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个冷美人死对头—— by钺吟
钺吟  发于:2024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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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死了。”
一片寂静,只有仪器似有若无的电子音,和红光充斥房间。
景泽阳没有说话。
许光熹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表情。
“所以,我才说,你的执着是没有结果的。”他继续刺激道。但景泽阳已经从玻璃前退后。
“我知道了。”他神情冷静,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房间。
走进自己的屋子,关上房门,景泽阳才松开紧握的右拳,掌心刺痛,赫然一排鲜红的指印。
——他已经死了。
光是听到这几个字他都觉得呼吸困难,心脏揪紧。游戏里的一幕幕画面闪现在脑海。青年被怪物触手缠绕,被火焰巨人抓在手中,苍白的脸上毫无求生欲望。
宁迦渡对生存完全没有执念。
是因为现实中的抹黑与曲解吗?
他冷淡隐忍,从不为自己解释,这种性格实在太容易招人误解。
就像景泽阳自己也曾误解宁迦渡而疏远他,现在这个世界误解了他,又有谁为他洗刷冤屈。
眼中闪过一抹坚毅,景泽阳走到窗边,向楼下眺望。
他的房间正对着大楼后侧,底下是空无一人的花园和小路。
小路直通营区门岗。
反正还有3天的时间,够他做很多事了。
凌晨3点,月光被乌云遮蔽,万籁无声。
特装部队总部的三楼打开了一扇窗。一个身影从窗口翻出,借着墙面装饰的细缝,身手矫捷地腾挪,眨眼间已落在地面。
他悄无声息地躲进建筑的暗影里,正好错开巡视的机器守卫。
全数字化的安防系统,可以自动识别光脑数据,加上无数机器人,反而不需要太多士兵把守。
过于依赖光脑的结果就是,如果一个人没植入光脑,反而不会被系统识别。
景泽阳的左臂绑着绷带,依旧刺痛。
他已经硬生生地把植入皮下的光脑芯片挖出。
这样一来,不管他去哪里,都不会被定位跟踪。
而且,赵辉发来的文档,隔天就出现在许光熹手里,说明他的光脑已经被监视。
不需要光脑,他一样可以行动,而且更安全。
借着夜色掩护,景泽阳很快来到门岗处。
接下去就有些棘手了。
大门与围墙都不算高,但肯定连接了安防系统,开关门或有人翻墙都会被监测到。
这里毕竟是一处军事机构,门岗的房间里还有士兵执勤。
士兵只有一个,景泽阳本来打算实在不行就硬闯,却发现屋里的士兵趴在桌上。
他左臂光脑的位置闪烁着待机的蓝光。
这是被万维之门劫持意识的象征。
士兵双眉紧皱,眼皮跳动,张开的嘴像在无声地痛呼。他的意识或许正在某个副本里与死神搏斗。
景泽阳默默地把他的手放在关闭监控的按钮上。
什么动静都没有发出,监控已经停止了。
景泽阳打开沉重的铁门,闪身而出,再关上门。从容不迫。
清晨的庆城雾霾未散,街道,建筑,为数不多的行人像被水汽蒸腾着,空气都是湿漉漉的味道。
开在松溪区警察局边上的早餐摊刚点上火,就有人在桌边坐下。
“3个包子,一碗馄饨。”
男人声音低沉,高大的身形与深邃五官透出凌厉的匪气,身上穿的却是解救部队的作训服。
当兵的这么早不都在军营里吗?
摊主一边应着,一边心里犯嘀咕。
食物端上来,男人三下五除二吃完,又要了一份一样的,这才慢下来,边吃边时不时看看旁边的警察局大门。
庆城的生活节奏快,清晨的时光一晃就过去。到了上班的点儿,街上人也多了。
景泽阳目光注视着进出警察局的人。
宁迦渡在DW比赛后因为父母双亡接受调查。
这件事似乎是之后一连串噩运的开始。
赵辉传回来的资料不够详细,景泽阳打算从这里入手。
景父在部队时和庆城的警界关系不错,市局的局长是景泽阳喊伯伯的关系,几个分局局长也都面熟。
只不过等了半天没瞧见一个熟面孔,正在继续等待或者直接进去之间犹豫时,听到身后一个人的声音。
“来份麻酱拌面,再给我家小玉来一碟花生碎。”
——“我家小玉就拜托你了。”
——“我这小鸟什么话都会说,来,说‘谢谢景队。’”
和列车副本里老刑警的声音如出一辙。
景泽阳飞快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一个鬓角苍白的老人,肩头还站了一只松石蓝的小鹦鹉。
几乎是同时,老人也看见了他。睁大了眼睛,手晃悠悠抬起来。
“哎,哎呀,景队!”
