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应岑对着门口喊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你就带几个人……”
应岑本来正在释放满肚子的坏水,然而话还没说完,待他看清进来的人是谁,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小应总?”保安队队长见那边突然没了声,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滴”的一声,应岑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不继续了?带着几个人做什么?”霍章柏对着应岑问道。
“霍先生?”虽然已经见到了他,也听见了他的声音,应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要三天吗?”应岑有些惊讶地问道。
“合作谈完了,就回来了。”霍章柏淡淡地说道。
“这么快。”应岑还是有些惊讶。
“是啊。”霍章柏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表,“饭点了。”
“嗯?”应岑闻言也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您还没吃饭吗?”应岑问道。
“嗯。”霍章柏说着对他道,“所以,可以陪我吃个饭吗?”
应岑本来还没觉得,经他这么一说,也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于是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向外走去。
两人坐电梯直接下到了停车场,上了车后,霍章柏开口问道:“想吃什么”
应岑也不忸怩,望着窗外想了一会儿,回道:“寿喜锅。”
“好。”霍章柏应道。
决定好吃什么后他们很快便选定了一家店,然后司机便开车向那里驶去。
驶出车库不久,车窗外很快便铺上了细细密密的水珠,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应岑望着窗外的雨幕,只觉得一颗心湿湿软软,也仿佛被浸在了雨里。
霍先生不是说出差三天吗?怎么今日就突然回来了?还是这样的雨天?
明明可以明天再回来的,为什么这么着急?
若是从前他大概会桀骜地问他是不是想老牛吃嫩草?
可如今在霍家住了这些日子,他也明白霍章柏对他真的没那个意思。
但既然不是那种感情,又为什么对他这么关心?
应岑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总不可能……自己救过他的命吧?
应岑差点被这个想法逗笑,霍章柏大了他十五岁。
他们的人生如果不是应氏突遭变故,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在想什么?”
就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霍章柏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了过来。
这个问题应岑问过许多次,然而霍章柏都没有回答过,因此应岑并不抱希望,而是解释起了昨天的事。
“昨天我姑姑和姑父来了。”应岑说着顿了一下,“看见他们我心情不好,所以没胃口吃晚饭。”
霍章柏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回了句,“理解。”
应岑听见这两个字,就知道他果然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继续遮掩下去的必要了。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应岑反而坦然地继续讲了下去。
“他们从前虽然一直依赖着我们家,但对我还是不错的,小时候我去上学,不喜欢吃学校的饭,他们就给我送各种零食,每年过年,我们都是一起过的,姑姑会做我最喜欢吃的糖醋小排,姑父给我的红包也是最厚的,所以……”
应岑说到这儿撇过了头看向窗外,“我以为那些感情应该不全是为了钱装出来的,总是有些感情在的,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绝情,他们听说公司出了事连夜跑到省外,连我爸妈的葬礼都没回来。”
车窗倒映着应岑的脸,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霍章柏能听出来,他心底压抑了多少恨。
“你还会原谅他们吗?”霍章柏问道。
应岑闻言愣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会。”
本以为霍章柏会劝自己,然而他却只是说道:“那就不原谅他们。”
应岑闻言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
然后就听霍章柏道:“血缘会让你拔高对亲人的期待,但人性本就是自私的,人和人交往便是如此,所以永远不要对他人抱有过高的期待,也不要太过相信别人。”
应岑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失落了下来。
他如今,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了。
霍章柏似乎看出了他的难过,片刻后,缓缓说道:“但你可以相信我。”
应岑闻言一怔,其实他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论起感情的深度和厚度连他的那些亲戚都比不上。
然而不知为何,霍章柏的话却莫名让人想要信服。
因此应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信你,霍先生。”
他们来的日料店离应氏并不远,说话间就已经到了。
司机停好车后下来为他们开车门。
应岑随着霍章柏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不知是不是刚才霍章柏的话给了他勇气,应岑下车后终于忍不住叫住他问了那个问题。
“霍先生。”
“嗯?”霍章柏停下脚步看向他。
然后就见应岑走过来在他身旁站定,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昨天您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道女声,是您……女朋友吗?”
霍章柏闻言眉头微挑,却没答,只是有些玩味地看向他,“女朋友?”
第15章 红包
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应岑其实就已经后悔了,刚才在心里想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拈酸吃醋的意味,如今话一出口,应岑更是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已经说出口的话也不可能再收回。
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的话,她会不会介意我的存在?”
