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仙—— by一只猛禽
一只猛禽  发于:2024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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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凌纾翻了他一眼,“算了,看你一介凡人也分辨不出来。我带你回宗去看仙医。”
江御立刻也回敬他一眼:
“我一介凡人,过不了琉璃海,你要回仙宗就自己去,别带上我。”
“真麻烦。”
季凌纾不耐地咬了咬唇,琉璃海横亘在仙宗和平玉原之间,是神雾开始聚集之处。那神雾对于他们仙家而言是利于修炼的灵气,对凡人而言则像浓稠的水,凡人偷渡琉璃海无疑会溺死其中。
“况且你不急着去找你师尊吗?”江御问。显然并不想跟着他到处折腾。
“我师尊很强,这世上没人能为难他。”季凌纾顿了顿,“带你横渡的办法我想到了,只不过要费些功夫。”
“什么?”
“昙阳舟。”
季凌纾解释道,
“是一种法器,可渡琉璃海,且保护船上凡人不受神雾侵蚀。”
最初是游海侠们为了运货找仙人筑造的法器,后来不少没有仙脉的贵胄子弟为了一睹仙宗景致,也会花大价钱买舟用于游览。
“可你不就是仙家人吗?”
江御眨了眨眼,似乎略带几分嫌弃,“你就没学过什么能带人的术法?”
季凌纾闻言冷哼一声。
“我倒是想学。可惜我师尊不教,也不许我学。”
不仅不教,他随师尊所住之处在金霞宗的深处,本应是神雾最浓郁之处,却被他师尊设了结界,半点神雾都涌流不进去。
导致季凌纾到现在连凝聚神雾都做不到。
“那你打算去哪里弄这什么昙阳舟?”
江御懒得继续听他抱怨他的师尊。
“天沼山。”
季凌纾拔出剑,驾驭神雾他不会,但御剑飞行却是师尊手把手教过的,
“游海侠经常在那边集会举办狩猎祭,狩猎到的灵兽可以用于交换法器,从他们手里一定能换到昙阳舟。”
江御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脚下的剑,
“你能飞好么?别把我弄掉了。”
季凌纾:“爱来不来。”
江御心道不爱来。
他正转身要离开,季凌纾一勾手指,身上的怡宵锁倏然一振,不容江御做任何反抗,让他直直撞上了季凌纾的肩膀。
“不爱来也得来。”
季凌纾不由多分说,一把将江御拎上了剑身。

江御站在他身后,单手紧紧拽着季凌纾腰间的绦带。
他不是因为怕高,而是刚刚季凌纾抓他上剑的那一下,手指无意间摩挲过他腰间,不知为何居然让他感到了一阵酥麻。
“娇贵。”
季凌纾冷哼一声。
不仅长得和他师尊一样,脾气也这么像,都挑剔得不得了。
想到这里,他又开口道,
“你改个名吧。”
“凭什么?”
江御淡淡问道,听语气显然并不高兴:“难不成你师尊也叫这个名字?”
季凌纾点了点头。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也让他愈发肯定,凡人江御的出现不是巧合,和他师尊失踪一定脱不了关系。
只听江御轻轻嗤笑,
“我一介凡人而已,你师尊大人有大量,想来不会介意和我重名。”
“这名字又不好听,”
季凌纾飞得更高了些,感受到身后人拽他腰带也拽得更紧,
“你不说是村里老人算的么?我让人再给你算个更好的。”
“你是怕你师尊回来看到我生你气吧?”
江御不客气地冷笑道,“从怡宵塔里买来个长相、名字都一模一样的小倌,是该说你心怀不轨,还是对尊长大不敬?”
“笑话,我才不怕他生气,我巴不得他被我气死了去。”
季凌纾顿了顿,
“反正你改个名字,这名字叫得我心烦。”
“不改。”
江御往后站了两步,离他站远了些。
季凌纾咬牙切齿,故意晃动剑身:
“改不改?”
