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求生游戏by碉堡堡
碉堡堡  发于:2024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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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公公双手拢在袖中,难得掀起眼皮劝了一句:“国相大人身子未愈,应该留在王府养伤的。”
他曾与商君年交过手,此人剑术奇绝,如今沦落至此,不免有些叹息。
商君年闻言脚步一顿,随即迈步走入质子府中,头也不回地留下了一句话:“那不是我的去处。”
质子府中寒酸破败,冬日更是冷得难以入眠,今天难得出了太阳,不少人都在院子里晒太阳,当商君年步履踉跄地走进来时,立即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商君年?他不是被风陵王囚于地牢了么,怎么放出来了?”
赵玉嶂原本在屋内,冷不丁听见外面的骚动,立刻推门冲了出来,看见商君年的那一刻不禁震惊出声:“君年?!”
他万万没想到陆延真的会把商君年放出来,连忙冲上前去搀扶,紧张上下检查,激动得连手都在抖:“你出来了,你居然真的被放出来了!”
他们两个在地牢关押许久,但一人在外,一人在内,中间隔着堵墙,直到今天才终于见面,俱都消瘦憔悴。
商君年微微摇头,声音沙哑:“放心,我没事。”
赵玉嶂不知想起什么,脸色难看出声:“风陵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商君年淡淡吐出两个字:“并无。”
他说的是实话,奈何有人不信。
“并无?可我怎么听说你昨夜爬了风陵王的床,成了他的男宠?瞧瞧,不仅换了身暖和的棉衣裳,还打理得干干净净,哪里像从地牢里放出来的人?”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陡然响起,将院内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只见说话的赫然是长溪国的质子桓温,整个质子府里属他最尖酸刻薄,平常就喜欢搬弄是非。
他睨着商君年身上崭新的素服,眼中嫉妒得好似要喷出火来,却仍是讥笑道:“不过你既然成了风陵王殿下的男宠,怎么不求求他将你从这里捞出去,反而被扔回了这种破地方?”
赵玉嶂率先暴怒:“放你娘的屁!桓温,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他语罢冲上去就要揍人,却被其余的质子纷纷拉住劝和:
“算了算了,他平素就是那个性子,何必与他计较。”
“路过的狗都要被他损两句呢,你还能真把桓温打死不成?”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都到了这个境地了,莫要再互相残杀。”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劝说时,商君年不知何时走到了桓温面前,他一双狐狸眼睛微微上翘,漆黑的瞳仁犹如鬼魅,周身寒气渗人,低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到底是万军阵中杀出的气势,桓温被他吓得踉跄后退一步,随即又壮起了胆子:“商君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被穿了琵琶骨,别人怕你,本太子可不会怕……”
“砰——!”
桓温话音未落,忽然被商君年一掌击中心口,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院子里的一棵百年枯树上,积雪簌簌落下,他面如金纸,“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院内一片死寂,众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商君年维持着出掌的姿势,寒风将衣角吹得翻飞不止。他冰冷环视四周一圈,直把众人盯得不敢抬头,这才缓缓收回手,声音平静,一字一句道:
“今后谁若敢在我耳边聒噪,我必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明白了吗?”
大雪纷飞,满院寂静,恰是琉璃世界无垢天,只余地上那一滩鲜血艳红夺目。

第60章 龙泉司
质子府内没有太多的房间,都是十余人挤在一张通铺床上,底下燃着火炕,虽然柴薪稀少,但也聊胜于无。
是夜,众人都休息了,最里面靠墙的位置躺着赵玉嶂,依次往右则是商君年、公孙无忧、柳阙丹,还有另外三四名别国质子。
商君年原本闭目睡着,忽然听身旁响起一道声音:“风陵王为何放你回来?”
是赵玉嶂。他自从下午听了桓温的话,心里就好像拧了个疙瘩,又难受又憋屈,生怕好友真的为了保全活命,去做一个愚蠢草包的男宠。
像一块璞玉沾了泥,凭白让人心痛。
商君年眼也未睁,淡淡开口:“回来了就回来了,何必问为什么。”
赵玉嶂语气生硬:“凡事总该有个因由。”
商君年:“风陵王殿下心善,就放我回来了。”
这句话落在被陆延折磨惨了的几人耳朵里,像是讲了个冷笑话。
赵玉嶂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怒气冲冲低声骂道:“你放屁!他如果真有那个善心,母猪都能上树了!”
