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咎话音刚落,只见演武台阵法忽变,四周灵光渐红,蹿起冲天火焰,将仙门百家的人尽数拉入了红莲幻境,脚下所踩皆是一片漆黑焦土,上空赤焰炎炎,裂痕之间有岩浆流动,温度灼热让人痛不欲生。
应无咎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眼底一片冰冷漠然,他抬剑指着对面的檀越,笑声低沉模糊,袖袍无风自动:
“檀越,本尊让你多活了七百年,今日也到了该收债的时候!!”
檀越脸色难看,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早猜到应无咎没那么容易死,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修炼出了红莲幻境,手腕一翻,终于召出本命佩剑,沉声道:“本座当年能带着仙门百家镇压你一次,今日自然也能镇压你第二次!不,没有第二次了,今日定叫你飞灰烟灭!!”
檀越被誉为当世剑修第一,而应无咎昔年天赋仍在他之上,这两个不世出的天才凑在一起比拼剑术,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大概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知道有多么可怕。
剑道如雪,万年孤寂,应无咎手中的白骨剑却偏偏带着焚尽世间万物的决然,一剑挥开天裂,一剑斩断岩浆,整个幻境都有些承受不住如此磅礴的剑意,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檀越挡了应无咎一招又一招,那些仙门弟子被业火烧得痛哭流涕,在底下声嘶力竭求他救命,他却连一丝闲暇都抽不出。
檀越带仙门百家上山是想围攻魔域,应无咎允许仙门百家上山却是为报当年旧仇,三关之中他早就将仇人细细筛选了一遍,如今红莲业火冲天,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人间炼狱。
月灯也在幻境之中,她眼见应无咎和檀越打得不死不休,正欲上前相帮,身后却陡然响起一道低沉冷静的男声:“这是他们二人的恩怨,长老又何必亲身犯险?”
月灯被业火烤得头晕脑胀,连眼睛也干涩得看不清东西,她闻言踉跄转身,却见一名白衣书生正站在不远处,赫然是在第一关试炼中遇见的无妄宗弟子陆延,不由得一愣:“是你?”
陆延淡淡开口:“银婵之死与应无咎无关,杀了她的人是檀越,长老还是尽快离开幻境吧,以免徒增伤亡。”
月灯闻言大惊失色,警惕看向陆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不是无妄宗的弟子?!”
陆延微微摇头:“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月灯:“什么意思?!”
陆延:“字面上的意思,就像扶光昔日为无妄宗弟子,今日却是魔域之尊。”
他语罢抬头看向上空缠斗的两人,耳畔忽然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终于解锁了属于应无咎的前世今生,然而与陆延想象中的长篇大论不同,那人的故事仅有短短一行字:
【应扶光,本无妄宗六弟子,因救人,后堕魔,被仙门百家镇于白骨剑炉灰飞烟灭,后得心魄重生,七百年出,亡于无妄宗主檀越之手。】
陆延一怔,神色错愕,
应无咎,你的人生为何只有这短短的一行字?
第244章 时空逆转
应无咎参悟百年才修炼出这一处红莲幻境,烈焰融骨,堪比地狱,除非他死,否则幻境绝不会消散,与当年之事无关的人都被隔绝在了外间,逃的逃散的散,演武台上只剩一片狼藉。
在山下守候的仙门弟子见势不妙,立刻冲上飞绝峰支援,然而有唐素做卧底,被早早埋伏在此处的魔修打了个措手不及,尸水旱风雷五大护法领头将他们杀得节节败退。
檀越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应无咎布下的局,他往日温和的眼眸在火光照耀下覆上一层血色,生生看出了几分可怖:
“应无咎,你真当我杀不了你吗?!”
“你若能杀,当年就杀了,今日我仍活着,说明你杀不了我。”
应无咎声音讥讽,眼底戾气衡生,他在冲天火焰中竖起剑指,那柄白骨剑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檀越刺去,同时周身灵力暴涨,生出千丝万缕的红线束缚住檀越四肢,竟是不惜以焚烧精血作为代价要取对方性命。
檀越额头青筋暴起,一时挣脱不能,他眼睁睁看着那柄白骨剑朝自己刺来,立刻召出佩剑抵挡,却被应无咎的长剑拦腰斩断,檀越情急之下厉喝一声,一块沾血的心魄从手臂硬生生飞出,与白骨剑重重相击:
“砰——!”
