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工作?”林木寒夹菜的动作一动,抬头看向韩清肃,“怎么突然想找工作了?”
“也总不能真让你养着我啊宝贝儿。”韩清肃扔了粒花生米进嘴里,“再说就目前这生活水平,尝个鲜儿就行了,你难道真舍得让我天天吃你炒得这几盘清汤寡水?”
“……”林木寒看着碗里挑好刺的鱼肉,放下了筷子。
“当然主要是我口味重。”韩清肃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小腿儿,“我在家也闷得慌,顺便给你分担一下家里的经济压力,多好,再待下去我就要发霉了,小林同学,你得给我自食其力的机会。”
林木寒低头继续给他挑刺,韩清肃正美滋滋地等着吃,结果就看见他将那块鱼塞进了自己嘴里:“好。”
“我的鱼。”韩清肃痛心,看着本该进自己嘴里的肉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自食其力。”林木寒将剩下的菜全倒进了自己碗里,指着剩下的菜汤道,“哥,你把盘子刷了,再把冰箱里的菜叶子放进去倒上水,这才叫清汤。”
韩清肃不满地看着他。
“你出去工作,连这种饭都吃不上。”林木寒和他对上了视线。
韩清肃不爽地抱住胳膊:“怎么,看不起我?”
“你还记得你从哪所大学毕业的吗?”林木寒问。
韩清肃挑了挑眉。
“大学毕业十多年,你没有任何工作经验。”林木寒说,“你连简历都做不出来,办公软件会用吗?目前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就是销售类的职业,要打电话约客户,要出去跑业务,低三下四地求人……哥,你受不了气。”
韩清肃被他激得愈发不爽:“你瞧不起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林木寒看着他,“你宁可被逼到芜城,现在身无分文都不肯求人帮忙。”
韩清肃嗤笑了一声:“你放屁,我求你求得还少吗?”
“床上的不算。”林木寒淡定道。
“我——”韩清肃把筷子一扔,“林木寒,你不想让我出门你直说,别逼我揍你。”
林木寒叹了口气:“那我明天陪你去找工作。”
“老子自己找!”韩清肃饭也没心情吃了,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恼羞成怒,“我怎么在床上求你了?!”
林木寒站起身来直接脱了上衣,朝他走了过来。
“我操。”韩清肃低骂了一声,林木寒这臭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他俩要真动起手来他还真没把握能将人制住。
韩清肃退后了几步,顺便瞥了一眼他漂亮的腹肌,遵从内心直接上手摸了一把:“你小子天天开车还能练这么漂亮?”
林木寒把人逼到了沙发上,抓住他的手腕往下,垂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漂亮怎么勾引你?”
韩清肃啧了一声:“你冷静点,我这儿认真和你吵架呢。”
“你想出去行,但是得回来。”林木寒单膝跪在了沙发上,将人压在了身下,“哥,我不让你出去是在保护你,外面那些人可不像我这么爱你。”
韩清肃被他逼得仰起了头,眯起眼睛道:“我他妈找个工作还得有人爱我,你有病吧。”
林木寒揉了一下他的嘴唇,笑道:“敢不敢和我打个赌?你要是能找到工作,坚持不了三天就会回家。”
“要是超过三天呢?”韩清肃拍了一把他的腰,“换我来怎么样?”
林木寒扯了扯嘴角:“你在下面不爽吗?”
“操。”韩清肃骂骂咧咧,“老子只做上面的,也就是你不要脸,要我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都说出来才行是吧?”
林木寒笑着趴到了他的肩膀上:“可是明明很喜欢。”
韩清肃更不爽了。
但林木寒还是身体力行地让他重新演了一遍怎么求人,他被按在沙发上的时候,林木寒咬着他的耳朵说:“哥,现在假装我是面试你的老板,你该怎么介绍向我介绍自己?”
