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星星把咖啡递过去的时候云总看他的眼神貌似要杀人,你们兄弟修罗场这么恐怖吗”
云栖看到最后一条评论时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然而点进视频中一看,他当时看段星阁的眼神居然真的又冷又臭。
云栖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们俩分道扬镳这么多年,他一看到段星阁喝汽水居然还是下意识黑脸。
……这也太丢人了。
其实据云栖所知,段星阁最不喜欢喝的就是咖啡和茶叶,最爱的就是可乐雪碧等一系列带汽的东西,基本上是“垃圾食品”的忠实拥趸。
段星阁睡眠质量相当好,但是一碰茶或者咖啡就睡不着,他上学时从来不碰这些东西,他自信于不需要用睡眠来换取那点微薄的学习时间自己也照样能考上重本。
然而步入社会后这小子才意识到工作有多不容易,以及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黑咖啡作为知名的消肿提神神器,对于艺人来说简直就是仙药,故而每天早上一杯已经成了段星阁出道以后的习惯。
但他真不爱喝这些,曾经有一次,在两人决裂后因为某种原因偶然相遇的酒桌上。
段星阁仗着自己喝多了,宴会后醉醺醺地抱着云栖小声呢喃:“哥哥……我好累,我不喜欢喝咖啡,也不喜欢早起,创业好烦啊……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明明是几个月前的恋综,云栖却记不清,反而是这些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黄历,却惹得云栖又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喝了口冰水,冰块已经化了一半,放下水杯后不经意地看了眼评论,却瞟到了一楼高得离谱的评论楼。
云栖之前其实不怎么看微博,珠宝设计需要的灵感似乎和这些大众向的媒体工具不怎么沾边。
段星阁曾不止一次和他说过下沉市场的事,云栖却完全不在意,手机里连个微博都没有。
一直到两人分道扬镳,段星阁出道后,云栖才故作“不经意”地下了微博,又“不经意”地关注了段星阁超话,然后就被一通业内黑话糊了脸。
不过拜这点经历所赐,评论区吵架的内容他还是勉强能看懂一点的。
起因是一个人在那条段星阁给明皎递咖啡的切片下面弱弱地评论了一句:“那个,星星好像不喜欢喝咖啡……反倒是云总挺喜欢喝茶的。”
一句真话反而像是滴在油锅里的水,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下面的回复将近一百楼,几乎全是冷嘲热讽的:
“点进主页,成分正确”
“星云姐啊,你都嗑星云了我还是让让你吧”
“厕品姐就待在厕所好吗[流汗]”
“星皎你是真的火了,后面忘了,总而言之星云姐你是没有家吗非要来别人家撒野?”
“来点邪.教cp笑话,她们还真没有家,不会有人不知道星云超话广场都被屠了吧?”
原本云栖看之前的评论只是一笑而过,但这条评论下面的污言秽语却让他不禁蹙了眉。
看到那些人不停地抨击这个姑娘的主页,云栖忍不住点了进去。
她的主页没多少内容,只有几条转发,还大部分都是切片。
只不过那些切片很明显是云栖和段星阁的cp向剪辑。
可怜的是,这姑娘转发的切片,无论是从点赞数还是评论数看,都不到前面两个视频的零头。
云栖看完那两个切片后,依旧没发现关于凶手的痕迹。
思考了良久,最终他还是带着些许别扭顺着那两个切片上的cptag进了超话,并且不断在心中给自己催眠,自己只是去超话里看看有没有线索,和其他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一期结束后,原本就不多的cp粉此刻已经所剩无几了。
云栖本已经做好了超话一片荒芜的准备,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和段星阁的cp超话中几乎全部都是他们俩为了明皎争风吃醋的修罗场文学,勉强在夹缝中才能看到一点少得可怜的同人文,还几乎没什么热度。
——这个超话已经被各种明皎的cp粉占领了。
云栖一时间有点说不清此刻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停顿了良久,刚从被攻占彻底的cp超话中退出,便恰好看到那条骂战下面新增了一条评论,甚至这条评论就是这个星皎分析博主亲自回的:“笑死,你但凡是云皎跳脸我都不说什么了,毕竟皎妈一家亲么。但你一个□□cp粉,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一期几百个小时的直播加一块剪不出十分钟的糖,正主都快反目成仇了还嗑呢。行,爱嗑就多嗑点,二期马上要开始了我看你们还怎么发洗脑包。”
一大段打完对方可能还嫌不够,云栖刚把那段看完,对方又发来了一段慷慨激昂的结束语:
“他俩要真能在一起,我直接把屏幕吃下去!”