心魄被瞬间击飞,白骨剑直接断了一寸,却其势不减,依旧朝着檀越刺去。
“砰——!”
又一块心魄从檀越体内飞出,白骨剑再断一寸!
需知檀越早就将心魄融入身躯,否则也不可能在这百年间修为大增,直跃半步金仙境,如今为了阻挡应无咎的本命魂剑,他竟是硬生生将心魄从血肉剥离,可想而知有多么元气大伤。
应无咎却也好不到哪去,只听他闷哼一声,嘴角出现一丝血痕,白骨剑与他性命相系,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如今剑身已折过半,他的元神也受了重创,只看谁能熬到最后。
檀越目眦欲裂,又召出一块心魄击去,只听一声巨响,白骨剑再断一寸,只剩最后半截残骨,距离檀越咽喉不过半步之遥。
应无咎喉间溢出低笑,眼底是挥不去的阴霾,平静的语气下满是压抑的疯癫:“檀越,你还剩最后一块心魄,如何,还敢用出来吗?!”
檀越眼眸赤红,已经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他发冠开裂,发丝横飞,看起来好不可怖:“扶光!!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一定要当本座的拦路石!!七百年前和银婵是这样,七百年后还是这样!今日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
他语罢嘶吼出声,周身灵力忽然暴涨,竟是硬生生挣脱了应无咎以精血凝成的红线束缚,以手成爪朝着应无咎心窝狠狠掏去——
那是对方的心魄所在!
他不知为什么,对应无咎身上那块心魄带着令人心惊的渴望,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陆延见势不妙立刻飞身而起,他从身后出招一掌击中檀越后背,正欲取了对方性命,然而就在这时檀越头顶忽然闪过一抹金光将他震飞,陆延重重落地,竟是被天道气运反噬,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陆延!”
“陆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奚年,一道来自应无咎,语气都难掩震惊。
奚年情急之下甚至都忘了掩藏身份:“你疯了!我说过他有天道气运护持,伤他者必被反噬!!”
陆延面无表情擦掉嘴角血痕,冷笑了一声:“什么天道气运,都是凡人罢了,他既然那么厉害,怎么还不曾飞升成仙?!”
檀越他杀定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陆延重新聚力,又是一掌击在檀越后背,偏偏檀越正在与应无咎比拼掌力,一时撤手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延吸走了自己身上仅剩的一块心魄。
檀越神色骇然:“是你!!”
那天晚上窃取心魄的人竟然不是应无咎,而是大长老南陀门下的弟子?!
陆延正在将心魄缓慢从檀越身上剥离,他忍着对方头顶的金光反噬,艰难咽下喉中腥甜,一字一句道:“是我也好,是旁人也罢,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应无咎早就叮嘱过陆延不要出来,但没想到对方不仅出来了,甚至还混进了红莲幻境,他被仇恨蒙蔽的血红双眼终于回归一丝理智,单手与檀越比掌,另外一只手强行将幻境打开一线出口,额头青筋暴起,咬牙低吼道:
“陆延,出去!”
无论今日他和檀越最后谁活下来,都免不了一个筋脉尽断修为尽毁的下场,应无咎早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这一处红莲幻境是他燃尽精血所养,霸道至极,一旦运转起来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打开,陆延再不走就真的出不去了。
红莲幻境中业火滔天,触目所及皆是一片猩红,那一线破开的光亮就如同世人眼中最后的救命稻草,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往外跑,却又被应无咎弹出的烈火所焚,满地痛苦打滚。
陆延并未撤手,仍在艰难将檀越体内最后一块心魄剥离,四周温度烫人,连空气都发生了扭曲,他隔着一片火光看向应无咎,衣服已经被汗水沾湿,咬牙道:
“我们一起出去!”
他有把握杀了檀越,并且将当年真相大白于天下,应无咎出去之后依旧可以当他的魔域尊主,不必在此处丧命。
为什么要死在这里?
何必死在这里?
人类这种生物不是最看中性命了吗?应无咎为什么一定要和檀越同归于尽?