霍章柏似有不懂,继续问道:“为什么会介意你的存在?”
“因为我……”应岑被他问住。
应岑原本以为他们是权色交易,可霍章柏很明白地表露出来并不是。
那自己到底算什么身份?
但不管算什么,反正都是见不得光的身份。
想到这儿应岑的神情不由黯淡了下去。
应岑的年纪太小,根本学不会隐藏情绪,什么都写在脸上,让霍章柏一眼便能看个明白。
霍章柏怕把他逗急,不由笑了一下,开口解释道:“不是女朋友。”
应岑听到这个回答连忙抬起头来。
然后就听霍章柏继续说道:“她是我的合作伙伴,一个很有头脑和能力的商人。”
“这样啊。”应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因为这样一个答案而开心起来。
但这开心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应岑便重新低落了下去。
虽然未曾见过霍章柏口中的合伙人,但能得他这样的夸赞,必然是位极厉害的人。
他们在一起时大概会有很多共同语言吧。
而自己又会些什么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应岑立刻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他这是在干什么?和别人比较吗?
他唯我独尊地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生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心思。
为什么要和别人比?
还是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人,真是莫名其妙。
应岑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但他想不明白原因,最后归结于是被那帮亲戚气的,因为心里有事,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喝完了一瓶清酒。
他从小就讨厌父亲各种应酬,每次回来都是醉醺醺的,所以他一直很排斥喝酒,酒量完全没有,因此很快上了头。
不过应岑很了解自己,虽然不能喝,但酒品还可以,喝多了不会耍酒疯,只会乖乖睡觉。
更何况清酒的度数也不高,因此他一直到上车都努力维持着清醒。
等坐到了车上才闭上眼睛想要眯一会儿,只是没控制住,刚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应岑是被渴醒的。
不知是不是房间里暖气里太热的缘故,他的嗓子又干又哑,像一块皲裂的土地,连声音都发不出。
眼皮又沉又重,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在车上。
但如今显然不是车里,应当已经回到了霍家。
他怀里不知抱着什么东西,又热又硬,像是抱了一个巨大的火炉。
应岑下意识想要把怀里的东西推开,然而刚一用力,昏沉的大脑仿佛划过一道闪电,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手上的触感让他瞬间意识到,他抱着的是一个人。
应岑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夜灯已经亮了起来。
应岑有些不适应地眯了一下眼睛,还没再次睁开,一杯水已经递到了他的唇边。
水温不热不冷。
应岑本就渴极,也顾不得这杯水是从哪儿来的,直接低头喝了起来。
直到将一杯水喝尽,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昏沉的大脑也因这一杯水而清醒了过来,应岑抬起头,这才发现给自己递水的竟然是霍章柏。
他一直抱着的“火炉”也是霍章柏。
应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忙松开了手。
他似乎抱了霍章柏很久,手心浸满了汗。
霍章柏还穿着刚才吃饭时的衣服,原本熨帖的衬衫被他拽得满是褶皱。
应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霍章柏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放下手中的杯子便开口解释道:“你喝多了,一直抱着我不肯放手。”
他只简单的说了这一句,但已经足够应岑脑补出当时的场景。
他应当是在车上睡着了,霍章柏抱他下来,结果自己耍酒疯抱着他不肯撒手,霍章柏只能把自己抱到他的房间来。
应岑痛苦地闭上眼睛,既不愿再回想昨晚的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情形。
若是一觉睡到天亮还好,但现在明显是半夜,无论是现在回自己房间还是继续在这儿睡,都觉得有些怪。
好在霍章柏很快便替他做出了决定。
“还喝水吗?”霍章柏问道。
“不喝了。”应岑闻言立刻摇了摇头。
“那就继续睡吧,我关灯了。”霍章柏道。
应岑闻言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重新躺了下去。
屋内的灯光很快暗了下去,因为看不见,所以感觉更加敏锐,应岑很快便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微微塌陷了下去。
是霍章柏在他身侧躺定。
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近,甚至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虽然之前已经“同床共枕”过一次,但应岑还是莫名有些紧张起来,手脚似乎都变得僵硬。
正有些不知所措时,却突然听见了霍章柏的声音,“怎么不抱着我睡了?”
