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饱饱的香香的,池礼一直和言扶讲话。
池礼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俩也是第一次来电玩城。可是他们玩过篮球,篮球嘛,有个球,有个圈就行,他们也是玩过的,
就在电玩城投篮玩,赢积分票,他俩都很厉害,投篮出来的积分票吐得投篮机都要冒烟了。
他们攒了一些票子,又不知道为什么,好几个女孩子男孩子说自己的票不够用不上了,红着脸都塞给了池礼。他俩玩完整理整理票子,言扶算了算,发现他们可以兑换一只很大的熊。
那当然要兑换的呀!
最后,他们把一千块,幸福又满足地花掉,花得就剩了十二块。
在回来的路上,走在校园里,买了两杯蜜雪冰城的桑葚摇摇奶昔。
两个人把一千块花了个精光,池礼扛着熊,言扶拎着一大堆东西,高高兴兴地并排走着。
池礼吸了一口奶昔,嚼嚼嚼嚼。
他轻轻说:“有钱真好。”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月亮,许下了愿望:“我们以后有钱了,天天这样花钱。”
这话说得多么幼稚,言扶却看着他,没说话。
可他心底的声音震天响。
他想,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池礼回寝室的时候,没想到岁凛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池礼走的时候,穿了一件松绿色的T恤,这下回来,叫岁凛看见了,岁凛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打量了下绿衣服的池礼,看见了池礼扛着的大玩具熊。
岁凛:“哼,抹茶馅的小土包子有自己的小土熊了?”
池礼对“小土包子”这个称呼一般般,不生气也不在乎,可岁凛只是这么一说话,他却觉得“小土熊”实在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叫法。
他就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叫:“我和言扶一起赢的,我们的小土熊。”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们的熊?难不成是你们一起孕育的第一个生命吗?像话吗?
岁凛神色莫名:“有名字吗?”
池礼抱着熊,想了想,轻笑出声:“你觉得叫小土能,怎么样?”
岁凛也笑了,笑得蔫了吧唧的:“能,怎么不能,你真能啊。”
他说完,看向池礼身后:“怎么还有东西?”
池礼就拎了进来:“刚好商场打折促销,买了挂烫机。是增压挂烫机呢,海尔的,大牌子,超值!”
岁凛觉得莫名其妙:“你买这个干嘛?我搬了烘干机过来啊,喏,那边也有自动除皱机,你用呗,我早就说了你都可以用。”
池礼摇摇头。
他眼神清澈极了:“可是,言扶不能总在这里用你的机器帮我熨衣服吧?我们要有一个自己的挂烫机才行。”
岁凛愣了一下,突然跳起来了。
他脸都涨红了:“谁自己?什么你我,什么你们我们的,你,你!!”
这话说得,怎么能叫岁凛不憋气呢?
他都有自动除皱机了啊,他都允许池礼用了!可是池礼说“啊那不行言扶不好一直用你的东西给我整理衣服”,自己去买什么挂烫机。
这话像是一颗患了斑秃的仙人掌,在岁凛心底转了一圈,隔一会儿就用没有斑秃的刺扎他一下。
分得那么清楚明白?岁凛不高兴。
偏偏池礼毫无所觉,看着他,有点儿讶异:“怎么了?”
怎么了,突然气呼呼的?
岁凛何止是气啊,他气得满地乱跳。怎么了?还问怎么了?
“我说你可以用的!我说你可以用我的东西的!我不懂,你都穷成那样了,你怎么不理直气壮得寸进尺使劲占我便宜?你怎么就这么有原则啊?”
池礼震撼了:“这算什么有原则啊?”
“我和言扶我们两个人的衣服诶,我就算了,我可以用你的东西是因为我是你的室友,可言扶不能用啊。我和言扶是最好的朋友,可你和言扶没关系呀。”
他用岁凛的东西就算了,连着言扶也用,那他们两个人和黏在岁凛衣角的苍耳子有什么区别?
岂不是很没有分寸,所以自然是不可以的。
逻辑很通顺,岁凛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就那么自然地在三个人里,分成了“池礼和言扶”是“我们”,“岁凛”是“你”。
就这样一口一个“我们和你”,区分出来之后,夺走不属于他的亲近。
岁凛硬是觉得,池礼比之前那么多得知他有钱就要占便宜的人还可恶。
那些人是值得厌恶的可恶,池礼是、池礼是……斑秃仙人掌的那种可恶,池礼可恶死了!!
