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爬着山呢,看什么看,学弟你别理他,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行。”
葛安平想了想,觉得他师姐说的有道理,干脆伸手贴心地帮温有衾摁灭屏幕,直接为他提取出了核心要点——
“这瓜总结下来就一句话,性侵学生的傻逼导师被挂了。”
余璇紧跟而上,把昨天晚上气到她心绞痛的结果补上:
“结果傻逼导师没事,举报的学生以‘传播不实谣言’的罪状劝退了。”
“我草?”
旁边默默偷听这边聊天、同样是研二的师兄戈礼之猝不及防直接爆了个粗口,满脸不可置信地偏头,“人干事?”
“也不知道那老师背后关系网究竟有多大,能让学校为了保他做到这个份上。”
余璇的言语中带上了不忿:“而且我认真看完了那名学生列举出来的证据,每一个都很实锤。”
这种就发生在身边的事很容易引起共鸣,他们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面色皆十分凝重。
半晌后,戈礼之却重重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道:
“要我说忍忍算了,至少也等拿到了毕业证再去闹啊,不然大学四年都白读了。”
他悲观道:“虽然这事真的很让人气愤,但像我们这种草根出生的学生,根本没有能与之抗衡的能力,她的证据链都那么完整了但还是被压了下来,这里面的水......还是太深了。”
忽然,走在他们前面一点的郑媛媛脚下踉跄两步,背影晃了晃。
余璇听完戈礼之的放屁言论,蹙眉反驳:
“忍?这怎么忍?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你能跟侵害过你的人和平相处?”
她情绪一激动,声音没能控制住,引得周围好几个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们。
戈礼之拉了她一下,要她小点声:“你不要激动,我只是站在大局上来讲罢了。”
他解释道:“她都大四了,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现在被劝退你要她怎么办,重新读再考吗?”
余璇质问:“她都忍了这么久了,已经等到所有证据都有了才把那个人渣挂出来的,你还要她怎么样啊?”
戈礼之努努嘴,没再回嘴。
为保持同门之间和平共处的友好关系,他决定趁早结束掉这个颇具争议性的话题。
余璇见他没有说话,蹙了下眉,生硬道:“反正如果换我遇到了这种事,我也会跟他撕破脸皮,就算赌上前程我也不会让这种人渣好过。”
葛安平点头表示同意,附和道:“我也这么认为。”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实在不行我自掏腰包找媒体找律师,曝光他,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就是啊,凭什么做了亏心事的人心安理得,反倒是受害者葬送前程。”余璇忿忿不平,结束了这个话题。
龙城山并没有很高,全体CADD实验大组的人莫约爬了三个钟头便到达了山顶。
日光已经黯淡到快要看不见了,温有衾站在围栏边上,静静地看着最后一丝太阳光消失在群山之后。
“在看什么?”
盛璟珩跟随着他的目光,一同往外面看去。
“日落。”
温有衾闻声回头,冲他笑了笑,刚好看到吴广义在点名数人,便自觉走向那边集合。
【钓系法则第三条:适当的留白。】
盛璟珩被这笑容晃了晃神,在原地驻足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缓缓将视线投向远方。
山群的顶端一片漆黑,连黄昏的光晕都看不到。
压住心脏强烈的鼓动声,他克制着不让目光在温有衾身上停留太久,转身走回计算机院的队伍。
“盛学弟,我刚才听常姐说一顶帐篷睡两个人,我俩睡一顶怎么样?”
站在队伍里的计算机系的师兄见他来了,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银灰色眼镜,热情地发出邀请。
两人共用一顶帐篷?
盛璟珩一怔。
“你听谁说的?”
“吴思远啊,刚听到他说想跟女朋友一起睡,嘿嘿。”
眉头下压,盛璟珩脸色有些凝重,没怎么思考便道:“抱歉,我已经答应跟别人一起了。”
“啊,那好吧。
师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本来还想趁着山顶的美好夜色,跟你探讨拓扑排序的算法实现呢。”
“......改天吧。”
交谈间,他的余光却无法克制的落到了药学院那边。
葛安平笑嘻嘻地走到温有衾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温有衾点了点头。
然后对面的葛安平就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盛璟珩眸光顿住。
“失陪。”说完,他抬脚朝那边走去。
“衾衾!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葛安平感激涕零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抱着温有衾大腿喊爸爸了,“等我实验结题了,一定还你一篇文献翻译,不,两篇!”