大概是屋内的暖气实在太热,应岑只觉得双颊瞬间滚烫。
这股热意很快蔓延,他觉得自己像是蒸笼里的虾,肯定全身都红了起来。
连理智似乎都一并沸腾,大脑一片混乱,竟没有听出这是一句调侃,因此他犹豫了一瞬,还是遵循着霍章柏的意思,努力回想着自己刚醒来时的样子,慢慢伸手摸索着抱住了他。
然而刚抱住霍章柏,就感觉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动了起来。
霍章柏似乎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逗你的,不开玩笑了,快睡吧。”
应岑这才反应了过来。
这怎么听都是一句玩笑话,他怎么会当真呢?
等他意识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连忙收回了手。
若是平时他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大概已经开始发脾气了,但今日大概喝了酒的缘故,反应总是比平日慢两拍。
大脑是乱的,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能感觉到从耳根到脸颊都是烫的。
他大概是发烧了,但确实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不知是因为睡在霍章柏的房间还是他昨晚的调侃,应岑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霍章柏刚一醒,他也便跟着醒了过来。
霍章柏原本不想吵醒他,因此连灯都没有开。
然而他刚起身,就见应岑也跟着坐了起来。
“我吵到你了吗?”霍章柏问道。
“没有。”应岑说着打开了灯,“是我自己醒了。”
然而一打开灯就见霍章柏正在解衬衫的扣子。
扣子已经解开了一半,见灯亮了,他又抬手扣了回去。
“时间还早,我去洗个澡再去公司。”霍章柏说道。
脑海里瞬间回想起霍章柏昨晚说过的话,“你喝多了,一直抱着我不肯放手。”
怪不得他会早上洗澡。
看来昨晚不仅没办法洗澡,连睡衣都没办法换。
应岑知道再留在这儿也只会打扰,因此也跟着掀开被子下了床,对着霍章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霍章柏应道。
应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本来也不困,因此干脆也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下到了楼下。
他走到餐厅时,霍章柏已经在了,似乎是在等他,见他来了,这才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立刻心领神会地让人端上了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中式的,主食是粥,昨晚喝了酒胃本来有些难受,喝了几口粥后瞬间觉得舒服了许多。
霍章柏看起来依旧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便停下了筷子。
这些日子应岑经常和他一起吃饭,因此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霍章柏吃的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无论哪一次和他吃饭,他都只象征性地吃几口。
因此应岑常常觉得怀疑,一个成年人,只吃这么点东西真的够吗?
只是原来他们关系一般,应岑也没有多嘴过。
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应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算是近了一些,因此这才开口问道:“霍先生,您怎么吃的这么少?”
霍章柏闻言抬起头来,淡淡地笑了笑,却没有答他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道:“快过年了。”
应岑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了这儿,但还是跟着说道:“还有半个月。”
“是啊。”霍章柏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掏出一张卡推到他面前,“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你自己买些喜欢的吧。”
应岑看着桌上的卡不由一愣,霍家不愧是霍家,给钱都直接给卡的吗?虽然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但应岑感觉不会少。
因此他立刻拒绝道:“不用,霍先生,我还有钱,我自己可以买的。”
然而霍章柏并没有理会他的拒绝,只是将卡又向他面前推了一些,“收着吧。”
霍章柏说完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因此顿了片刻,又补充道:“就当是……提前给你封的过年红包。”
霍章柏还给他放了假,临近过年,让他可以放松一下。
应岑想着钱也不能白拿,反正快过年了,干脆买些年红和年货,霍家虽然大,但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确实需要布置一下。
管家得知他出门,本来是要司机接送他,但应岑拒绝了,打电话给了闻徵。
闻徵很快便开着车过来,这些日子不见,他开车的技术提升不少,开得格外嘚瑟。
“岑岑。”闻徵一见他便满脸兴奋道,“我正准备找你呢,没想到你先给我打电话了。”
“找我干什么?”应岑说着上车坐到了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当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闻徵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应岑看他这反应,便猜到肯定是大事,因此也好奇了起来,“什么?”