池礼望着岁凛撇着的嘴角,顿了一下。他盯着岁凛拧着的眉毛:“怎么了啊,你也不说话,就这样看我。”
岁凛本来生气地盯着看,可……看着看着,好像莫名就没那么气了。
服了,就是因为池礼好看,这张脸又没有做什么大错事,和他置气为难,都觉得自己可恶起来了。
岁凛认为自己很憋屈。
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他和池礼是室友啊,他们住在一起呢。
什么从小长大的朋友,现在都上了大学了,怎么就不能分开呢?为什么还是老在一起?
出去玩什么啊?海底捞有什么好吃的?小土熊好像就是个盗版泰迪熊,几十块的东西有哪里值得高兴的?
池礼见他不说话,就没当回事。
他当然不会当回事了。池礼的样貌好,导致他本来身边的事情就多,很多飘浮的情绪就围着他掠过。如果他要是真的把自己周围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当回事,他早烦死了。
池礼有自己的事情做。
他翻翻那个大布兜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里面除了他俩买的挂烫机,还有他们去言扶的寝室取了言扶缝好套子的垫子。
美其名曰是垫子,其实里面就是个泡沫块。外面呢,是言扶从湖顷带过来的布料,言扶用布料封了套子,装着泡沫块,就做出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垫子。
池礼正面看看,反面瞧瞧,是浅紫色的碎花料子,针脚细密规整。
言扶的手艺一向最好了,他还会用针线缝小狗呢!
就是那种网上很火的线条小狗。言扶缝了两只歪头歪脑的线条小狗,用来区分垫子的正反面。
小狗脑袋圆乎乎的,小狗耳朵是甩起来的,活泼灵动又可爱。
岁凛凑过去看到了,牙根痒痒的。
那就是一个泡沫块子!丢在地上,他连踢一脚都嫌烦的泡沫块。怎么还缝了小狗套子保护起来?有什么可值得保护的?
岁凛张嘴想嫌弃,可池礼是真喜欢。
池礼喜欢小狗,喜欢垫子,喜欢紫色。他翻来覆去地看这个垫子,轻轻地在小狗身上摸摸,指尖划过小狗肥嘟嘟的脸颊。
他把垫子举起来,像是山魈抱着辛巴那样,举起来抱着去看两只线条小狗。
池礼:“太可爱了叭,这是买不到的!这是言扶给我做的!”
他说话的声音都像在跳舞。
岁凛看着他欢喜的神色,有点不甘。
游轮上面都不见池礼这么高兴,在红木家具的套房里都不见池礼这样柔和的眼光,凭什么从里到外加起来不值五毛钱的东西可以叫池礼这么开心?
岁凛深吸一口气,扯出勉强的笑,和池礼搭话。
岁凛:“你们为什么这么攒钱呢,就这样珍惜钱吗?买一个垫子也就二十几块吧?”
池礼把两只小狗放下了,想了想,说不上来具体的。
他的生活资金都是归言扶计划的,言扶就是有本事叫他俩的生活吃好喝好用好,又攒下来许多钱。言扶就是厉害。
不过面对这个问题,池礼思考了一下:“因为我们要买房子。”
就在江沅,就在这个顶好的江沅,就在这个大学城大城市江沅,在这个有海底捞有电玩城有肯德基有高楼大厦有地铁的江沅,就买江沅的房子。
岁凛都惊了:“池礼,买房子要很多钱的!”
你连垫子和凳子都舍不得买,怎么买房子,哪里来的钱?江沅的房子几百万诶。
池礼却只是点点头:“我知道。”
他说他知道。
他未竟的话语,被岁凛看在眼睛里。
知道,他知道很贵。他提言扶,说未来,池礼这个人,把言扶纳进计划的未来里,
而他?只是用钱霸凌他的室友。
凭什么啊?岁凛家庭条件好,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他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的,他从来没遇见过这么不公平的事情!
