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解散,”姜女士喝了口水,算算到家的时间,说,“那个时候我跟你许叔……你爸都没在。”
她刚似乎差点把亲生儿子开除家谱,但这不重要。
视线终于暂时从电视上移开,陈某白表示说:“我那个时候已经醒了应该。”
就是可能刚醒没多久,脑子转不太动,算是半个有用的成年人。
边上的许先生问:“几个人?”
许浪回答说:“加上我四个。”
“四个,一车刚好拉走。”姜女士说,“明天让孙叔来接……不对。”
许先生适时提醒说:“明天中心论坛,司机都有安排。”
姜女士于是简单道:“你们自己打车过来。”
就这么一瞬间,待遇就从专车接送变自己打车,并且不报销。
电话对面的人不可置信,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说:“行。”
事情就这么定下,那边像是有什么人在叫,高中生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黑下,高中生的声音消失,姜女士把刚吃到的惊为天人的脆提递到陈一白手边,说:“这个好吃。”
之后又说:“这还是许浪第一次带同学回来玩。”
送了颗脆提进嘴里,陈白略微抬起眼:“第一次?”
他记得许弟弟朋友还挺多,经常一起玩,原来居然还没带朋友回来玩过。
姜女士“哈”了声,说:“之前都是一起去网吧。”
陈某白终于想起来,现在这个成绩市前百的弟弟在很久之前还是个沉迷游戏的叛逆高中生。
次日,清早,A大。
夏令营结束仪式在大礼堂举行,行李箱早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放在大礼堂外的墙边,摆了一排。
仪式结束,原本空荡入口不断有人走出。虽然还是早上,但阳光已经足够热烈,大门外的头顶绿影摇晃,落下斑驳光点,人影交错,全是各色校服。
为了做区别,也方便各自带队老师好找,每个学校的学生都穿着各自的夏季校服,一眼就能认出来自哪个学校。
在部分学校都已经进化到了白衬衫配领带的时候,一中依旧是非常古老的蓝白校服,在人海里依旧好认。
各自去找到行李箱,和带队老师说了单独行动不坐学校的车后,许浪和几个同学在大礼堂的路边汇合了。
上次暑假补课的时候的同桌也在。同桌拎着自己行李箱,擦了把不断冒出的汗,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蓝白校服和不远处穿衬衫打领带看着一身精英样的人,说:“真好。”
随手把刚仪式上得的荣誉证书折吧折吧揣口袋里,许浪低头发消息,闻言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说:“好?”
同桌老实说觉得那样看着更帅,在一众校服堆里看着十分显眼。另一个同学穿过人群挤来了,刚好听到他的话,于是说:“人那是给有钱人上的私立学校的校服。”
“大热天打那领带死勒,校方跟犯病了一样,短袖比那死装的衣服好不少。”发完消息,许浪收起手机,抬起头问,“老林呢?”
叫老林的同学来了,顺嘴笑说:“你这说得跟在那边读过一样。”
他问:“你那奖状呢?”
许浪道:“挺累赘,拿着麻烦,折口袋里了。”
态度相当随意。
四个人有三个人都打篮球,长得高,只有同桌一个人是矮个,其他人聊着,他决定往下一蹲,利用身高优势直接躲在三人的阴影下。
人到齐,出校门打了车,坐进开了空调的车,几个人瞬间活过来。
烈日下,车辆从学校驶出,路过高楼,驶进熟悉的少人的路段。才十点出头,比预料中早不少,许浪转过头,对其他几个人说:“我哥现在可能还在睡,等会儿小声点。”
同桌举手:“你哥不是铁打的早睡早起派?”
许浪反应过来,说:“不是我哥……我是说早睡早起的那个是我亲哥,这个不是。”
总觉得越说越乱,他一摆手:“总之这个哥也跟亲哥差不多。”
哥的事先放一边,同桌边上的老林问:“你家这还有多久到?”