第05章 罚酒
云栖在此刻微妙地体验到了段星阁平日的感受。原来身为公众人物,在网上看到陌生人信誓旦旦地评论自己时,心情居然是这样的。
不过没等云栖继续往下翻,尽职尽责的秘书便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云栖看了一眼,原来是有个客户想邀请他晚上一起吃顿饭。
时间过得有些久远,云栖回忆了一会儿才从前世的记忆中挖出关于这个客户的信息。
这位客户是锦溪珠宝的老板,穆锦荣。
锦溪珠宝算不上什么大品牌,他们主要负责销售,珠宝设计方面并不出名。
云栖想起前世他应该拒绝了这个客户,也拒绝了当晚的晚宴。
但恋综二期用到的那艘游轮似乎就是锦溪珠宝赞助的,他们为了打出知名度下了不少功夫。
目前从直播录像中得不到任何关于凶手的信息,从赞助商角度下手,或许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云栖忖度了良久,最终改变了前世的做法,选择了答应下这场饭局。
他随手拿起手机跟秘书回复道:“可以,饭店位置发我一下。”
原本云栖只是照常问一下,可过了片刻,秘书却发过来了一个云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位置——“穆老板说位置定在了隆庆国际,具体位置已经发给您了。”
这个熟悉的名称让云栖一直到酒店楼下站定时才勉强缓过神。
隆庆国际恰如其名,整个酒店以中西结合为风格,外部以中式为主,配以各种亭台楼阁;内部的装潢则以西式为主,称得上金碧辉煌。
熟悉的酒店,当云栖带着人推开包间的屋门时他才发现,原来连订的厅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云总。”锦溪珠宝的老板穆锦荣看到云栖后立刻站了起来,笑着上来迎他,“我是穆锦荣,您喊我老穆就行,能见到您真是荣幸至极。”
“哪里。”云栖收回思绪和他握了手并且寒暄道,“按理我该喊您一声穆叔,您喊我云栖就好。”
“不敢不敢。”穆锦荣的笑容一下子更加真挚了,走到座位旁边特意为云栖拉开椅子,“不过人还没到齐,可能得劳烦云总稍等一下,见谅见谅。”
“无妨。”云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闻言也没问剩下几个姗姗来迟的人都是谁。
待云栖和他带来的人都落座后,穆锦荣为了防止冷场,连忙起了个话头:“最近我姑娘在看您参加的那个综艺。”
云栖闻言一顿,突然明白了演员或作家在公共场合被人提及自己作品的感觉。
然而穆锦荣似乎并未看出他的异样,反而兴致勃勃道:“我虽然年纪大不看这些,但听我姑娘说,他们大学有一半人都知道了月云珠宝,您公司这本就不小的知名度一下子就更高,要么说这一行还得是您和——”
穆锦荣话说到一半差点没刹住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立刻止住话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回过劲后连忙找补道:“……还得您这种年轻人有想法!不像我们这种老顽固,做了这么多年,一点名声都没打出来。”
云栖心知肚明对方想说却没说出口的那个人是谁,但也没有拆穿,继续和对方聊着,只是脑海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当时参加恋综的真正原因。
原本以云栖的性格,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参加什么恋爱综艺。
然而时隔两年没有联系的段星阁却突然在综艺开始前找到了他,无比可怜地说自己之前签了个恋综,但是因为最近公司的业务问题他本人没办法去。
如果违约了,掏违约金事小,就怕全网骂他耍大牌,影响声誉连带着影响刚刚上市的星云公司,更甚者还会影响云栖的名声。
当时二人几年未见,私下里也没什么交谈,云栖完全想不明白他不去参加一个恋综怎么会连累自己的名声。
但那小子的话术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妙,一通话恨不得从西伯利亚扯到澳大利亚,听得人头疼。
云栖懒得理他,但对方持之以恒,
最终云栖实在是看他可怜,又被他闹得没办法了,才终于答应。
未曾想恋综开机第一天,云栖便撞见了据说是没空上恋综的段星阁本人,镜头下得知自己被骗了的云栖当场黑了脸,当天晚上就拉黑了段星阁的所有联系方式。
观众们不知道段星阁用了什么坑蒙拐骗的手法,只知道云栖全程一看到段星阁就黑脸,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以为他们俩是在争风吃醋了。
而得知此事的某个知情人士则表示:“没听过谁俩决裂后联系方式都不舍得删的,你们俩玩得真花。”
穆锦荣见云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立马就换了个话题:“唉,说起来这里一个吃饭的地方,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绕了,不过我看云总挺轻车熟路的,您之前来过?”
