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目已经办了好几季了,平时的节目收视率都一般,但最后的那场演唱会却是关注度很高。没别的原因,一是艺人阵容还算豪华,二是投资方大方,舞美设备都是顶格的。能在网上白嫖到这样一场秀,很多人都会来围观。
录制之前赵夜清还抱了些希望,说不定自己能拿到第一名,这样就可以参加最后一期的演唱会。但燕子姐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第一名都是内定的。
行吧,陪跑两期露个脸也值。
现场搭建的舞台中规中矩没有多出彩,估计是要把预算留给最后的大秀。工作人员在场里来来回回地张罗布置,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赵夜清在候场区找了个角落,默默练习表演曲目。
彩排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主要是调试灯光位置和音乐。
等到正式录制时,赵夜清才知道一个综艺的录制是多么冗长复杂。他所在的民谣类是最后表演的,轮到他们组上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了。
而这只是一期的录制,还有第二期…
赵夜清因着那股子兴奋劲儿,即便漫长等待着也是心情雀跃的。
终于轮到他上场,戴上耳返拿过麦克风,赵夜清走到舞台中央,望着台下的观众。他们手上戴着节目组发的发光手环,在昏暗的环境中十分壮观。
虽然现在这些人里没几个是为他来的,但他相信总有一天,有束光会专门为他打下来,也会有人只为他而来。
前奏缓慢响起,赵夜清短暂的闭了闭眼,举起麦克风,人声加入旋律,似是在轻轻浅浅地诉说故事。
在音乐的世界里,他总能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快乐。
一曲唱毕,台下瞬时响起掌声和欢呼。赵夜清的心也随之澎湃,深深地鞠了一躬下台。
他打算回候场区休息一会儿,结果在门口遇到了韩艺。
赵夜清牢记燕子姐的叮嘱不去招惹这位关系户,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白他一眼,鼻间也哼了声。
?什么毛病?
赵夜清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当作没看到回去坐着休息。
这一期节目录制完已经是凌晨两点,所有人可以休息三个小时,两小时后接着录下一期。
得到通知的时候,赵夜清嘴角抽搐了下,这大半夜的就让人睡三个小时,他难以想象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平时工作是什么精神状态。
他不想浪费这三小时的宝贵时间,于是靠在化妆间的桌子上补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夜清被冻醒了,他直起身子的时候感觉脑袋晕了下,眼前的事物发花。
缓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发现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正对着他,冬天深夜的寒风吹进来不冷才怪。
嗓子生出细细刺刺的痒意,赵夜清轻咳了几声,起身去接热水喝。
两杯热水下肚,身上终于热起来,但他还是感觉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像是没睡醒。
赵夜清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开始录制了,再困也不可能继续睡,只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做发声训练。
天还是完全黑下来的样子,只有遥远天边冒出一点若有若无的亮光。
第二期开始录制。
轮到赵夜清时他还在努力调整声音,做发声训练的时候就明显感觉自己的嗓子不在状态。
上台唱的时候果然不太顺利,不过好在他功底扎实,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完美呈现,但也算得上差强人意。
唱完回到化妆间时,赵夜清心情有点低落。他不是傻子,能想到应该是有人故意开窗户害他着凉影响发挥。
更多的,是遗憾这次机会他没有做到完美。
两期节目录制结束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多,足足录了一天一夜。
赵夜清走出录影棚,身子没控制住地晃了晃,阳光刺得眼睛疼。
他不仅没休息好,饭也没怎么吃。不过他这会儿也没有胃口,脑袋发晕不说,隐隐约约还有点想吐。
在门口打了个车回别墅,赵夜清颠簸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是司机师傅给他叫醒的。
“小伙子醒醒,到了。”
“哦好。”赵夜清抬头往车窗外瞥了眼,然后付钱下车。
补了一觉他感觉更不好了,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别墅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南姨这些天一直待在老爷子那边,简从黎好像也不在家。
回到房间将空调温度调高,赵夜清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但还是觉得发冷。
被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够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简从黎。
他接起:“喂。”
“节目录完了吗,怎么不回我消息。晚上想吃什么?”