应该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着好像越走越偏,之前还能看到高楼,现在似乎连高楼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附近偶尔掠过的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围墙和大院子。
许浪还没说话,司机的导航先吱声了,说前方五百米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到了。灼热光下,庄园院墙上的大石砖反着光,映亮人眼,大门后的草坪青绿。
“……”
许浪站车边和司机确认订单,另外三个人下车排排站在大门前,陷入沉思。
许浪确认完订单付完钱,等到司机离开后一转头,听到同桌问他:“这是你家?”
他点头了,然后惨遭锁喉。三个人跟套环一样套他脖子上,有人道:“居然背着我们当大少爷!”
大少爷身上拖着三个人,有些艰难地前进。
好在大门打开,管家来了,当着其他人的面,几个同学多少还是会表现出好同学的模样,终于停止锁喉,人模人样和管家打招呼。
许浪在第一时间问:“白哥醒了吗?”
想到了什么,管家胡子一抖,遮住了上扬的嘴角,说:“在努力了。”
他这一句话多少有点难理解,许浪却莫名其妙有点懂了。
从院子到正门大门,从光下走到阴影里,宅子大门已经打开,凉气顺着吹出,吹得人心都一轻,浑身都舒爽了。
几个高中生迅速进了大门,重获新生。
时机选得挺好,他们走进大厅,大厅一侧的楼梯上也刚好出现个人影。
穿着睡衣,顶着头乱毛,正在扶着栏杆低头一步一个脚印往下走。只是猜测,不一定对,他们觉着人似乎根本没有睡醒,身体在动,但脑子没醒。
……这种情况下都要下楼,从某个层面说,确实是很努力了。
许浪一时间甚至没敢出声,怕人一分心直接一脚踩空。几个人抬着头,眼看着人走到一半停住,又慢慢转身,重新上楼。
“……”
眼睁睁看着人影消失,同学问:“这是?”
许浪也没想明白,眼睛一闭一睁:“也许,回去睡回笼觉?”
人不是回去睡回笼觉,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脑子转动了那么一瞬,想起自己还没换睡衣,回房间去换了身家居服去了。
等到几个高中生在客厅放下行李箱坐下休息的时候,楼梯上再次传来动静。
这次不是之前那气若游丝的感觉,从楼梯上走下的人脚步轻快不少,身上睡衣变成件白色家居服,头发倒是乱得一如既往。
对方边下楼边向着这他们这边一扫,看到他们后动作顿了下,一挥手,笑着问:“大家到了。”
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还有挥散不去的睡意,但好在吐字清晰,看上去是清醒了。
看着很眼熟,以及这个人之前果然没醒,完全不记得已经在大厅打了个照面的事,完完全全以为他们刚到。
视线落在实在太过显眼的乱毛上,许浪没有多说,被当成刚到就刚到,他瞬间站起,喊了声:“白哥。”
走近后注意到人视线,陈白先是抬眼看了眼自己乱毛,之后把翘起的碎发往后拨,笑说:“刚努力过了,没用,只能这样了,将就看一下。”
乱毛短暂被往后拨,带着笑意的浅淡眉眼露出,这下其他几个人终于知道之前的熟悉感哪来的了,还是在去年的记忆瞬间回笼,也想起了白哥是哪个白哥了。
他们知道许浪和人关系好,但没想到关系居然好到可以来家里住着玩。难怪这个人这几天一直想着快点放假回家。
这人之前平时到底是过的什么好日子!
几个高中生迅速跟着喊了声白哥。
一下子收获了几个异父异母的好弟弟,端水大师陈一白一碗水端平,一一回应了,想起了什么,提醒说:“记得给带队老师报声平安。”
看似对这些不怎么上心的许弟弟一点头,说已经报告过了,之后掏掏掏,从兜里掏出张被随手折成奇怪的样子的纸张,努力展开后递过,说:“这是今天得的。”
他跟小学生一样乖乖站着,等人走上前伸手接过后低垂着头,表情明明跟平时差不多,但嘴角略微绷着,眼睛里一眼看去全是期待。
——这个人就是上午那个称荣誉证书累赘,嫌人家荣誉证书麻烦的人,如假包换,假一赔二。
同桌眉头狠狠一跳:“许浪你……”
其他人倒吸一口气,眯起眼睛:“你……”
这么大一个人,好像瞬间变得比小学生还小学生。
许浪充耳不闻,还乖乖站那,等人浏览证书上的内容。
二白哥看完了。眉眼舒展开,眉梢染上笑意,他笑着抬手,伸手拍拍人头,不带重样地猛夸一顿。
那双浅灰瞳孔映着光,认真看向人的时候情绪价值管够。
“……”
三个高中生看着,静默无声地靠近自己的书包,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荣誉证书。
等到某许姓高中生挨完夸再一转头的时候,原本站在边上用难评的视线看他的几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身后有人戳他肩膀。
一回头,三个人拿着荣誉证书排队站他身后。戳他肩膀的是同桌,同桌说:“你过了到我了。”
后面两个人点头。
许浪:“……?”