然而应无咎并未言语,只是深深望着陆延,他墨色的发丝在火光中无风自动,原本清冷无暇的容貌忽然逐渐扭曲灼伤,出现了岩浆般的裂纹,肤色诡白,瞳仁猩红,真真化身成了修罗恶鬼。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白骨剑炉,七百年红莲业火,早就将应无咎毁得面目全非。
旁人在幻境中待上一时片刻尚且觉得痛不欲生,他却在这样的炼狱里待了整整七百年,那是只属于应无咎一个人的痛苦、一个人的仇恨,就算侥幸得到心魄重生,他的余生也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火毒煎熬,痛入骨髓。
这样苟延残喘的人生,要来何用?
无人能懂他的恨,陆延也不会懂。
应无咎嘴角缓缓溢出一缕鲜血,他望着陆延惨然一笑,道不尽的自嘲与悲凉:
“你不懂!”
陆延,你不懂,我的人生原不是这样的!
从前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恨!
应无咎已是强弩之末,他见陆延不离,终于支撑不住,那一线出口缓缓合上,断绝了幻境中的最后一丝光亮。
这仿佛是某种预示,幻境中赤红的火焰顿时腾高不止一丈,并且浓烈得几近发黑,四周的惨叫声更加凄厉,尖锐的声音一个劲往耳朵里灌,让人头痛欲裂。
陆延一发狠,终于将檀越体内最后一块心魄剥离,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吼叫,檀越借着痛意忽然爆发,周身灵力暴涨将陆延和应无咎震飞数米,重重撞在了四周的岩壁上。
“轰隆!!”
整个幻境都剧烈震荡了一瞬。
应无咎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他却强撑一口气,扶着岩壁缓缓站起身,弯腰捡起了地上断裂的白骨剑。
檀越心魄尽数被剥,身上血肉碎裂,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眼见应无咎捡起断剑,心知自己已无反抗之力,心如死灰地闭目等死。
剑断了,却依旧锋利,抵住咽喉的时候带来一阵崎岖不平的痛意,檀越控制不住睁开眼,却对上应无咎猩红暗沉的眼睛,声音嘶哑破碎:
“为什么?”
檀越知道应无咎在问什么,笑着咳出一口血:“没有为什么,我见不得你比我好、比我强,天下第一剑修只能有一个,所以另外一个必须死,就这么简单。”
应无咎面无表情盯着他,语气幽冷:“我知道,是因为银婵。”
“如果你当年不使阴谋诡计,如今早就和她成婚生子了……”
最后一句话很轻,可惜檀越已经听不见了,那柄白骨剑毫无预兆刺进他的咽喉,鲜血瞬间喷溅而出,他倏地瞪大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眼中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倒映着应无咎沾满鲜血的脸。
檀越仿佛想说些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
“当啷——!”
白骨剑落地,最后残余的剑身也断成两截。
应无咎终于气力耗尽,身形一晃,重重跌落在地,他自胸膛开始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的裂纹,那是金仙即将陨落的征兆。
他望着远处被烈火焚烧的昔年仇人,见他们痛哭流涕的惨叫,仿佛看见了什么乐事,痛快低笑出声,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最后在一片耀耀的火光中看见了陆延,目光与对方在空气中相撞,嘴角弧度又渐渐消失。
陆延手中还攥着那块从檀越身上剥离的心魄,也亏得他这一举动,檀越没了保命符,应无咎才能成功将对方斩于剑下。
可应无咎宁愿陆延刚才离开了这个幻境,现在他想让对方逃走也是来不及了,只能在这冲天火光中和自己一起灰飞烟灭。
忽然间,应无咎不知想起什么,灰败的红眸多了一丝光亮,他对陆延伸出手,艰难吐出两个字:“过来……”
语气低沉,甚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陆延闻言一怔,随即将心魄扔在一旁,扶着岩壁踉踉跄跄走过去,他跪地把应无咎抱入怀中,先是被对方身上的温度烫得一缩,随即愈发用力地抱紧,低声安慰道:“别怕,我有办法带你出去的。”
他真的有办法。
可残余的力量源源不断输进应无咎体内,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对方越来越虚无的身体,金色的裂痕越来越细越来越大,仿佛对方下一秒就会化成齑粉。
“我出不去了,陆延……”
他早在七百年前就死了,如今不过是一具有幸复活的尸体。
应无咎的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覆上胸膛,一阵细微的摩挲过后,忽然将指尖狠狠刺进血肉,然后将一颗尚且温热沾血的东西硬生生掏了出来——
那是他的心脏,心脏里面藏着一块心核。
当年应无咎被红莲业火烧得灰飞烟灭,恰好心魄散落人间,而其中一枚最重要的心核落入了白骨剑炉之中,里面蕴藏的能量阴差阳错帮助应无咎重塑肉身,他这才能离开白骨剑炉。
只是这枚心核已经成为了他的心脏,密不可分,倘若剥离,难免一死。
不过没关系,他本来也快死了。
应无咎将那团心脏强行放到陆延的手中,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却又无法拒绝的动作,他嘴角溢出大股鲜血,艰难扯出一抹笑意,靠近陆延耳畔低声道:
“红莲幻境快塌了……听话……快走吧……”
这枚心魄或许可以保住陆延一命,甚至助他得道登仙。
“拿好我给你的那枚令牌……今后魔域以你为尊……”
这颗心脏本该是鲜红色的,然而应无咎恨念太深,它在对方体内整整受了七百年的魔气滋养,不免沾上人间怨恨憎毒,透着阴冷的黑紫色,隔着一层温热的血肉。陆延也依旧能感受到里面蕴藏着的蓬勃能量。
这是心魄?