韩清肃额头青筋直跳,沙发上的布套被揉皱成了一团,他咬牙道:“我……你大爷,林木寒我弄死你……”
“是快死了。”林木寒笑道,“爽死的。”
模拟面试很显然不够成功,因为面试的员工有些放不太开,骂骂咧咧非常不尊重老板,但黑心老板下定决心要将人压榨到底,最后韩清肃很没骨气地求了饶,不可谓不“低三下四”。
第二天,韩清肃潇洒地打扮了一番,高领毛衣遮住了他脖子上的凄惨的吻痕,要不是韩清肃发了飙,最后林木寒能往他脸上啃几口,让他没法见人。
“丧尸片儿里的倒霉蛋都不会被咬成我这样。”韩清肃拍开他不老实的手,“林木寒,你他妈就是只疯狗。”
林木寒递给他外套:“真不用我送你?”
“开你的车去吧。”韩清肃薅过外套,推门出去时又转回头来,“不许跟踪我。”
林木寒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失笑道:“哥,你把我想得太夸张了,我控制欲没那么强。”
韩清肃轻嗤了一声,转身甩上了门。
林木寒摸了摸鼻子,打开了手机,看着上面的小红点下了楼,停在楼底下不动了。
他等了片刻,拿着手机出去,果然在楼道了捡到了一个黑色的小圆片,仿佛在无声地嘲讽。
林木寒神色难辨,他快跑了几步,就看见韩清肃坐上了出租车,见他下来脸上露出了个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隔着围栏和绿化带,趴在车窗上冲他比了个中指。
林木寒面色一变,瞥了一眼旁边的栏杆,快跑几步直接蹬住墙翻了上去,跳过绿化带直接冲到了出租车面前。
出租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司机愤怒地大骂:“找死啊!你是不是有病!想死滚远点,别他妈碰瓷!”
林木寒就这么站在车前,隔着玻璃冷冷地注视着后座上的韩清肃。
韩清肃在心里骂了一声,对司机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对不住啊。”
司机一听更生气了,连带着韩清肃开始一起骂:“你们开玩笑别拿命行吗!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你们找刺激别他妈找我头上来,傻逼吧我操!”
韩清肃将身上的钱给了他:“大哥,消消气,我不坐了。”
看着几张百元大钞,司机暴躁的脾气瞬间变得可以商量了,拧眉道:“用不了这么多。”
“给你压压惊。”韩清肃推开车门下去,黑着脸走到车前面一把将林木寒拽到了一边,林木寒被他拽得一个踉跄,险些跌进绿化带里,韩清肃又一把将人扯回来:“你他妈站好!”
出租车司机响了响喇叭,降下车窗道:“你们有话好商量啊。”
然后拿着钱就愉快地开车离开了。
韩清肃一肚子脏话没处骂,咬牙切齿的看着林木寒:“你真想死别拖累别人行不行?”
林木寒阴沉地盯着他:“为什么把定位器扔了?”
“我他妈——”韩清肃暴躁地捋了把头发,“我问你,谁家好人出门身上还得粘着定位器的,啊?”
“你想跑。”林木寒冷冷道。
“我他妈不报警已经够给你面子了!”韩清肃牙疼道,“你怎么不数数你在家里装了多少东西,我他妈天天活在犯罪现场心理素质已经够强的了,大哥,我不跑等你发疯吗?”
林木寒目光森冷:“韩清肃,你可真沉得住气。”
直到他拦住车的前一秒,他还在犹豫韩清肃可能只是真的想出门找工作,毕竟他表现得太寻常太自然了,就好像他只是出门一趟。
“你有病就去治,别逮着我一个人折腾成吗?”韩清肃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也够本了弟弟,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什么意思?”林木寒心底一沉,“你又要和我分手。”
“咱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韩清肃震惊道。
林木寒冷笑道:“所以你又打算给我发个分手短信?”
“说好的玩玩而已,你忙着养家糊口,我还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收拾,没空陪你玩这种爱得你死我活的戏码。”韩清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你在害怕什么?”林木寒逼近了他一步,“是我哪里又做错了,还是你怕你真的喜欢上我?”
韩清肃恼怒道:“我什么时候害怕了?”
“我们分手的前一天,你还答应我明天陪我回家。”林木寒死死盯着他,“现在我们终于回来了,你为什么又要跑?”
