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万恶渊老大那些年by李温酒
李温酒  发于:2024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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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几个元婴期修士进去后皆是负伤而出,唯独几个金丹修士状况尚可。
别看这裂开的封印平平无奇,里面诡异之处多得是。
这座南坞山仿佛是活的,修为越高的人进去,反倒越会受到限制。
“大能者坐化之后确实会有这样的先例,有的大能者不愿自己的洞府遭人入侵,死前就会立下禁制,修为越高,越难入内。”宿家长老抬眼看着眼前的南坞山,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道南坞山的封印,怕是他为了抵御仇人入侵立下的,若非破了这口子,我们还未曾发现这南坞山的端倪。”
这种坐化之地,里面藏着的东西必不简单。
若非离火派对此地熟悉,宿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与发现南坞山隐秘的离火派合作,立下界碑令与拦住消息,免得其他势力的人捷足先登……谁知道稍不注意,跑来了这么一群想进山的修士。
离火派长老还想再说。
“放心吧,进去的是我们少主,虽是金丹,但以他的能力,这南坞山外边阴气不过是小玩意。”宿家长老沉声道:“更何况里面……”
“里面?”离火派长老忽然想到在南坞山消息传出去之前,宿家也是派过人进入南坞山,只是那一批修士至今没有下落,不然也不至于让宿家少主宿弈亲自出马。
“附近城镇流窜出这么多恶鬼,南坞山的阴气还久久未散,封印数百年的恶鬼凶祟,还留在里面的东西,你以为那些散修进去还能活着出来……坐化之地之外,可是有一座活人墓。”
“如果有人进入了……死在活人墓中,那就咎由自取。”宿家长老看向南坞山势在必得,不紧不慢地说道:“毕竟我宿家封山,为的是大仁大义。”
南坞深山山道里,四周枯树皆是翻卷过的痕迹,七倒八歪。
枯枝烂叶之上,宿聿再次清醒的时候,那股肆虐的风停了下来,他伸手碰到潮湿的地面,更加浓重的腥臭味迎面而来,他不由得撑着手坐了起来,一动身立刻注意到受伤的断腿。
断腿事先被简单包扎过,但骨头已经曲折变形刺破皮肉,直通大脑的痛感一阵一阵。
这是哪?
哦对……他好像是被卷走了。
宿聿感觉自己的大脑清醒了一点,他抬头看向高处,四周似乎少了叽叽歪歪的声音,高处那些流光溢彩般紊乱的烟气已经消失了,恢复成宿聿最先看到的缓慢飘荡的烟气,他现在大概清楚了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大概是受到丹田里那个“眼睛”的影响
——以至于他的天生失明的眼睛现在却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宿聿看着体内那个悄无声息运行的图腾,他甚至能感受到四周那种黏腻的阴气往自己身体里钻。他也只是看了一会,很快摸索着周围的状况,扶着枯树站了起来,正想往前走时,忽然注意到脚踝上的异物感。
什么东西?
宿聿低头,清晰地看到自己没受伤那条腿的脚踝上的锁链,锁链的颜色与他体内图腾边上飘着的脂白阴气相似,其间却带着若隐若现的血红色,沿着他的脚踝到更远的地方,格外的显眼。
原先意识昏沉,再加上突然出现在他眼睛里的诡异东西太多,他居然没注意到脚上还绑着这一东西。
宿聿动了动,脚踝上的锁链轻飘飘的,有一股微弱的阻力感,另一端有东西。
他拉了一下,却没拽动。
这么重?宿聿微微蹙眉,不禁加了几分力道。
张富贵是被拽醒的,清醒过来的时候捆在他脚踝处的锁链崩得极紧,随着另一端的拉扯,他整个魂体立刻受到一股不可抗力,一下子就被拽出了十几步远。
摔到宿聿身边的时候,他还在颠簸中没反应过来,“道、道长!?”
听到熟悉的声音,宿聿想起来了……是他没杀的那个小鬼。
张富贵见到宿聿激动不已,天知道他被风卷走的时候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了,原本是跟着几个鬼友跑路的,路没跑成,贪吃的鬼友没了,现在南坞山口又被封了,自己又重新被阴风卷进了这山里,前途堪忧,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如今再见到道长就像是找准了主心骨,顾不得刚刚是什么拽得自己头昏脑涨,急忙靠近宿聿:“道长!”