公孙无忧年纪小,性子也单纯些,他蜷缩在被子里取暖,闻言下意识道:“但是风陵王挺好的,我叫他三声好哥哥,他就把我们都放出来了。”
他语罢好奇问道:“君年哥,风陵王殿下是不是也让你叫好哥哥了?”
商君年选择性忽略了这个问题:“我们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仙灵为质,保全自身本就不易,何必追问因果,好好活过这三年是要紧。”
赵玉嶂讥讽扯了扯嘴角:“三年?我是一日也过不下去了,你知道我们在地牢关着的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吗?”
他不等商君年回答就恨恨道:“听说龙泉司的人每隔几日就要派人过来比武挑衅,输便杀,赢则放,这间质子府过半的人绝学剑招都被逼了出去,早晚会轮到你我!”
商君年闻言倏地皱眉,整个十二洲以剑术为统,谁的剑术超绝,谁便可以一步登天,当年明月渡一战,便是仙灵国中剑宗人数最多,力压其余三国,其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各国皇室都有自己培养剑宗的法子,秘而不传,难怪仙灵帝君会无缘无故要质子入王都,原来是为了套取他们的家传剑招。
“我一个废人,没什么剑招可套的。”
商君年轻声道。
他躺在质子府冷硬的床榻上,盖着潮湿破旧的棉被,双肩伤口疼痛,睡意全无。
商君年明明不是贪图享乐的人,此刻夜色翻涌,他心中竟然怀念起了昨夜温暖的被褥,大概因为那人并未对他做些什么,也没有出言羞辱,反而百般体贴,有求必应,让昨天那个夜晚没有显得太过糟糕。
肩膀麻痒,像爬了无数只蚂蚁,正在长出新的血肉。
后半夜,众人都睡了,陆延却还醒着。
庭院之中,寒气袭人,他却手持一柄长剑在练习剑招。空气中悬浮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像波浪一样抖动,然后一个接一个飞入他的体内。
但鹤公公是看不见这些的,他只看见陆延在雪中练剑,手中长剑翻飞,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半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被剑气所引,形成一条似有形似无形的游龙,随着他的身形所动,至刚至柔,剑招精妙实乃生平仅见。
看到激动处,鹤公公手一抖险些把自己鬓边的一缕头发都给揪了下来,真是活见鬼,他心想。
风陵王殿下虽然自幼就根骨绝佳,是个习武的好料子,但因为帝君不忍其受苦,再加上他贪图享乐,随着年纪渐长,剑术也就日益退步了,怎么今日一见不仅没有退步,反而……
反而有高手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雪停,天边见了一抹鱼肚白,陆延终于横剑收势,那一股凝住的剑气轰然四散,将四周枯树震得颤动不止,幸而他提前驱散了附近的奴仆护卫,否则此情此景必然会引来怀疑。
鹤公公原本在屋顶望风,见状飞身落下,他一向古井无波的脸色罕见抽搐了一瞬:“敢问殿下,此剑招何来?!”
陆延仅穿一身单薄的长袍,却是浑身冒汗,他屈指轻弹剑身,淡淡挑眉道:“不过是些普通剑招,也值当鹤公公开口一问吗?”
鹤公公一时竟被他气噎住了,压低声音激动道:“殿下可知当年明月渡一战,四国之中无数高手折亡,那些精妙的剑招自此失传,不得见世,您方才使的那套剑术之精妙实乃老奴生平仅见,殿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陆延明显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命令四周护卫全部撤下去,只留鹤公公一人望风。
但很可惜这套剑招是他找系统用积分兑换的,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外人言说。
陆延随口胡诌道:“此套剑招乃是本王梦中所得,醒来还没忘,索性就胡乱耍了一通,鹤公公不必多问,也不必多言,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要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鹤公公是仙灵帝派来保护陆延的,足够忠心,也足够厉害,所以他哪怕心有疑惑,碍于身份地位也不敢强行逼问。
陆延语罢不顾他呆愣的神色,转身回了屋内。
系统直到这个时候才悄然浮现出来:
【你花五千积分就换了一本破剑谱,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陆延走到隔间挥退侍女,随手脱下汗湿的衣衫搭在架子上,然后步入了暖玉水池里。他闭目靠在边缘,热气腾腾,模糊了俊美的眉眼:“有什么可惜的?”