韩清肃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推了他肩膀一把:“被他妈跑不跑的,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别挤了——再挤老子就坐绿化带上了!”
林木寒不情愿地退后了半步:“你打算去哪里?”
“废话,当然是去找工作。”韩清肃扫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他抓起林木寒的胳膊一看,果然被刮了道长长的血口子,“那围栏够三米,你怎么不飞呢?”
林木寒抿着唇不说话,胳膊却抖得厉害,韩清肃发誓他从这神经病眼里看出了杀气。
“你……”韩清肃被他盯得后背发凉,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滚滚滚,回家。”
林木寒用那只满是血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强迫他和自己十指相扣。
韩清肃被他扯着往前,差点被脚下的积雪滑到,他愤愤道:“别抖了,你这胳膊通电了吗?”
林木寒闻言转过头来:“那你把它砍了。”
韩清肃猝不及防看见了他脸上的眼泪,愣了一下:“靠,你干嘛?”
林木寒沉默地别过了头。
又走了几步,韩清肃崩溃地长叹一声,抬手胡乱地给他擦掉了脸上的眼泪:“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他妈真想出去找工作——林木寒,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我操别哭了求求你。”
林木寒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
韩清肃险些被他勒死,半死不活地被他抱着:“这种时候再硬就不太礼貌了啊。”
林木寒哑着嗓子说:“就该让你下不了床。”
第16章 质问
林木寒的右小臂从手腕到手肘划了长长一道血口子,有一部分直接皮肉外翻,看着触目惊心。
“外面下着大雪,你个傻逼穿条短袖拖鞋就往外跑,精神病院怎么不把你抓起来?”韩清肃看着他手臂上的伤,拧开酒精瓶子就想往上倒。
林木寒想抽回手,被他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疼也忍着。”
“好。”林木寒白着张脸,不动了。
“……”韩清肃暗骂了一声,“你这太深了,得去医院。”
“不去。”林木寒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在上面留下了个血淋淋的手印。
“我不跑!”韩清肃暴躁道,“那傻逼栏杆是铁的,万一你破伤风死家里了我怎么和人警察解释?”
“有监控。”林木寒说。
“操。”韩清肃被他气得笑出了声,“你还挺自豪?”
林木寒垂下了眼睛,低声道:“哥,对不起。”
“少他妈装模作样。”韩清肃咬牙,“穿衣服去医院。”
林木寒还是摇头:“不去。”
“我不跑!”韩清肃吼他,“我要真想跑我就把你那破定位器粘垃圾车屁股后边儿!我他妈用得着扔楼下?!”
“真的?”林木寒抬起头来看着他。
当然是假的,他就想贴脸嘲讽林木寒这臭变态,结果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要命,两米多高的栏杆说跳就跳,汽车说拦就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拍电影呢。
“当然是真的。”韩清肃拍了拍他的脸,放软了声音哄他,“乖,去医院。”
林木寒这才点了头。
医院急诊,地中海老大夫看着血呼哧啦的林木寒,又看看韩清肃,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
韩清肃瞅着他的胸牌,笑眯眯道:“文猛,好猛的名字啊文大夫。”
“得缝针,还得打破伤风。”文猛伸着两根食指往电脑上打单子,闻言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看着林木寒,“你是林旭明他弟弟?”
林木寒点了点头。
他伸手扯了张纸,在上面刷刷写了几个药名,道:“处理好了去外面拿药吧,注意别沾水,别剧烈运动。”
他看看林木寒,又看看韩清肃,欲言又止。
“麻烦文大夫了。”林木寒说。
文猛摆了摆手。
等处理完伤口出了医院,外面的雪又大了几分。
韩清肃甩着手里的车钥匙走在前面,嘟囔道:“这几个月我进医院的次数比过去一年都多,看见没,咱俩就不适合在一起,不是你克我就是我克你,不信你就去算一卦。”
说了半天没人应,韩清肃转头去看他,结果发现林木寒停在了离他好几米远的地方,正在和林旭明说话,眼神都没往他这边瞟一下。
“要不是老文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林旭明皱着眉,“胳膊怎么弄的?你和我说一声我就下来了。”
“没事,不小心。”林木寒余光还在韩清肃身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回话,“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林旭明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乱来。”
林木寒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韩清肃走了过去。
韩清肃一脸不爽地看着他:“就你说话的功夫,我都能跑到去A城的高速了。”
“……”林木寒盯着他不说话。
韩清肃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带着他往外走,扭头去看,发现林旭明还站在原地没动,和他对上了视线后,冷淡地扯了扯嘴角。
韩清肃嚣张地看了他一眼,故意偏过头亲了亲林木寒的耳朵,然后冲他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搂着人扬长而去。
“林医生,林医生?”旁边的小护士喊他,“你没事吧?”