白色人团靠过来的瞬间,宿聿退了半步。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张富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却没敢离宿聿太远。
见白色人团没再动了,宿聿也无意去关注他。
他抬头,隐约看到周围的白色烟气往一个方向飘动。
“道长,你去哪啊?”
张富贵见到少年动了,正想跟上,刚走两步见到他走的方向,顿时冷汗直流,急忙伸手拉住人:“那地方可不能去,进去深山,都是大鬼们的地盘……都在厮杀抢夺小灵脉。”
宿聿闻言,疑惑道:“小灵脉?”
张富贵一愣,这不是修道界人人都知道的事吗……他不敢反问,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也是开始修炼才听山里的鬼说的……说是千年前修道界有个大魔头毁了人间万宝殿,导致灵脉崩塌,无数大能者纷纷陨落,以至于东寰修道界一衰数百年,直至发现了大能者坐化之地。”
像他们这样的鬼修炼靠阴气,可天地本源来自万物灵脉,修士更是吐纳天地灵气进行修炼。
灵脉衰落,也就导致修士们修炼受限,境界止步不前……传闻那些修士陨落之后的坐化地内,有一部分隐藏着千年前的灵脉残余,被称为小灵脉。小灵脉虽比不上千年前,但足以开辟成为新的灵脉,却也解决了修士们灵气匮乏的问题。
张富贵知道的不多,但听一些鬼提过,说他们南坞山阴气过分充裕,又有奇怪的封印,可能也是千年前哪个大能者的坐化之地。
宿聿说话时带着一种倦意:“你一个小鬼都听过的传闻,他们不知道?”
“啊?哪个他们?”张富贵意识到什么:“他们是为了……”
外面那群修士大概就是冲着这山里的东西来的,宿聿说了一句就没再说了,识海里的思绪似乎越来越清醒。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时候也是……想到悬崖,识海里的断断续续的记忆接连浮现,记忆停留在最后迎面席来的狂风,以及视野中混着异彩的流光。
他是谁来着,他叫宿聿。
他怎么来到这里的……?
悬崖掉下来的。
张富贵瞥见宿聿的异样:“道长,你怎么了?”
宿聿捂着额间,断断续续的记忆往回扭转。
这时候,一个特殊的手印经由图腾在他的识海中浮现,几乎一瞬间宿聿就认出了这个手印就是当时他坠崖杀恶鬼时无师自通使用出来的手印。
一想到修士符箓手印阵法等东西,宿聿知道这是修士的术法手段,可让他去细想这些东西,他却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就好像他从未深入学习过。
而现在,这个浮现在自己识海里的手印,明明是极其晦涩的纹路,组合起来令人摸不着头脑,就像见到这个纹路,他就知道它是手印,而不是阵法,也不是符箓。可只是看一眼,宿聿下意识就跟着去描绘,仿佛天生知道它的走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荒谬感。
宿聿的手指抬了起来,丹田里盘踞的阴气似乎随着他的意念动了起来,从图腾的周边运转起来,沿着经脉往外流去,可刚往外流不久,这些阴气就像是失去了方向,没转动几息,顿时溃散回退到丹田处。
宿聿停住了,他知道怎么画手印,却不知道怎么去推动它。
这时候,他扶着树干的手往前一滑,右脚落地的时候听到了咔嚓的碎声。
扑面而来的腐臭气息难以忽略,几乎一瞬间,宿聿感觉到一股寒意。
他抬眼往侧边看去,昏黑充满白气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个接连的黑点。
“那是什么?”宿聿问。
张富贵闻言一扭头,就看到枯树林里一双双眼睛对着他们。
昏暗的枯树林里,此时正站着一个个‘人’。

第6章 墓碑
昏黑的树林大多数都是枯树,林间蔓延着浓重的雾气,裹挟着无法忽略的尸臭味。尸臭味之余,树林腐土间竖立着一个个人影,有的衣衫褴褛,甚至有的已经四肢残缺,但还是坚挺地立着,像是受到莫名咒法驱使,扭扭曲曲地立在林间。
“那是什么东西?”宿聿看着视野中的墨点,“有东西在飘着?”
“!”张富贵看着断腿断脚的尸体,竟有些认同,这金鸡独立的姿态确实有点像是在飘……
但别说这些,现在他都感觉要飘起来的是他自己!