江御松开他的腰带,“威胁我?要不我自己跳?反正我不改。”
季凌纾:“……”
江御又往外挪了一步,眼看摇摇欲坠,稍有风吹就会坠落而下。
二人僵持了几秒,见季凌纾不肯让步,江御一只脚干脆踏了出去。
季凌纾啧了一声,一把将他捞了回来,
“行行行!不改就不改,烦人。”
他力气大,攥得江御胳膊发疼,不免又蹙起了眉。
季凌纾鲜少在师尊的那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的师尊总是游刃有余,从容温和,眼底又像覆了冰雪,常年是冷的,谁也焐不化。
耳畔风声簌簌,没人再主动开口说话。
季凌纾盘腿坐在前面,不知在思量些什么。江御则坐在剑尾,轻轻揉捏着刚刚被季凌纾攥过的胳膊。
他有这么怕疼吗?
还是季凌纾的力气远大于常人?对他下手也重?
两人思量之事都非一时半会能理清的因果,在天色将暗之际,他们乘风抵达了天沼山。
此山状如其名,连绵成环形,中央下陷成沼,布满奇珍异草。
是为数不多的有灵兽出没但没有神雾笼罩的山林,因而常年都有无法修炼仙术、会溺死于神雾的游海侠出没捕猎,渐渐形成了规模,定期举办狩猎祭。
季凌纾带着江御报了名,二人各得了一块有收纳贮存之用的玉牌,猎到的灵兽可以存入牌中方便携带。
江御略带诧异地看着将玉牌往他腕上系的季凌纾:“我也要参加?”
季凌纾微微抬眼:“不然呢?”
“我可什么都不会,帮不上你半点忙。”
“知道。你跟在我身边就行了。”季凌纾顿了顿,“我们没必要呆到最后,昙阳舟不是什么珍奇贵重之物,随便猎两头灵兽就能换。”
“我在外面等你不行吗?”江御无奈道,“万一我运气不好,和你走散,被山里的灵兽一口吃了怎么办?”
“这儿的灵兽没有神雾滋养,算不得凶恶之物,参与狩猎的也大多是没有仙骨的凡人或者低阶修士,要不了你的命。”
“那你动作快点,早点把怪物解决了。”
江御心道你堂堂金霞宗大弟子来这里凑热闹不就像玩儿一样吗?
“急不得,”
季凌纾耸了耸肩,
“宗主有令,宗内弟子在平玉原不得为私使用高阶功法,体术也不行。”
“……”
江御叹了口气。
山间瘴气弥漫,湿热难耐,闷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季凌纾难道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那我们早些进去吧。省得好找的灵兽都被别人抢光了…”
江御话音未落,一伙儿身披铜甲、膘肥体壮的游海侠突然将他们二人围住,黑压压地遮挡住前路。
“小美人儿,你这细皮嫩肉的也想来打猎?”
为首的男人咧嘴笑起来,视线粘稠,围绕着江御打转,
“里头危险的很咧,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哥哥保护你?”
江御挪开目光,视他若无物:
“可你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能耐。”
男人闻言也不恼,而是挑衅地瞥了季凌纾一眼,
“再没能耐也比你身边那柴火棍儿强吧?哈哈哈——!”
身旁的游海侠也跟着大笑起来。早些时候季凌纾为了行事方便换上了常人衣衫,也没戴任何佩饰,一眼看去难以认出是仙家公子,只会被当成普通少年。
江御眨眨眼,看向身后的季凌纾。
季凌纾原本背着手,忽而一阵风起,除了江御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之时,刚刚那取笑他们的男人已经被面朝下摁在了地上。
季凌纾腰间的佩剑直愣愣地插在地上,穿过男人的指缝,稍偏一厘便能刺破他的血肉。
“这点儿能耐,够了么?”
季凌纾邪气一笑。
男人脸色发白,吞了口唾沫,“放、放、放放开我!”
“放开我们老大!”
一旁有人回过神来,举着刀要去抓江御。
江御翩然闪开,悄无声息地躲到了季凌纾身后。
“识相的就给我滚开,不然下次我剁你们一人一只手。”
季凌纾一脚勾起长剑,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
“听懂了没有?”
兽血凝成的碧色眸子冰冷如霜,让人不寒而栗。男人不服气地颤了一颤,爬起身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逃走了。
江御盯着他的剑,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是不是也需要一把武器防身才好?