他一直想要收齐的心魄?
如今终于到手了,可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陆延破天荒有了几分怔然无措,他紧紧抱着应无咎:“你没有心脏,会死的。”
“死对我来说是好事,陆延,本尊认识你,这段日子也不算太过无趣……”
陆延能感觉到应无咎的身体越来越虚无,越来越轻飘,甚至连那双总是藏着惊人恨意的锋利眼眸也渐渐黯淡了下去,他心中一慌,指尖蓝光氤氲,疯狂给对方输送能量,连系统的警告声也听不见,最后被一只手用力攥住胳膊——
“陆延,心魄已经集齐,我们该走了。”
奚年声音低沉,显然不赞成陆延这么做:“你的能力是永生不死,并不代表可以让别人永生不死。”
“这个角色的下场,本就是死亡。”
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让陆延恍了一下神,是啊,这里不过是一个书中世界,而应无咎也不过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反派而已,死亡是他既定的归宿,又有什么好不甘的呢?
但陆延就是不甘,格外不甘,极其不甘,那股浓烈的情绪从心底一直滋生蔓延,像怪物一样险些把他吞噬:“可我……”
他抱紧怀里的尸体,呼吸急促:“可我……”
陆延感觉手中的心脏有些烫手:“可我还没解锁他的一生,奚年,他的故事不该那么短、不该那么糊里糊涂的!”
就那么短短一行字便将应无咎过往苦痛全部概括了吗?!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从前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滔天的恨意?!檀越人生中所透露的一切不过是冰山一角,陆延并不能完全读懂。
奚年静静望着陆延,最后皱了皱眉:“那你想做什么?”
他隐隐感觉到了同伴的不对劲,这样剧烈的情绪起伏不该出现在他们身上,尤其还是为了一个虚拟的小说人物。
“我的能力是永生不死,你的能力是时间逆流……”
在烈焰炙烤下,陆延一度觉得自己也快化为灰烬了,他望着奚年,白衣沾血,一字一句哑声道,
“奚年,带我回七百年前看一看。”
“我想看看他的一生……”
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
“如你所愿。”
奚年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并未拒绝陆延的请求,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光阴之力倾泻而出,四周的幻境开始飞速变换,幽谷上升,高山下降,江河化作平地,落叶重归枝头,一切都在遵循着时光旧日的方向。
“但陆延,你绝不可以改变他的命运,否则我会立刻中止能量。”
陆延认识应无咎的时候,那人早已面目全非,一身红衣病染沉疴,眼眸永远藏着暗沉锋利的冷芒,倘若光阴逆流七百年,对方又该是何模样?
或许那时,人道大昌,仙缘未断,
天之骄子高坐神坛,白骨剑炉业火不熄。
“呼……”
一阵冷风裹挟着山中细雨而来,苍翠的松林掩在云雾间愈发显得巍峨壮阔,清晨熹微的阳光照亮了山峰高处的九重剑宫,盘龙柱,千年殿,尽显天下第一剑宗的气派。
陆延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山脚下方的一条小路上,四周一片泥泞,仿佛不久前才刚刚下过雨,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瞧见山峦高处有座金殿,便下意识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救命啊!!狼妖杀来了!”
