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求生游戏by碉堡堡
碉堡堡  发于:2024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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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撬不开的嘴,他们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却会在意别人的性命,我说要剔他小师妹手筋时,他终于受不住刑吐了话出来。”
鹤公公闻言目光暗露惊讶,不动声色快步走到后面瞥了眼,只见里面的笼子躺着三具半死不活的尸体,十指手筋俱剔了出来,皮肉外绽,挖得连骨头都能看见,真是又狠又利落。
鹤公公心中一沉,这商君年当真是个狠角色,万一他潜伏在殿下身边图谋不轨,那可真是引狼入室。
鹤公公站在暗处,对陆延不着痕迹点头,表示商君年说的都是真的,随即又摇了摇头,表示场面太过血腥,不用进去看了。
陆延见状收回视线,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他牵着商君年的手往外间走去,一离开地牢门口,外间凛冽的寒风便迎面吹来,虽是黑夜,院中积雪却白得有些晃眼睛。
商君年皱眉闭了闭眼,他在黑暗的地牢里待了太久,乍一出来,眼睛有点受不住。
“先闭上眼睛缓一缓,免得被雪光晃伤了。”
陆延伸手捂住商君年的眼睛,掌心温热的触感分毫不差传到了对方眼皮上,他感受着商君年睫毛轻颤的痒意,在对方耳畔轻笑一声道:“商国相,你既来了这么一出,本王看这天玑宫的人也不必招揽了,否则他们若是心怀怨恨,以后反咬一口,那就不妙了。”
商君年觉得耳朵痒,略有些不自在地偏头避开,皱眉道:“朝堂之中尚且分立文武两派,势如水火,更何况区区一个江湖门派,我既说了有法子替殿下招揽他们,就一定会招揽过来。”
说话间,覆在眼皮上的手已经落了下来。
商君年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院中雪,也不是廊下灯,而是陆延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眼眸如狐狸狡黠灵动,肤白唇红,在精致的宫灯照耀下尤胜新雪三分,坊间都说他的生身母亲乃四国第一美人,可见不假。
商君年心性冰冷,竟也看愣神了一瞬。
偏偏陆延这个狐狸精偏还凑上来握住他的手,又是轻搓取暖,又是哈气的:“国相大人,你对本王可真好,看来本王还要对你更好一些才是。”
商君年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原本还没在意,心想陆延总不过就是送些绫罗绸缎、珍馐美食,却不曾想晚上就寝的时候,对方忽然带着鹤公公过来了。
商君年原本坐在床头给伤口上药,见状动作一顿,下意识站起了身,他不着痕迹将散落的衣襟拉好,伤口未缠纱布,血色从胸膛透了那么点出来:“殿下漏夜前来,可有要事?”
对方就算想着床榻上那点破事,也不用急在这个时候,他的伤还没好。
陆延瞥了眼商君年胸口透出的血痕,摆摆手示意鹤公公退下,这才出声问道:“怎么不叫太医给你换药?”
商君年信不过任何人,没有过多解释:“更深露重,不必如此麻烦。”
他曾经行军打仗,胸口那一剑虽然凶险,但并未伤及心脉,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你的事不叫麻烦,若是不想叫太医,叫本王来也是一样的。”
陆延语罢拉着商君年在床边坐下,伸手拉开他的衣领,后者身形僵了一瞬,却没躲开,任由那具伤痕累累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殿下对谁都这么好么?”
“自然不是。”
陆延取了药瓶,将药粉撒在伤口上替他止血,动作细致认真,仿佛是怕碰疼了他,声音低沉道:
“肯为本王舍命相救的这么多年只出了你一个,本王不会再对第二个人这么好。”
他仿佛知道商君年喜欢的不是绫罗绸缎,而是那种独一无二的东西,所以并不吝啬地都给了对方。
商君年闻言眼眸微抬,唇边出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若是出了第二个人肯为殿下舍命呢?”
陆延笑了笑:“那他也来晚了,只是第二个,不及你第一。”
说话间他已经替商君年缠好了纱布,不知想起什么,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盖子,只见里面静静躺着半颗鲜红剔透的药丸:“吃了吧,于你的伤口有益处。”
商君年不曾见过血蟾丸,但他见此药剔透如琉璃,就知道不是凡品,要么是世间绝顶的毒药,要么是世间绝顶的好药。
商君年拿起那半枚药丸,看了陆延一眼,面不改色吃了下去,因为没有水,他难免咽得干涩,一股极苦的味道在喉咙口怎么也下不去。
陆延笑着给他递了杯热茶:“你不怕有毒?”