正琢磨要不要从那游海侠手里抢点什么来时,视线忽而变暗,江御抬眼,见季凌纾往他脑袋上扣了一顶垂连面纱的笠帽。
“……干什么?”
“游海侠都是些粗鄙鲁莽之人,你的脸太张扬,容易招惹是非。”
“你哪儿弄来的?”
“刚刚那伙儿人逃跑时掉的。”
“……”
江御闻言,立即要将头上的竹笠取下来,被季凌纾牢牢按住:
“帮你拍过灰了。”
“这还差不多。”
“真难伺候。”这一点也和他师尊一样。
季凌纾冷嗤一声。
江御瞥都懒得瞥他,全当没有听到。

入山阵眼处,已经有许多散户聚集。
有组织的游海侠大都胸有成竹,早就往深处赶去,希望能猎到上等灵兽拔得头筹。而徘徊在阵眼附近的多是独行的修士和猎者。
捕猎大型灵兽通常至少要五人以上,这些人在入口处互相观察打量,挑选着合适的合作人选。
季凌纾和江御刚进山,便有人盯上了他们。
一个俊美凌厉的年轻男子带着一个遮掩容貌的神秘人,敢这般闲庭信步地进山,必定是身怀绝技。
果然有低阶修士前来朝他们搭话:
“敢问二位是第一次来天沼山游猎吗?”
季凌纾顿住脚,
“是。你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刚刚我在外面看见你们收拾那伙儿游海侠了,二位身手不凡,不知可愿与我组队前行?我善布置束缚陷阱,只是蛮力不够,恐怕抓住了灵兽也无法将其击毙,且此前我曾来过天沼山,对地形也熟悉,只要我们合作,一定事半功倍。”
“唔,有理,”
季凌纾思忖片刻,
“但我们并不打算深入,大概抓个两三只后就撤退。”
“……这是为何啊?”
修士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这次狩猎祭上能换到的东西可比往年都要稀奇!那办祭的商会会长说了,谁能把栖息在天沼深处的怪物杀了,就奖谁一柄冰玉剑呢!虽然这年头没有剑修了,但那可是冰玉剑,价值连城……”
“你说冰玉剑?”
季凌纾忽而扯住他的衣领,吓得修士噤了声,
“金霞宗兰时仙尊的冰玉剑?”
佩剑对剑修来说比命都重要,他师尊的剑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
还是有人造了假货?以此为噱头引人来除魔?
“我……我也没见过、不知道啊……”
修士惶恐地摇了摇头,
“你、你要是好奇的话,我们组队,一起把那剑赢过来不就……”
“滚。”
季凌纾搡开他。
这天沼山还真来对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去看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用他师尊的剑名唬人。
江御见他脚步加快,悄声擦了擦额上的汗,快步跟了上去,
“你要去狩猎那什么,深处的灵兽?”
“嗯,”
季凌纾点点头,“他刚刚说的冰玉剑是我师尊的佩剑,剑修丢了佩剑不是小事,此事不得不查。”
“你担心你师尊遇到危险了?”
“不可能,”
季凌纾摇摇头,“你不了解仙家,我此前说的话并非夸张,我师尊虽是剑修,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和他一战。”
“那这剑是他自己丢的?”江御问。
“我觉得那八成是把赝品,”季凌纾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所以才要查。”
江御叹了口气,
“随你。”
季凌纾听出他语气疲靡,忽地掀开了他面前的薄纱,
“你不舒服?”
难不成怡宵塔那狐狸喂给江御的真是毒?
毫无征兆地忽而被一双蔻梢般薄绿的瞳眸盯住,江御不觉怔愣一瞬。
“哪里不舒服?”季凌纾又问。
江御垂下眼睑,自己扯下了面纱,“没有不舒服,只是山中潮湿,热得难受。”
“……说你娇贵你还真犟上了。”
季凌纾展眉,忽然将他拦腰扛起,唤出了佩剑,再度御起了剑。
江御这会儿身上不舒服,也没过多反应,老老实实地由他扛着。
这次御剑,季凌纾有意放缓了速度,凉风缓缓顺着发丝吹过,散去江御心口的闷热。
“不是说不能因私动用高阶术法吗?”