赵夜清这才想起来之前说好今天晚上简从黎做饭,庆祝他第一次录综艺。
“我已经回家了。”他眼下什么也不想吃。
“你声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如果赵夜清脑子清楚的话,他就能听出简从黎言语间的紧张。但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快晕了,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说:“我好像发烧了。”
曾经的无数个日夜,简从黎只能靠声音接触这个世界。
久而久之,他能通过声音判断说话人的情绪、状态,甚至是目的意图、说谎与否。
生意场上谈判有个技巧,便是观察对方的微表情。而简从黎只靠听,也能猜中七八分。
不过放在生活中,能否判断出别人的情绪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因为他不关心。
但当他发现赵夜清的情绪能牵动自己情绪的时候,这项技能就像根看不见的红绳,若有似无地连接他们两个。
比如现在。
红绳因为赵夜清的虚弱声音而变得明显,勒得他心脏疼。
简从黎挂掉电话站起身,从办公桌抽屉中取出备用车钥匙,边往外走边打电话给卫威:“通知他们,半小时后的会议取消。”
卫威“啊?”了一声,随即紧张道:“出什么事了吗?”
简总基本不会临时取消会议的,除非是突发了什么要紧事。
“他发烧了。”简从黎这会儿已经乘上了专用电梯,他抬眼看到电梯金属门上照出的自己,眉眼间都是紧张。
他鲜少会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卫威稍稍放下心,他还以为公司或者简老爷子出什么意外了。不过在简总这,赵同学确实拥有相同的优先级。
他问:“需要我开车吗?”
“不用,你忙你的。”
上车后,简从黎先给家里的医生打电话,让他带着所有可能需要的用品去别墅。然后这一路上压着限速,以最快的时间赶回家。
赵夜清放下手机就昏睡了过去,但睡得很浅,一直在做各种各样的梦,有好有坏,有现在也有过去。
直到他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摸上自己的额头,随之而来的还有几缕浅淡的香味。
很熟悉也很让人安心,他想睁开眼看看这个人是谁,却没有力气。
那只手又碰了碰他的脸颊,赵夜清潜意识希望他停留得久一些,但很快那只手就离开了。
他正迷迷糊糊地留恋着,突然感觉自己离开了床,好像被人抱了起来。
闭着眼半悬空会让人失掉一些安全感,但因为那逐渐浓郁的熟悉香气,赵夜清没有害怕。
他这次终于能睁开眼,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看到一截白皙的脖颈,再往上是下巴、嘴唇。
赵夜清认出了是简从黎。
他连人带被子被简从黎横抱起来,离开了房间,被放在简从黎房间的大床上。
简从黎又给他盖了一层被子,见他醒了,柔声说:“你的衣服都湿了,先换下来,不然会着凉。”
赵夜清身上的确出了很多汗,以往每次生病他都是这样处理,捂着睡一觉出出汗,就一次一次这样扛过来。
他这会儿感觉嗓子干的要命,只好点点头。
“我可以去你的衣柜拿换洗衣服吗?”
赵夜清接着点头。
等他看见简从黎回来手里拿的衣服,正在发烧的脸变得更热了。
除了上衣和裤子外还有内裤。怪不得简从黎要提前征求他的同意。
放下衣服,简从黎说了句“我去倒水”就离开了。
赵夜清慢吞吞地坐起来换衣服,他睡了一会儿精神有好一些,但现在觉得浑身乏力,关节处还泛着隐隐约约的疼。
换完衣服确实更舒服一些,他身上冷又钻回被子里,闻到简从黎被子传来的皂粉味。他不是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盖着这床被子,所以不陌生。
过了会儿,简从黎拿着一杯水回来,递给他:“喝点水。”
赵夜清接过水杯,吨吨吨将一杯水全喝了。
“还要吗。”
“不要了。”赵夜清喝完水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只不过嗓子有点哑。
“你先躺一会儿,医生马上就到了。”
赵夜清愣了愣,随即想到简家这么有钱家里配医生也很正常。
“不用医生来,我睡一觉就好了。”
“做个检查才好对症下药。”简从黎在床边坐下,给赵夜清掖了掖被角,“你害怕看医生?”