云栖回神道:“之前来过一两次。”
“那怪不得。”穆锦荣笑道,“我之前一直在荣禧堂那边吃,这边还真没怎么来过。订位的时候还差点闹笑话,好在有人帮我订了。”
对方显然想卖个关子,也不说这有人是谁。
云栖也识趣地没多问,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此熟悉的包间,让他不禁想起了上一次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云栖喝不了酒,故而很少出席这种宴会,因此每一次出席他都记忆尤深。
当时国内珠宝行业的巨擘是云、金两家。
随着云家第一代掌门人云崇化离世,家业落到了他大女儿云明月手上。
凌云珠宝也是在那时正式改名为明云珠宝,而明云的明便是云明月的明。
可过了不到十年,原本压着金盛珠宝打的云明月离奇死在了一场珠宝展上,云家因此被她丈夫闻风林全权接管。
闻风林是个完全不懂珠宝的货色,却借着入赘的风接管了公司,大刀阔斧改了很多不该碰的东西。
但奇怪的是,他唯独没有改前妻息息相关的公司名,公司依旧叫做明云。
眼见着云明月的死和闻风林撇不开关系,而且他一接手便和金家眉来眼去,集团高层走的走撤的撤,因此经历了第一波比较大的动荡。
可没过多久,就像是诅咒一样,闻风林好不容易弹压下了剩下的人,他自己却突发脑血栓,直接瘫痪在了床上。
当云栖接管过公司时,云家几乎已经日薄西山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都知道云明月在世时,云家慷慨解囊替保姆养了儿子,那姓段的小子和云栖更堪称青梅竹马,天天一口一个哥哥亲的不得了。
可现在云家内忧外患,云栖刚接手公司没多久,行内便传出了段星阁和他决裂的消息。
彼时段星阁刚“离家出走”,业内的人都等着看云家的笑话。
金盛公司的人邀请云栖去喝酒,却叫来了当时刚刚出道的段星阁,还故意把他安排在了云栖身旁,俨然一副把兄弟阋墙的戏码当下酒菜的架势,几乎就是摆明了要把云栖的脸往地上踩。
酒桌之上,金盛的人都知道云栖不能喝,却还是笑着劝他喝。
云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权当没听见。
可对方变本加厉,眼见着云栖的脸色越来越黑,秘书作势站起来替他喝,金铭却夹着烟笑道:“小姑娘,这桌子上没你说话的份。”
那秘书刚刚研究生毕业,是云栖接了公司后新选的,业务能力很强,但因为云栖几乎不出席酒局,她也完全没经历过这种事。
听了这话后秘书不禁一愣,脸上便火烧火燎的,但她硬是忍着委屈开口道:“金总,我们云总他真不能喝……”
“不能喝就找人替啊。”金盛的人笑道,“今天特意找了这么多陪酒的,云总挑一个呗。”
其他人闻言纷纷发出了哄笑声,云栖死死地攥着酒杯,看了他们半晌后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浅,可坐在他正对面的金铭却突然止住了笑声,眼神有些发直地看着他。
云栖端着酒站起来,金铭蓦然回神,以为他服软了要自己喝,一时间赞不绝口道:“小云总不愧是明月姐的儿子,长得漂亮不说,还这么识时务。”
云栖端着酒杯正准备发作,旁边却突然伸出来了一只手截下了他的酒杯。
云栖一愣,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没了笑意的段星阁。
“云总喝不了,这一杯我替他。”段星阁言罢在一众人略带意外的目光中,端着酒杯仰头一送,低头又给自己满上,“金总拿来的好酒半天才下去这一点,看来是我们陪酒的错了,我自罚一杯。”
段星阁大大方方地接了方才那人的嘲弄,反倒让他们有些下不来台了。
云栖蹙了蹙眉想说什么,段星阁喝完那杯后却非常自然地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了座位上,随即又给云栖倒了一杯:“云总喝不了归喝不了,倒点压压桌。”
有人见状开口调笑道:“看来传闻中说的都是假的,我看人兄弟俩……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伉俪情深的。”
众人哄笑作一团,金铭闻言却有些不乐意了。