“这是为了救你,不算因私。”
江御闻言淡淡揶揄道,“我不算你的‘私’?我身上这怡宵锁可是刻着你的烙印。”
“那又如何?你身体不适,我帮你舒缓,这是在积德行善,就算宗主要计较,我师尊却是个明事理的,他不会怨怪。”
“我听着觉得你师尊挺护着你的,你为什么讨厌他?”
“护着我?”
季凌纾嗤笑道,“他是看不惯别人欺负我,就像你养了只宠物,自己怎么玩弄都行,但不许别人碰,一样的道理。”
“……我不喜欢玩弄宠物。”
“和你说也说不明白。”
“我们现在是要直接去沼心吗?”
“没错。抓了那只值钱的,冰玉剑他们都舍得给,多要个昙阳舟有何不可?”
季凌纾边说边探出身去,勘察山中地形。
传闻中的天沼没有看到,却看见有人正在被一只巨型食人鸟追着跑。
那人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追上,却连还手都不会,一脚铲落了山崖,落入丛林深处。
季凌纾果断调转了剑锋,朝那人的坠落之处飞去。
江御抓紧了他的袖子以免被不远处食人鸟鸟翼扇出的罡风震落,
“要去救人?”
“救!”
季凌纾点了点头。
江御感到有些意外,“在这山里因为狩猎而受伤惨死的人你都要救吗?”
“游海侠不会,生死有命,他们是自愿要来、也知道可能面临什么的。但刚刚那人怎么看都一点功夫都没有,八成是被意外卷进来的凡人。师尊教过我,不能对弱小者见死不救。”
说话间那食人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振翅朝二人突进过来。
季凌纾单手拦住江御,脚下的剑在瞬间回到他手中,二人在半空中极速下落,电光火石之间,食人鸟已然被削去双翼,惨叫着摔下山崖。
沾了污血的剑眨眼睛回到季凌纾脚下,他轻轻将江御放下。
江御沉默着往他身边站了站。
季凌纾震惊了一瞬,看到了江御那半边剑刃上还滴着怪物的血迹后才了然。
——这厮嫌脏。
“下次,”
江御缓缓开口,
“你丢剑之前和我说一声。”
“……行。”
季凌纾似乎早已习惯应对他这种挑三拣四、颐指气使的性子。
他们在乌密的雨林深处落下,季凌纾收剑时,江御环视了一周,指向一个方向,
“那边好像有树倾倒,那个人是不是落在那里了?”
“去看看。”
季凌纾掀开面前半人高的灌木草,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团乱七八糟的衣物。
蒋玉揉了揉脑袋,好在这山中植被厚实,否则他就摔成肉泥了。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真实。在他的了解中,没有神雾的地方是不会有灵兽的,否则他也不会胆子大到一个人进阵。
确认身上除了擦伤没有伤到筋骨后,蒋玉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来,这天沼山危机四伏,不是他该呆的地方,还是尽早出去为妙……
他猛地看见两道身影撞进视线,大脑不觉宕机了一瞬。
“人在那儿,好像没死。”
江御指向蒋玉。
季凌纾拨开草丛,也看向蒋玉所在的地方。
蒋玉的大脑中一片嗡鸣。
——季凌纾!!!

蒋玉吓得浑身寒毛竖起。
他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的,怎么会运气这么差又撞上季凌纾?!他身后那个遮着脸的人又是谁?墨族的人?他们是来抓他回去完婚的??
千千万万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蒋玉视死如归之时,季凌纾身旁戴着斗笠的人朝他轻轻伸出了手:
“你没事吧?是不是他吓到你了?”
蒋玉愣在原地,看了看面前白皙修长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季凌纾。
对了。他用了易容符。
现在的人只是个面容寻常的普通人,季凌纾没有认出他来!
劫后余生的欣喜让蒋玉长长松了口气,他被江御拉起身来,尽量装作自然:
“我那个,摔到脑袋,反应有点慢。”
“没死就行。”
季凌纾挑了挑眉,“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进到这山里是来找死的吗?”