岁凛不管什么人家两个从小认识,岁凛不觉得青梅竹马就该一起计划人生。他也不想想自己才和池礼认识几天的时间,怎么和人家十四年的时光去比。
他只是心底涩涩的,不服气。
偏偏池礼不顾着岁凛是什么小少爷,是什么小公主哥,池礼对人的情绪没那么敏感,也不会哄着岁凛去消气。
是岁凛舍不得气氛在池礼无知无觉的情况下,一直僵持下去。
岁凛只好憋屈地去努力吸引池礼的注意力。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那个什么,池礼,我下了那个叫拼多多的app了,我能帮你那个,砍一刀吗?”
他故意哄池礼高兴,叫池礼不要盯着穷巴巴的线条小狗。
“我还有许多朋友都没下过这个app,都是新用户,他们都听我的话,都可以帮你砍一刀。”
岁凛都不敢相信自己在说什么。好像嘴巴有了自己的思想,是嘴巴在说话!不是脑子叫嘴巴讲话的!
池礼高兴地掏出了手机。
太奇妙了,现在这个时代居然有完全不用拼多多的人诶!
那可是拼多多诶,是言扶给池礼买一件蓝色的衣服结果发过来一件绿色衣服,言扶去找店家,店家又发了两件绿色衣服并问退款不退货可以吗亲亲的拼多多诶!
是买一箱苹果只要六块九的拼多多诶!
世界上只有喜欢拼多多和不喜欢拼多多的人,居然有人没下载过拼多多!
池礼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这就是大学嘛?可以认识和自己人生境遇完全不一样的人,可以见到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而这样的人,将和自己一起学习一起生活。
池礼挺高兴的,他对大学生活就是很向往啊。
说实在的,池礼的朋友缘分其实挺淡薄的……他的朋友,总是,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不是人口拐卖那种消失!
就是亲密起来之后,亲密的朋友过了亲密的时间段,就似乎不喜欢他了,不想和他做朋友了,愈行愈远。
池礼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自然是不知道内情的。
他初高中读书的学校是湖顷小地方排行第一的学校,小地方第一的学校教学质量也比不上江沅的二类学校,大家更是苦哈哈的。
可贫穷不浇灭心动,日子只是滋养火花。
从小到大,尤其十三四岁同龄人春心会萌动了开始,在池礼感慨“哇那我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啊”“我终于除了言扶又有不错的朋友了”的时候,那些朋友在兴奋里坠入不甘,在快乐和痛苦里反复沉沦。
只是友谊的话,是不满足的。
对着池礼,恨不得剜出自己的心,想说,自己经过了漫长的纠葛和审慎的思考,希望得到一点回应,或者想说,什么一片冰心惹赤诚什么诚心以待绝不相负,再不就是想说,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真心地想和池礼试试看……
反正就是弯了。要么自己本来就是弯的,要么就是因为池礼弯了。
可一切只停在“想”上。
偶尔觑见一点池礼对于别人总赞誉他容貌的不耐,便明白他什么都不懂,他只是想要朋友,是贪心者自困自扰,自取灭亡。
要怎样呢?还要怎样呢?难道要池礼到最后烦不胜烦,露出厌倦的神色,要池礼讨厌自己吗?