商君年抿了一口茶,垂眸时雾气袅袅,将视线熏得模糊微暖:“殿下若要杀我,不必用毒这么麻烦。”
陆延饶有兴趣:“那本王该如何杀?”
商君年的声音在空气中轻轻响起,又如涟漪般逐渐消弭于无痕:“无根无蒂者最是好杀,殿下只需弃我不顾,自生自灭即可。”
他的态度实在过于平静,陆延一度产生了错觉,商君年仿佛早就预料到自己将来的下场,三年后质子归国,巫云绝不会换他回去,而帝君亦不肯放虎归山,他的结局唯有一死而已。
是了,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自己的结局。
商君年身后忽然贴上一具灼热的身躯,被人猝不及防抱在了怀里,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却险些亲到男子白皙的脸颊,空气中的温度急剧升高,薄薄的衣衫什么也挡不住。
商君年声音诧异:“殿下?”
陆延避开他的伤处,用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温热的余息喷洒在颈间,道不尽的暧昧情意:“国相,你舍命救本王,本王怎么会不要你,方才那颗药能治好你的暗伤,莫要忧心将来的事,本王一定会护好你。”
不知是不是血蟾丸的药力发作,商君年只觉浑身滚烫,丹田处有暖流涌动。他原本苍白的皮肤就像水中逐渐晕开的胭脂,染上一层薄红,下意识攥紧了陆延的手,怔怔开口:“殿下……”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生从未遇到过如此尊他敬他的人,竟是连半分算计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商君年此刻莫名想起昔年在巫云之时,赵玉嶂遭到刺杀,他也用同样的酷刑手段处理了一批刺客,对方于心不忍,还与他闹了好一顿不痛快。
虽然后来赵玉嶂见识到皇宫波谲云诡,不似从前心慈手软,但商君年知道,对方骨子里依旧不赞成他的法子,只不过因为他们是挚友,所以不会拿到明面上反对。
同样是扶持,赵玉嶂与陆延相似,却又不似。
赵玉嶂不会像陆延一样,替他暖手喂药,也不会像陆延一样,记住他的饭食喜好,更不会像陆延一样抱着自己,说一辈子也不会丢弃他、护着他。
这并不是说赵玉嶂不好,而是这么多年,他不懂商君年到底缺什么,想要什么。
“殿下待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商君年缓缓攥紧陆延的手腕,又问出了如当日一般的话,区别在于上次是迫于形势的无奈抉择,这次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真心,自然是真心,国相,你若不信,把本王的心挖出来看看?”
陆延握住他冰凉的手,直接放在了心口处,掌下是一片温热细腻的皮肤,心脏在里面有力跳动。商君年有那么瞬间真的想剖开面前这人的胸膛,摸一摸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温度是如何滚烫。
心底有只猛兽在疯狂撞击牢笼,枷锁摇摇欲坠。
商君年控制不住攥紧指尖,陆延疼得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他见状眼眸微垂,嗓子沙哑暗沉:“殿下连这么点痛都受不住,就敢叫我剜你的心吗?”
心中却想,幸亏昨夜刺客的那一剑让他挡了,否则这身娇肉贵的小王爷岂不是要活生生疼死。
陆延心道美人果然是带刺的,越漂亮的越扎手,他握住商君年的手递到唇边吻了一下,笑得满室生辉:“国相大人真舍得挖了本王的心吗?”
商君年:“……”
商君年不过来这里几天,府中上下都在传闻风陵王被一个狐狸精迷惑了心智,商君年却觉得自己真是冤,狐狸精不一定是谁呢。
夜间就寝的时候,陆延并没有离开,他吹灭灯烛,顺势躺上床钻进被子,话说得格外贴心动听:“夜寒雪冷,床榻难温,本王替国相大人暖暖床。”
商君年住在质子府的时候,一堆人大被同眠也不见得如何,现如今陆延和他躺在一起,说不出的敏感怪异,他微微抿唇:“我伤势未好,怕是不能侍奉殿下。”
陆延在被子里伸手搂住他的腰,下巴虚抵着肩头,声音懒懒:“别瞎想,本殿下没那么禽兽,睡吧,我什么都不做。”
他只是喜欢和商君年挨着而已。
商君年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闭着眼睡觉。他天生体寒,刚才吃了那半颗不知名的丹药,又有陆延在被窝里抱着,倒是浑身发暖,难得睡了个安稳觉,连梦都没做。
翌日清晨,阳光照入菱花窗内,半透的床帐轻轻晃动,落下一片游移的光影。
商君年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下意识伸手摸向身侧,却只剩一片空荡的余温,早就不见了陆延的踪迹。
他眉头一皱,倏地掀开被子坐起了身:“殿下?!”