黑沉沉的雾弥漫着,山林间几乎昏黑一片,腐土在黑雾中渐渐显现出原来的模样,枯白的尸骨从土壤中攀爬起来,一个个摇摇晃晃,越来越多。
一个可怖的念头从张富贵的脑海中浮现,他想起之前在南坞山里游荡时听到鬼友们的传闻——活人墓。
南坞山封印存在许久,传闻数百年前有一个邪修误入南坞山,因他修炼功法怪异,与南坞山本地乱窜的阴气相辅相成,他身死之地变成了南坞山里的一块邪地,传闻南坞山没被恶鬼吞食的死人,或者误入山内的修士,在那块地身死之后便成了活死人。
想到这里,张富贵害怕地后退数步:“等等道长,这好像是活死人……”
活死人?宿聿看向视野中的墨点——
这些墨点是‘人’?
宿聿往它们的方向看,它们无神的眼睛就锁定了宿聿。
下一瞬,所有的活死人朝着一人一鬼猛扑了过来。
疾风猛掠而来,张富贵二话不说撒腿就跑,“道长快跑!!!”
林间的活死人被惊动,几乎同时动了起来,行尸走肉地朝着此间唯一的活人冲了过来。宿聿只看到视野中墨点一下就朝着自己的方向聚集过来,趋于本能朝后一退,便感受到有风从自己的头顶一扫而过,耳际传来熙攘嘈杂的声音。
强烈的危机感笼罩着宿聿的识海,他刚往后退几步就撞上了身后的枯树,活死人在这时候扑了上来,一把咬住了宿聿的手臂。獠牙咬破皮肤,宿聿急忙撤手,却直直地撕下了一块皮。
血液喷涌而出!
附近的活尸像是闻到了什么,调转方向朝着宿聿冲来。
张富贵往外跑出没多久就发现跑不动了,脚踝的锁链紧紧捆着他,他不得不当场扭头回去,一眼就看到宿聿被困在了枯树林间。
他怎么忘了!道长是个瞎子,跑不掉啊!
眼见着其他的活死人朝着道长扑过去,张富贵二话不说就扭头帮忙,在南坞山这么久了他能修成如今的魂体也是得到过不少同行恶鬼的指引,他勉强调动体内的阴气,在另一个活死人冲上去啃食道长之前,先一步挡在了活死人的面前。
活死人的气力比张富贵大多了,张富贵刚挡住两只,体内的阴气就有点后继无力,他勉强扫开扑至面前的活死人,正想背起道长扭头就走,手腕却忽然被人拽住。
“道长?!”张富贵被吓了一跳。
宿聿盯着张富贵的手臂,目不转睛:“这是什么?”
“啊……?”张富贵才反应过来道长是在问他的手,“金刚铁臂?”
这招还是他以前同行的恶鬼教的,把阴气凝聚在身体手臂上,能加上手臂的力气,能以一敌三。据说修道界那些大能者都喜欢在引以为傲的术法前面加点什么前缀,他们就管这玩意叫金刚铁臂。
“道长你认识这招啊?”张富贵问。
宿聿:“不认识。”
白色的烟气人团挡在面前,原先飘散的白色烟气似乎凝实了几分,尤其是张富贵的手臂位置,宿聿能看到那位置的阴气凝实了数多。
宿聿内观识海,原先不被调动的阴气还是散在他的丹田附近,他尝试着再次去催动丹田附近散落的阴气,尝试把体内阴气控在手臂附近……?
而就在这时候,越来越多的活死人发现了他们。
张富贵一扭头就看到数不尽的人头朝着他们冲来,现在可不是道说金刚铁臂的时候,铜墙铁壁也挡不住这么多活死人往上冲啊,这些活死人没有痛感,不知生死,就算只有一个头,也能扑上来把他们弄死。
活死人可没有知觉和感触,只会听从墓主邪修的死志,将所有误入那块地方的活人全都变成活死人。
张富贵正在琢磨背着道长得从哪个方向跑,忽然间活死人里冲出了两个腾空的人,那些人看起来像死了没多久,身上还穿着算是完整的衣裳……他即刻去抵御,手臂的灼热感马上让他倒吸凉气。
“完了!这些活死人生前是修士啊!”
张富贵这点修为,对付几个歪瓜裂枣的普通活死人还行,对付修士活死人不就是以卵击石吗!他可没听说过之前活人墓里有这么多修士活死人啊!