质疑许浪,理解许浪,成为许浪。
成功也挨夸,三个高中生跟着变小学生,被夸得舒服,在沙发上坐下后还在浑身冒小花。
了解高中生需要自己的空间,不需要其他人过多打扰,陈某白原本只是来打个招呼,顺带问问高中生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结果莫名其妙被留下了,也跟着在沙发上坐下。
厨房那边送来了日常需要摄入的水果,他边吃边跟几个青春活力高中生唠。话题中途拐了个弯,拐到了游戏上,又莫名扯到了他身上。
活力高中生想跟他一起玩游戏,但现场条件不支持,提议被许弟弟当场否决掉,于是变得不太活力,遗憾叹气。
把果盘往人跟前递,陈白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要是他记得没错,陈一白应该没有喜欢玩游戏的设定才对。
经常玩游戏的是陈二白,跟陈一白毫无关系。
同桌揉了把头发,夸他游戏玩得好,说是想体验一把和高手玩是什么感受。
陈一白问哪来的高手言论。
同桌老实说是看电视的时候看的。
电视,指《青春纪行》,学校特多人爱看,连不怎么看电视的他们都知道点,里面有几个玩游戏的镜头。
陈一白眼尾一跳,客观陈述道:“几个镜头应该看不出什么。”
他果然对这些事是一点不知道。贴心的许弟弟说:“白哥网吧那场戏的那一局,刚好遇到了一个在直播的主播。”
这边摄影机在录,对面也在录,并且背后有一群专业的录频组,每期都会录制并上传。在相关的那一集播出后,那一期迅速被翻了出来,其他人看到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的无删减全程。
许弟弟战术喝水,之后继续说:“顺带直播的主播叫轻舟。”还因为这事粉丝暴涨了一段时间。
陈一白:“……”
陈二白战术吃水果,没多说,哈了声:“世界好小哈。”
边上一个小同学转头看过来,单纯疑惑道:“这不应该说挺巧吗。”
陈一白从善如流改口:“挺巧。”
这个话题最终以他加了几个高中生联系方式,说好下次有空的时候一起玩结束。
虽然约了一起玩,但这个暑假之后就是升高三,这些准高三生们应该没有什么可以玩游戏的时间,现在的休息时间已经是难得的奢侈。
总之有那么块饼吊在面前,几个高中生乐了。
已经太多年没参加过暑期夏令营,不知道这和自己之前那有什么差别,陈一白还挺好奇,多问了两句。
看得出几个高中生在夏令营期间发生了不少事,他问两句几个人回十句,十分之详尽。
总结起来,简单来说就是没什么不同,都是同出一脉的无聊。好多年前他参加的时候直接翘了活动跟朋友出校玩去了,这几个高中生居然还能忍耐到今天,一点活动不翘,精神十分之可贵。
“我们差点熬不下去,好在改时间提前结束了。”
某许姓高中生说:“原本是定在两天之后结束,结果很多学生提前返校,所以这边也提前结束了,赶在今天办的结束仪式。”
同桌戳了块水果,道:“时间还挺赶巧,今天刚好有回校捐楼的优秀校友来大礼堂这边参观,还顺带讲了两句话。”
真·两句话,优秀校友十分之实战派,一句废话不带多。
最后戳了一块西瓜放嘴里,陈一白放下手里金属叉,略微抬起眼:“捐楼?这么有实力。”
冲浪高手老林说:“好像是叫霍川,很久之前经常上电视那个。”
证实了,地球是个村。
如果是财神,那确实有这实力,陈一白点头:“那确实。”
许弟弟转头问:“白哥也知道他?”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还是从姜女士和许先生闲聊的时候偶然听到的,脑子里仅剩那么零星两点印象,就记得能力行但眼光差。
用手指比了一截短短的距离,某白哥说:“算是。”
聊了大半天的天,话题都换了好几个,在吃饭之前,许弟弟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亲哥,问二白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其他几个同学也看过来。
认识挺长一段时间,他们只知道许浪有个哥,但一直没见过。实话实说还挺想看看这个能跟陈一白关系处这么好的到底是什么人。
陈一白低头看了眼时间,说:“还有半个月吧。”