他们实验组每周都要求组员们翻译一篇英文的文献,但葛安平这周事情太多了,有些忙不过来,于是来求助温有衾。
温有衾失笑着摇头:“不至于,举手之劳的事,我就当练习英语阅读了。”
“怎么不至于,这周我要写完两篇结题报告还要做文献汇报的ppt,这个文献翻译简直就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葛安平言辞激动,面色涨得通红,他长臂一挥:“而你,我的朋友,帮我摘下了这根稻草,救我于火场之中,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温有衾对他夸张的形容感到无奈,扯了下嘴角,刚欲说话,却忽然听到一道声线偏低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学长。”
温有衾循声望去,就见盛璟珩背着几天前买的那个大大的登山包,背着灯光站在他们前面。
光线的将他分明的眉骨轮廓加重得深邃立体。
葛安平第一次直面这种类型的大帅比,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天经常听到实验室的人因为跟计算机共组而感到激动了。
别说那些年纪小点不谙世事的学妹了,就连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他都被帅得说不出话来。
就是不笑的时候看着挺凶的。
他忘了是从哪里听人说的,盛璟珩性格很怪,总喜欢把自己关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一个人闷头学习。
所以性格才会这么冷漠,也所以成绩才会这么好。
一切看似不公平的智商逆天,其实是老天关上了他的另一幅窗户换来的。
葛安平无声叹了口气,看向盛璟珩的视线中带上了怜悯。
孤僻少年终于愿意解开心结主动踏出与人交往的第一步,他决定好好帮助他,重拾对生活的憧憬。
你看,就是因为跟人相处少了,明明是过来想要加入他们聊天的,却黑着脸,面无表情的。
活脱脱一副像要约架的模样。
下一秒,就见自闭少年盛璟珩主动张口,冷冷地朝他们发散自己的善意。
“你们刚才是在分配帐篷吗?”
不错不错,从日常话题入手,是最适合新人加入聊天的步骤。
葛安平默默在心里评价,然后目光一转,等待着温有衾的回答。
温有衾内心戏没他那么多,也没他那么会脑补,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捕捉到盛璟珩刚才那句话中的信息后,重复着又询问了一遍。
“帐篷分配?”
盛璟珩点了下头,“嗯。”
对上温有衾疑惑的表情,他一顿,意识到了什么,试探地解释:“因为山顶能扎的帐篷数量有限,所以要两个人挤一顶帐篷。”
始终关注着温有衾脸上的表情,盛璟珩的心缓缓落了回去。
“我突然想起你有很多东西放在我这里。”他指了指身后的登山包,顺势道,“方便起见,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温有衾听完却抿了下唇,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钓系法则第x条:模棱两可、琢磨不透的态度更勾人。】
见他不说话,盛璟珩眸底荡漾开一抹涟漪,“不方便吗?”他语气有些淡。
“还是说。”
又顿了一秒,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却猝然看向葛安平,“你想跟他睡?”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温有衾还没说话呢,葛安平瞬间开口替他回绝了。
他惊讶于温有衾今天的反应,按理来说温有衾是永远不会让人没有台阶下的人,更不会拒绝别人的邀请。
来不及想为什么是,葛安平怕打击到盛璟珩主动亲近他们的新尝试,连忙补救道:“我睡相那么差,有衾学弟才不会跟我一起呢。”
谁知盛璟珩闻言却眸光一凝。
“你睡相差,他怎么会知道?”