外间的婢女听见动静,连忙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道:“公子,您醒了,可要奴婢服侍您梳洗?”
商君年没想到是一群婢女,沉声问道:“风陵王呢?”
婢女低头道:“王爷今早有事外出,嘱咐奴婢们伺候公子梳洗,早膳也都提前备好了,在灶上温着呢,都是利于伤势恢复的清淡菜。”
商君年皱眉看向她,并没有那么好忽悠:“外出?去哪儿了?”
婢女原不敢说,但想起陆延临走前曾经嘱咐过,以后商君年也是府里的半个主子,不得怠慢,胆战心惊道:
“王爷他去了质子府。”
商君年动作一顿:“去质子府做什么?”
婢女吞吞吐吐:“说……说要将另外三名质子都接回来……”
婢女语罢重重叩地,连头都不敢抬,她紧张闭眼,空气中只余一片骇人的死寂。

第66章 自投罗网
下雪的时候往往不是最冷的,化雪的时候才是最冷的,今天难得出了日头,积雪消融,正适合晒一晒太阳,然而龙泉司包围门口的一队黑骑却破坏了这样好的艳阳天。
“贺正使,我等待在质子府中足不出户,竟不知如何惊动你的大驾,清早天不亮就来寻晦气?”
质子府内的人都被赶出来聚在了院内,神色惊惶不安,唯独赵玉嶂的脖颈上架着一柄寒剑,他冷冷看着贺剑霜,俨然是这堆人里面的刺头。
贺剑霜并不理他,而是穿着一身漆黑的盔甲,在院中来回走动,声音缓慢的问道:“本使听闻质子府中来了位剑术高手,乃乌月国太子陈婴齐,不知是哪位?”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这堆活着的人里哪儿有什么乌月国太子,去年冬日炭火稀缺,质子府冻死了一堆病弱的,谁知道是不是拖出去埋了。
唯有知道内情的柳阙丹等人暗自皱眉,他们只以为陈婴齐是外院侍卫,哪里斗得过贺剑霜这个龙泉司正使,不愿将他牵扯进来,故而都缄默不言。
赵玉嶂闻言更是成了哑巴,再不见刚才的刺头模样,陈婴齐上次还给了他一只烤鸡呢,就算看在鸡的份上,他也不能把对方抖搂出来啊。
贺剑霜见无一人回答,毫无预兆拔剑对准了柳阙丹,饶有兴趣道:“东郦太子,听闻上次万辟疆便是与你比剑被那陈婴齐从中搅和,不如咱们这次试试,看他还会不会出来救你?”
柳阙丹闻言拳头一紧,但又想起自从上次打架过后,陈婴齐便再未出现,对方说五日一值,想来今天应该不在质子府中,拳头又慢慢松懈了下来:“贺正使说笑了,我与那人素不相识,上次只不过凑巧罢了。”
贺剑霜冷冷眯眼:“这么说陈婴齐确有其人了?”
柳阙丹丝毫不惧,语气平静:“贺正使若找得到,那便是有,若找不到,那便是无。”
“哗——!”
柳阙丹话音刚落,贺剑霜手中长剑忽而一斜,直接划伤了他的右臂,整个人踉跄着退了几步,被公孙无忧扶住。
赵玉嶂怒而出声:“贺剑霜,你大胆!我们虽是质子,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谁给你的胆子拔剑伤人?!”
“伤人?”
贺剑霜忽然笑了一声:“就是因为诸位的质子身份,贺某才手下留情的,否则贺某就不是伤人了,而是杀人。”
他语罢威严环视四周一圈,意有所指道:“这个陈婴齐再不露面,只怕在场诸位人人都要挨上贺某一剑!”
