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迢迢—— by牛角弓
牛角弓  发于:2024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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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的身形瞬间缩小成了幼狼的模样,在师弟的随从脚边打了个滚儿,十分利落地避开了这饱含着天地威力的一下重击,反而把周围那些随从劈翻了一地。
师弟,“……”
其实引雷符一出手他就后悔了,知道雷电之力必然会误伤自己人,只是出手时候动作太快,脑子没跟上,后悔也来不及了。
狼王一眨眼又变回了高大威猛的成狼模样,惬意地抖了抖毛,头一歪把一个电晕了的随从叼了起来,像小孩子恶作剧一般,来回甩了几下。
师弟扫一眼自己带来的人,除了被引雷符劈翻在地的那些,其余的都已经跟樊锵的人打起来了。
樊锵或许不懂道术,但他和他的手下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近身搏斗,他们这边再多一倍的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师弟连忙结出一道结界,将樊锵等人隔开,举起长剑冲向狼王。
狼王一甩头,将嘴里叼着的人扔了出去,“对嘛,这才像样。你总是躲在后面等着吃现成的,像什么男人?!打架就是要自己动手才有意思。”
师弟,“……”
谁特马的要跟你打架……
师弟手中长剑一抖,试图挽救一下这场谈判,“狼王,某并没有冒犯之意,你我各有所求之物,不妨坐下来谈谈,如何?”
“错了,”狼王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朝他走了两步,带着戏谑的神色歪了歪嘴,挤出一个嘲笑的表情,“是你图谋我身上的东西。至于我有什么所求之物……你不配知道。等我杀了你,自会去找你的主子讨价还价。”
师弟被它的气势震慑,忍不住在自己身前又结了一道结界。
狼王嗤笑一声,四爪发力,朝着师弟跑了过来。师弟在他们之间布下的结界,狼王轻而易举的就破开了。
师弟一双利眼紧盯着狼王的动作,听到虚空中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清脆的声音,嘴角缓缓渗出血丝。
阵法之中。
秦时把狍鸮当初怎么以自身为媒介,将阵法中储藏的能量都抽取出来的经过讲了一遍。,又说起了自己的猜测,“阵法吸收狍鸮的能量,这就好比将它的妖丹与阵法的灵力仓库连接了起来。既然连通了,从理论上来说,阵法可以吸收狍鸮的灵力,反过来,狍鸮也可以吸收阵法的灵力。”
事实上,狍鸮也确实这样做了。
魏舟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这就好比两个池塘打通了,东边池塘里的水可以流进西边的池塘里,反过来,西边池塘里的水也能流回来,只是这个反过来的过程会困难一些,说不定还需要一些特定的条件。”
所以狍鸮最后受不了灵力的冲击,爆体而亡。
贺知年听得心惊肉跳,不明白秦时怎么想出这样凶险的法子。这小子总有这样让人意想不到的鬼点子。
“如果这个办法行得通,”魏舟思索片刻,对他们说:“自然是由我来做这个西边的池塘比较合适,因为刚才阵法已经吸收了我的灵力,可以说我和它之间已经连接过了。”
等阵法里维持它正常运转的能量都被抽没了,阵法自然也就崩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果他来做这个试验,要怎样抽取阵法的灵力,会不会也像狍鸮一样承受不住阵法的反击?
秦时没有理会他的前半句话,他压根也没打算让魏舟去做这个引子。一个连广播操都学不会的弱鸡,让他去抽取阵法的灵力,差不多跟送他去找死也差不多了。
秦时主要是看在他懂道术的份儿上,跟他讨论一下,从理论的高度完善一下这个办法的可行性,“野羊坡的阵法之前不知道存贮了多少修行者的灵力,那个力量是非常庞大的。但这个阵法,听洛娘子说,这些人挖了坑,设了埋伏也不过才两三天。”
魏舟沉吟不语,贺知年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秦时挠了挠下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魏舟,“狍鸮当时是抱着鱼死网破的态度,所以它抽取灵力的时候是不顾一切的。但我们要做这件事,完全可以慢一点儿,一丝一丝地往外抽……你说,从理论上考虑,行得通不?”