“没有,就是觉得挺麻烦人家的。”赵夜清的声音闷闷的,带了点鼻音,听起来很可怜,“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简从黎低头望着赵夜清,后者的脸烧得泛着红,眼睛里也有红血丝,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你是不想麻烦医生,还是不想麻烦我。”简从黎语气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丝丝缕缕的心疼。
他能感觉到,赵夜清对他从来都是付出劳动获得相应报酬,只字不提协议之外的需求。哪怕是遇到什么困难,也不会主动向他寻求帮助。
他选择弱化两个人之间的雇佣关系,不让赵夜清叫自己老板,就是希望他有些时候可以依赖自己一点,哪怕是朋友之间的依赖也好。
后来他渐渐意识到,这或许是赵夜清从小养成的习惯,习惯靠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
简从黎可以理解,甚至是心疼这样的赵夜清,但他还是想被需要。
想被赵夜清需要,越多越好。
“叮咚。”门铃响了。
简从黎起身下楼开门。
赵夜清偏过头看简从黎的背影,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其实简从黎说对了,他就是不想麻烦他。
那些不值钱的、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丢掉的自尊,在他喜欢上简从黎之后,又冒了出来。
简从黎优秀、有钱,随便分出一点资源出来都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也知道,对他来说天大的事,在简从黎眼里可能连麻烦都算不上。
可他越攀附简从黎,就越不可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大概痴心妄想得有些可笑,但赵夜清还是为此努力着。
哪怕不可能,也要努力。
医生很快上来,给赵夜清量体温、做了好几项检查。这期间,简从黎一直没有回来。
“你的血液结果显示,免疫力明显下降,昨晚熬夜了?”医生说。
赵夜清点点头:“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以后不能这样了,年轻也要懂得克制,注意身体。”
“啊?”赵夜清反应好几秒才明白医生的意思,顿时闹个脸红耳热。
他想解释自己是因为工作才熬夜,但对方显然并没有探究这件事的打算,从箱子里拿出一支退烧针。
“还要打针吗?”赵夜清害怕打针。
“打针效果快,如果你不想打的话也可以,我给你开点退烧药,但会好得慢一些。”
“我选吃药,麻烦你了。”
“行。”医生又在那里拿着报告研究了一会儿,配出两小袋药放在桌上。
“具体怎么吃,我会和简总交代。”
赵夜清不解:“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这是简总的指示。”医生完成任务,收拾好带来的药箱,离开了房间。
屋里只剩赵夜清一个人,他躺回被窝里望着天花板,因为头晕无法思考,只是发呆。
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但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听见脚步声走进房间,他猛地睁开眼。
简从黎端着托盘走近:“起来吃点东西。”
托盘上放着一碗什么东西,等赵夜清坐起来才看到那里面是粥,好像是蔬菜瘦肉粥。
“你刚刚是在煮粥吗?”赵夜清莫名地暗自松了口气,“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生气了。”所以不想看见我。
赵夜清换位思考觉得简从黎要是有点情绪也正常,从他的视角看大概会觉得自己在跟他“见外”,严重一点是没把他当朋友。
但这件事他又不可能掰开来解释,大概也解释不清楚。
“确实生气。”简从黎在床边坐下,“你是怎么做到录个综艺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血糖低、免疫力下降,佟医生说你昨晚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赵夜清看着简从黎的眼睛,心底冒出暖呼呼的感觉,因为他知道简从黎是在关心自己。
紧接着又有点羞耻,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佟医生是怎么跟简从黎说的熬夜的事。
“因为要连着录两期,时间紧张,所以中间休息得短。”
简从黎其实很想说“什么破综艺非得去录”,但又觉得这是赵夜清想做的事,他不应该泼冷水。
“喝点粥吧。”
“好。”
赵夜清本来想接过碗来吃,但简从黎好像并没有要递给他的意思,他用勺子在粥里搅了搅,舀起一勺吹了吹凉,送到他唇边。
赵夜清机械地张开嘴吃了,但大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简从黎竟然在喂他喝粥。
“好吃吗,我第一次煮。”
说实话赵夜清由于太过震惊,这口粥压根没尝出来什么味道就吞下去了,但他还是说:“好吃。”
简从黎又舀起一勺喂给他:“这两天没好好吃饭?”