系统飞到他身旁:【一万积分可以换一次复活机会,你如果失败了……】
陆延懒懒打断道:“本王如果失败了,那就只能说明本王蠢,死了也是活该。”
他语罢摆摆手,心态颇好:“放心吧,人终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
系统:【……】
系统觉得陆延既然兑换了一本神级剑谱,应该还是挺有求生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摆烂:【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把剑谱练熟,打败那些敌人,一统整个十二洲吗?】
说起这个陆延好像来了点精神,他抬手摘下覆在脸上的帕子,从水里坐起身道:“本王仔细研究过了,前世巫云、东郦、天水联合造反,说白了还是因为一件事。”
系统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陆延皱眉,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帝君驾崩。”
他说:“没了父皇镇压,整个仙灵便群龙无首,周边各国都蠢蠢欲动,想解决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
系统被他勾起了疑惑:【什么办法?】
陆延抬头四十五度角看天,认真吐出了一句话:“那就是让父皇长命百岁。”
【……】
“只要他活着,就没人敢造反,没人敢造反,本王自然就平安无事了。”
系统:【……】
听起来像在放屁,但细品又好像有点道理,可闻一闻还是很臭。
陆延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每天都命小厨房用天材地宝炖了补汤往皇宫里送,盯着帝君喝下去,晚上回来就勤勤恳恳练剑,忙得都没时间去欺男霸女了。
殊不知这番举动落在旁人眼里,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浪。
帝君是欣慰,觉得儿子终于长大懂事了。
朝臣则是惊讶,风陵王一向沉迷酒色,不理朝政,最近怎么忽然对帝君这么殷勤,莫不是忽然醒悟过来,也想争一争太子之位?
倘若是真,他们就得仔细思量是不是需要重新站队了,毕竟这位风陵王的帝宠之甚,实在令人心惊。
南浔王陆莽听闻消息,气得摔了一个琉璃器皿:“这个老三,跑去皇宫显什么眼,父皇平常本就疼爱他,这下子岂不是更加偏心,真是气煞本王了!”
他人如其名,陆莽陆莽,也就是鲁莽鲁莽,天生一根直肠子,气过了也就罢了,到底不能做什么,倒是姑胥王陆笙敏锐察觉出了几分反常:
“老三一向喜欢逗猫逗狗,近日怎么转了性子,听说他把地牢里囚禁的质子都放了出来,又往皇宫跑得殷勤,实在反常。”
姑胥王大抵是三王之中相貌最文雅的一个了,他擅音律,通诗书,故而多有美名,也是朝臣最心属的太子人选,此刻手捧一盏热茶立于窗边,有如谪仙。
一名面容硬朗的武将立于他身侧,闻言不屑出声:“殿下何必在他身上浪废心思,风陵王就算再得帝宠,混账之名天下皆知,谁都有可能当太子,唯独他不可能,朝臣第一个不答应,否则以帝君对他的宠爱,早就封其储君之位了。”
姑胥王闻言笑笑:“也是,三弟一向深受宠爱,倒让本王着相了。”
他语罢转身走到近前:“万将军,本王好不容易把你举荐上龙泉司副使的位置,你也要做出些实绩给父皇看才是,父皇命你修补各家剑谱,进展如何了?”
万辟疆拱手道:“质子府里关着的都是些软骨头,稍加恫吓便将绝学剑招尽数吐出,但因为三质子之前被囚于风陵王府的缘故,所以还缺了巫云、天水、东郦三国的剑招。”
姑胥王嗯了一声:“旁的无所谓,倒是这三家最要紧,父皇尚未一统东陆前,只有他们能与仙灵实力并肩,剑法也最是精妙,你若能尽数套出,父皇必然大加赞赏。”
万辟疆闻言目光一凛:“这有何难,末将立刻前往质子府,将他们的绝学剑招尽数逼问出来!”
时至中午,一队黑骑烟尘滚滚朝着质子府策马而去,马蹄声迅疾沉闷,有如山震。公孙无忧原本爬在院墙上想抓几只冬日里落单的麻雀烤着吃,见状登时吓得脸色一白,直接从墙上摔了下来。
“哎呦喂!”