魏舟轻嗤,“异想天开。”

第135章 相信他
秦时却觉得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未必就不可行。反正他们被困在阵法之中, 连魏舟这个懂道术的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
抽取灵力的过程,秦时觉得,这与他平时从大自然的虚空之中吸纳灵力的原理应该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 就是此刻他需要吸取的灵力, 被控制在了阵法里,而不是游离于空气之中。
等他将维系阵法正常运转的灵力都吸干净, 阵法自然就崩了。至于吸取的灵力,他有秦团子在, 多少灵力都吃得下。
贺知年看出他的意图,连忙拉住他的手,“不可莽撞。”
秦时就势向后一靠,在贺知年肩膀上撞了一下,微微有些不悦, “咋的,信不过兄弟?!”
贺知年无奈, “我只是不希望你拿自己去试探没有把握的事。”
他不赞成的, 是毫无把握的冒险。再说他也看出秦时的意思并不是叫魏舟去做试探, 他必然是要自己来的。
贺知年握住他的手腕, 加重了语气,“不可莽撞。”
秦时,“……”
秦时见贺知年的表情这样郑重, 倒不好跟他嘻嘻哈哈了, 他思索了一下, 对贺知年说:“这件事你们听着冒险,但我当日与狍鸮正面对峙, 比你们都了解情况。我有把握。”
贺知年与他对视,心里又动摇起来。他想, 真是奇怪,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什么匪夷所思的话,都愿意相信他。
“野羊坡那个阵法,咱们去之前,已经祸害了不少人。”秦时继续给他吃定心丸,“这个阵法不一样,它是新的,除了设伏的人给它注入的维护阵法运行的灵力,它没有多余的灵力……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贺知年明白,就是说秦时真做到了狍鸮当日所做之事,反噬的力量也不至于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但有时就是这样,道理上明白是一回事儿,感情上却难以接受。
秦时见他眉头皱着,仿佛踌躇不定,再看魏舟,掐着手指也不知在算什么,神神叨叨的也没注意自己,便将身体周围的那一层能量膜收回意识海,双手抬起,搭在了结界上。
他这动作来得太快,魏舟和贺知年都被吓了一跳。
贺知年脸上变色,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多说,生怕扰了他。魏舟却气得跺脚,嘴里说道:“这不是正在商量?可急什么?!”
魏舟倒不是说面子话,他心里是真的认定了这件事该由自己来做。他虽然被大网吸收了不少灵力,但到底也是修行者,从小练习道术,比起秦时这种刚刚一只脚踏上修行之路的生手,成功的几率要大一些。
另外他身上还带着法器,真有什么意外,也比旁人多了几分保命的筹码。
但他是个周全的性子,又素来多疑,一件事总要各种可能性都想到,才好下手去做。完全没想到秦时这小子动作这般
快,话说一半儿,他竟然就出手了。
魏舟心里又是生气,又有点儿感动,酸溜溜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想,秦时平时那么防着他,但关键时候还是会护着他,可他一直死守着所谓的秘术,明知缉妖师处境艰难,却还在那里犹豫来犹豫去。
魏舟心里有些羞愧,决定从这里出去之后,就好好把教授他们道术的事情办起来。
秦时一双手碰到结界,顿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漩涡里,四面八方都是旋转着挤压过来的力量。这力量并不迅猛,但却黏腻地包围了他,一层一层地缠了上来。
明明是这样不容猎物脱身的力量,但以肉眼看去,秦时却觉得结界之上并没有什么异状,仍然是一层透明的,无形无质的东西。
他的手像是搭在了空气上。
秦团子正驮着小黄豆沿着结界的边缘查看,忽然察觉秦时心绪浮动,连忙跑了回来,见秦时这副鬼样子,团子用大脑袋蹭了蹭秦时的腿,悄悄问他,“怎么啦?”
秦时艰难地调动存贮于意识海的灵力,驱动它们进入经脉,沿着平时修行的路线在身体中运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灵力的运转也仿佛被黏住了似的,显得十分滞涩。一个周天还没有运行下来,秦时已经累的满头汗了。
直到这时,秦时才明白之前小黄豆说的“灵力好奇怪,翅膀都酸了,要抬不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身为灵物,小黄豆的感官还是很敏锐的。
魏舟和贺知年都有些紧张起来。贺知年想给秦时擦擦汗,又怕自己的举动惊扰了他,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秦时只觉得经脉之中的灵力都被冻住了似的,运行得极为缓慢,为了推动它们前进,他不得不持续地抽取意识海中存贮的灵力。
但输出的多,应该流转回来补充到意识海中的灵力却还被冻在经脉之中,灵力无法按照正常的流程循环起来,秦时开始感到力竭。
秦团子转头将它背上的小黄豆叼了下来送到贺知年面前,嘱咐小黄豆说:“听贺叔的话,乖乖呆着。”
小黄豆不明所以,“你要干嘛?”