这口粥赵夜清终于尝出味道了,清淡中带了点鲜香,的确很好吃。
“节目组发的盒饭不太好吃,”他顿了顿开玩笑说:“感觉是我的嘴被南姨养刁了。”
他没说错,明明以前再难吃的饭他也能吃下去。
“如果以后还有这种情况就告诉我,我让南姨做一份外带,或是在外面菜馆点外卖。”简从黎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认真,“不许觉得麻烦我。”
或许是生病让赵夜清短暂地变脆弱了点,他这会儿听着简从黎的话竟然觉得鼻酸。
于是他应了声“好”,不由得想再靠近简从黎一点。
之后两个人再没讲话,赵夜清一口一口吃着简从黎喂过来的粥,心里的某处好像也被一点一点填满。
一碗粥见了底,赵夜清舔了下唇瓣,意犹未尽。
“晚上不能吃太多。”简从黎打消了他想再来一碗的念头。
“好吧。”
赵夜清严实地裹着被子,他躺在床上看简从黎将碗和餐盘端出去,过了好一会儿带回来一杯水,监督着他把药吃了。
“明早起来应该就能好些,睡吧。”简从黎给赵夜清掖好被子。
赵夜清这会儿完全不困,他抿了抿唇问:“我今天睡在这儿吗?”
他本来以为简从黎把他抱过来是防止医生来的时候露出破绽,但现在医生走了,别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他完全可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的。
简从黎“嗯”了一声:“就睡这儿。”
“那你呢?”
简从黎很浅地笑了下,墨绿色的眼眸在顶灯光的折射下闪出一点亮光:“你想我去隔壁还是打地铺。”
“我睡你旁边。”
赵夜清心脏怦怦跳,他的手在被子下悄悄捂住胸口,不让它跳得太大声,暴露此时此刻的悸动。
“发热的话半夜会烧得厉害,最好有人陪着。”
刚刚赵夜清吃了退烧药,本来应该缓解发热症状的,但这会儿他感觉整个人都燥热起来了,指尖不自觉地揪着被子。
“好。”
简从黎又去取来一片退烧凉贴,撕开包装贴在他的额头上。
额头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但赵夜清心里还是无法平静。
他眼看着简从黎做完这一切,准备要离开房间。
赵夜清知道简从黎很忙,陪着他的这几个小时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工作。他也知道这会儿自己应该乖乖睡觉,让简从黎去忙他的事情。
但他还是失掉理智一般伸出胳膊抓住了简从黎的手,握着他的指尖。
“别走。”
时间有一秒的停滞,足以让两个人将全部的注意都放在相触的指尖。
温热、柔软、还有几缕悸动。
赵夜清连忙收回手,说:“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他在心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没有行动前,满心的情绪都迫使着他去做。但真的行动了,又觉得太冲动。
“我不饿。”简从黎蜷了蜷刚刚被握住的手指。
“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赵夜清被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只露出泛红的脸,一双闪着水光的狐狸眼看起来楚楚可怜。
简从黎在床边坐下,望着那双眼睛心变得十分柔软,说:“不耽误。”
“你比工作重要。”
赵夜清脑子里轰地一下,本就有点晕乎乎的脑袋这下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甚至觉得这是他烧蒙了出现的幻觉。
“睡吧,我不走。”
简从黎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哄他睡一样。
赵夜清十分贪婪地想让简从黎再给他讲个睡前故事,但只是想想而已,这次他控制住了自己。