葛安平被他盯的背后发凉,咽了咽口水,嘴巴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
“因为......因为我室友当着整个实验室人的面吐槽过我的睡相。”
自从大二之后就搬去校外自己租房子住的葛安平不惜以毁掉自己名声的方式,总算让盛璟珩从自己身上移开了目光。
甚至还好人做到底的主动给两人之间递来一个台阶。
“有衾,我知道你是怕没人跟我住,你放心,我室友已经习惯了我每晚的打呼噜磨牙放屁声,我今晚跟他睡,所以你就答应盛学弟吧。”
去葛安平出租房里吃过乔迁宴知道他独居的温有衾:?
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温有衾也不好再推拒,于是顺势答应了下来。
【钓系法则第n条:张弛有度,该松口时就松口。】
盛璟珩见状,眸底神色逐渐缓和。
两人选定帐篷,简单地安置好个人物品,就听见外面有人在用扩音喇叭喊着集合。
温有衾搬了把小椅子坐到篝火边上,趁着身旁没人,紧急复习着即将要实施的钓系行动,心里略微有些紧张。
“盛学弟。”
忽然他听到有人在跟盛璟珩说话,温有衾下意识地将注意力放到了那边。
“我们烧烤的炭火不太够,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能找几个人去周边找一些木柴来吗?”
“好。”
盛璟珩虽然平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只要主动向他寻求帮忙,基本上也不会拒绝。
“老板说他那里有手电筒,你可以过去找他要。”来询问的同学指了指旁边某处地方,示意盛璟珩过去。
盛璟珩于是迈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去找老板借手电筒。
把手电筒递给盛璟珩时,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满身潮牌、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笑呵呵地多嘴问了一声:
“小伙子,有经验吗,知道怎么捡吗?”
盛璟珩眸光一顿,刚欲虚心询问,却听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紧接着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年走了过来。
“我知道。”温有衾走到两人身前,偏头看向盛璟珩,“刚好我也没事,一起去吧。”
他长相是偏清润那一挂,看上去像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户人的儿子,也不像是下地干过活的人。
山顶老板看着来人意外挑眉:“你确定知道?”
“嗯。”温有衾莞尔,解释道,“小时候帮家里捡过。”
听他这么说了,老板才放心下来,又叮嘱了一遍要注意安全,然后才挥手让两人离开。
盛璟珩见到来者是温有衾时眸底流露出一刹那的惊讶,但很快神色又恢复如初。
“你跟来做什么?”
“来帮你啊。”
温有衾说得坦然,却在心中腹诽,总不能说是为了创造两人的相处的机会吧。
夜晚的山顶是真正的黑灯瞎火。
视线所到之处,除了头顶的星星和月亮,一丝光亮也没有。
温有衾来之前没想过会这么黑,迈出的脚步落地那一刹有一瞬间的迟疑。
好在下一秒盛璟珩的照明灯紧跟而上。
“小心脚下。”他提醒。
温有衾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在盛璟珩身旁,理所当然的跟他走得很近。
脑中再次闪过水晶盒的话。
【钓系法则最重要的一条:适当产生肢体接触!】
一截木枝被踩裂成两截。
脚底瞬间失去平衡,朝着旁边摔去。
盛璟珩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了一跳,眼疾手快将人扶稳,却下一秒浑身一僵,愣在原地。
温热的躯体直直跌落于盛璟珩怀中,脸颊略微仰着,温烫的气息喷洒在后者脖颈上。
盛璟珩在原地足足过了好半晌,才无声吐出一口气。
宽大的手掌屈肘而上,虚虚扶住了怀中那人的腰肢。
“没事吧?”
他眼神暗芒涌过,声音磁哑,说话时连带着胸腔的一起共振,震得温有衾鼓膜发颤,腰肢发软。
“没,没事。”温有衾吞吐着应了一声,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心虚,手忙脚乱从盛璟珩怀中爬起。
好在此刻天色深沉,遮盖住了他烧红的耳垂。
盛璟珩从他腰上挪开手,却并没有垂直下放到自己身侧,而是顺势往下,握住了温有衾的手腕。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从手电筒中发出来的那束强光刚好直直照射到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手上。
像舞台上不合时宜投射下来的聚光灯,引的发生在灯光下的细节无处遁形,惹人注目。
“我......”