秦团子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毛,“我去帮你爹的忙。”
小黄豆诧异,“爹在干嘛?”
秦团子懒得跟它解释太多,在它看来,小黄豆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小毛孩子,修炼都半懂不懂的,说多了也是浪费口水。
虽然它也没有口水。
贺知年大约看懂了秦团子的举动,他刚弯腰从地上捞起小黄豆,就见秦团子一溜小跑地朝着秦时跑了过去,快到秦时身后的时候,飞跃而起,身体在半空中化成一道流光,尽数没入了秦时的身体之中。
“秦时,”秦时听到秦团子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响起,“我来帮你了!”
秦时只觉得意识海中多了一团热热的暖流,势如破竹一般涌入了经脉之中,就好像雪地里开过来一辆铲雪车一般,轰隆轰隆推动先前滞涩的灵力往前冲去。
秦时心中顿时一松。
灵力在秦团子的推动下,在经脉中越走越顺畅,
一旦灵力开始在经脉中循环,秦时自然而然的就开始吸收周围的灵力——此时此刻,便是吸收结界之中蕴藏的灵力了。
这个过程也并不容易。
阵法中的灵力自有一套运转的流程,此刻忽然多了一条岔路,吸引着它们过去,自然要有一番抗拒。
秦时觉得,他像是在跟这些灵力拉锯一般。
渐渐的,开始有丝丝缕缕的灵力被吸纳进了自己的意识海中。这是一种秦时辨别不出属性的灵力,温和,并没有迅猛的杀伤力,似乎要比他本身的精神力蕴含更多的能量。
随着经脉流转,秦时吸入的灵力也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秦时就算心有疑虑,也难以停下来了。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咬着牙将这一股属性不明的力量继续吸入身体之中,随着自己的精神力一同在经脉中运转。
西河口。
师弟带来的随从还在进行殊死抵抗,但那些野兽却在见到狼王发威之后,都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逃走了。
野兽天性中就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们又不是师弟从小豢养的,不过就是被这些人用法术从山林中驱赶出来,临时征用的。
如果师弟这伙人占上风,它们当然不介意跟着这些人占占便宜,但这些人明显已经落于下风,野兽们自然不会跟他们讲什么同仇敌忾的义气,因此胆子小的早就一溜烟逃回了洞穴里,胆子大的就藏在暗处,悄咪咪的打量山下的一场厮打。
樊锵一刀劈翻了一个疤脸汉子,一抬头,就见洛瑛一脚踩在一个男人背后,正从他后心处拽出一柄宽刀。宽刀上染着鲜血,洛瑛却看得面不改色。
樊锵,“……”
果然经常在外面跑的女人,胆气都壮得很。
再看她身后,洛家的随从也都各自拿着兵器,跟师弟的随从打成了一团。这些人虽然没有受过军中的训练,但也都有几分拳脚傍身,一个个不要命地拼起来,竟然也杀气腾腾。
另一边,师弟狼狈地避开狼王的利爪,一低头,又喷出一口鲜血。
他在道术上小有所成,否则不会连魏舟也拿住了。但他这会儿对上的是狼王,狼王乃是陇右一带排得上名号的大妖。他道术再厉害,无奈灵力有限,跟魏舟对上还能拼一把,对上狼王那就没几分胜算了。
狼王玩够了,低头叼着师弟的肩膀来回甩了甩,扔在地上,一只硕大的爪子踩在他的胸前,向下按了按。
师弟面白如纸,嘴角又溢出鲜血。
“说吧,你把人给弄那儿去了?”狼王俯身看着他,猛兽特有的腥热气扑面而来,呛得师弟忍不住咳嗽起来。
师弟内脏受伤,一咳嗽便牵动了伤处。狼王见他嘴里喷出的血沫子都溅到了自己的毛皮上,忍不住就要发怒。
狼王爪下用力,“快说!”