“……”蒋玉心道他还真的差点找死了。
“我……不知这里这么危险,多谢二位道长出手搭救,”
蒋玉沉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粗,
“我看我还是尽早出去的好。就、就不多和二位寒暄了。”
蒋玉话还没说完脚就动了起来,要让他在食人鸟和季凌纾之间做选择的话,他宁愿被吃掉也不想受尽凌辱而死。
刚跑出没十米,他脚下一滑,不知猜到了什么东西,面前忽而出现一只毒蛇朝他张开了巨口。
完蛋了!
蒋玉捂着头原地蹲下,然而在巨蟒咬下他的脑袋之前,季凌纾的剑先一步出鞘,从七寸处将那蟒蛇斩成了两段。
“你一个人真的能活着走出去吗?”
季凌纾满不信任道。
“……能,能吗?”
蒋玉咽了咽唾液。应该是不能吧。
他心一横,干脆厚脸皮地祈求道,
“要不劳烦您二位……把我送出去?”
江御似乎觉得这主意可行,看向季凌纾,“我们从入口御剑到这里半个时辰不到,送他一趟,似乎不耽误事?”
“可我的剑只能乘两人。”
季凌纾无奈地耸了耸肩,“我送他,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下场只能和他一样。”
“……”
江御无言以对。
季凌纾考虑片刻后,做出决定:“要不你就先跟着我们,反正这里也快到沼心了。等我们解决了里头的灵兽再一起出去。”
“……好。”
蒋玉捏着口袋里剩下的两张易容符,纠结了一会儿后,点了头。
为今之计,逃也逃不掉。
而且他很在意突然出现在季凌纾身边的那个神秘男子是谁……季凌纾日后的疯魔,会不会和他有关?
要解救“江御”,除了躲着季凌纾,还有防止季凌纾发疯这条路可走。
“那就赶快上路吧,我叫季凌纾,你叫什么?”
“我?我叫……”
蒋玉面对季凌纾时还是有些发怵,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我叫水都星。”
“水兄,跟紧我了。我没保证能同时照顾你们两个。”
“好……那这位道长是?”
蒋玉看向一旁话很少的遮面人。
如果能知道名字,或许他就能回忆起这人的身份,或者判断出他会不会对季凌纾有害。
“我叫江御……”
“轰隆——!”
一声巨响盖住了江御的回答,三人面前的道路居然凭空被拦断——一股极具冲击力的泥流从山上冲了下来,在他们跟前横亘成一片沼泽。
“天沼山,原来是这个意思。”
季凌纾皱起眉心。这山中的沼泽竟像活的一样,可以肆意改变地形。
如果这也是那沼中灵兽的力量,那他带着两个累赘,恐怕没那么容易能猎杀那魔物。
“救命啊——!少侠救命——!”
“来人啊!救救啊!妖怪吃人了!!”
耳畔传来阵阵呼救声,季凌纾跳上一旁高耸的巨石,才看见有三四个活人大半个身体已经陷入了泥沼。
几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沉去,听到了石头上有动静,连忙仰起头奋力呼救。
这一对眼,好巧不巧,季凌纾认出他们正是之前那一伙儿意欲占江御便宜的游海侠。
“救……呃……”
连那游海侠自己都哑了声。这下完了,偏偏遇到此前得罪过的人,他们几个这次是在劫难逃,要曝尸荒野了。
季凌纾见是他们,果然起身拍了拍灰,头也不回了跃下了巨石。
就在几个游海侠快要完全被吞没时,一柄粗木枝忽而被伸到了他们面前。
“抓紧了。爬不上来的话谁都救不了你们。”
季凌纾吓唬他们道。
壮汉们哪里还顾得上害怕,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奋力地往岸上爬来。
一旁的江御和蒋玉也没闲着,见季凌纾有意施救,都上前去帮了把手。三人齐心协力,终于把沼泽中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都扯了上来。
为首的游海侠吓得裤子都湿了,抱着季凌纾的大腿哭嗓着,
“少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宽宏大量!您寿比南山!哥几个以后做牛做马,一定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季凌纾蹬开了他,
“用不着以后,现在就是你们给我做牛做马的机会。”
游海侠老大:“……啊?”