算了。就愈行愈远好了。起码在池礼印象里留着“朋友”“同学”的名头,偶尔可以在朋友圈的评论区说几句话,偶尔私聊两句近况,就可以了。
池礼绝不会留在湖顷。稻田里的苗穗也有琉璃花樽盛放它,是吧。
池礼又不明白那些,池礼只是高兴。
他觉得程薄霁人好,觉得岁凛脾气不好但耿直,大学的一切都叫他新鲜。似乎他这次也可以拥有不少正常的朋友,这叫池礼开心起来。
等到了周一,依着群里的通知,他们去教学楼的教室全班集合,这时候他心情还是很好。
这次见面有点像是班会。填表、自我介绍、见班主任、辅导员和班助。
池礼这次自然不能和言扶一起走了,言扶是医学院的,有他们自己的常用教学楼,也开他们自己的班会。
大学和之前的初中高中都不一样,大学的班主任就是挂名的,甚至有的大学根本没有班主任。江大有倒是有,可班主任主要是授自己的课,还是辅导员更管事,各种通知、批假的琐事都从辅导员这里走。
他们班的班主任是通选课的一位老师,辅导员是马哲学院走行政保研的学姐,班助是法学院大二的学姐,这些已经公开了。
池礼还知道,所谓的通选课老师,就是院内知名的驴老师。
一名神奇老师,明明被叫驴老师,可他主观意义上说不上卷,因为好像不是驴老师自己想卷,是院里在啃他。
院里压榨他,他又热爱,于是相得益彰,活人变驴。
池礼和岁凛一起赶着去开会。岁凛在假期考出了驾照,他又有车,他要开车和池礼去,池礼说不要。
岁凛说他还会骑机车,他可以载池礼。池礼还是说不要。
那没办法了,只好坐着松树小绿车,在早高峰人挤人的情况下飙到了教室。
岁凛下了车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什么违法载具啊……怎么开得猪突猛进的……我飙车的时候都没这么duangduang的。”
池礼一进门,教室里已经有零散几个人在了。
他们有的在玩手机,有的早上没吃饭,紧赶慢赶地在塞包子。不过池礼进门了,他一走过来,本来大家只是瞟一眼,一看清楚是池礼,好家伙,所有人都抬头去看。
下意识地,不自觉地,无法控制地,深吸一口气,发出本能的声音。
“哦呼!!”
“哇塞……”
池礼垂着眸子,进了门,耳根连着侧颈都是红的,有点暗恼。
有同学壮着胆子,对池礼吹口哨。
岁凛得意极了,他走在池礼身边,虎虎生风。
池礼长得就是一副走到哪里,哪里就“呜呼”的长相。
岁凛得意到,如果他有尾巴,他会把尾巴甩断。
他对农学又没兴趣,这么多年他连他们家庄园前后的花圃里的土,都没看清是黑土还是红土,怎么一下子就真要学农了?他对着所谓的同班同学还很陌生呢。
可看他们对着池礼这个态度,岁凛一下子就满意了,满意到对着他们都产生了不少的亲近。
岁凛轻咳一声,说话都谄媚起来了:“咳,对,他就是池礼,就是那个论坛和表白墙上的池礼!!”
他说得比他是池礼本人还要张狂。
一个吃包子的同学急忙艰难地把包子咽下去,抓紧多看池礼了几眼,摇摇头,感慨:“不好意思刚才看得比较放肆,哇,池礼,你是真的帅。你学农吗真的吗真的吗?咱们学农都要下地的,你这……”
“你看着完全不像是要下地,你看着要上天。”
什么土味情话!
池礼红着眼角走过去,一屁股坐他身边。
这同学差点噎到了。
哇,离近了看长得更了不起了,皮肤泛着温瓷暖玉的光泽。大美人真的是人类的瑰宝啊,看着就能多吃一碗饭,秀色可餐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这同学满脑子七七八八的,吃包子的速度都慢了。
包子就是有味道的,岁凛不高兴池礼被染成包子味的小土包子,就往池礼身边凑,叫池礼不要闻包子味儿了,来闻他的香水。
岁凛炫耀他的香水:“好闻吗,昨天我的sales送过来的,新款!和那个英格兰超火的乐队主唱同款!”
池礼不知道什么乐队不乐队的,但明显身边的同学里,有人是知道的。
“哦是那个ins上都在晒,但根本买不到的‘吻痕’是吗?那个我看要六千五。”
这价格一出,在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里,池礼偷偷被吓了一跳。
啊?!什么少爷,买六千五的香水!
显然,岁凛是除了池礼以外,班里的又一名人。
大学里的瓜传得很快的,到处都有人吃瓜,现在谁还不知道岁凛著名的“可~我~要~睡~乳~胶~银~离~子~床~垫~”事件啊?
多么经典!
把室友逼到和隔壁系拼房,硬生生叫导员给薅了研究生宿舍给他,还把池礼也薅走了。
大学里像池礼这样没什么见识的人是有的,可眼光毒辣的人也是有的。
池礼没有什么相关经验,他不晓得岁凛的车子、表、衣服、吊坠都有多贵,可识货的人瞥一眼就能认出来,岁凛是真的有钱。
这样有钱的岁凛和这样漂亮的池礼,那简直是今年农学院最大最甜最新鲜的瓜!