师弟惨叫一声,尚未开口,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脚下的地面隐隐振荡,随即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稚嫩的嗓音欢天喜地的叫唤起来,“唧!”

第136章 狼王
灵力一旦开始在经脉中运行, 自然就会越来越顺畅,何况还有秦团子在其中加持,因此秦时从阵法中吸收灵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贺知年和魏舟站在他身后, 只觉得这方寸之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那股无形的挤压的力量也越来越重,就好像他们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水囊里, 而这水囊正在往里收缩一般。
魏舟也开始觉得不适,但他如今也明白过来自己在道术上大约是被这位师弟给比下去了, 他连着踩中两次人家的阴招,这会儿就不敢大意。万一人家算准了他在这种境况之中会给自己撑开一个小结界,早已经预备下了对应的招数,只怕到时候会更麻烦。
魏舟这样想着,也不敢自作主张, 眼见秦时的神情比刚才要自如一些,便在心里祈祷秦时掐住了阵法的七寸, 彻底制服了这阵法。
秦时这个时候也感觉到了那种怪异的挤压感, 仿佛他们被人装在口袋里, 有人正在抽走口袋里的空气。
或者这个口袋本身就是困束着他们的阵法?
秦时这样想着, 加快了吸收灵力的速度。魏舟和贺知年下意识的朝着秦时靠拢,这个小空间的压力越来越大,反而是靠近秦时的地方似乎要宽松那么几分。
小黄豆知道它爹在做要紧的事, 乖巧的不吭一声, 只是窝在贺知年的臂弯里, 虽然难受,也都忍着。
贺知年在它脑袋上轻轻摸了两把, 心里感慨小重明鸟确实懂事得很,也难怪秦时像照顾孩子似的疼爱它。
虚空中咯咯作响, 隐隐传来一阵砖块木柴互相挤压似的声音,仿佛年久失修的房屋要被狂风掀翻了。
贺知年和魏舟都觉得呼吸困难,小黄豆也趴在贺知年的手臂上,露出虚弱的模样,正觉得难以忍受之际,就听到一阵细微的咔嚓咔嚓的声音,但抬头去看,却又并没有看到什么,但那声音却越来越密集,最终连成了一片,炒豆子一般在他们耳边爆开。
挤压的感觉瞬间消散,山林中寒凉清新的空气灌了进来,让所有的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唧!”小黄豆满心欢悦,扑腾着飞去找秦时,趴在他的肩膀上嘘寒问暖,“你受伤了吗?爸?哪里疼吗?”
秦时虚弱地瘫坐在地上,侧过脸蹭了蹭它,“没事。”
小黄豆在他肩膀上走来走去,不时凑过去亲亲他。秦时看它这样,就觉得孩子是吓到了,心里愧疚的不行。
没有保护好孩子,可不就是家长没有做到位吗?!
秦时正愧疚着,就听小黄豆斩钉截铁的说:“我以后长大,要像团子哥那么厉害……不,我要比它还厉害!以后我就能帮爹爹了!”
秦时的一颗老心都要融化了,感动得不行,亲亲它说:“那好,爸爸就等着我家小黄豆长大变厉害。”
小黄豆坚定的点头。
秦时在面对小黄豆的时候总是自称爸爸,别人又总是对小黄豆说“你爹”,这就导致小黄豆在称呼上也是随心所欲的。不过不管怎么叫,秦时都知道是在叫他,也就不在意它怎么叫了。
秦时喘了两口粗气,再看周围,不出所料又回到了西河口,回到了当初那些人设下埋伏的大路上,只是阵法周围的几块大石头都已经碎裂成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石块,看样子像是他们刚才破坏阵法的时候震碎的。
阵法周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樊锵等人都是厮打过的样子,有的人身上还带了伤,就连洛瑛也是一身血的模样。
诸人也没料到他们几个就这么石破天惊的出现了,都愣在原地。
尚明最先反应过来,又惊又怕地朝着魏舟跑了过来,哭叫起来,“师父!你没事吧……”
秦时刚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心想这小子到啥时候都是个讲究人,同样是打架,他看上去就比别人干净,头发也没乱。
秦时的眼光还没从尚明身上移开,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灰色影子闪电一般踩着尚明的后背,从他肩头扑了过来,三窜两窜地撞进了他的怀里,好悬没给他撞个跟头。
不用看,只听耳朵边委屈的嘤嘤嘤,也知道是小灰狼跑来撒娇了。
秦时这会儿还盘着腿在地上坐着,小灰狼两只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一通乱拱,嘴里哼哼唧唧,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耍赖才好了。
秦时没想那么多,刚才小黄豆也在他肩膀上撒娇来着,可见小孩子都是一样的,受了惊吓,都想从家长这里得到亲亲抱抱摸摸才可以。
小黄豆虽然吃醋有人跟它抢爸爸,但到底是刚从危险关头里闯过来,见到小灰狼心里还有些亲切,也就不那么计较它了。
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有种惨不忍睹之感。明明前一秒还是威风凛凛的狼王,一口咬死了师弟,嘴角的血都还没舔干净呢,一转眼就把自己变成个毛团子的模样去欺骗人家感情,在人家怀里蹭来蹭去的吃豆腐……
这也太不要脸了!