忽然,四周的活死人再次扑来,铺天盖地的扑击挡无可挡。
在活死人的利爪挥至面前时,张富贵在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已经把做人和做鬼的数十年人生过了一遍。突然,他被身后的人猛地一拉,活死人的利爪从他的侧脸刮了过去。
“道长!”张富贵惊呼。
宿聿刚拉开张富贵,一后退就撞上了身后的枯树,随即就被挡去了去路。
耳边清晰的袭击声冲来,视野中的墨点四面八方地围了过来。宿聿忍着身后的疼痛,断腿的疼痛几乎让他寸步难行,而耳边的风却越来越近,伴随着疑似活物的跑动声,近到只离他几步的距离。
张富贵倒在后面,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心顿时凉了下来。
两人所在的枯树高处,冒出了一只活死人,它的躯体已经腐败不堪,头颅半边血肉半边白骨,而张开的嘴巴里牙齿却异常锋利,它像爬虫匍匐在枯树间,如同空洞的眼睛锁定了近在眼前的猎物,从树上猛扑而下。
张富贵急声喊道:“道长!!上面!”
不行!来不及了!!!
宿聿耳边捕捉到了又快又猛的风声,他的身体却好像比他的反应跟快一步,经脉里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滞,丹田里的阴气快速地流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手臂与高处下落的活死人正面相碰,从上至下的压力使得他的躯体骤然一沉。
活死人尖锐的獠牙刺在皮肤,又麻又痛的感觉从臂膀蔓延开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上的獠齿,隔着皮肤,凹陷在他的皮肤上,却没有被咬破。
宿聿一怔,介于他跟活死人獠牙间的手肘满覆阴气,丹田的纯粹阴气汇聚在他的左手臂膀,臂膀像是淬上了一层厚实的屏障,似乎挡在了活死人的獠齿前。
张富贵半捂着眼睛,悄悄从指缝里往外看,等等?挡住了……?
活死人一口没咬动,又再次张大了嘴巴,死死地咬了上去。
然而原先柔软的猎物好似变成坚硬的石块,它一口没咬破,再咬时只听见咔嚓的一声细响。
张富贵震惊地看到掉在自己脚边的东西,疑似活死人獠牙的灰黑色石块掉了出来……牙??崩掉了???
察觉到侧边的爪击,宿聿用力一甩,将手臂上的活死人甩出去,反手挡住了另一边的进攻。
张富贵已经顾不得去看活死人被崩掉多少牙,在慌乱间只听到耳边一股劲风出去,再定睛一看时活死人已经被身边的人甩出了数十步远,他瞪大眼睛地看向身边的少年,就瞥见他的手臂上挂着两只活死人,活死人张开着嘴,獠牙唾液都滴到了张富贵的脸上。
宿聿没说话,一只活死人重量尚可,两只活死人压在他的臂膀上,重的他快抬不起手,他竭力地利用手肘上的活死人,朝外一扫,将周围数多聚集的墨点一顿扫开。
“道长!修士!”张富贵。
宿聿在张富贵的惊呼中回过神,这时候,他看到视野中墨点中出现了几个异点。
急急靠近过来的墨点并非是纯粹的黑,反倒在墨点上萦绕着微弱的斑点红,他正想看仔细,霎那间察觉到迎面的火气。
不对!他奋力一挡,整个人都被带着火气的爪击压得往后退,撞在了身后的枯树上。
修士活死人的掌心带着灼热的焰气,这人生前是个火系修士,此时他的掌中火打在道长手臂上宛若蒸发。张富贵看得目瞪口呆,他那点招式算什么金刚铁臂啊,道长这种才是金刚铁臂!
“我们得快点跑出去!”张富贵说道。
宿聿察觉到了吃力,几次抵御他能感受到臂膀的酸痛不适,身上的伤势让他不由得喘气缓解,他眯起眼睛看着周围逐渐聚集而来的墨点,看到如同刚刚那种活死人特有斑驳墨点。
纯粹的墨点是普通人……这些奇怪的墨点是修士?