更何况程薄霁也掺和了进来。
程薄霁,乍一看是小白花,仔细一看真的是小白花,岁凛乍一看脾气不好,仔细一看脾气也是真的不好,他俩都和池礼扯上了关系,这瓜岂不是越来越香了吗?
大家都兴奋极了。都想吃瓜!
拜托,都是男的怎么了?
这里是大学城,年轻人又不是清朝人,大家比开裆裤还要开明。只要不影响公序良俗,可以可以都可以!男的和男的,岂不是更有意思?
池礼又帅又漂亮,为他做同性恋也是人之常情嘛!
男的女的大学里的瓜已经够多的了,这种帅哥美人的高质量瓜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到的!
班里同学陆陆续续地来,都明里暗里地打量池礼,捎带着也看岁凛。
岁凛得意到很高兴了,池礼却开始有点烦。
他稍微有点儿……焦躁,又坐立不安。
大家都明晃晃长着眼睛呢,哪有美而不自知的大美人啊?大美人都是从小被夸大的,池礼就是这样。
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对于别人过于关注自己容貌的厌倦。
不是得意洋洋,矫揉造作的凡尔赛,就是本能的,有点被痴缠烦了的倔劲儿。
别人夸他看他,他就清纯懵懂极了,敛下眼帘在脸颊位置晕一点淡粉色,被多看了一眼,脖颈都涨红了。
可当好多人夸他看他,他就总会不自觉地想……又这样,怎么老这样,好像他不是池礼,就只是个长得漂亮的随便什么人。
他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冷冽的美貌下是嘀咕着“言扶在这里就好了”的心思。
言扶从小就认识他,言扶比所谓的漂亮脸蛋,更早地认识他。
他想言扶了。
没等一会儿,人就齐了。
池礼他们班有点特殊,人没那么多,学生就十七个人。
虽然都在农学院,但他们专业不像隔壁专业们,直接分了“作物遗传育种”“作物栽培耕作”“植物病理学”“土壤学”“林学”“农业生态学”“作物栽培学”“种子学”……什么的。
他们就是“农学(江沅大学人才培养试点班)”。
明显是江沅大学针对农学这个王牌科目,下设的又一精细化小班。
专业就一个班,十七个人。
十七个人,就可以在微信里水群到次次99+,也是话痨到不容易了。还给十七个人配了一个班主任、一个辅导员、一个班助。
同学都到了,不过老师还没来。
大家都是同龄人,差不多的年纪可以聊的话题也多。江大的设施条件又好,全空调全wifi覆盖,他们在教室里等待也不觉得闷,就七嘴八舌地聊天。
还有抓紧时间玩一把游戏的,一时之间热闹极了。
岁凛本来把池礼看得很严,一直和池礼说话,连别人过来和池礼搭讪的机会他都不给。
直到他去洗手间了,旁边的同学才过来和池礼讲话。
那同学友好极了:“池礼你好,可能有点不太礼貌,但我们真的很想知道……你是单身吗?”
本来教室里吵吵闹闹的,他这话一出,教室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大家都兴奋地等着池礼回答。
池礼也无奈了:“当然。”
他这么一承认,同学们就又炸锅了,七七八八围过来,和池礼说话。
“池礼池礼,我可以把你微信推给我朋友吗?他说他只是想看看你朋友圈,不会打扰你的。”
“你不做演员真的好亏啊!我看表演系他们都恨不得来抢人,一直在问你怎么学农了哈哈哈哈哈!”
“可你在论坛好有名啊,大家都想看你和谁谈恋爱!咱们是一个班的,你真的恋爱了可以放消息给我吗?我不会乱讲的!”
过了一会儿,岁凛回来了。
他一看池礼的位置,都想尖叫了。他不讲什么同窗友谊,上来就把人疏散:“干嘛!围着他干嘛!”
之前因为著名的“可~我~要~睡~乳~胶~银~离~子~床~垫~”事件和岁凛有过冲突的原室友,过来阴阳怪气。
“哦,这是谁?床垫哥~~~”
“床垫哥怎么不抱床垫来开会啊~~”
两个大老爷们夹着嗓子像被踢了屁股的乌鸦在叫,岁凛大发脾气,冲上去就和他俩吵架。
这个时候,之前坐池礼身边吃包子的男生,因为实在是好奇,探过头来,压低声音。
他问:“池礼,那个……总和你一起走的那个男的是谁啊?我还是觉得程薄霁学哥比较好看。”
男的?哦,男的。
池礼看他,实话实说:“那是我朋友,临床医学的,我们四岁就认识了,从小学到现在都是一个学校的。”
一听这话,男生兴奋了:“所以,你们是竹马?”