樊锵冷着脸看狼王在秦时怀里拱来拱去,虽然不屑于当面跟个兽类对峙,但到底看不下去它这般明目张胆地戏耍自己人,大步流星走上去,一把捏住了夜琮的后脖颈,像扔垃圾似的将它远远甩了出去。
秦时愣了一下,听见小灰狼被摔在河滩上,嘤嘤嘤的爬不起来,顿时怒了,一捋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想打架?!”
樊锵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秦时。虽然他一开始也没看出夜琮的真身,但自己觉得是在帮秦时的忙,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樊锵的脸拉得更长了。
时虽然想跟樊锵干一架,但到底还是觉得小灰狼更重要,他得先去看看狼崽子摔坏了没有。但他刚转身,就被樊锵抓住了手腕,正要动怒,就听樊锵比他还要火大的吼道:“夜琮!你还要不要脸?!”
秦时,“……”
他身后的魏舟和贺知年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小灰狼在河滩上打了个滚儿,爬起来抖了抖毛,一瘸一拐地朝着秦时跑了过去。然后众人就亲眼目睹了一头狼是怎么一边奔跑一边长大……变大的。等它跑到秦时面前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人多高、威风凛凛的大灰狼。
秦时还懵着,就见大灰狼低下头,十分亲昵的在他脸颊上舔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毛脸上挤出一个仿佛是冷笑的表情,对樊锵吼了回去,“怎么啦?怎么啦?我干什么了?!我怎么就不要脸啦?!”
秦时终于回过神来,心想原来夜琮说了到金州要来见他们,并没有失约啊……
樊锵气得脸都张红了。他没想到这头厚颜无耻的色\狼竟然还好意思跟自己吵架,还吵得理直气壮的。
“堂堂一族之王,”樊锵怒道:“非搞出这隐姓埋名的把戏,鬼鬼祟祟,不成体统!”
夜琮一扭头,两只眼睛湿漉漉的望着秦时,好像马上就哭出来一般,“我怎么鬼祟啦,我当初中了这些人的暗算,灵力在经脉里走岔了,确实变不回来了呀。我又不是故意要骗人的。”
秦时,“……”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足够秦时理清楚这里头的前因后果了。
樊锵气的是狼王隐瞒身份,但这一点,秦时其实不太在意。在他看来,妖族本来对人类就缺乏足够的信任,尤其狼族,天性多疑,面对从未打过交道的人类,哪怕是不得已要合作,它又怎么会立刻就放下戒心?
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见了你立马就要将自己的身份底细各种信息和盘托出?!这可能吗?凭什么呀?
再说夜琮身后还有一族的人,行事自然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秦时跟他们相处这么久,除了一个未卜先知的魏舟,其他的人他也并不敢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来历说给人家听,所以对于小灰狼的隐瞒,樊锵或许会有受了欺瞒的不悦,他却只觉得再寻常不过。
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以后要注意一下态度,不能再像对待狼崽子那样随意了。
秦时弯腰从一具尸首上撕下一块布,倒了点儿水壶里的水洇湿,替夜琮擦干净它毛皮上的血污。
夜琮像一头温顺的大型犬似的,蹲坐在他面前,由着他摆弄。
秦时也看到主谋这一切的那位“师弟”已经死了,便问夜琮,“你说中了人家的暗算,就是这些人吗?”