很快两人就在一桌坐下。
世上就有这么凑巧的事。
老人原来姓江,退休前就是松溪警察局的刑侦支队队长。更巧的是,他的光脑时间提早了一个多小时,他提前出门溜鹦鹉,这才碰巧遇到景泽阳。
得知景泽阳来的目的是为了调取宁迦渡旧案的卷宗,他点点头,似乎早有预料。
“行啊,这个容易,我回局里就跟回家似的。只是…”他瞅了几眼景泽阳,“你穿这一身进去太扎眼了,我家就在附近,过来给你换一件。”
半小时不到,景泽阳一身夹克休闲裤从老江家里出来时,已经从气势逼人的特种兵变成了初入公职的阳光帅小伙。
路上,他将离开游戏后发生的事告诉老江,老江仗义,担着风险带他进了警局。老刑警队长只靠刷脸畅通无阻,两人直奔档案室。
桌面上,四面大屏排成方形。
老江熟稔地从系统里调出卷宗,将文件与物证照片投在不同的显示屏上。
一边操作,他一边叹了口气。
“其实吧,这案子当年是我负责的。”
迎上景泽阳惊讶的目光,他道:“没错,我认识宁迦渡,你是不是想问,我当时在游戏里怎么不说?”
他讪然笑笑。“那种极端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本就十分脆弱。到最后他从小鹦鹉变成人时我才认出他。他一直在帮我们,我又何必再提这么不光彩的事,让大家互生嫌隙呢。”
老人说得倒也合情合理。
景泽阳恍然想起来,这么说,在这遇见老江,也不算巧合。
万维之门把现实中有过节的人聚在一起,在极端环境下催化人性的恶,让他们互相仇恨厮杀。还好老人家通透,没有按游戏的设想走。
老江这时又冲他挤眼,补了一句。“而且,那孩子那么看重你,自然也不想你知道,你说对吧。”
这一句让景泽阳想起来,魔术师死前胡言乱语,让大家都误会他和宁迦渡是一对。
挺好的,他没打算解释。
所以,他来查宁迦渡的事,老江也不意外。
他摸了摸鼻子,问:“那案子后来破了吗?”
老江摇头。“没有,草草了结了,因为这个我还提前退了休。不多说,你看吧。”
他扯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景泽阳盯紧屏幕。
案件的过程其实非常简单。
宁迦渡的父亲宁安之是中研院生物科学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长期从事大脑功能开发的研究。
卷宗显示,宁安之在案发的当日,凌晨三点时与妻子一同开车出门,一小时后,车辆在市郊的盘山公路发生意外,冲出车道,跌落山崖。
本来只是一起意外,但救援人员发现,车内的两人在车辆坠毁前已经死亡,死亡原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而车辆的智能中控显示,车辆自出发时已设置好目的地,在市郊深山里的一个风景区,但开到较高的山路时,自动驾驶系统被远程关闭,此时车中的人已经死亡,无法手动驾驶,这才导致车辆开出山道坠毁。
种种迹象显示,这是一起伪装成车祸的故意杀人案。那么关闭自动驾驶命令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整份卷宗足有百余页,官方的文件就有一堆。景泽阳一目十行,脑中飞速运转。
“关闭自动驾驶的命令来自哪里?”他问。
老江在另一块屏幕上调出技术部门出具的报告。
“来源于宁迦渡的光脑。就是这份报告出来后,我们带走了他。”
景泽阳拧眉。他注意到,案发日期正好就是DW比赛颁奖的日子。
“宁迦渡自称当天在U-space的颁奖现场,但他的成绩明明是第一名,却没有去领奖,实际上,参加完最后一场比赛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老江道,老人的慵懒消失不见,代之以刑警的干练缜密。
“最后一场比赛。”景泽阳沉眸思索。“不就是发生意外的那一次。”
“是的,因为意外,比赛一片混乱,到前一天夜里12点多才结束,受害人是凌晨三点出发,中间的这三小时,宁迦渡没有办法证明他在哪里。”
“调监控呢?比赛场地,道路,小区,都有监控。”
老江摇头。“调不到。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晚全市的网络突然中断,很多设备也莫名其妙地损坏,什么监控都调不到,不管是有利于他的还是不利于他的。”
听到这里,景泽阳算是明白了。他靠上椅子背,一手扶住额头。
“所以,你们认为是宁迦渡做的?一个高中生,还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对自己的父母下手?这太荒谬了。动机呢?他有什么动机?”