他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后感觉到光线变暗了些,应该是简从黎关了顶灯。
赵夜清好不容易平复下频率过快的心跳,偷偷眯着睁开眼睛,发现简从黎没在屋里。
心里正升起失落,就听见另一个方向传来轻微的水声。他转头看向浴室,灯是亮着的。
简从黎在洗澡。
赵夜清再次闭上眼睛,想到今晚要和简从黎睡一张床上,心跳又不规律了。
不行,他要先睡着,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夜清努力酝酿睡意,一直酝酿到简从黎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一角上了床,将床头灯关掉。
他还是没能睡着。
这次蔓延过来的香气不是那个好闻的香水味,而是浅淡的沐浴液味道。赵夜清用的也是这一款,莫名地让他安心。
两个人中间隔了点距离,黑暗中无法测定有多远,却是更加暧昧。
不过完全暗下来的环境让赵夜清逐渐生出睡意,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简从黎猛地醒来。
车祸之后他的睡眠一直都很浅,很多时候轻微一点声音就会让他在夜里醒过来,无论是几点。
而这次声音的来源是赵夜清。
旁边传来很轻的啜泣声,简从黎伸手打开床头灯,暗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
他看见赵夜清面对着他蜷缩起身子,被子鼓起小小的一团,脸也埋进了被子里。
简从黎呼吸一窒,他拨开一点被子露出赵夜清的脸,看见他眼角的泪痕,睫毛根部也被完全打湿。
这是他第二次见赵夜清哭。
赵夜清清醒时在所有人面前都很积极乐观,即便难过也会用笑容掩饰。
包括他的很多人都被赵夜清散发的的光芒所吸引,可是那些炙热的光芒或许没有办法温暖到他自己。
简从黎用拇指一点一点擦掉他的泪痕,黏连的目光越来越心疼。
他调高室内空调的温度,看到赵夜清还是冷得缩成一团,不加犹豫地抬起胳膊将人搂进怀里暖着。
起初怀里的人还在微微颤抖,后来就逐渐平稳下来,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甚至主动地圈上他的腰。
简从黎眼神和气场瞬间变得尤为温柔,他将被子拢得严实些,把人抱得更紧了。
赵夜清的腰身软热,抱在怀里很舒服。但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对简从黎而言,会有一些煎熬。
他克制地吻了吻赵夜清的发丝,轻声说:“晚安。”
这个夜晚,他们互相取暖。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赵夜清被热醒了。
他先是一脚踢开被子,随后感觉身上好像扒着一个大火炉,压得他又热又闷。
迷迷糊糊睁开眼,赵夜清盯着横在他胸前的胳膊反应了好几秒。
这才意识到他整个人窝在简从黎怀里,后者的宽大手掌覆在他的腰上。
关键是,他身上的T恤经过这一晚上已经被拱了上去,露出一截腰。
简从黎的手直接接触着皮肤,让他又热又痒。
赵夜清霎时脸热起来,他心想自己怎么生病了睡觉还这么不老实,居然又滚到简从黎的怀里了。
不过,被简从黎抱着的感觉,很好。
赵夜清努力压下嘴角,小心翼翼地抬头,怕弄醒简从黎。
他看见简从黎的下巴上冒出青青点点的胡茬,不禁脑补简从黎对着镜子刮胡子的场景,简直性感得要命。
不行不行,一大清早的怎么能想这些。
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赵夜清闭上眼,准备让自己再睡一觉。
不过还没等他睡着,抱着他的简从黎好像也醒了。
赵夜清感觉对方动了动,紧接着收回搂着他腰的手,揭下他额头上的热贴,用掌心试探温度。
他心脏狂跳,连大气都不敢出。明明什么也没干,但还是心虚地装睡。
摸完他的额头之后,简从黎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是因为他的胳膊还被枕着,怕吵醒自己吗?