大灰狼委屈巴巴的点头。
秦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师弟像在血池子里泡过的一样,竟是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好皮肉了。致命伤在脖子上,只怕颈椎都让夜琮给咬断了。
虽然说众人死状太凄惨,但对夜琮来说,也不过就是报了仇。秦时心想,对野兽来说,有仇报仇,可不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秦时摸了摸灰狼的大爪子,见血迹已经擦干净了,便拍拍它,“我去听听他们怎么商量的。你去休息?还是跟我一起去听听?”
秦时原本是想说“去玩吧”,话没出口就意识到那是对小孩子说的话,跟狼王说是不合适的。
夜琮也知道他的意思,很稳重的点点头说:“我跟你一起去听听吧。”
樊锵懒得看秦时还把狼王当自己人似的照顾,更看不上狼王一副造作的鬼样子,转头去找魏舟商量要不要报官的事。他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就是个过路的,再跟地方官府扯上关系,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但魏舟想了想,还是决定报官。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也不知师弟有没有留下什么麻烦的后手,还不如自己先在官府这里挂上号,先把事情交待清楚。

第137章 洛少东
这边几个人商议完毕, 樊锵就叫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快马轻骑先跟着洛家的一个随从去秦州城里报官,只说自己一行人遇到了拦路打劫的贼人。
等着官府来人的时候, 魏舟借了樊锵的几个手下, 将阵法附近的几块地方都标示了出来。
比道法道术,魏舟虽然被师弟这人给比下去了, 但他到底也是里头的行家老手,又亲自在阵法里走了一遭, 这里头的机关了解得清清楚楚,因此阵法里的几个楔子很容易就找了出来。
他们手里没有合适的工具,位置找出来也只能再等等,等着洛家的随从回来的时候带几样趁手的工具再说。
这里距离秦州城最多只有一日的路程,因此官府来人也快。且樊锵是边关守将, 随行人员一应文书都是齐全的。同行的又是秦州城里有名有姓的洛家商行的少东,因此官府的人做了详细登记, 自己安排人去处理尸首, 便要放了樊锵一行人进城去。
魏舟给官差摆明了身份, 又将阵法的危害说了。官差也都听过追云观的名号, 听他说得郑重,生怕他们走了之后这里再闹出什么怪事,也都乐意配合。
于是魏舟就带着人在他事先找好的几个位置同时下铲子, 不多时, 地面翻开, 露出了几具焦黑的尸骨。
洛瑛闻到空气中腾起的古怪气味儿,连忙后退几步, 不敢再看。她虽然一向都是走南闯北,但毕竟是个年轻姑娘, 这等凶残的事并不曾亲眼目睹。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反而松了一口气。之前魏舟这些人被阵法折腾得死去活来,后来虽然破了阵法,却并没有什么烧死人的痕迹,洛瑛也一度怀疑会不会是自己的随从慌乱之中看错了。
如今阵法彻底被毁坏,她提供给魏舟的消息也再一次得到了证实。不管怎么说,魏舟是实实在在的欠了他们洛家一个人情了。
洛瑛带着洛家的人向后退开。这些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也不好留在近处听魏神仙怎么跟官差解释这些道门里的法术。
魏舟再次点燃了一张符纸。柔和的黄色火苗轻缓地跃动,没有妖气,也没有充沛到不正常的灵气。
小黄豆趴在秦时的肩膀上,虽然因为它的团子哥又不见了而有些沮丧,但感受到了天地间灵气的变化,还是没忍住嘀咕一句,“不酸了。翅膀可以抬起来了。团子哥估计也能跑起来了。”
秦时知道它的意思,摸摸它的小脑袋,解释说秦团子吸收了灵力,需要睡一觉,将多余的灵力好好地吸收一下。
这一次秦时吸收了不少属性不明的灵力,这些能量微粒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危害,但秦时却感觉比起普通的金属性的能量微粒,它们似乎蕴含着更为饱满的能量。
这件事比较稀奇,他暂时还没找到机会好好的跟魏舟谈一谈。
夜琮在官差出现的时候就又恢复成了一个毛团子的模样,听了小黄豆的话,也附和的嗷呜两声,又站起来趴在秦时的胸前,拿爪子去够小黄豆。
它这会儿有意变小倒不是为了继续哄骗秦时,而是有外人在场,它若还保持着大灰狼的模样,就没有办法跟着他们一路同行去秦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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