公孙无忧一向是他们几个人里胆子最小的,闻言怯怯出声道:“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叫陈婴齐的人,许是前几天下雪不小心冻死了也未可知,贺正使不如去乱葬岗找找。”
贺剑霜没那么好糊弄,他闻言看向公孙无忧,一字一句好奇问道:“听闻他曾赤手空拳赢了万辟疆,想来也算一流高手,如此高手,竟也会冻毙于风雪之中吗?”
公孙无忧下意识躲开他比鹰还要锐利的视线,谁曾想却露了怯意,贺剑霜发现他是里面的软柿子,一个眼神过去,便有侍卫快步上前直接将公孙无忧从人群里拽了出来。
公孙无忧年纪小,见状吓得脸都白了:“你们做什么!”
赵玉嶂欲上前阻拦:“贺剑霜,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贺剑霜压根不搭理他,转而将沾血的长剑架在公孙无忧脖颈上:“无忧太子,末将这柄剑可不长眼,方才划的是手臂,这次划的可就不一定是什么了。”
他语罢剑刃一翻,忽然朝着他的右腿狠狠刺去,公孙无忧吓得惊叫一声闭上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痛意,然而一根箭矢不知从何处裹挟着劲风飞来,直接击开了贺剑霜的剑刃,发出“铿”的一声金玉鸣音。
贺剑霜大惊失色:“谁?!”
公孙无忧也诧异睁开了双眼,心想难道是陈婴齐?!
赵玉嶂和柳阙丹明显也是这样想的,他们闻言下意识看向门口,又是高兴又担忧,陈婴齐来了固然救他们于水火,但又怕他把自己也搭了进来。
然而让他们失望了,来的另有其人。
只见数名金乌卫忽然从府门外间鱼贯而入,将龙泉司的人马全部围了起来,一抹修长的身影在他们的簇拥下走进庭院,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来者是一名年轻男子,发束玉冠,身穿浅绯色绣金线王袍,外披一件白色的狐狸毛披风,笑吟吟的,堪称风流绝色。
他手中握着一张革金牛角弓,刚才的那支箭显然是从他手中发出的,男子随手拨了一下嗡嗡作响的弓弦,懒懒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带着几分问责之意:“贺剑霜,你好大的威风,天水献上质子只是为了向仙灵以表臣意,谁许你在此处肆意伤人的?”
府中众人见状面色齐齐一变,霎时跪倒大片:“参见风陵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贺剑霜回过神,单膝跪地:“微臣叩见王爷!”
陆延将手中长弓扔给随从拿着,负手步下台阶,慢悠悠道:“贺正使是大忙人,多少朝堂要事等着您去处置,何必来这个鸟不拉屎的质子府,天寒地冻的,还是尽早回去吧。”
贺剑霜是孤臣,并不分属朝堂上的任何一个派系,仅仅忠于帝君,但并不妨碍他看不起陆延这个不学无术的皇子,不轻不重刺了一句:“末将有皇命在身,不便离去,倒是王爷千金贵体,怎么也踏足此处?”
万辟疆上次败于陈婴齐之手,回到龙泉司后就禀明了贺剑霜,称质子府内有一剑术高手,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将他挫败,而且用的是万家剑法,根本套不出私招。
贺剑霜是个十足十的武痴,万辟疆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虽不能跻身一流,却也算二流巅境,质子府何时出了这么个厉害人物?
贺剑霜当时就存了比试切磋的心思,他今天带兵围府,为的就是把陈婴齐找出来。
可惜他的算盘被陆延给打翻了:“本王为何来此?当然是府内空虚,过来找几个美人回去玩玩。”
陆延都不用装,他唇角微勾,便是满身风流气,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公孙无忧面前,微微俯身心情颇好的问道:“怎么样,小美人,要不要和本王一起回府玩,上次一别,许久不见,本王倒是想念得紧呢。”
他在这些质子眼里是比贺剑霜还要可怕的存在,贺剑霜最多杀人,陆延却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公孙无忧闻言脸色苍白,连话都不敢说,呲溜一声躲到了柳阙丹身后,柳阙丹则是冷冷看着陆延,目光中满是毫不遮掩的厌恶与鄙夷,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下一秒会呸在陆延脸上。
唯有赵玉嶂上前一步焦急问道:“风陵王!你到底将君年带到了何处?他人呢?!”
