫:“你不要过来!求你了!”
俞觉被她这反应给惊到了,温初对眼下的处境似乎害怕到了极点,她对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有了神经质般的敏感反应。
俞觉起初只觉得好笑,可看到温初嘴唇被咬到流血却依旧不松口的模样,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俞觉退回了那一步,手又重新扶在窗台上。
他本来是有些轻微洁癖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他若不找一个支撑物,估计会直接跪倒在地。
所以,他忍着不适强行忽视那窗台上厚厚的灰尘,将手放了上去。
他面无波澜,启唇道:“上次见面,你可不是这幅态度。”
温初瑟瑟地抬起头,眼中有深重的无助:“我……害怕。”
俞觉:“害怕什么?”
温初唇齿打着颤,这个问题似乎对她来说有些难以启齿,她几度张了张口,都没有发出声来。
而俞觉依旧看着她,她知道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对她的杂念,可依旧让她生出些无处遁形的窘迫。
她慌乱地挪开视线,才终于有了点开口的勇气:“俞学长……刚刚,也被喂了那种药。”
“所以呢?我说了不会动你。”
“……”温初不语。
“可你依旧害怕哪怕一分的不确定性,对吧?”
俞觉一语点破温初的心思,让她再次咬上唇角。
“我……”
俞觉:“既然你知道我吃了那药,那刚刚那两个人说的话,想必也是清楚的。”
温初:“……是。”
“那你知道你和我现在的处境吗?”
“学长……”温初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俞觉淡淡道:“那两个人离开了,没有人来救你我,排除任何虚无缥缈的转机,现状就是,如果你和我没有按他们所说的做,就没有离开这里的机会。”
他看着温初:“这是一场绑架,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会死在这里,你明白吗?”
温初在他的注视下,瞳仁不断缩小,唇角颤抖得更厉害,她喃喃道:“……我明白。”
俞觉轻笑了一声,他从温初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讯息。
他继续道:“所以,温学妹,我可以这样说吗,你原本害怕的,不是被绑架这件事,而是,会与贺易深以外的人发生关系这件事,对吗?”
温初吞咽了一下,她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承认道:“是。”
俞觉得到这个并未出乎意料的回答,反而愣了会儿神。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有些飘远:“如果现在有个人,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威胁你说,如果不和他做,他就会杀掉你。”
“温初,你会怎么选择呢?”
温初似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没有一丝犹豫,直视着俞觉,眼底的坚定让俞觉都有些佩服。
她一字一顿道:“我宁死不从。”
俞觉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他静静看着远处这个明明瘦弱却在此刻脊背笔挺起来的女子。
“我能问问,原因是什么吗?”
他这样一说,温初的目光又躲闪起来,这样私密的话题,她本可以拒绝交流。
可对方是俞觉,他身上似乎有种莫名的魅力,引着温初多了许多倾诉真实想法的欲望。
因此,她唇角动了几动,似乎也觉得有些羞耻,但最后还是艰难地开口:“我害怕……易深知道了,会嫌弃我……”
俞觉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可切切实实听温初说出来时,他还是感觉到了震惊。
他突然觉得,温初真的好傻啊,说难听点,都有些蠢。
同时,他联想到了在贺易深公司实习时发生那场冲突时,贺易深出现后的言语。
实际上,那时候,他就已经对贺易深略感不适。
俞觉对这两个人现在都没有什么好感,可相比于温初,他还是觉得贺易深的个性更让他厌恶一点。
他忍不住道:“他为什么要嫌弃你?嫌弃你什么?”
俞觉的语气有些冲,这让温初愣了片刻,她低下头,神色有些低落:“他说过,他喜欢我干净、纯洁的模样……”
“你们男人,不是都很在意这一点,我怕我被弄脏了,易深就不要我了……”
俞觉只觉得讽刺,温初这自我贬低的话听在耳边,更是刺耳。
果然她有这种自我意识,少不了贺易深的耳濡目染。
他对贺易深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温初,在我说的那种情况下,你选择保命,有错吗?”
温初再一次听到俞觉带着怒气的声音,她怔愣地望着俞觉隐着怒意的眸子,不由得正视起他刚刚的问题。
她设身处地地去想,如果没有贺易深的出现,她对这种事情就会少去很多心理上的负累,她大约……会先妥协来保命吧。
就像现在一样,她害怕死亡,直到俞觉点醒她死亡离自己有多近时,她才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战栗和后怕。
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很重要,可比性命都重要的,屈指可数。
她清晰意识到,自己对死亡的畏惧,如果不是贺易深的信念支撑着他,她或许真的会为了活下来而放弃那些东西。
……可是,这样是正确的吗?她已经是贺易深的人了,为他拼死守住贞洁,不是自己的本分吗……
可俞觉似乎在提醒她,为了自己而活,更是正确的。
俞觉又开了口,语气里有些无奈:“你不觉得,如果你选择活命,贺易深却因为这件事而嫌弃你,问题更大吗?”