“快逃!!”
“救救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打斗声和呼救声,十几名衣衫褴褛的人正逃命似地往这边而来,他们看也不看陆延,只顾着玩命奔逃,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赶。
“吼——!!”
直到空气中一阵腥风袭来,七八头足有两人高的嗜血妖狼从后面飞快追赶而上,眼眸嗜血,通体漆黑,獠牙尖长,嘴里还叼着一条血淋淋的人腿咀嚼,怪不得那些人如此慌张。
只看路径上蜿蜒的血迹,它们刚才或许屠戮了一个村子也说不准。
“胆敢在我无妄宗境下残害百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山顶上方忽然响起一声冷斥,瞬间出现了数十名白衣男女,只见他们齐齐拔剑,从四面八方跃下拦在了路中间,剑锋金光流泻,须臾便组好了一个真武截杀阵,赫然是无妄宗的修真弟子。
“启阵!杀!”
他们捏决引阵,阵法上空立刻出现了一道灵网,落下时恰好将那些狼妖全部罩入其中,伴随着狼妖愤怒的嘶吼声,所有弟子一拥而上,剑光熠熠,锋寒难挡,其中一头体型最为巨大的狼王被刺中眼睛,剧痛之下竟是硬生生挣脱了灵网,朝着前路横冲直撞而去。
陆延恰好站在路中间,可他不知怎么了,眼睁睁看着那狼妖冲杀而来,竟是躲也不躲,其中一名白衣弟子怒声提醒道:
“那个傻子!还不赶紧躲开!!”
他情急之下猛地掷出手中长剑,然而狼王听见身后风声敏捷一躲,剑刃便直怂怂插入山壁之中,说时迟那时快,它已经扑到了陆延跟前,嗅到人肉气息嘶吼一声便要扑杀。
陆延终于有所动作,只见他抬手一点,那狼妖便忽地定格在了空气中,他又将袖袍一挥,那头狼妖便雪融冰消般,瞬间化作了齑粉飞烟。
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惊傻了眼,要知道这些年轻弟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初出茅庐奉了师命下山历练,连几头低阶狼妖尚且斩杀得费劲手心冒汗,忽然间看见陆延悄无声息便解决了那头狼妖,心中哪有不震撼的道理。
他们收拾好残局,留下一部分人安抚百姓,然后互相对视一眼,走上前来对陆延颔首行了一个道礼:
“在下藏慈剑仙李孤然门下大弟子南陀,不知这位道兄如何称呼?贵派是……?”
时光逆流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因为你很可能看见曾经辈分大于你的人和你平辈相称,曾经死在你手上的人又活生生站在了你的眼前,曾经有所纠葛的人淡然站在一旁,目光全然陌生。
“在下陆延,游历途经此处,无门无派。”
陆延的态度既不算热络,但也不算失礼,他拔出山壁上的那柄长剑,目光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其中一名白衣少年身上,那人容貌出众,气质清冷,眼尾微微上扬,一身桀骜之气,此刻正双手抱臂,皱眉打量着陆延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几乎一眼,陆延就确定对方是应无咎。
只不过神态生动得多,目光也明朗得多,倒让人一时恍惚。
陆延走上前将配剑递还,声音清淡带笑:“方才多谢出手相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少年撇了撇嘴,把剑接回来:“你根本用不着我救,有什么好谢的。”
他有些不大高兴,毕竟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遇到了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悄悄打量陆延一眼,心中更是冷哼:小白脸,长得居然比自己还俊!
“六师弟,不得无礼!”
旁边一名男子皱眉轻斥了一句,他明明容貌极是温润,但气质偏偏有种矛盾的孤僻,对陆延赔礼道:“道兄莫怪,在下藏慈剑仙门下二弟子檀越,这位是我六师弟,扶光。”
他们虽是无妄宗这一代的佼佼者,但毕竟年轻,出门游历在外难免遇上什么修真大能,倘若一言不合将他们杀了毁尸灭迹,届时天大地大宗门想要追查也是极难,陆延一看就实力不俗,何必得罪。
陆延深深看了檀越一眼,但并没有瞧出什么:“诸位下山可有什么要事?”