温有衾搭在对方小臂上的手指动了动,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细腻,如葱白,如璞玉。
隔着衣物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触感。
“一个手电筒还是不够亮。”
盛璟珩酝酿着开口,解释自己的行为。
但几乎是同时,温有衾手掌下移,带着些轻颤,准确无误地握住了他的指尖,将未说完的话补齐。
“......怕看不清,能抓着你吗?”
轻扬的声音尾调散在空气里,像一层虚无缥缈的薄纱。
那双细润滑腻的手掌缠绕而上,似触非碰,若即若离。
盛璟珩目光平直地看着水平方向,喉结不明显地上下一滚。
声音像是压出的石粒,掺杂着颗粒感。
半晌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宽厚遒劲的手掌收紧扣拢,温度顺着两人唯一的连接处传递至彼此身上。
回握手掌的盛璟珩动作僵硬,用力过大,处处透着不熟练的马脚。
指根因常年打篮球而磨出的茧此刻正随着两人的步伐,一下一下轻微刮弄着柔软掌心,像有小钩子在轻轻抓挠。
静谧的深林中只能听到两人微弱的鼻息、脚底踩裂枯枝的咔嚓声,以及盛璟珩偶尔的提醒声。
温有衾第一次干这种事,呼吸有些发紧,手掌僵硬。
明明应该是他主动,却好像完全被拉着鼻子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距离,温有衾眼尖的看到了散落在地面上的枯木,扯了扯牵着自己的手掌。
“我看到了。”他指着那个方向,“那里有。”
盛璟珩停下脚步,顺着温有衾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参天高树的根下零散交织着的许多木根。
“知道了。”
盛璟珩点点头,没让温有衾跟他一起过去,而是把手电筒给他,让他站在旁边举着,自己抬脚朝那边走去。
“你在这里等我。”
“好,那你自己小心。”
温有衾边说着边往旁边倒退了两步给盛璟珩让路。
然而变故在陡然间发生!
他没注意到脚下是一个被落叶枯枝掩盖住的滑坡,毫无防备地一脚踩上去,整个人瞬间失衡,惊叫着往后倒去。
电光火石间盛璟珩猛然伸手企图拉住他,但已无济于事,反倒被那股力拉得整个人往下一跌,双双滚落而下。
泥草飞滚,惊起落叶,扑扑簌簌。
散落在土地上的各种石子轮番从温有衾身上硌过,密密麻麻的疼痛麻木了他的大脑神经,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跌入了无底深渊,望着一片虚无的黑暗夜空,心底生出一股就此长眠的欲望。
可很快他便感到自己被一阵滚烫坚硬密不透风地环住,那些如针扎过的细碎疼痛骤然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地势终于变得平缓。
随着惯性继续朝前滚了一段距离,慢慢停下。
第21章
分不清是夜幕上的星星还是眼前的,温有衾睁着眼睛在地上躺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撑着手掌艰难地坐了起来。
“盛璟珩?”
声音传出,四周空旷寂静,回音绕梁,久久不绝。
心中担忧更甚,捱过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温有衾扭过脑袋,四周打量着。
在他左前方不远处,一道高低起伏的身影如出一辙地倒在地上。
“盛璟珩?”
温有衾一惊,顾不得身体其他部位的疼痛,艰难起身,朝那边走去。
“咳......”
倒在地上的人,猛然咳了两声,有了动静。
“你还好吗?”
温有衾声音发颤,半跪在盛璟珩身旁,手伸出又收回,一副想触碰又不敢触碰的模样。
方才两人失足坠坡时,盛璟珩拼尽全力将人护在自己怀中。
直到摔倒在平地上后才被巨大的冲击力撞松了手,朝前滚了更远一段距离后,才堪堪停下。
疼痛席卷全身,后脑勺着地的盛璟珩意识逐渐陷入混沌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隐约听到温有衾在喊他的名字,紧绷的眼皮竭力颤抖两下,徐徐睁开。
咳了好一会儿,盛璟珩才缓了过来,艰难坐起身。
“我没...”