“关于彭幸言的。”
应岑一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
“是啊!这老东西以前真是看错他了,一天到晚看着人模狗样的,谁知道私底下这么恶心。”
“他又干什么了?”应岑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直接问道。
“他在之博点了个小鸭子,准备出门去酒店的时候正好被他儿子撞到了,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场面,啧啧啧。”
闻徵说起来都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没再继续,不过他说的已经足够应岑自己想象了。
这个结果倒是出乎了应岑的意料,之博作为高端的私人会所,极其注重客人隐私,定期排查包间,保证没有任何摄像录音设备,这也是许多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去那儿的原因。
因此应岑想要把这件事告诉叶阿姨都没有证据,没想到彭幸言竟然会被他儿子撞见。
这可真是……报应。
但彭泽怎么会去之博呢?
应岑想到这儿连忙问道:“那彭泽?”
闻徵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道:“彭泽去是有正事,他们学校的社团最近拉赞助,他不知道怎么拉到了一个大公司,那公司的负责人约他去的那儿谈,谁能想到这么巧?这世上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应岑点了点头,“知道了也好,叶阿姨终于能认清这个人渣的真面目了。”
“是啊,听说他老婆正闹离婚呢,那老东西还下跪求原谅。”
“不会原谅的。”应岑知道叶阿姨的性子,“肯定会离的。”
“就是,喜欢男的别结婚啊,祸害人家干什么?还好意思求原谅,我要是他早就去投河了。”
应岑本想跟着附和,然而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在餐厅见到彭幸言的那个晚上。
回去时霍章柏曾问过他是哪家会所?
所以这件事和霍先生有关系吗?
应岑想到这儿,突然转头对着闻徵问道:“你刚才说彭泽拉赞助拉到了一家大公司,是哪家呀?”
闻徵闻言回想道:“似乎是……霍氏。”
说完他也愣了一下,转头对着应岑道:“这也太巧了吧,巧得简直像提前筹谋过的,看起来霍家那位还真的是你的贵人,不仅帮你把公司保住了,还顺便把彭幸言收拾了。”
闻徵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只是应岑已经有些出神,并没有仔细听。
结合那天晚上的事,这件事实在太像霍先生的手笔了。
但也不排除真的只是个意外的可能性。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给霍先生打个电话,但又怕是自己多心,因此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岑岑,你想什么呢?”一旁的闻徵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开口问道。
“没什么。”应岑连忙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一会儿买些什么。”
“年货吗?”
“不是,礼物。”
“礼物?”
“嗯。”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年关。
霍章柏留在家里的时间也多了一些。
应岑最近几乎每天都出门,买了许多东西,将别墅内外装饰得一片喜气。
霍章柏并不怎么管这些,由着他装扮。
霍家的佣人一直忙到了除夕才离开,厨房的阿姨临走时还特意给他们包了不少的饺子冻了起来。
随着他们的离开,霍家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好在屋内到处都被应岑装扮得红彤彤的,看起来才没有那么萧索。
今天公司放假,霍章柏一天都在家。
因此应岑从早上起来就在想今天该怎么过,然而吃过早饭后霍章柏就不见了。
应岑楼上楼下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他的人影,正奇怪时,瞥见了不远处的书房。
虽然应岑觉得有些不可能,毕竟谁大年三十还在工作,但还是走过去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霍章柏的声音,“进。”
应岑:“……”
应岑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就见霍章柏戴着眼镜坐在书桌前,似乎正在办公。
“怎么了?”霍章柏看见是他,抬头问道。
应岑有些惊讶地走过去,问道:“霍先生,公司不是已经放假了吗?”
“是,但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应岑听得啧啧称叹,“您还真是工作狂,以前就听他们说您一心扑在工作上,但没想到除夕也不休息。”
“除夕。”霍章柏笑着低下头,继续看着电脑,语气淡淡的,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苦意,“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啊。”应岑说着在他面前坐下,“除夕和春节就是用来和家人一起休息放松的,这么宝贵的节日用来工作,实在是太浪费了。”
“是吗?”霍章柏抬起头来看着他。
“是啊。”应岑也回望着他,“您不回去陪家人吗?今晚是要和家人一起守岁的。”
霍章柏听到这两个字神色微怔,随即摇了摇头,“不回去了。”
“为什么?”应岑有些不解。
他倒是想回去,可应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因此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但霍章柏又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陪自己吗?
想到这儿,应岑连忙说道:“霍先生,您不必为了陪着我而留在这儿,阿姨包了好多饺子,够我吃了。”
霍章柏闻言摇了摇头,“我会回去的,不过你说的也对。”
霍章柏说着站起身来。
应岑还有些茫然,但还是和他一起站起了身,“我说的什么?”