温初睁大了眼睛,眼底似乎有未曾出现过的光芒涌现出来。
俞觉说完这些,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今天说了很多,大都只是因为处在这逼仄的房间里,心情很容易起伏不定而已。
至于温初能不能听进去,他并不在意。
他扶着墙想要走过去坐下。
这一次,温初没有再惊叫出声,她定定望着俞觉,有些出神。
不过,俞觉刚走出两步,高大俊朗的男人突然破门而入,巨大的声响让整个房间都颤了两颤。
他眼珠猩红,在房间里望了一圈,焦急慌乱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温初身上。
他大跨步走过去,一把将温初收入怀中,语气惊惶未定:“初初,我终于找到你了!”
温初被他紧紧搂着,眼中泛起了一层泪光,她知道男人的出现,意味着自己终于得救了。
她泣不成声地抱紧男人:“……易深。”
贺易深低头,微微松开怀抱,仔细检查温初身上的伤痕,在发现没有什么异样的痕迹后,他松了口气。
他又狠狠瞥了一眼远处的俞觉,转头对温初道:“初初,俞觉没有对你做什么禽兽事吧?你放心,他若是碰了你,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温初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来,她轻轻望了俞觉一眼,垂下眸子,轻声却有力道:“俞学长,他什么都没有做,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碰我,没有靠近我。”
贺易深依旧怀疑地看向俞觉。
而俞觉却完全忽视了这两人的喧闹,他望着被撞开的门,在贺易深身后紧随而来的,就是何秩。
何秩一步一步走近他,脚步明明很稳,却透出紧张来,他呼吸也收紧了,眼底浓郁的担忧满溢出来。
这本该是幅让他鼻酸的画面,俞觉却无法不被他身后的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位穿着青色旗袍的中年女人,画着恰到好处的妆容,皮肤保养得很精致,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年龄。
她的气质也格外出众,像是被岁月打磨过的一块璞玉,散发着得体稳重的光芒。
而俞觉的目光,最终却落在了她侧后方的两个男人身上,那两个人,正是刚刚出现在这间房里的那两个高壮男人。
俞觉的瞳仁颤抖着,他又听到了几乎让他崩溃的话语。
那两个男人,对中年女人的称呼,是“苗夫人”。
俞觉对何秩的家庭关系太清楚了,他知道,能和何秩站在一起的,能被称为“苗夫人”的,只有两位。
一位,是卧病在床的,贺易深的奶奶。
一位,就是近在眼前的……
这个中年女人,是何秩的母亲,苗菀。
而她身后那两个男人,很明显是听命于她的。
何秩的妈妈,派人绑架了他,还要逼迫他,与温初做。
俞觉怎么也没有料到,这场绑架背后的事实竟然是这样子的。
他觉得离奇,更觉得愤怒,他还未知道知晓真相,可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已经是他无法接受的。
他感觉心头像是在滴血,血液凝成一股泉,背叛他的身体,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浑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大脑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身体,又或者是,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
他看到何秩方寸尽失地冲过来,可他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俞觉失去了意识,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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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秩一把接住俞觉,将他收入怀中。
不过是几日没见,何秩却觉得他瘦了很多,整个人轻飘飘的,落在他怀里,都没有多少份量。
俞觉已经昏过去了,可何秩还是碰在他耳边,轻声唤了一下:“觉觉……”
自然是没回应的。
他微弯下身,手臂穿过俞觉的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苗菀站在门外,静静看着这一幕,她的视线落在俞觉搭在何秩背后的手上。
她开口:“他身上都是灰尘,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何秩恍若未闻,他垂眸望着俞觉泛着红.潮的脸庞。
即使是陷入了昏迷,他依旧锁着眉心,流露着深切的不安。
何秩微微低头,在他滚烫的额间落下一个吻,然后紧紧抱着他,无视了苗菀的存在,转身离开。
那身青色的旗袍穿在身上,辅之以浓淡相间的妆容,衬得苗菀气质温婉。
可她眉宇间却尽是凉薄的神色,冷硬无情的姿态与某些时刻中的何秩极为相似。
何秩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没有留下一句话、一个眼神,但那并未隐藏的怒火却直接烧到了苗菀身上。
这让她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她踩着高跟鞋,转身,看着何秩的背影,开口:
“阿秩。”
何秩的身形一顿。
就在苗菀以为他会停下脚步与她对话的时候,何秩却连转身的动作也没有,抬脚径直离去。
苗菀的眉目间涌现了一抹讶异。
贺易深安抚住了温初,他牵着温初的手,走到苗菀的面前。
贺易深对苗菀颇为敬重,但此刻却难掩责怪,他又不好直接对着苗菀生气,尽力压抑了自己的脾气,才略显平静道:“姨奶,这件事情,我需要一个解释。”
苗菀看了一眼温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没有愧疚也没有抱歉,她淡淡道:“去问你玉奶奶吧。”
贺易深皱了皱眉,他不清楚苗菀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回答显然也不能让他满意。
但苗菀显然也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
他心头有些怒气,却只能尽力压制着不悦:“那就不打扰姨奶了。”
他也带着温初离开了木屋。
苗菀看着简陋潮湿的木屋,过了一会儿,她神色恹恹地向身后两个男人吩咐:“锁起来吧。”
“是,苗夫人。”两人恭敬道。
Y市中心医院。
林遇扫视了一遍检验单,啧啧两声,打趣道:
“看来我们俞觉小朋友是命里有此一劫,与这c药有着不解之缘,怎么都得来一次哈哈。”
何秩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安静到呼吸都轻淡的人,林遇魔性的笑声分毫没有感染到他。
他冷着脸,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势,只有看着俞觉的目光是带着温度的。
他等林遇笑够了,病房里陷入一片冷寂时,才沉声开口:“他身体怎么样?”