公孙无忧顾不得揉屁股,一路小跑到了院内,焦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龙泉司来人了!”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院子瞬间炸开了锅,那些质子纷纷起身出门前去查看,果不其然看见一队人马立于府外,为首的赫然是多次来质子府挑衅比试的万辟疆。
万辟疆翻身下马,带着一队护卫步入门内,他威严的虎目在这一堆面色惊惶的质子中扫过,实在分不清谁是谁,沉声喝问道:“东郦的阙丹太子现在何处?!”
人群一惊,随即自动分开了一条路,露出廊下正在看书的清俊男子来。柳阙丹被万辟疆指名道姓,却半点不见惊慌,平静翻了一页书:“将军找我可有要事?”
万辟疆铿一声拔出腰间长剑,直直对准他,威胁之意甚浓:“早就听闻东郦的丹青剑法飘逸若仙,矫若游龙,只是无缘得见,不知阙丹太子可愿与末将比试一番?”
他一字一句道:“赢则活,输则死。”
这质子府中的人,但凡肯将剑招乖乖吐出来的,万辟疆都会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如果有那种硬骨头,也都被他尽数斩杀了。
柳阙丹平静端坐廊下,闻言将书本合上放在一旁,却并未起身迎战:“让将军失望了,我不曾习武,亦不会剑术。”
旁人一听便知是在撒谎,他虽以书画闻名天下,但也是一国太子,怎么可能不会剑术,分明是不愿将绝学剑招露出。
万辟疆目光一狠,若换了旁人,他此刻定会一剑斩杀算了,偏偏东郦剑术是帝君指明了要收录的,反倒不好杀了:“阙丹太子如此,便是一心求死了?”
柳阙丹迎着剑锋,淡淡闭目道:“人固有一死,阙丹鸿毛之命,不足为惜。”
“好!好一个阙丹太子!”
万辟疆冷笑连连,铁了心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手中剑锋忽然刺出,正对着他的肩胛骨,人群见状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公孙无忧更是吓得捂住了双眼。
“嗖——!”
就在万辟疆的剑尖离柳阙丹仅有一寸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道含着暗劲的石子,硬生生将他的长剑击偏了三寸,发出一声金玉鸣音。
万辟疆及时收劲,却也被震得手腕发麻,当即惊怒看向来处:“是谁?!居然敢在本将军面前装神弄鬼?!”
墙角传来一道玩味的男子声音:“万将军,都说你是仙灵第一骁勇之士,怎么今日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也下得去手啊?若是真想比试,我可以陪你嘛。”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双手抱臂站在墙头,他束着一个利落的马尾辫,身上没有别的装饰,却让人觉得生机勃勃,眼前一亮。
质子府死气沉沉,何时有过这等鲜活之人?
万辟疆见这名男子面容清秀,年纪不大,刚才却硬生生击开自己的长剑,惊疑不定问道:“你是哪家质子?!”

“乌月国太子,陈婴齐。”
这座质子府里少说关了五十多号人,万辟疆连柳阙丹都不认识,更何况乌月国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弹丸之地。
万辟疆剑指陈婴齐道:“好小子,有胆就下来和我打一场,你若赢了,本将军便饶你狗命!”
刚才平静无波的柳阙丹闻言脸色一变,倏地从地上站起了身:“不可!”
“万将军,你要比试的人是我,何必牵累无辜!”
万辟疆冷笑一声:“阙丹太子,可你说你不会剑术,末将该如何向你讨教?既有人替你出头,便偷着乐吧!”
他刚才被那名唤做陈婴齐的少年一石击偏剑锋,只觉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当即放弃了柳阙丹,手中寒芒一闪,飞身朝着陈婴齐杀去。
“哎呀呀!万将军,我可是手无寸铁,你这样不是存心让我死吗?!”
陈婴齐站在院墙上故意大叫一声,面上却丝毫不见惊慌。只见他身姿轻灵,在屋檐之上来回纵跃,游刃有余躲避着万辟疆的追杀,虽然没有武器,却丝毫不落下风。
万辟疆的剑招厚重雄浑,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遇上这种身手灵巧的难免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烦躁感:“小子!你有胆别跑,和我正面打一场!”
忒不要脸!
底下的众人心中齐齐暗骂,你追人家没追上不说,还要对方赤手空拳地和你打,哪里来的厚脸皮,好歹先给把剑啊!