林旭明猛地回神,笑了笑:“没事。”
“可是你的手……”小护士看着他手里断掉的签字笔。
“不小心摔断了。”林旭明随手将笔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离开了。
韩清肃琢磨了一路,终于在上楼时得出了个结论:“林木寒,你不会和你那个哥谈过吧?”
林木寒关上身后的门,幽幽地盯着他:“你是我的初恋。”
韩清肃勾了勾嘴角:“哦,那就是他暗恋你。”
“眼瞎了就去治。”林木寒有点费力地脱身上的外套。
韩清肃故意使坏将他外套的拉链又给拉上,神神秘秘道:“以我多年的恋爱经验来看,他看你的眼神很不清白啊林同学,出大问题,他对你肯定有意思。”
林木寒看他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有吗?”韩清肃压平了嘴角。
“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要再想了。”林木寒掰开他扣住自己领口的手,将外套粗暴地从身上扯了下来,“我和他不可能。”
韩清肃眯起了眼睛:“你俩又不是亲兄弟,你有情他有意为什么不可以,要我说你不如——”
他话没说完,忽然被林木寒薅住领口压在了门板上,林木寒咬紧了后槽牙,红着眼睛盯着他:“哥,别再刺激我,我没有精神类的疾病,更不会被你刺激到发病被人带走,你要是想给我找个监护人,不如你自己来。”
韩清肃即便被他威胁也混不在意,懒洋洋地抬起手来示意投降:“我和你开玩笑呢,别当真。”
他这副混不吝万事不在意的样子让林木寒恨得牙痒痒,阴暗疯狂的想法疯狂地涌进脑海,然后他就听见韩清肃说:“宝贝儿,要不你换只手使劲,伤口渗血了。”
林木寒没好气地松开了手。
韩清肃扯了扯领口,被追回来的那口恶气勉强消散了一点,哼哼着歌换了身衣服,出来就看见林木寒在沙发上单手打字。
“和谁聊天儿呢?”韩清肃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伸手就要去拿他的手机,林木寒一下按灭了手机。
“没谁。”他转移了话题,“哥,中午点外卖吧,我做不了饭了。”
“点外卖多贵啊,我来做。”韩清肃撸起了袖子,起身就进了厨房。
林木寒愣了一下,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忍住跟了进去,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韩清肃拿出案板和菜刀,迟疑道:“哥,你行吗?”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韩清肃一刀剁开了没洗也没削皮的黄瓜。
“……”林木寒沉默了片刻,“哥,先洗再削皮。”
“我能不知道先洗吗?”韩清肃抬高了声音,严肃道,“我先让它走得没有痛苦,再剥皮。”
林木寒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韩清肃举着刀转过身来阴森森地盯着他:“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别惹我,不然我连你和黄瓜一起杀。”
林木寒退后了半步,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要求:“别忘了放盐。”
“我能不知道放盐!”韩清肃嚷了一声,又是一刀。
林木寒对这顿饭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韩清肃竟然真的会做菜,味道竟然也能下咽。
林木寒狐疑地看着他。
“没下毒。”韩清肃每个菜都吃了两口以证清白。
“你会做饭?”林木寒放心地吃了起来。
“天天闲得没事看你做饭,不用脑子都能学会。”韩清肃道,“我看起来很像个废物吗?”