半个月后,高中生已经全都关学校里去了。
那就是见不到了,其他几个高中生遗憾叹气。
陈一白笑了下。
几个高中生上午来,原本打算下午走,结果许大少爷家里够大,房间管够,于是过了夜,当晚和回到家的姜女士和许先生进行友好交流后挤进大少爷房间疯玩。
几个高中生上楼去放肆玩,楼下三个成熟的成年人照惯例找了部动画电影进行赏析,把声音当成背景音,进行实质上的聊天。
姜女士和许先生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除了有消息外,下班后不太碰手机,消遣就是边散步边聊天,因为最近天气热,改成了边看电视边唠。
上午刚听到财神名字,这次聊天,陈某白又听到了。
姜女士原本在想之后一段时间的安排,结果想起了这事,转头看向许先生,说:“霍家那老大是不是过不久该办生日宴了?今天跟人聊天的时候好像听谁说过,记不清了。”
许先生回忆了一下,发现确实没印象。之前一直没什么交集,直到最近因为拓展新方向,这才接触了几次,没多久,他不怎么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这次要是办生日宴,手里边还有合作,那边应该会有请柬送来,他们估摸着要去一下。
陈白在边上听着,慢慢喝了口水,跟着大概规划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安排。
财神要办生日宴,那这段时间应该挺忙,这边估计暂时没他打工机会。因为还在调整身体的休息时间,陈一白这边的工作不多,只安排得有一支广告和商务晚宴。算来算去,陈二白这边终于有了大把的补时长的时间。
许先生说:“最近好像没怎么听说过,不知道张玲现在身体怎么样。”
霍家前任掌权人去世的时候圈里圈外都震动,周围不少人嘴里都吐出过去世掌权人妻子的名字,在他印象里是一个身体很差的人。
悄悄走在八卦一线的姜女士一摆手,说:“我听杨太太提起过,好像精神还挺好,前段时间还经常发朋友圈。”
都有心情发朋友圈,那确实是挺好。
“杨太太?”
许先生反应了一下,终于想起了是谁,说:“不知道她儿子今年回不回国。”
“杨太太儿子在国外待了好几年,一直没回来过。”
看到顶着头乱毛的人的视线投来,姜女士先是简单解释了下,之后回答许先生说:“过年那阵都没回来,还是他们夫妇两个去的国外,今年应该又不回来了。”
已经太久没有走过什么剧情,或者说现实发展和书里剧情完全不搭噶,陈白反应了一会儿,终于回忆起白月光哥好像姓杨。因为书里打从一开始的剧情太过令人震撼,他没细看,和张什么一样,也只记得个姓,记得叫杨什么。
要是不出意外,身边两位嘴里的那位儿子应该就是白月光哥。
按照他还零星记得点的剧情,白月光哥应该不会这么早回国,直到后期才会隆重登场,成为继张什么之后的让配角哥痛苦万分的人物之一,开启虐恋情深三人转。
就是现在剧情崩得亲妈不认,三人转指定是没了,白月光哥说不定回来还能刚好和财神来个二人转。
疯玩一晚上,几个高中生是在第二天上午爬起来的时候告辞离开的。如愿陪又覆灭了一个暑假的许弟弟玩了两天,陈一白在几天后同样离开。
隔天要拍广告,之后又是晚宴,市里面的房子更方便工作来回,能节省不少通勤时间。
他带着自己一个小行李箱来,又带着莫名多了一堆的东西离开。
姜女士和许先生不搞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让他带上了水果和厨房的现烤小蛋糕,在走前不断嘱咐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
陈一白跳上车,连连点头,笑着一挥手。
从庄园到市内,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重新回到了已经很久没有住过的地方。
广告拍摄需要一整天的时间,中间间隔一天,之后是商务晚宴。
上班的当天,经纪人照惯例来家里接他。
带着小团队一起下电梯敲门,门一打开,人还没说话,她先眼睛一睁,上下多看了两眼,说:“你那叔叔阿姨还挺会养。”
侧身让人进屋,半睁着眼睛的乱毛没听懂,转头看来:“嗯?”