动作间牵动到身上的某处,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话音蓦然一顿,但很快又将这句话补完,“...事。”
忍过这阵剧痛,盛璟珩的视线缓缓聚焦,看到了身旁的温有衾,后者眉峰紧蹙,脸上的表情不再云淡风轻。
盛璟珩心蓦然一紧,那双栗色的眼眸中透出浓浓的担忧。
“你怎么样?”他蹙着眉,目光不断打量着温有衾,“有哪里受伤吗?”
温有衾摇头说没有,刚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快速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除了各别地方有一两道擦伤外,并无大碍。
而眼下,显然盛璟珩要比他伤得要严重一些。
温伸手碰了碰盛璟珩被磨裂开的工装裤,摸到一手粘稠。
抬手一看,是腥红的血。
温有衾怔了两秒,回忆隐隐上涌,他骤然回想起刚才两人从高处摔下时,是盛璟珩一直护着自己,自己这才没有受到严重的伤。
睫毛簌簌如蝶振翼,他张了张口,嗓子发堵。
他忽然想到自己上过实验动物解剖的课程,当初在课堂上不管是切割喉管还是开膛破肚,温有衾始终沉稳冷静,即使场面再血腥,也依旧面不改色,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然而此刻仅是手指尖沾到了血而已,他却感觉自己呼吸不畅,声音发抖。
“你出了好多血......”
“疼吗?”
听到他的话后盛璟珩才意识到自己膝盖破了,不过这点细微的皮肉疼被其他更为尖锐的疼痛遮盖,如果不是温有衾说,他甚至感受不到。
“还好。”
他对自己的伤口并不太在意,再三确认了温有衾没事后,那颗悬着的心脏总算是落回了肚中。
并没有过于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盛璟珩开始思考两人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手电筒掉了。”
他又摸了摸口袋,原本放在里面的手机在刚才滚落的过程中消失不见,“手机也没了。”
这就很头大了,深山老林的,照明跟通讯的工具都丢了,危险系数成倍增加。
“我的手机还在。”
温有衾也学着盛璟珩的模样摸了摸口袋,发现了手机,滑开锁屏刚想找人求助,却发现一格信号都没有。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盛璟珩从屏幕顶端看向他的手机,顿了下,安慰道:
“不算没用,至少可以用来照明。”
“也只能当手电筒了。”
温有衾叹了口气,打开手电筒,至少让两人不再处于基本看不到路的黑暗中。
还好他出门前习惯会把手机充满电,因此目前来看并没有太大了电量担忧。
手电光忽然一转,对着盛璟珩的膝盖照去。
盛璟珩一愣,随即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但为时已晚,温有衾看到了膝盖上血痕交织的伤口。
“只是看着恐怖而已,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张口解释,“而且已经止血了。放心吧,我自愈能力很好的。”
温有衾默默凝视着伤口,没有说话。
盛璟珩也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强硬地转开了话题。
“走吧,救援队没那么快来,晚上气温骤降,我们得先找个避寒的地方等待。”
话落,他略显艰难的站了起来,顺势从温有衾手中拿过手机,朝着周围照了照。
似是在判断两人应该在哪里过夜。
深林冥暗如墨,仅有悬于高空的明月倾泻着恬静的微光。
但这点光亮并不足以让他们能够看到周围的一切。
为了不让彼此走散,两人贴得很近,但这次,却没有再牵起手了。
良久,温有衾忽然脚步微顿,抬手拉住了盛璟珩的衣角,示意他停下脚步。
朝某个方向侧耳倾听了片刻:“那边有水流声,我们往那走吧。”
从小生活在城市中的盛璟珩野外生存的经验为零,对眼下两人的情境毫无头绪,听到温有衾这么说后,他点头迈步跟上。
“小时候我在山脚住过一段时间,跟我.....父亲上山砍柴时,他告诉我如果一个人迷失在了森林中,尽量去找水源,因为如果有洞穴,一般会在水流的上游。”
温有衾一边朝那边带路,一边给他解释。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他们往前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洞穴。
站在离洞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温有衾率先上前探头查看了一番,见洞穴里空无一物、也没发现动物排泄或者进食过的残渣,才松了口气。
“这个洞穴暂时是安全的。”
他跟着盛璟珩一起走进洞穴,接着又转头对盛璟珩说,
“你先在这里坐着吧,我去外面捡点枯枝进来,试试能不能生火。”
他忧虑地看向盛璟珩膝盖,虽然那道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狰狞。
“我真的没......”