林木寒低头吃饭。
“不是,你什么意思林木寒?”韩清肃怒道。
“很好吃。”林木寒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韩清肃愣了一下,飘开的视线又飘回了林木寒脸上,费解道:“林木寒,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林木寒嘴角的笑意僵在了原地。
韩清肃眯起了眼睛:“秦符?楚景元?还是沈家那伙人?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成吗?”
林木寒压平了嘴角,眉梢眼角缓缓聚拢起了冷意。
“你这样天天缠着我也不是个事儿啊。”韩清肃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别跟我说是巧合,就算芜城是个屁大点儿的地方,你真偶然接到了我,后面也不至于一次次偶遇,更别说你那定位器的材质一般人根本搞不到。”
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冲林木寒笑:“是不是有人让你拍我在床上的视频啊?怎么着,觉得我在下边儿就能羞辱到我了?”
林木寒的脸色越来越冷:“没有。”
韩清肃叹了口气:“弟弟,你开个价吧,咱俩再搞下去真没什么意思了,你人也睡了,架也打了,视频也拍了,够了吧?再下去你可就犯法了啊。”
林木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就不能让我吃完这顿饭再说这些屁话吗?”
“成,你吃。”韩清肃支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他,“我觉得我这厨艺还真可以。”
嘴里饭菜变得味同嚼蜡,林木寒垂着眼睛安静地吃着饭,没说话。
韩清肃不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抹掉了他嘴角的饭粒。
林木寒放下了筷子,胳膊上的伤口抽拧着疼,吃下去的菜像是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他抬眼看向韩清肃:“明天我陪你去找工作。”
“哈?”韩清肃愣住。
“你回A市能干什么?一个秦符就能把你的路都给堵死。”林木寒说,“以后房租水电我们均摊,早中饭我做,晚饭你来。”
“等你能养活自己了,我就放你走。”
韩清肃问:“你认真的?”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种走向。
林木寒端起旁边的水喝了个干净:“把碗洗了。”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房间。
韩清肃看了看桌上吃得干干净净的饭菜——他吃了两口差点被齁死,原本只是幸灾乐祸想看林木寒吐出来骂人,结果他全给吃光了。
“我操……”韩清肃抬手抹了把脸。
这小子不会和他玩真的吧?
第二天一早,韩清肃被林木寒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
韩清肃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带着没睡醒的痛苦道:“祖宗,我刚睡着。”
“已经早上六点了。”林木寒单手将他搂进了怀里,低声道,“哥,说好今天要去找工作的。”
“明天再说。”韩清肃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洗发水的味道,“你大早上洗什么澡……困死了。”
“想做,忍住了。”林木寒坦诚道。
“我靠。”韩清肃笑骂了一声,闭着眼睛偏头嗅了嗅他微湿的头发,亲了亲他的脖子,“再睡会儿。”
“不行。”林木寒出乎意料地冷酷。
韩清肃一边摩挲着他的腰,一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哥,你以后用这个手机。”林木寒拿走了他的手机和身份证,给了他一部崭新的手机,连带着他身上仅有的现金也全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林木寒,你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吧?”韩清肃大为不解,“我要是真想跑,没身份证和手机你照样拦不住我。”
“嗯。”林木寒点头,“但是会很麻烦,而你懒得处理这些事。”
“……”韩清肃被他气笑了。
还真让他说对了。
“三天。”他指着林木寒说,“你给我等着。”
林木寒微微一笑。
他在韩清肃面试的公司楼下等人,半个小时候韩清肃黑着脸出来,嘭得一声关上了车门。
林木寒挑眉,启动了车子。
“妈的一群臭傻逼。”韩清肃骂骂咧咧,“一群什么东西也敢对老子说三道四。”
完全在林木寒的意料之中,他道:“哥,别和人家打架,我没钱捞你出来。”
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了。
第二家公司韩清肃出来时没骂人,但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忍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对林木寒道:“一个月只给两千八的工资,绩效不达标还他妈倒扣钱,这破公司为什么还能招到人?”