老江沉默了一会,手指在屏幕上点动,“看了这个你就明白了。”
屏幕上是一份份雪白的医院证明材料。
由中研院附属医院提供,包括重大手术记录,病危通知,诊断证明,以及,基因测序报告。
“宁迦渡不是宁安之夫妻的亲生儿子。”
“确切地说,他是他们两人制造出来的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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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景泽阳问。白纸红印的病危通知一张张弹出来, 触目惊心。
老江也有点难于开口,最后,还是选择从头讲起。
“我们调查宁迦渡时注意到他一直在吃药, 去医院调查,发现了这些。”
他打开基因测序报告, 时间是二十三年前。
“宁迦渡的父母都是科学家,他们智商高过常人,又都是研究脑功能的,所以,我想啊,他们就萌生了制造一个最完美的实验品的想法。”
“他们筛选出两个人最有优势的基因,制造了一个孩子。然后…”
一份病历记录被调到屏幕上放大,患者照片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从出生起, 监测他的大脑,作为论文的数据。”
景泽阳放在桌面的手慢慢攥紧, 寒意从脚底漫延至全身。
“那这些手术记录和病危通知呢?”他问,声音同样紧绷。
“后来他们不满足于单纯的记录,他们尝试开发这个孩子的大脑功能。药物, 神经电生理刺激,还有开颅手术。手术就有风险, 病重都是寻常的。而且,这只是医院里能找到的记录,中研院他们有独立的实验室, 估计实验没少做。但是中研院不配合,我们找不到证据。”
老江说到这里, 仿佛也觉得太压抑, 喘了一口气。
“这孩子, 遭了不少罪啊。”
老江让图片一张张播放,从懵懂的婴儿到可爱的孩童,再到青涩的少年,照片里的宁迦渡一点点成长,越来越美丽,也越来越苍白,那双琥珀色眼睛中的光华逐渐黯淡,最终冷却麻木。
景泽阳只觉得心房被狠狠揪紧。
一瞬间,宁迦渡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他异于常人的超高智商,他的脆弱敏感,淡漠孤僻,他对人情世故的陌生与迟钝。
他从未感受过爱与关怀,一颗心早已封闭,又怎么接纳和回报?
任谁处在这样的处境,不疯狂就不错了。
那两个混蛋!
景泽阳只恨自己高中时为什么没有多了解宁迦渡一点,那应该是宁迦渡最痛苦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偷偷喜欢上自己还被冷淡疏远。
他想起他倔强挺直的细瘦背影,疏离的眉眼下不知隐忍了多少苦楚。
景泽阳闭上眼,悔恨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你知道吗?”老江突然道。“那个魔术师说得也没错。‘若世界总是待我以恶意,我又该如何报之以善良。’”
“他们的经历太相似了,魔术师疯魔了,宁迦渡呢,不可能没有恨。就这一点来说,他就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景泽阳睁开眼,此时的他看起来像一头沉默的野兽。
“所以,你也认为是他杀害了父母?”