跟在后面的助理和造型师于是跟着仔细看了人两眼,认同一点头。
天生的体质摆在那,乱毛还是瘦,但脸色好不少,唇色也红润了些,笑起来的时候攻击力更甚,眼睛透着光,像是一眼穿进人心里。
好像错过了什么,助理问:“叔叔阿姨?”
陈一白笑了下,说:“朋友的爸妈。”
朋友在他这完全变成了特指,助理脑子不带转弯都能瞬间反应过来,虎躯一震:“你们都到这步了?”
不知道到底是错过了哪里,感觉放个假一回来,世界像是都变了。
陈一白视线投来:“嗯?”
助理:“我是说……嗯,你跟叔叔阿姨关系这么好了。”
陈一白于是笑着一点头。
在造型师来大战他的乱毛前,他打开冰箱把装了小半个冰箱的水果拿出,顺手切了做个简易版果盘放客厅桌上,说:“阿姨让带过来的,都挺好吃。”
姜阿姨十分担心他不够吃,装了很多,真要一个人吃,吃几天都吃不完。
于是小团队有幸吃上了某大影帝父母准备的水果几件套。
确实好吃,冰冰凉凉,造型师跟乱毛进行战斗的时候顺带戳两块,火气都降下来不少。
不用打理乱毛,经纪人一整个浑身舒爽,坐一边吃果盘,问:“那你明天还去你叔叔阿姨那吗?”
“明天不去。”陈白说,“后天还有工作,住这边方便。”
话说着,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挂明天的上播通知,于是低头掏出手机。
身后的造型师菁姐还在全神贯注跟他的头发作历史性斗争,也不会看他手机屏幕,他点开软件,切号切得流畅。
下载这么久,软件其他正经功能他没怎么学会用,单纯把切号练到了极致。
“嗡——”
输入框里的上播通知打完最后一个字,刚好赶在发送之前,手机抖了下,屏幕顶上弹出一条消息。
是财神发来的消息。他点进去瞅了两眼。
【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经过之前的多次交流,财神现在已经学会了在他委婉问工资之前报价,两秒之后补充会直接开车来接。
开车来接等于没有交通补贴,没有交通补贴固然令人伤心,但稳定在了一百万的报价很难让人不嘴角上扬。
四百分之一个总目标的大单再来,某打工人快速打字,回完消息后切界面,原本差一点就发出的开播通知被改了个时间,下午直播变上午播。
通知发出,他收起手机,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助理还在时刻关注天气,说:“这两天好像有雨,还挺大。”
陈一白于是略微抬起眼,看了眼窗外。
不开玩笑,万里无云,阳光明亮到刺眼。
经纪人说:“这段时间变天很快。”
天气变很快确实是挺快,但没像天气预报说的那样下雨。第二天是阴天,温度比平时降了不少,有小风吹,但完全没有下雨的意思。
上午爬起来直播几小时,下午在和财神约好的时间点前,陈一白准时下播,摘下耳机后这才意识到房间比开播的时候暗了不少。
阴天,不下雨,一个刚好适合出去玩的天气。
从椅子上站起并拳打脚踢了两下,觉得身体舒展了,他终于站衣柜前换下了身上的39.9,穿上品牌方再次送来的新的免费衣服,拿过钥匙下楼。
出了大楼大门的时候,他刚好接到财神打来的电话。
三两步跳下楼梯,接通电话,他略微抬起帽檐,率先说:“两分钟,在冲刺了。”
冲刺,指用比遛弯快一点的速度前进。
财神打电话倒不是想催他,只是想说一下上车的地点。
他不说其实也行,出了小区大门,路边就停了两辆车,一辆是出租车,刚走。向着唯一停路边的车走近,陈某白原本打算自觉打开后座车门,结果耳边细微一声响,副驾的车门弹开,手机里也传来声音,说:“这边。”
他于是去副驾了。
和之前略微不一样,这次坐驾驶座上的不是司机,是原本应该坐在后面的财神。人上车,结束手机上的通话,财神随手熄了屏幕,把手机放一边。
交通规则记心间,坐上副驾后自觉主动系上安全带,陈某白边系边问:“财……才注意到怎么是霍总亲自开车?”