盛璟珩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却被温有衾打断,旋即又被他强行地摁到地上坐下。
“乖乖坐着。”
待人接物从来温煦的人难得流露出一抹强硬,见盛璟珩依言坐在地上没有反抗后,温有衾这才转身朝着洞外走去。
一只脚刚迈出洞口时,听到盛璟珩在身后喊了自己一声。
那双在黑夜里依旧透澈如玻璃珠的漆黑眼眸紧紧盯着他,眼底波澜涟漪。
温有衾心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道念头,这人这么老实地坐着,好像是一条留守的小狗。
没过两秒,就听留守小狗声音闷墩传来:
“那你小心一点,别走太远。”
嘶,怎么还听着有些委屈了。
温有衾身形蓦然顿住,手指有些僵硬。
不过很快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盛璟珩就算是狗也是凶猛锋利的狼狗,跟可怜修狗扯不上一点关系。
委屈又可怜什么的,纯纯是自己的臆想。
他没有放任这道念头产生太久,很快恢复了正色,轻咳一声,温声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洞口径直对着的地方就堆放了成摞的落叶枯枝,温有衾俯身,挑挑拣拣选了几根。
转身欲往洞穴中走,一抬眼,便又对了盛璟珩的视线。
那人曲着腿,坐在洞口的正中间,眼睛一眨不眨,黑白分明,就这么无声地凝视着他。
“......”
好家伙,他心中蓦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
脚底步伐不自主地加快,还没走进洞穴,他便开口道:“回来了回来了,都说了很快的没骗你吧。”
盛璟珩没有说话,而是往旁边给他挪了点地方,示意他坐过来。
但温有衾却没有立刻坐下,他将枯木放到洞穴里后,又飞快地出去捡了些枝上长有落叶的树枝回来,堆叠着放在洞口,用来掩蔽。
将这一切做完,这才在盛璟珩无声又灼热的视线中,坐到了他留出来的位置上。
“久等了。”
脑子一抽的温有衾很没水平地说出了这句话。
从鼻音里轻轻“嗯”了一声,盛璟珩终于挪开了他似是黏在温有衾身上的目光。
体力劳动后的温有衾缓了两口气,拿出手机,借着微弱的手机屏光挑出了两根长度适当的木柴,相互交叉着碰在一起,企图钻木取火。
然而要想掌握这项技能,估计还是需要一点练习时间的,温有衾磨了好久,感觉柴木还没燃起来,他的手先要磨出火星子了。
“我来试试。”
盛璟珩接过他手里的木棒,有模有样依葫芦画瓢也钻了起来。
但结果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人干瞪眼看了二十多分钟,眼睛都疼了也不见一缕烟雾。
“算了吧。”
温有衾劝道,“别浪费体力了,休息一会儿吧。”
盛璟珩没听,自顾自地继续跟木柴较劲了一番,看起来确实是无法取到火,才终于舍得放弃。
黑魆的洞穴中,两人盯着面前的枯枝默默无言良久,盛璟珩忽然开口,声音喑哑。
“抱歉,没照顾好你。”
温有衾闻言意外地挑眉:“你说什么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为了省电没有打开手机,尽管早已在黑夜里适应了许久,但在这一丝光亮都没有的洞穴里,他依旧是看不清身边人的模样。
只能循声朝身旁差不多的位置看去,那里虽然一片昏暗,但温有衾已经在脑海中将盛璟珩的轮廓补齐了。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继续道:“如果不是我踩空了,我不会掉下来,你也不会拉我而跟着一起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