自从那晚商君年被带走,赵玉嶂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既担心他受辱,又担心他惹怒了陆延被杀,活生生将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陆延直起身形看向他,故意道:“商国相好好的呢,玉嶂太子急什么?你若不信,也和本王一同回府就是了。”
他语罢对着身后的金乌卫摆了摆手,直接道:“这三个美人都给本王带到府里去。”
此言一出,赵玉嶂他们尚未来得及惊惶,贺剑霜就已经率先上前拦住了陆延,沉声道:“风陵王,末将有皇命在身,质子府如今归龙泉司看管,您轻易带人离去只怕不妥!”
陆延掏了掏耳朵:“本王知道你有皇命在身,贺正使不用说这么多遍,你若有什么不满意,直接去父皇面前参本王一本就是了。”
他语罢转身离开,示意护卫将三质子带走,龙泉司的人正欲阻拦,却被金乌卫团团围住。艳阳之下,他们身上的黑底锦服纹路微微反光,左肩绣着三足金乌,展翅而飞,并不属于仙灵的任何一个兵府。
金乌卫乃帝君亲赐给陆延的死士,只听命陆延一人,换句话说,就算陆延让他们造反他们也会去,龙泉司显然不敢和这群疯子起冲突,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延把人带走。
陆延离开质子府,直接上了马车,帘子掀起又落下,隔绝了外间的寒气,只有精致的炭炉里火焰跳动。
陆延伸手烤火,似笑非笑道:“看来本王上次易容入府还是引起了注意,这个贺剑霜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对了,让你暗中盯住姑胥王府,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鹤公公鬼魅般出现在马车里:“回王爷,姑胥王虽捉了一部分天玑宫的人打算捆到圣上面前交差,私下却放走了大批刺客,天不亮就用腰牌把他们送出了王城。”
陆延丝毫不讶异:“捉住了吗?”
鹤公公颔首:“已经暗中带人擒获,现在就关押在王府地牢里。”
陆延摩挲着逐渐烤暖的指尖:“妙极,本王改日若是带着这群刺客送到父皇面前,也不知姑胥王是何表情……罢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该怎么套出另外三家的剑宗心法,父皇怎么扔了这么个烫手山芋给本王。”
那天陆延进宫讨要血蟾丸,帝君说奇宝无功难受,点名要他将巫云、东郦、天水三家的剑宗心法套出来,如此才能换另外半颗血蟾丸。
质子府内危机四伏,上次是万辟疆找茬,这次是贺剑霜找茬,陆延干脆一发狠,把他们三个全抓进了府里,还省得来回跑了。
鹤公公沉思片刻道:“赵玉嶂和柳阙丹都是硬骨头,只怕没那么容易吐出剑宗心法,倒是公孙无忧,他年纪最小,心性不坚,或有几分可能。”
“心性不坚?”
陆延闻言轻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他微微摇头,光洁如玉的侧脸在炭火照耀下多了一层橘黄:“他若是心性不坚,早在地牢的时候就禁不住刑成了本王的男宠,你别瞧公孙无忧一副胆子小好拿捏的模样,他反而这几个人里面最机灵的一个。”
“总之这几个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回府从长计议吧。”
陆延明显很愁,长吁短叹的,鹤公公却更替他担心另外一件事,试探性出声问道:“王爷?”
陆延眼皮都懒得抬:“何事?”
鹤公公迟疑开口:“您若是将这三名质子带回府中,商国相会不会怀疑您另有所图,引起误会?”
陆延:“……”坏了,怎么把商君年给忘了!
王府偏殿大清早就碎了一堆瓷器,婢女禀告完陆延的去处之后,就见面前这位恍如谪仙的商国相忽然轻扯嘴角,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声音低沉道:
“好……真是好一个陆延……好一个风陵王……”
陆延到底是欺他武功被废,还是欺他沦落为阶下囚,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昨夜才说真心待他,一扭头又惦记上了另外三名质子。
商君年闭了闭眼,遮住里面深不见底的阴鸷情绪,细看连指尖都在发颤,然而还没等他想出该如何收拾陆延,外间就传来了王爷回府的消息。

第67章 愤怒
风陵王府豪奢之名在外,赵玉嶂他们离开质子府后就被侍卫带进了其中一间精致的院落,假山奇石,雕花回廊,哪怕因着冬日满目积雪,不见鲜花争妍,也别有一番人间盛景。
侍卫将他们带到此处就退了出去,守在一道月亮门外,禁卫森严。
公孙无忧见状悄悄拉了拉柳阙丹的袖子,有些惊奇:“柳哥哥,风陵王这次居然没把咱们关进地牢,他到底想做什么?”