“今天应该好好休息,工作就留到年后吧。”
应岑没想到真能说服霍章柏,心中一喜,和他一起向楼下走去。
别墅里就他们两个人,他们一起挂了灯笼,贴了春联,福字,窗花和年画,一直忙到了晚上。
待两人干活都干累了,则一起去厨房煮了阿姨留下来的饺子,然后坐在电视前等着春晚开始。
应岑刚吃了两口,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鞭炮声,这像是什么开始的信号,紧接着就看见各色的烟花在天空中一朵朵炸开。
应岑想过去看,却被霍章柏按住,指着桌子上的饺子说道:“吃完了再去。”
应岑哀嚎一声,但还是乖乖低头吃了起来。
吃完后他们一起来到院中,外面和里面的温度简直是两个世界,但今夜的烟花太过好看,应岑舍不得回去,虽然冻得直跺脚,但还是努力抬头向天上看去。
这片住的非富即贵,天上的烟花也格外奢华。
各色烟花在天空中铺陈开来,绚烂而夺目,明明并没有什么章法,应岑却好像看见了一副徐徐展开的画。
应岑看着头顶的烟花,突然想起了爸妈,因为他喜欢烟花,但市区禁放,因此每年过年的时候爸妈都会带着他去郊外放烟花,还和他一起在烟花下许愿望。
应岑知道爸妈的意思,因此每次都故意大声说出来。
他们心领神会,往往没过几天应岑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时间过得真快啊,又是新的一年了。
应岑像曾经很多次那样闭上了眼睛,但不同的是,他这次没有把愿望说出来,只是默默许在心里。
他想:“爸妈,虽然见不到了,但希望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也要开心。”
他的爸爸妈妈那么爱他,一定会实现他的愿望。
虽然极力控制,但应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眶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怕被霍章柏发现,低声说了句,“霍先生,我们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霍章柏回答,便先一步转身走了进去。
屋内的热意霎时间驱散了应岑身上刚沾染上的寒气。
应岑脱下外套,然后就听见了旁边电视里传来的声音。
是主持人的开场词,春晚开始了。
应岑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不一会儿霍章柏也走了过来,坐在了他旁边。
霍章柏没问他眼睛怎么是红的,只是和他一起看起了春晚。
窗外是绵延不绝的鞭炮声和盛大的烟花,屋内张贴着喜庆的装饰,电视里是热闹的歌舞,然而不知为何,应岑却难过得差点落下泪来。
为了转移情绪,应岑东拉西扯地和霍章柏聊起了天。
“霍先生,您为什么不何父母一起过年呀?”
霍章柏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电视上,似乎对里面的节目真的很感兴趣。
一边看一边淡淡地回道:“一直是这样。”
这个答案很奇怪,并没有给出一个原因,只是很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应岑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不应该问的话,于是转移话题道:“那您以前过年怎么过的?不会都是在工作吧?”
应岑本来只是个调侃,然而没想到霍章柏却点了点头,回道:“是。”
“啊?”这个答案让应岑有些出乎意料。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毕竟春节对于每个中国人的意义不言而喻。
怎么会有人用工作填满这一天呢?
只是虽然霍章柏在笑,但应岑也明白背后的原因必然不会轻松,因此他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电视里的节目还在继续,吵吵嚷嚷,应岑也不知道在演些什么,只觉得空气好像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在他正想着该换个什么新话题的时候。
却听霍章柏喟叹一般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一直都是这样的。”
霍章柏的语气很平静,然而应岑也不知为何,竟因为他这句话而难过了起来。
什么叫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和家人的关系不好吗?为什么?
霍先生这样的人应当是这世上绝大部分父母都喜欢的孩子吧。
应岑一直都是游戏人生的态度,对这世上的大多数的事都敷衍着。
然而对于霍章柏,应岑却生出了几分真切的好奇,想要对他的过去一探究竟。
但那些过去明显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因此那些疑问在嘴里转了几转,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不想再揭开霍先生的伤疤,新的一年,应岑只想和他聊一些开心的事。
这时,应岑突然想起了自己前几日买给霍章柏的礼物。
于是一边叫着“霍先生”,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霍章柏看着他手中的盒子问道。
“新年礼物。”应岑说着示意他打开,“我用自己的钱买的。”
霍章柏闻言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盒子。
里面装着一个纯银的领带夹,小巧又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