“不会拽文就夹住你的嘴,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空穴来风的事。”金铭半阴不阳道,“这也就是新时代了,搁原来,戏子都算下九流……”
“士农工商。”云栖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砸,冷声打断道,“若是这么算,在场的又比下九流好到哪里去?”
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云栖气得连自己都能骂进去,段星阁这个当事人却不恼,反而接过酒杯笑道:“我们云总他不是这个意思。”
为了替云栖“道歉”,他主动端着酒瓶敬了一圈。
其他人可能是从云栖的脸色中品到了欺压小辈的快感,再加上段星阁要喝一圈,他们只用喝一杯,也没设防,基本上属于段星阁倒多少喝多少。
未曾想段星阁转完一圈,酒倒了两瓶,他自己却跟没事人一样。
而后他又以自己公司马上要上市请各位老板多照应为由,又过了一圈。
等到酒局彻底结束时,段星阁过了不知道多少圈,硬是凭借一己之力喝吐了一众人,以金铭为代表的金家人烂醉如泥到几乎是被人托回包间的。
云栖新招的那个秘书第一次参加应酬就看到疑似把人喝出殡的场面,一时间瞠目结舌,回神想跟云栖说点什么事,却发现他们家云总和旁边那位喝吐一圈人的帅哥已经不见了。
云栖找到段星阁的时候,对方正在洗手池旁边洗脸,额前的碎发被他抹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英俊中却透着让云栖感到陌生的成熟。
从镜子中看到身后人,段星阁关水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云栖看着镜子中他被水打湿的脸,再联想到刚刚酒桌上发生的事,陡然意识到昔日为了一点事跟人打架的小孩原来已经长大了。
一时间他心下某个角像是陷下去了一样,又软又酸,但他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所以你又是离家出走又是出道的,到头来做了这么多无用功,何必呢?真不知道你这到底是图什么……”
云栖一边说,一边却从旁边的机器中拿了一次性毛巾,走上前打算递给段星阁。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段星阁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回头,手臂猛然发力,拽着他西装领带一扯,直接将他按在了墙上。
云栖:“……!”
他的话被迫戛然而止,因为没有防备还被吓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段星阁为了洗手特意把袖子挽了起来,此刻从云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对方小臂上偾张的肌肉。
他掐着云栖的腰低头在对方颈侧轻轻吻了一下,笑得完全不似刚刚那般得体无害,反而充满了危险和说不出的幽暗。
淡淡的酒气在耳边弥漫,云栖瞳孔骤缩,汗毛一下子起来。
“你觉得我这是图什么呢?”段星阁得寸进尺般侧头吻了吻他的脸颊,作势去摘他的手套,研磨着云栖从手套下露出的一点手腕道,“云总?”
云栖骤然回神,蓦然用力想将人推开,却发现这小子跟个山一样,根本推不动。
“哥哥可怜我?”段星阁手上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嘴上却卖得一手好惨,连称呼都变了,“那不如多可怜我一点……哥哥,我好累啊,我不喜欢喝咖啡,也不喜欢早起……哥哥既然可怜我,那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你想回没人拦你。”云栖擦了擦嘴角,忍着颤抖冷声道,“起来,你喝多了。”
“今天陪酒陪了这么久,不喝多才奇怪吧。”段星阁非但不在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哥哥想让金盛死吗?”