陈婴齐闻言这才停住脚步,他在屋檐上方落定,跑了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笑吟吟道:“万将军,你有力气耗,本太子可还没用晚膳呢,不如这样,咱们一炷香的时辰定胜负,干脆利落。”
万辟疆身上甲胄厚重,难免气喘,他闻言一把扯下身上的盔甲重重扔在雪地里,仅着单薄里衣,古铜色的胸膛已经冒出了汗:“这可是你说的,一炷香之内你若不能赢,别怪本将军取你的项上人头!”
陈婴齐打了个响指:“一言为定!”
旁边立刻有护卫搬了香炉来点香,大雪时节,寒风凛冽,尽管用手挡着风雪,那香还是燃得极快。
公孙无忧紧张出声:“哎呀,怎么办,他手上又没有剑,该怎么和万辟疆打呀!”
柳阙丹亦是忧心忡忡,他们被关在质子府中,佩剑早就被收走,此刻就算想帮也无能为力。
陈婴齐从院角捡了一根竹条枝,他试着掰了掰,发现柔韧度尚可,便暂时当做武器,做了一个剑招起势的动作:“万将军,请吧。”
万辟疆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蠢货,你竟敢用竹条和我对打,今日你必死无疑!”
万辟疆语不给陈婴齐任何反应机会,立刻持剑攻去,没了甲胄的拖累,他的速度胜了不止一筹。
陈婴齐这次也没有躲闪了,只见他一个鹞子翻身从墙头跃下,和对方缠斗在了一起,院中顿时飞沙走石,只能看见两抹迅疾的身影。
赵玉嶂在暗处看着,实在心惊,忍不住对一旁的商君年低声道:“这万辟疆剑术虽不是仙灵一流之列,却也能跻身二流,剑术雄浑,少有人能挡住他全力一击,这陈婴齐是哪个旮旯角里蹦出来的,年纪轻轻,竟和万辟疆打得不相上下。”
商君年盯着场内比武,莫名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哪里熟悉,语气淡漠:“不相上下?你没看出来他在耍着万辟疆玩吗,百招过去了,万辟疆未损陈婴齐分毫,自身却连连挂彩,倘若对方手里拿的不是竹条而是长剑,他必死无疑。”
赵玉嶂这才看出玄妙来,却仍有些迟疑:“会不会是万辟疆在故意套他的剑招?”
商君年缓缓摇头:“你仔细瞧瞧陈婴齐的招式,不觉得眼熟吗?”
赵玉嶂定睛一看,如梦初醒,不禁低低惊呼出声:“他的招式竟与万辟疆一模一样!”
原来陈婴齐刚才在屋檐上一番躲闪,是为了套出万辟疆的剑招,打斗时他直接将对方的招式稍加变通全部还了回去。这样既能避免万辟疆偷学,又能光明正大赢了比试,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万辟疆不是想偷学绝学剑招吗?偷呗,全是他万家自己的招数。
赵玉嶂又是一叹:“好聪明的人!”
此时炉子里的香已经快要燃尽,只见陈婴齐手腕抖如灵蛇,那竹枝直接朝着万辟疆面门袭去,后者立刻下腰避开,谁料陈婴齐却看准时机飞身而起,手如鹰爪直直向下击出,准确无误扼住了万辟疆的喉骨。
“轰——!”
万辟疆受不住这重若千钧的一击,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了雪地里,险些吐出血来,他错愕盯着上方的少年,脸色青白难看。
他输了?!
他居然输了?!
四周一片死寂,谁也没想到质子府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陈婴齐以一个倒立的姿势扼住万辟疆咽喉,微微一笑:“万将军,你输了。”
他语罢以掌轻击万辟疆胸口,借力收势,一个翻身轻飘飘退出了数米远的距离,身姿漂亮,像一只灵动的青鸟。
旁边的护卫见状纷纷上前,将万辟疆从地上扶了起来,七嘴八舌问道:
“将军,您没事吧?”
“要不要请太医!”
万辟疆沉声怒喝:“都给我闭嘴!”
他一把推开搀扶的人,目光凶狠地看向陈婴齐,又是生气又是佩服:“好小子,不曾想乌月国弹丸之地,竟出了你这么个人物,本将军记住你了!”
“今日是我万辟疆学艺不精,他日龙泉司正使到来,希望你还有今日的嚣张!走!”