财神说:“偶尔开一下。”
略微侧眼,注意到人又自动开启了静音模式,他手把上方向盘,提醒说不用装。
已经连续两次不用进入工作状态,兢兢业业好演员转头仔细看了眼边上的人,大脑转动,合理怀疑人又和白月光哥闹矛盾了,但看对方心情似乎又挺好。
想不太懂,于是不想。只要有工资拿,什么都好。车辆启动,看着向后退去的路边景象,瞬间进入休息状态的好演员问:“这是去哪?”
“城南,那边之前建了个公园。”
侧眼看了眼旁边人还戴脸上的口罩,霍川说:“今天不对外开放,没有人进出。”
换个说法就是不用担心其他人看到,可以不用戴口罩和帽子。张女士在身体还算可以的时候住城南,当时有朋友寄养的狗,为了让狗不用牵引绳跑得自在,所以建了个私人的花园,更多时候被人叫做公园。
没什么依据,他只是单纯凭直觉觉得比起各种室内的活动,这个人可能更喜欢在外面遛弯。
陈某白确实喜欢遛弯,在姜女士家里的时候要是晚上温度允许,他就会跟着人一起去院子里溜,院子够大够他溜。
公园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院子,听到财神说的话后,他第一反应是进没有对外开放的公园和偷偷进人院子一样似乎有点不对头,好在理智还在,在真把话说出前脑子转了个弯,想到公园是人出资建的可能。
从这到城南不远,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
公园确实没对外开放,停车场里只有他们这一辆车。车门打开的瞬间,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陈某白解安全带跳下车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且丝滑,平稳落地。
下午出发,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云层飘在上空,遮住大多光亮,路边的灯光亮起。随手把口罩揣兜里,他伸手摘下帽子,让自己头发也吹吹傍晚的风。
碎发向后扬,两侧树影晃动,风里似乎都带上了树叶混合着青草的味道。
霍川侧眼看过去,陷在阴影里的瞳孔定住,之后再移开,看向其他地方。
他猜得确实没错。在室外这种地方,身边的人比在商场里逛的时候要放松得多,眼睛笑得眯起,低头伸出手试图感受风的形状,话比平时更密集了些。
【18:45】
今天没有戴表,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之后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霍川说:“再往里走有喷水池,晚上的时候会不一样些,想去看看吗?”
摘下帽子的第一瞬间就拥有了一头乱毛的人点头。
公园被叫做公园不是没有道理,很大,从原本的地方走到据说有喷水池的地方花了不少时间。阴云厚重,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远处的城市灯光和边上的路灯照亮。
喷水池在,呈一个向着中心下陷的圆形缓坡道,坡道光滑,看着像是还能让小孩溜滑梯,中心还有个像是小池塘的地方,一切都挺好,就是没有喷水。
喷水池疑似坏掉,永远都十分贴心且乐观的陈某白安慰拍肩,说:“中间那小池塘也挺好看。”
暂时没有回应他的安慰,霍川低头再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18:59】
“铛——”
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一声轻微的金属和大理石地面碰撞的声音响起。是一把钥匙,比正常的家门钥匙稍小些,上面有条短细绳,刚好在光下看得清楚,看上去已经有一些年头。
看到钥匙,还映着手机光亮的瞳孔一动,霍川迅速低头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