池礼慢吞吞地应了:“嗯。”
那不得了了!!
男生直接发出了一声哼唧,就是那种看见小猫咪站起来对着半空挥爪子露出软软肚皮时候人类发出的声音。
他眉眼弯弯,直接惊呼:“你们这种四岁就认识的竹马,叫竹马吗?拜托,这种,在我们二次元都叫正宫的耶!”
池礼被这个说法逗笑了。
……什么啊?这个词是可以用在这里的嘛?朋友之间,也要分出最好的朋友去给名分吗?
就默认他有很多朋友,然后给四岁认识的竹马言扶管家发卖的权力吗?
池礼觉得好离谱。
嫡竹马可以把他新认识的庶朋友发卖掉?
他就笑起来了,眼睛灿若星辰,仿佛真的有一点一点的小星子和人友好地打招呼,在问好的时候,却放着小钩子。
他是无意识的,可就是勾人。
池礼神色不赞同:“没听过这个说法,但……”
他不同意人家的说法。偏偏他的脾气好,他不赞同,却不影响他夸人家:“但你怪有趣的。”
你脑回路也是神奇,兄弟。
那哥们儿本来就是为了逗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有多想叫池礼笑起来。
池礼长得好,人们会下意识地善待他,会不自觉地哄他,一点不谄媚的讨好足够他融入任何环境。
所以池礼好像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像是动物的本能,是在一路长大的过程中,一直就有的东西。
那男生望着池礼,有点讷讷,他挠挠头:“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他说完这个,还有自己的结论呢。
“既然是青梅竹马,那……无论程薄霁学哥长得多好看,他赢面都很小了呀。这种竹马是输不掉的。”
坐他旁边的同学显然不这么觉得。
“天降系才是最香的好吧?竹马一般戏份不会很多的。”她兴冲冲地表示,“天降一般都是天雷勾地火,竹马显得没那么刺激。”
池礼看看这个说话的同学,又看看那个说话的同学。他没明白这是什么时髦的说话方式,也没懂里面是什么意思。
哇这就是你们大城市吗?
刺激?哪里刺激?
上了大学认识的朋友可以刺激到把四岁就认识,认识了十四年的言扶刺激没掉吗?
那怎么可能呢?
池礼纳闷:“我们从小学就是同校了,难道还会有什么关系,比我们现在的关系更好吗?”
这话天真、执拗偏又带着排外的残忍。
他花了那么多的沉没成本去和言扶相处,彼此的性子都磨合成了两枚紧紧贴合的齿轮。新的关系介入,哪怕只是池礼的新室友带着池礼出去玩了一圈,也是在硬生生地撕开他们之间的亲密。
一起成长起来的?没关系,时间在向前。
池礼此时不懂,他似乎也不需要懂这些。
旁边八卦吃瓜的同学则是帮着他分析他的“感情生活”。
他们默认池礼过不了多久就会恋爱,因为这里是大学,荷尔蒙和青春洋溢着的地方,无论是从众或是解闷,爱情永远是年轻人试探着开始的游戏。
毕竟,大家都长着眼睛呢。瞧,池礼多漂亮,他又没开窍,懵懂里裹挟着一点羞涩,是枝头最清纯明媚的栀子花。
等班主任他们来了之后,池礼看见,站出来主导流程的,果然就是辅导员。
班主任驴脸一拉,脾气看起来挺好,有种拉磨的朴实感。不过也是驴头驴脑的,看起来不怎么会和大一新生处理人际关系。
辅导员就不一样了,她年纪不大,顶多就比他们大几岁,可处事已经很有章法了。说话有条理,指挥搬东西又干练,和她比起来,十八岁的新生完全都是小菜毛头。
辅导员安排他们一个一个去讲台自我介绍。
于是,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青涩声音,在这一间教室里响起。
“……也si,我当时也没想学农,但我一看,介似嘛,试点班!嚯,好么,就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