云栖眼见这人状态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劲。
“隔墙有耳。”云栖蹙眉警告道,“我想不想让他死另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哥哥担心我?”段星阁却嗤笑了一声,“原本想让那狗东西多活几天,可他今天竟然敢那样看着你,真想把他眼睛挖出来……”
他话里面的寒意不似作假,可他说完又话锋一转,声音一下子温柔了下来,拽着云栖的领带慢条斯理道:“我知道哥哥想让他死……你亲我一口,我就让他连人带公司一起去死,好不好?”
正常人听了这话都该感到一丝凉意,段星阁话里的危险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可云栖不是正常人,他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很危险,闻言冷笑道:“大言不惭,等你真的把事做成了再来讨赏吧。”
言罢他开人扭头就走,一副镇定自若的上位者风范。
云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落荒而逃,但把领带丢在对方手里的事实却暴露了他色厉内荏的本质。
段星阁站在原地勾着手中的领带站了一会儿,蓦然笑了,那是一个露出獠牙又势在必得的笑容。
那场酒局后的一周,星云公司正式上市。
又过了不到一个月,金盛集团偷税漏税的事突然被他们自己的财务以鱼死网破的架势爆了出来,紧跟着还爆出了金盛总店开业时打生桩的事,而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金铭本人畏罪自杀,其他高层没过多久便做鸟兽散了。
此后星云公司蒸蒸日上,时至今日,珠宝界只知道明云和星云,已经没有金盛珠宝这个品牌了。
恰在此刻,回忆仿佛和现实重合了一般,熟悉的包间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云栖不经意抬头,刚好直直地撞上来者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后微微睁大了眼睛,心脏蓦然一紧,疼得他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穆锦荣看着来者开玩笑道:“段总终于来了?您可是最后一个到的,待会儿云总要是罚您喝酒,我可没法帮您说好话。”
段星阁进来后先是深深地看了云栖一眼,那眼神像是隔了一辈子一样,幽暗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情绪。
可没等云栖看清楚,段星阁便立刻恢复如初,听到木槿荣的话后,他轻笑了一下,拉开椅子相当自然地坐了下来,说笑般开口道:“当年也是在这厅,为了云总两斤酒也喝了,就当那次已经把今天的罚酒给喝了吧。”
“还有这事呢?”穆锦荣一愣,而后笑道,“我就说还得是云总的面子值钱,怪不得之前请不来段总呢。但我得说句公道话,一码归一码,当年的两斤是当年的,今天的该罚还得罚。”
“好说好说。”段星阁勾了勾嘴角看向云栖,“不过这两天感冒了在吃药,恐怕喝不了酒。要不……麻烦云总换点别的什么惩罚?”