柳阙丹皱了皱眉:“他能有什么好心,总不过就是惦记着胯下那二两肉的事,万万不能让他得逞。”
赵玉嶂压根没顾得上他们在说什么,他推开房门一间间寻找商君年的下落,然而都一无所获,最后只能走到门口的侍卫跟前,忍着怒气询问道:“敢问你们前夜从质子府带走的那名男子现在何处?”
侍卫闻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们府上的规矩是不能多嘴,语调如死人一般:“不知。”
赵玉嶂认得他们身上的黑底金乌服,气得拳头都攥紧了:“不知?人是你们带走的,你们怎么会不知?!风陵王在哪儿?我要见他!”
他语罢就要往外强闯,侍卫纷纷拔剑阻拦,就在一场冲突即将爆发的时候,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住手!”
侍卫们闻言动作一顿,下意识循声看去,却见花园拐角的小路走来一抹身影,那人披着厚厚的大氅,目光暗沉锐利,却是一副病骨支离之态,喉间偶尔溢出几声低咳,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一丝血气。
赫然是商君年。
侍卫想起陆延的吩咐,犹豫一瞬,将剑收了回来,对他抱拳行了一礼:“商国相。”
这幅场景如果是在之前,商君年大抵会很高兴,因为那意味着陆延信任于他,但现在他生不出一点高兴的心思,不远处的院落里关着三个人,都是陆延曾经求而不得的。
院子空旷,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站着的三个人,却唯独不见陆延的身影,商君年听不出情绪的问道:“风陵王呢?”
面对他的问话,侍卫不敢不答:“王爷命我等将几名质子找一处院落安置,然后就匆匆离去了,属下并不知晓王爷去了何处。”
商君年眯了眯眼,没再说什么,径直步入了院落。
赵玉嶂见他过来,神情有些惊疑不定,下意识开口问道:“君年,你……”
他原担心商君年会在府中遭受非人折磨,但见商君年神色还算尚可,只是有些苍白,外面的侍卫又对他恭敬有加,心中浮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商君年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我已投入风陵王门下。”
商君年说话永远不会拐弯抹角,也从来不喜欢遮遮掩掩,如此惊世骇俗的消息,他站在雪地里用一种格外平静的语气就对赵玉嶂说了出来,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玉嶂闻言乍见故人的欢喜还没来得及淡下,就因为他这句话彻底僵住了神情,脸色难看:“你说什么?”
商君年拉了拉散开的披风,抵挡寒气侵蚀,那双漆黑的狐狸眼隐有笑意,却让人感受不到分毫欢喜:“你听见了,何必重复?”
赵玉嶂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手上的冻疮因为过于紧绷而裂开了口子,他却毫无所觉,气得浑身发颤:“你投入他门下,到底是因为形势所迫,还是因为真心想投?!”
他不恨商君年转投仙灵,因为巫云举国上下都曾经负过面前这个人,赵玉嶂是最没有资格苛责的一个,商君年为将来筹谋算计无可厚非,但为什么偏偏是陆延?!
商君年语气平静:“二者皆有。”
他目光坦荡,说明是真心话。
赵玉嶂眼睛都红了:“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一定是他?!南浔王陆莽,姑胥王陆笙,哪一个不比陆延这个无耻混账强?!你为什么一定要跟他?!”
在赵玉嶂心里,陆延是和狗屎一样的存在,狗屎尚能入药,陆延却连入药都嫌多,商君年为何明珠暗投?!
商君年闻言笑了一下,又是那种不咸不淡的语气:“哦,大概因为我从前择的都是明主,他们太聪明了,也太懂得权衡利弊了,所以在江山面前,我永远都是被舍弃的那一个,注定没有好下场,我想知道如果选个混账点的,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他说这句话时微微歪头,眼底出现了一丝真切的疑惑,于是赵玉嶂满腔的愤懑不平忽然间就哑了火,喉咙干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商君年又道:“我虽不知殿下为何将你们从质子府带出来,但这几日你安心待着,我必会想法子护你周全。”
这个称呼对赵玉嶂陌生而又熟悉,从前商君年也是这么称呼他的,现在时移世易,对方又要称呼另外一个人为殿下。
赵玉嶂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委屈多一点还是悲凉多一点,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平静,拂袖转身道:“你既投了风陵王,不必再操心我的事,世道不稳,咱们各顾自己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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