阴气弥漫里视野里墨点出现越多,宿聿就越感觉到识海的疲惫,他似乎不习惯长时间用眼睛去看什么,或者说他没怎么用过这双眼睛,越是使用眼睛,那种微妙的违和感就越重。
伤腿一沉踩进腐土里,断腿的剧烈疼痛一下就将宿聿拉回,他惊觉过来,发现视野中的墨点开始变得模糊,身体的疲惫感也在逐渐上升。
他快体力不支了。
这样下去他会被这群活死人生剥了。
“你说这些都是受墓主影响的?”宿聿问。
张富贵点头:“是啊。”
他也不知道以前那邪修的是哪个大能,死了还不得安生,在南坞山圈了这么块地方。误入活人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方设法离开活人墓所在之地,那些受邪修墓志影响的活死人不会离开,只要离开活人墓就安全。
远处的活死人越来越多地往他们这边聚集,宿聿抬头看向远处的墨点,大多数都在他们这边,往里的却越来越少……就仿佛它们只在外围游荡,不再往里。
张富贵还没说完,就看到道长往里走了几步。
他怔愣当场,见过往外跑的,怎么道长还往里冲啊!
混乱的墨点朝着宿聿扑面而来,他分不清方向,只能凭借本能地躲开墨点。
一往里走,周围的土壤就变得松软潮湿。
“等等道长!!前面!!”张富贵喊。
前面的少年道士一下撞在了树上。
张富贵捂住眼睛。
四周的活死人似乎也没想到眼前这人会撞到树,见状立刻压上,而就在这时候,少年一把扫开眼前的枯树,枯树断枝被少年扫了出去,将冲来的几只活死人撞飞。
张富贵:“……”
瞎子都是这么走路的吗!
活死人再次冲来,张富贵急忙跟上,这次他提早喊出声:“道长,右边!”
远处的少年听到了张富贵的声音,在即将撞上树前险险避开,他似乎一下掌握了前进的技巧,扶着枯树来缓解伤腿的痛感。
越往里,活死人渐渐少了一些,但难缠的修士活死人却多了。
宿聿视野中的墨点扩散稍许,眼睛的酸涩感让他不住眨眼,利用抵御的间隙往里看,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就注意到这些分散的墨点中央,空出了一块地方。
空出一块地很稀奇,视野里千篇一律的墨点回避着那个地方,就像是特意绕开,也像特意围着。
活死人们似乎发现了闯入者的难缠,围着宿聿的活死人越来越多,很快他身上就再次冒出了血,他之前的伤势没好,再加上断腿行动也有点吃力。
张富贵没办法,只能一下背起了宿聿,刚背起人,活死人的扑击迎面而来。这时候,宿聿的左臂挡在了张富贵的面前,活死人一口咬在他的臂膀上,凝聚在宿聿臂膀上的阴气一下炸开,一下就将活死人打飞了数十步远。
张富贵:“金刚神臂……”
宿聿看着远处,冷声道:“往东跑。”
体内的阴气被宿聿调动之后似乎活跃了起来,开始四处乱窜地往宿聿体内经脉冲去,而盘踞在宿聿丹田里的图腾在不经意间转快了几分,凝聚在宿聿臂膀处的阴气越来越多。
张富贵看着四周其他的活死人修士过来,背着宿聿的他身上都被烧出了好几个窟窿,魂体修炼不易,他几十年的修炼就这么被烧出了好几个洞!
宿聿只觉手臂处的经脉快要炸开,抬手越来越费劲。但他无暇看顾这些,眼睛不断地寻找散落墨点的空缺之处——
千钧一发之际,宿聿撑着张富贵的肩膀往前一跃,脚踝处的锁链拽住张富贵,将他硬生生往前一拉。一人一鬼摔得生疼,腐臭味灌入鼻尖,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四周的活死人都围在外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张富贵害怕地往里一缩,手下忽然摸到了硌手的石块,他一低头,就看到一块倒地的石碑半身入土。
什么东西?张富贵动手扫开了石碑上的腐土,石碑上的刻字磨去了大半,但隐约能看出——
这是一块墓碑。
“他们没过来了。”宿聿道。
张富贵抖着手看向宿聿,“道长……底下!碑!!”
碑!他们坐在墓碑上!
宿聿摸着手下的凹凸不平的东西,手臂上的阴气没收住,压住东西的边角处就那么一下,只闻细碎短促的声响,灰黑的石面当即裂开了几道清晰的纹路。
四周死寂一片,张牙舞爪的活死人瞬间停滞。
张富贵张着嘴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时候,饱经风霜的墓碑像是遭受了某种重击,裂痕瞬时加剧,只闻彻底的碎响,当下就被宿聿掰下了一角。
宿聿皱眉:“什么东西断了。”
张富贵:“!”