“因为找不到工作的大有人在。”林木寒递给了他一个撕开的面包,“吃点垫垫肚子。”
韩清肃咬了一口,劣质的香精让他拧起了眉,他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灌了一口,才勉强咽下去,他转头看向林木寒:“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我们干这个不固定,运气好的话一个月能挣一万多,人少的话有时候三四千都挣不出来。”林木寒降下车窗点了根烟,“哥,咱俩房租对半分一人一千五,伙食费我算你五百,水电三百,其他的我不给你算进来,两千八的工资差不多够你花了。”
“没转正一千九。”韩清肃拿过了他嘴里的烟,“别算了,我怕我承受不住找条河跳进去淹死自己。”
林木寒笑了笑。
他带着韩清肃跑了一整天,韩大少爷从一开始的骂骂咧咧到后面偃旗息鼓,他进面试公司臭着张脸活像哪位领导下来视察,气势和压迫感十足,出来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很显然大少爷耐心耗尽,但还在和林木寒置那口气,死活不肯松口。
林木寒瞥了一眼他手中揉皱的简历,开口道:“哥,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回家。”
韩清肃叼着烟道:“在外面吃吧。”
林木寒随便在找了家便宜的烧烤店,两个人坐在窗户边,炉子里的木炭烧红泛着白色的灰,串上的肉滋滋冒着油飘着香味,林木寒给他倒了酒,又给自己倒上。
“哎,开车。”韩清肃提醒他。
“没事,这里离家近,我们走回去。”林木寒给自己倒满。
“你他妈胳膊还有伤。”韩清肃拿着签子指着他的胳膊。
林木寒扯了扯嘴角:“死不了。”
韩清肃懒得再管他,喝了口酒看着外面匆匆忙忙的行人和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模糊成了副晦暗的画。
“知道我为什么来芜城吗?”韩清肃问他。
林木寒摇了摇头。
“我妈临死前说想回来看看。”韩清肃说,“但她没法回来,我就先回来替她看看,结果车走半道她没撑住那口气,死了。”
林木寒沉默了一瞬:“怎么不坐飞机?”
“……靠,你有没有点同情心?”韩清肃瞪他。
“飞机快。”林木寒说。
韩清肃不想搭理他。
林木寒给他倒上酒,挪了挪桌上的碟子,说:“我一岁的时候我妈就再婚了,我一直以为她死了,我考上A大那年,她突然又出现,给了我一千块钱的红包,后边儿跟着一对龙凤胎,说他俩明年高考,让我帮忙辅导辅导,也考个A大。”
“我操。”韩清肃嗤笑了一声,“你没把钱甩她脸上?”
“没,当时只顾着惊讶了。”林木寒笑了,“她竟然还活着,我以为我没妈呢。”
“没事,你还有你爸。”韩清肃说。
“我和我爷爷住在老家,一年能见他三面,一次中秋,一次我爷爷生日,再就是过年。”林木寒说,“他带我姨和我哥回来,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林旭明是我亲哥,我姨是我亲妈,我喊她妈,她让我出去玩别弄脏了她的裙子。”
韩清肃翻了一下肉串,啧了一声:“没人告诉你?”
“小孩儿谁管?”林木寒笑道,“林旭明不乐意,逮住我按地上揍,我爸过来拉架,一巴掌给我扇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后来懂事儿上学,我住宿,周末回他们家睡沙发,他俩老吵架,我就明白了,以后周末回去找我爷爷。”
韩清肃拧起了眉:“卧槽,那你还上你爸家吃饭?还能和你那便宜哥喝酒?我他妈还以为他们对你多好呢。”
“也不算太差,起码没虐待我也没不认我。”林木寒想了想,“算好的了。”
韩清肃听得一言难尽:“我他妈还以为你多硬气,要是我早他妈掀桌子了。”
林木寒盯着他笑:“哥,你真厉害。”
“……你少来。”韩清肃骂道,“合着搞了半天你就对我随便欺负是吧?”
林木寒喝了口酒:“没有欺负你。”
大庭广众之下韩清肃不太方便细数他的种种恶行,只能语言攻击:“你个窝囊废,我还以为你多心狠手辣呢。”
林木寒笑了笑:“我爷爷生病的时候,我爸和我姨的意思是不救了,我哥告诉我还能救,但不是他亲爷爷,他插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