万辟疆丢了大脸,自然不会在此处多待,他语罢带着队伍翻身上马,沉闷的马蹄声飞速远去,在雪路留下一片泥泞的痕迹。
等龙泉司的人走了,众人这才如蒙大赦,他们纷纷看向场中的少年,各式各样的目光交织成网,将对方笼得密不透风,而其中最多的则是狐疑了。
无他,这少年实在脸生的很,以前好像从来没在府里见过。
最后还是柳阙丹率先走出,对着陈婴齐施了一礼:“多谢兄台出手相助,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公孙无忧也像只雀鸟似地跑上前问道:“你叫陈婴齐?乌月国的么?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不过你的剑术可真厉害,居然赢了万辟疆!”
陈婴齐却拍了怕手上的灰,笑着道:“我不是什么乌月国质子,我是被派来看管质子府大门的,看不惯万辟疆欺负人,就进来和他玩玩罢了,你们不必在意。”
这些质子虽然困于四方墙内,不得外出,但外面巡视的侍卫也都见过,陈婴齐实在脸生。
公孙无忧挠了挠头:“你功夫这么好,居然只过来看大门么?我没在侍卫队里见过你呀。”
陈婴齐解释道:“我今日第一天上值,你自然不曾见过我,至于功夫嘛,马马虎虎过得去,你们都是皇子,功夫肯定比我强多了,多的是高手。”
此言一出,院内有不少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落在了走廊暗处,只见那里站着一名肩披玄色外袍的男子。他生得一副绝妙姿容,狐狸眼阴郁淡漠,周身气势不俗,却好似生了病,面色苍白失血,透着一股子病态。
公孙无忧自言自语嘀咕道:“我们中间是有个高手来着……”
可惜被穿了琵琶骨,肩伤未愈,连能不能拿剑都是问题。
商君年见那些人都看着自己,面无表情收回视线,直接转身回屋了,看起来独来独往,孤僻的很。
陈婴齐故意问道:“他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
公孙无忧解释道:“君年哥不怎么爱说话的。”
陈婴齐这个生面孔给一向沉寂的质子府注入了一丝活力,因为据他所说,负责管饭食的那个小兵和他是拜把子兄弟,以后虽然不能保证让他们吃的多好,但热乎饭肯定是有的。
天寒地冻,连吃了几个月冷硬馒头,谁也受不了,今天却是一筐子热乎乎的糖三角,另外还有黏稠软糯的红米粥,众人都是一番哄抢,生怕晚了就拿不到了。
只有商君年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烤火,他的面前放着炭盆,里面满是潮湿的枯柴,火是升起来了,但实在熏人的很。
赵玉嶂端着托盘走进来,见状在对面落座,拿起一个三角形的糖包子递给他道:“吃点吧,今天倒是难得,包子热乎乎的还放了糖,冷了就不好吃了,这段时日吃冷馒头太委屈你了。”
商君年不接,兀自烤着火。他摊开骨节分明的双手,掌心还有练剑留下的厚茧,火苗跳跃间将侧脸染成了一片带着暖意的橘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听不出情绪的反问道:
“我昔年带兵打仗,最困苦的时候后方断粮,连观音泥和树皮都吃过,馒头有什么不好的么?”
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又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赵玉嶂不知想起什么,恨恨叹了口气:“都说皇家无情,可我没想到他们竟能无情到这个地步,为了讨好仙灵帝君,连你都能送过来!”
商君年垂眸,睫毛撒下一片暗沉的阴翳:“你是太子都被送了过来,我又算什么东西。”
赵玉嶂自嘲一笑:“我是太子又怎么样,巫云的皇子太多,我压根不值钱。”
就在他们说话间,只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赫然是刚才的陈婴齐。他手里拿着一个布包,也不知是什么,走上前好奇问道:“咦,你们两个怎么不去吃饭,反而躲在这里烤火?”
赵玉嶂对他印象不错,语气尚可:“哦,我们有些冷,便在里面待着了,你不是要看守质子府么,怎么也不见你穿着甲胄,和他们一样在外面守着?”
陈婴齐蹲下身道:“我才第一天来呢,先熟悉熟悉再说,而且侍卫统领陈忠是我大哥,没人敢管我。”
赵玉嶂心道怪不得此人如此随性散漫:“可惜你今日得罪了龙泉司,将来万一他们找上门来,只怕你大哥也护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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