季凌纾原本正愁无人可用。
这些游海侠虽然本事有限,但只要不遇到奇袭,自保是没问题的,指挥得当甚至还能当做战力。为了顺利拿到冰玉剑,他决定和这几个人合作,凶兽由他来解决,彼时把水兄交给游海侠保护就好。
至于江御,还需得跟他一起,那伙游海侠对江御动过心思,他不放心。
“把你们的玉牌给我。”
季凌纾朝他们兄弟几个勾了勾手。
几人面面相觑,这……这不就是光明正大地打劫?
“不给的话他就把你们踹回沼泽地里。”
江御难得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在煽风点火。
被沼泽地吞噬的恐惧还未消散,之前辛苦狩猎的灵兽珍贵,但还是性命更为重要。哥几个咬了咬牙,纷纷痛心交上了玉牌。
季凌纾对他们猎到的东西倒没什么兴趣,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背叛。
一行人喘息了片刻,稀稀拉拉地开始朝更深处行进。
这四个游海侠是堂兄弟,都姓福,为首的叫福大,后面三个似乎都有更好听的名字,但季凌纾懒得记,干脆称他们为福大二三四。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季凌纾和江御,福大兄弟四人落在后面,中间夹着蒋玉。
蒋玉不敢靠季凌纾太近,怕他识破了自己身上的符纸法术,不知不觉就也落到了后面去。
以至于他能听清那四兄弟的窃窃私语。

第8章 一模一样
“大哥,这山里的怪物比想象中要可怕多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当真还要跟着他们去搏命吗?”
“嘘——你小声点!季兄脾气那么差,让他听到我们想跑他非当场掐死我们,”
福大重重拧了弟弟一把,
“再说你以为你哥我是真傻啊?你看季兄和轰隆兄的衣角,看到没?进山这么久了连个泥点子都没沾上,他们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是仙家来的,懂了吗?”
轰隆兄指的是江御。
蒋玉问他姓名时正巧赶上泥流滑坡,蒋玉听成了江轰隆,江御也懒得纠正,索性由着他们这么叫了。
“可、可修为高深的仙使谁稀得来这地方啊?”
福三撇了撇嘴,“大哥,真遇到危险了他们肯定不会管我们死活……我瞧着那轰隆兄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要不咱好好求求他,放我们先撤吧?”
“不行,”
福大摇头,忌惮季凌纾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还是心贪。
万一季凌纾本事真有那么大,他们跟着他拔得头筹,这趟就能赚个满钵,下半年就能回家好好陪陪妻女了。
“咱们先跟他去探探路,情况不对了再跑也来得及。你忘了我们一开始在入口处扎的阵了么?”
“原来如此!”
福三恍然大悟,
“有那传送阵,我们便可瞬间回到入口逃之夭夭!”
“你小声点!”
福二揍了他一拳,
“这可是大哥的独门经验,要让别人都知道了,入口那地儿的阵该不够摆了。”
福三胆子最小,抱着脑袋哼唧了两声,看向始终没说话的四弟,
“那开阵符纸是四弟在保管吗?你可要好好看管,弄丢了的话咱兄弟四个就埋在这儿了。”
福四冷哼一声,擦过他的肩膀往前走去,视线始终冷冷地扎在不远处的蒋玉背上。
蒋玉全然没注意到从背后投来的目光,只在脑海中不断琢磨着这几兄弟刚刚说的那些话。
原本他的选项只有危机四伏的天沼山和阴晴不定的季凌纾,这传送阵的出现则在这两难的选择之中为他开辟了一条豁然开朗的路。
一行人各自合计着,福姓兄弟却不知,此刻他们的耳语都清晰地涌入了江御耳中。
江御步履未停,轻描淡写地问季凌纾道,
“他们说紧要关头会逃,用传送阵,你打算怎么做?”
季凌纾眨了眨眼:
“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见?”
“你没听见?”
江御愣了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耳朵,
“可能是我…听觉比较敏锐。总之他们刚刚正在说这事。”
“那正好,”
季凌纾耸了耸肩,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半截苇草,
“省得我还费力去救他们。你一个拖油瓶都够我受的了。”
“我说过要在外面等你,是你自己非要带上我的。”
“等我?”
季凌纾勾起唇,笑得并不真诚,“你是想跑吧。别忘了你身上那锁,只要锁还在,你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江御闻言倒也不遮掩,直白问他,“这锁当真靠外力斩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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