活死人:“!!!!”

枯树林里一片寂静,獠牙利齿的活死人面露愤怒,朝着坐在墓碑上一人一鬼吼叫着。
宿聿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他看向掌心的方向,阴气缭绕的视野中,经他手掰下来的东西散着若有若无的黑气,这与活死人身上墨点相似,但又好像不太一样。
宿聿移开目光,看向周围几乎停滞的墨点。
张富贵试探伸出一条腿,马上就被活死人吓得急忙缩回。
干枯青白活死人趴伏在四周,远处越来越多聚集过来,仿佛只要他们一离开墓碑所在之地,这群活死人就能把他们生剥了,但它们畏惧着,似乎畏惧着墓碑,始终不敢上来造次。
墓碑一半以上都栽进土里,裸露在地面上的经历风吹雨打,颜色都暗沉了不少。张富贵盯着那墓碑看,要不是道长带着他扑到这地方,他远远看着可能就以为这石头就是半块石岩,这东西在山里到处都是。
谁能想到,这玩意可能是活人墓的墓主之碑?
张富贵正想着,忽然间就听到耳边的咔嚓声,“道长!!”
少年道士的手没有完全离开那块折角的墓碑,覆满阴气的手还压着,墓碑上的裂痕似乎又多了几道,他无神的眼睛掠过周遭一片活死人,眼底还有几道未曾散去的金丝,带着莫名的压迫力。
经由他这么一掰,吼叫的活死人当即停下,畏惧地退后了几步。
张富贵抱头,没感受到自己被撕裂,一抬头发现周围的活死人已经退出了数步远,“道长?”
宿聿没说话,四周安静下来,他体内的疲惫接连涌上,方才用来抵御活死人的手臂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他正想平缓身体上的疲惫,正想把压在下方的墓碑看清楚,刚移动两步,原本减弱的痛感瞬间被拉了回来。
伤腿上全是血,疲惫之后痛感加重。
宿聿只得暂时忽略墓碑的问题,去摸索自己的断腿处的情况,不然他连走都走不了。
张富贵正在跟周围的活死人大眼瞪小眼,正想着怎么道歉能让这群东西缓解祖宗墓碑被折的愤怒,就听到耳边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惊然扭头就看到身边的道长一伸手,把原先用来固定的枯树枝给掰断了……!
“打住打住!”张富贵眼疾手快地拦住了那只即将碰到裂骨的手,心里念叨的话脱口而出:“有你这样弄的吗!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再这样弄下去腿就要废了。”
宿聿被拉了个措手不及。
他停住了,张富贵也停住了。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张富贵,嗖地一下缩回手,顿时汗如雨下:“不是,道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腿……不能。”
你逞什么能,大夫毛病犯了不是。
人家道长怎么处理伤口关你屁事,修士都是刷刷几下用着术法接骨续脉,固本培元,你一个毛脚医师逞什么能。
宿聿没有动,手腕处凉飕飕的感觉还在。
他沉默半会,抬眼看了下人型烟团,想起他原先的伤口就是这鬼处理的。
“你来。”
张富贵已经把自己骂了数遍,听到声音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啊?我我来啊?”
见人没说话默认,张富贵胆战心惊地凑上前。
一人一鬼经由一场鏖战,宿聿身上衣裳几乎被风卷得破破烂烂,浑身血污,泥土都滚了半身,说到底实在狼狈。
张富贵只能选了宿聿身上尚且完整干净的衣摆,将整块衣摆扯下来撕成布条来给他做固定,“道长,我动手了啊……”
宿聿点头。
上次逾越是趁着道长昏迷,现在清醒着给人处理伤势,张富贵的手一直忍不住抖,那也不怪他,眼前这人先是弄死了他两个同行鬼,又是把活死人墓主的碑给折了,他稍有不慎可能就成了下一个亡魂。
说道士心善,不知道他给道长固了两次腿,回头能不能捡个小命。
宿聿看着白色人团在自己面前动来动去,目光一直注视着对方,按在脚部的动作很轻,又熟练又快,几下就重新将他断腿处重新固定好,“你是医师?”
“……年轻时专治跌打损伤。”张富贵咽了咽口水,眼神忍不住往少年身上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道长身上的血好像更香了。
一发现自己的注意被少年身上的血气吸引,张富贵立马就打消了自己危险的念头,四下张望:“道长,我们在这,得怎么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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