段星阁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见云栖不说话,他也只是一笑。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云栖对他的冷淡,毕竟云栖不久前才被他骗上恋综,眼下看到他不请自来,没有起身就走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未曾想当段星阁已经做好了被忽视的准备时,云栖却淡淡地开了口:“不知道你要来,事先没准备,先欠着。”
段星阁一愣,这次惊讶的人换成了他,不过他很快便回过了神笑道:“好,那就先欠着。等云总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罚也不迟。”
穆锦荣自作主张把段星阁请来,事前没跟云栖打招呼,原本心里还有点发怵,眼下见两人相处之间居然没有传言那么僵,当即便松了口气,随即笑道:“没见到真人前差点被我姑娘骗了,还真以为二位有什么不和……看来网上的话都是假的,当不了真。”
段星阁以为云栖会出言嘲讽,却不了对方竟然胡乱应了,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清楚对方心不在焉的有些走神。
见人齐了,穆锦荣连忙招呼人开始上菜打酒,顺便趁着这空档又聊了点合作的事。
段星阁一边应酬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栖。
实际上云栖从他进屋的那一刻开始,心就有些乱了。
记忆中在海底之下焦急的脸庞和现实陡然重合,让本就尚未从死亡中回过劲的云栖一下子乱了思绪。
从早上醒来开始,云栖强迫自己去相信段星阁不会有事,又在强迫自己相信后刻意回避不去思考这件事,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寻找凶手身上。
可直到刚刚看到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真人,云栖才从自己陡然松了口气的事实中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他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却还要粉饰太平地妄图骗过自己。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鱼贯而入,待凉菜上齐美酒斟满后,酒局正式开始。
穆锦荣废了这么大力气把眼下两大品牌的掌舵人都请来,肯定不是简单地喝酒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两杯酒下肚,他便含蓄地透露出了合作的想法。
云栖不置可否,段星阁倒是很大方,对方一开口他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穆锦荣大喜过望,没过多久云栖思量过后也松了口,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只不过这个热闹和云栖关系不大,和段星阁的关系倒是挺大的。
基本上云栖说一句话,段星阁能说十句,堪称八面玲珑。
而且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能接上,他滴水不漏的话术就和他在镜头之下的笑容一样无懈可击。
但只有云栖清楚,段星阁演得有多逼真,这小子本人又和他演出来的样子有多大差距。
云栖喝水的档口看了段星阁一眼,发现对方今天吃个饭还特意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跟孔雀开屏一样。
不带偏见地平心而论,这身西装和他确实很搭,看起来也确实帅,也难怪他粉丝都喜欢看他穿西装。
但其实段星阁完全不喜欢穿西装等一系列构造复杂层数多样的服装,甚至更极端一点,他压根就不喜欢穿衣服。
这人高中在家的时候最喜欢光膀子,无论冬夏,高考完那个暑假还尤其偏爱光膀子套个围裙给云栖做饭,晃得云栖眼疼。
别人青春期都在初中,而段星阁却和常人不同,高考完成年后的他似乎彻底不打算演了,大学那段时间才是他最疯的时候。
当时闻风林把云明月留下的家业几乎快败光了,云栖在等待时机,没有把握时宁愿忍耐也不愿出手。
段星阁却不管那么多,他以灵活无比的道德底线把闻风林这样的畜生都气得忍不住指着他鼻子骂他是条野狗。
可能是段星阁黑脸唱得太好了,以至于闻风林直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管时,还没意识到他儿子的心思,反而拍着床瞠目欲裂地让云栖小心。
云栖却轻描淡写道:“没事,就算有一天我真死了,我就是把钱给他,也不会给你那个私生子的,你放心。”
闻风林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拍着床却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愤怒又无力地指着云栖。
没过多久闻风林彻底偏瘫,段星阁还专门去看过他。
年轻英俊的男大学生站在病床前,露出的却是恶魔一样的微笑:“我早说了让你把那个私生子的地址给我,我好给你个善终……可惜了。”
段星阁收敛了笑意,眯着眼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人:“你一个吃软饭的,死到临头还敢把钱转出去,既然你打算跟外面那对母子站在一起,那下场你也得受着,毕竟是你自找的。”
云栖站在病房外,听到屋内传来了闻风林声嘶力竭的谩骂声:“你就……你就是个畜生!你不过是云栖那狗娘养的…咳咳……床上的一条狗,你们两个恶心东西,云明月个婊子当时就不该让你进家门……咳、咳咳!”
等到他骂完,云栖和旁边的私人医生道:“照顾好闻风林,东西还没找回来,别让他轻易死了。”
一个攀龙附凤的赘婿,靠着妻子发迹之后,却也敢寻花问柳,在外面生下私生子不说,甚至还想把明云的股份分出去。
不过无论云栖废了多少功夫才保下他母亲留下的家业,时至今日,这些豪门的龃龉在死亡和重生面前已经不值一提了。
云栖放下杯子,他和段星阁今天都没喝酒,但对面的穆锦荣已经喝得半醉了。
再加上一连谈下了两个合作,他的心情明显很好,心情一好话难免就多。
“段总,你这名字……星阁……起的是真好。”穆锦荣喝得半醉赞不绝口道,“星云布霜天,流光映彩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