但赵夜清这会儿希望简从黎快点起床离开,他真的快绷不住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简从黎轻轻抽走被赵夜清枕着的胳膊,将他的T恤衣摆扯下来遮住肚子,又把被踢走的被子给他盖好。
做完这一切,简从黎终于起床了。
听到脚步声走远,赵夜清长舒一口气睁开眼,经过这一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睡着了。
他坐起来揉揉脸,感觉身体好了很多,按照经验来看应该是不烧了。
浴室响起水声,刚刚赵夜清以为简从黎是去洗漱了,没想到是洗澡。
昨天晚上才洗过一遍,早上起来还要再洗一遍吗?
赵夜清才知道简从黎还有这么爱干净的习惯。
很快,简从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赵夜清扑闪一双大眼睛望着他,表情呆萌得像小水獭。
“醒了?”
赵夜清点头:“我应该没在发烧了,昨天晚上幸亏有你在。”
简从黎的头发末端还盈着几分水汽,他取来耳温枪在赵夜清耳朵上测了下。
“36度7,不烧了。不过晚上还是有可能反复,待会儿吃完饭把药吃了。”
“好!”赵夜清终于恢复了活力,笑得眼睛弯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简从黎给他测体温的时候手指短暂地碰到他的脸,温度微凉,不是平时温热的状态。
“早饭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这两天他吃的东西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昨天因为发热没有食欲,现在缓过来了感觉胃里空空如也。
简从黎眼中闪出笑意,说:“好,我去给你找头牛。”
等简从黎离开房间,赵夜清倒在床上翻过身将整张脸埋进枕头里。
为什么他现在感觉这么幸福啊!
等在床上赖够了,赵夜清爬起来将被子铺好,褶皱全都拍平,抱着自己的那床被子回了房间。
放在桌上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他怕有急事找他,连忙充上电开机。
开机后卡顿了几秒,随后各个软件的通知消息涌进来。
赵夜清点开微信,发现张飞凌昨天晚上给他发了消息。
张飞凌:【我考虑好了,明天面谈。】
张飞凌:【看见消息请回复。】
两条消息中间隔了一个多小时,估计张飞凌很疑惑他为什么不回信。
赵夜清连忙打字:“抱歉,我昨天晚上发烧了睡得很早。”
“晚上见面聊可以吗?”
对方很快回了个“好。”
这两天大家都在复习期末考试,往常再热闹的群里也没什么人说话。
赵夜清查看了一遍消息栏没有要紧事,刚要点退出,看到通讯录那里有一个红圈。
他点进去,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备注是曹蒙。
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赵夜清返回消息栏找到综艺录制临时拉的群,翻到了这个人,他是节目录制的副制片人。
按理说他录完这两期就任务完成了,副制片还来加他好友干什么。
尽管心存疑问,他还是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赵夜清把手机放回桌上,让它好好充电。他起身走到衣柜旁,找出一身换洗的衣服,又从最下层的收纳抽屉里取出一条内裤。
一想到昨天晚上简从黎也是走的这一套流程给他拿衣服,他不禁耳热。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夜清暗自鼓劲,誓要改掉动不动就脸红耳热的习惯。
他抱着衣服下楼准备去一楼的浴室洗澡,开灯的时候发现浴霸开关不好用。
“一楼的浴霸坏了,”简从黎闻声走过来,“去我房间洗吧,别着凉了。”
“哦好。”赵夜清点头,保持冷静地上楼,走进简从黎房间里的浴室。
但等他看见浴室里十分私人的物品放置、想到简从黎半小时前就在这洗过澡,还是没绷住闹了个脸红。
赵夜清捏捏双颊让自己淡定点,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始脱衣服洗澡。
因为是空腹,加上感冒还没好利索,赵夜清没敢洗太久。不过洗完澡之后的清爽舒适,让他忍不住幸福地喟叹。
生活真美好!
刚走出房间,赵夜清就被香喷喷的味道勾着一路下楼走到餐厅,看到一桌子好吃的,两眼放光。
“好香!!”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简从黎正好捕捉到这只小饿鬼的信号,笑着递给他一双筷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