林遇叹了口气,他一边对俞觉做着身体检查,一边道:“可不怎么样。”
何秩的唇顿时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妈下手可真狠,用的药都是药性最烈的。”
“不过你这宝贝平时看着软趴趴的,这种时候偏要逞什么强。”
他掀开纯白色的薄被一角,示意何秩去看,继续道:“看到了吧,什么反应都没有,这药效这么强,即使昏迷了,本来也会一直存在生理反应的。”
“你这宝贝估计是憋过头了,要我说,这时候做什么君子啊,保命要紧,哪怕就是撸一撸也行啊,他就是死要面子活……”
何秩抬眼,冷不丁觑了林遇一眼,吓得他一个激灵,停住了话锋。
林遇呵呵笑起来:“怎么,我们何董,难道觉得你家宝贝的贞操要比这条命重要吗?”
何秩并不言语,他只是将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了俞觉身上,又抬手将那被掀起的一角重新盖了回去。
林遇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他不再多问。
“对他以后,会有影响吗?”何秩开口。
“说不定,得等他醒来后再观察。”
何秩沉默。
林遇补充:“但他昏迷吧,不是因为这个药的原因,是因为低血糖。”
“你这宝贝实在是太易碎了,以后你还是得看紧点,你母亲这次来这么一出,连你都没有料想到吧?”
“他以前惹过的那些祸,不只是流言吧,你想想也知道还有多少人暗恨着他。”
“要我说,你就抓紧动作,把你这宝贝赶紧吃抹干净了,看他这样子,也是离不开你的,这么一来,不就能理所当然放在眼皮子底下了?”
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林遇也知道他两三句话根本扭转不了何秩的心思。
他收起笔纸,“算了,你先看着他,我去给他配药。”
他径直走到门口,手刚握住扶手,何秩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谢谢你。”
林遇一怔,脸上挂上一缕微笑,他并未答复,打开门走了出去。
透明的液体顺着细长的软管穿过针头,流入俞觉的血液中。
他的手很白,血管不是很明显,白皙的皮肤上只有很淡的几道青色。
护士扎了两针才扎好,该是疼的,可俞觉却没有丝毫反应,手软绵绵的,任人摆布。
何秩细致地擦去他手心手腕上存留的灰尘,低垂的眉眼流露着无尽的耐心。
靳森轻声慢步地走进病房,附到何秩耳边,小声道:“何董,苗夫人来了,她想见你。”
何秩摩挲着俞觉发红的指节,语气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不见。”
靳森欲言又止,他飞快瞥了一眼还未醒来的俞觉,对方脸色很红,可却显得气色很差,眉眼间更是有难以消解的郁结萦绕不断。
靳森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俞觉身体本来就差,又来了这么一遭,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知道,这会不会留下病根更说不准。
何秩看着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子了,不见苗菀,也情有可原。
真就是无妄之灾,他也不知道苗菀是怎么想的。
得到这个回答,靳森是很为难的,到了苗菀面前也不好交差,但看到俞觉这幅模样,他觉得这样也说得过去了。
他应了一声,走出了病房,来到苗菀的休息间。
“不见?”苗菀微微蹙眉,重复了一遍。
很快,她了然道:“俞家那孩子,还没醒过来吧?”
靳森低着头:“没有。”
他唇角动了动,终于还是开口:“俞少可能会因为夫人这次的举动,留下病根。”
他语气很中规中矩,不带什么感情,可这样的话语一说出来,就已然有了倾向。
苗菀轻易便看出靳森的态度,她多了一丝兴味,瞥着靳森,“看来不止是阿秩,你也很喜欢俞家那孩子啊。”
靳森低眉顺眼:“苗夫人和俞少接触之后,也会喜欢的。”
苗菀轻哼了一声,并未对靳森的话作出表态。
她道:“那孩子醒了,你再让阿秩过来见我。”
靳森恭敬颔首。
苗菀再次叫住他,询问道:“俞家其他人,都来了吗?”
“俞少的哥哥,就在这家医院,现在正在手术中,何董吩咐我等他手术结束后告知他。俞少父亲那边,已经通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