檀越颔首:“并无,只是奉师命将几位师妹护送回天欲宗,顺便游历除魔。”
无妄宗乃剑道大宗,天欲宗修的却是音杀之术,二宗情谊匪浅,故而时常派弟子互相切磋比试,他们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将几名上山学艺的天欲宗师妹护送回家。
陆延点点头:“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原来是那群狼妖中有一头即将临盆的母狼,临死前产下了两只狼崽子,那些百姓气愤想要打杀,却被几名心软的弟子拦住,故而引起了争端。
“狼妖并非天生成妖,概因机缘造化不同,或成灵兽,或成妖兽,这狼崽子才刚刚出世,并未行恶,你们何苦打杀了它。”
“俺不管!这些狼妖吃人,狼崽子长大了肯定也吃人!打死了事!你们不是无妄宗的弟子吗,为何要拦着我们除妖?!难道和邪魔外道是一伙的?!”
“你!”
一名女弟子怀里抱着两只懵懵懂懂的狼崽子,气得脸色涨红,她跺跺脚,干脆跑到檀越面前恳请道:“檀越哥哥,这狼崽子才刚刚出生,打杀了多可怜!”
檀越皱眉瞥了她一眼:“妖就是妖,畜生就是畜生,你如何能保证它长大了不会残害百姓?莫要多管闲事,杀了便是。”
这些村民就在无妄宗山脚下的镇上住着,倘若闹到长老面前,既损宗门名声,也显得他们处事不果断。
女弟子被檀越斥了一番,闻言低头含眼泪,抱着怀中嘤嘤低鸣的狼崽默然不语,她姿容不过仅有几分清秀,肤色冰雪般清透,一头长发是罕见的霜色,倒添了几分另类风情。
其余弟子碍于檀越威严,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时间面面相觑,便有些冷场。
扶光见状走上前,直接把她怀里的狼崽子提溜了出来,发现还蛮胖嘟嘟的,乐了:“这狼崽子倒是挺可爱的,可惜咱们养不了,倒不如放归山林,是死是活由它们的造化,银婵,你说好不好?”
这些狼崽毕竟是成了精的狼妖所生,身上多少沾点灵气,比寻常兽崽健壮,倘若命好,不喝奶也能活下来。
银婵闻言终于破涕为笑,红着眼睛用力点头:“那就听六师兄的。”
旁边一名村民见状不依,大声嚷嚷道:“凭什么!狼妖可是吃了我们不少人,凭什么放了,我不服气!”
扶光心中没什么善恶观,行事全由本心,闻言挑眉看向那人,吊儿郎当的:“不服气你就和我打一场,谁赢了听谁的,怎么样?”
那村民气焰顿时灭了下来:“你你你……你可是学过仙法的,我怎么打得过你!”
“既然打不过那还不闭嘴!”
扶光原本想把那两只狼崽子丢进树林,但又怕村民暗中跟上打杀,思考一番,干脆往怀里一揣,推了银婵一把:“师妹,咱们走!”
银婵闻言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轻哼一声抬起头,也颇为得意的道:“走!”
檀越也没说什么,一行人朝着山下走去,直到天色渐黑,这才在一处溪边歇脚,生起火堆打算凑合一夜。
陆延一直在旁静静随行,不过并未引起怀疑,因为下山的路就这么一条,总不能无妄宗的人走了就不许旁人走,他在离众人七八米开外的溪水边生起一堆火,然后从已经解锁的系统商城中兑换出纸和笔,坐在一块石头上垂眸写着些什么。
【开启修改模式,补充人物生平。】
【叮!请选择小说人物!】
【应无咎。】
【叮!选择成功!您可在已存在的文本中对小说人物进行补充修改,不可影响最终走向!】
【确认。】
陆延捏着笔,在融融火光中认真落下了第一行字:
【应无咎的少年时期很是风光,听那些师弟师妹谈论,他是无妄宗这一代弟子中天资最好的一个,不过此时的他尚且顽皮,还没有以后那么厉害,十几只低阶狼妖就够让他头疼很久了。】
【银婵,我终于见到了这名女子,她是天欲宗音幻长老的爱徒,平常总喜欢跟在檀越屁股后面跑,但檀越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她,然而前世的时候,檀越似乎因为她的死陷入了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