老人叹口气,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感情上我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很可能就是如此。”
他打开一份全是照片的文件夹。
“这是在宁迦渡房间里搜到的东西。”
一罐气体合成器,“里面有残留的化学试剂,可以产生一氧化碳气体,宁迦渡说不出哪儿来的。”
几张手绘的水彩画和素描。
“这几张画被你们特装部队拍照了,网安的事我插不进手,似乎也有问题。”
“光是这几样就对他十分不利。”
景泽阳沉着脸,在一堆杂七杂八的物件里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红色封皮的笔记本。
太过眼熟,连页边卷曲的弧度都一样,他甚至还记得它纸张的质感。
“这个,我能看一下实物吗?”
景泽阳指尖点在屏幕上,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抑制不住地有些激动。
在游戏里宁迦渡极其在乎的“男朋友”笔记本,他几次三番想看,又几次三番被阻止,耿耿于怀到现在,原来在现实中真实存在。
终于能知道那家伙是谁了!
老江很快取来了。
笔记本拿在手里的感觉与游戏中一模一样。
难道那个时候就和人好上了?
景泽阳带着股戾气一下子翻开,随即顿住了。
第一页就几个字。
“社会活动小组讨论记录本”
笔锋叛逆地切过横线,这不就是他自己写的字吗!?
他快速又往后翻了几页。
平平无奇的小组讨论记录。真的就是他的本子。
记得当时课程结束本子就不知被丢哪去了,没想到是被宁迦渡拿去了!
再翻几页,他发现,本子里有许多圈圈点点。
仔细一看,是“宁”字和“渡”字。
因为当时做社会活动的地点有这两个字,所以这两个字就出现很多次。
凡是他写过的“宁”字和“渡”字,都有一个爱心形状的红圈将字小心翼翼圈起来。
“迦”字不常用,不然一定也会被圈起来。
景泽阳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这就是宁迦渡的小心思。
偷偷摸摸地喜欢着他,又可可爱爱地躲着他,怕他发现,拼命地藏着。
想起对方变成小鸟,都要奋力夺走本子,歪歪倒倒飞走的模样。他失笑的同时,只觉得心口抽痛。
那个人又是以什么心情把本子保存了这么多年呢?
每每翻看时,定然是悲伤的。
抚过红色封面,景泽阳突然又想到,如果这本“男朋友”的笔记本是他的,那么,那个房间里的一切说不定也都是他的。
景泽阳回忆起房间里的细节。同一个校队的球衣,和他高度相似的穿衣风格,还有照片里,几乎一模一样的背影。
现在看来,明显全部都是宁迦渡拙略的伪装!
景泽阳一下子醍醐灌顶。
哪里有什么男朋友呢,宁迦渡自始至终只痴恋他一个人!
至于那个在绿色光门里接住宁迦渡的男人。
景泽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宁迦渡可以在游戏里捏出一只小黑,怎么就不能也捏一个数字景泽阳?
数字人不会误解他,还能像小黑那样保护他,给他慰藉。
慰藉……!
景泽阳手捂上额头,某些带颜色的画面控制不住地往脑袋里钻,怎么也停不下来。
小宁啊小宁,看不出来啊,你也太大胆了!
一旁的老江:?
“你脸怎么这么红,这屋里也不热啊?”
被这么一说,景泽阳才冷静下来,拉回脱缰野马一样的想象。
“没事。”他咳了一下,目光转回屏幕。
想要马上进入游戏,好好“审问”那个人!
这股冲动使他加快速度。
“基因筛选,人体实验,这都是犯法的,这么多年,中研院都不知道吗?”
“估计是知道的,但为了科研成果,所以默许了。家丑不外扬,我们查案时的阻力就特别大。”
景泽阳想到许光熹那张阴间的脸,对中研院更没了好感。
这时,老江又打开一副图片。
“景队,我希望你看看这个。”
图片上的女人三十来岁,容貌秀丽,与宁迦渡有几分相像。
“这是宁迦渡的母亲,尹林琼。”老江道。
尹林琼!?
这名字他听过!景泽阳惊讶地转过身。
“没错。我也是在游戏里才知道。”老周神色严肃。“她就是周承浩说的家教,‘尹老师’!”
U_space太子爷周承浩的编程课老师,也是骗取魔术师信任,教唆他扰乱DW比赛的人。
同时,还是宁迦渡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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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林琼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三个场合, 这绝对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并且,她同时接触周承浩和魔术师乔伊,看上去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破坏DW比赛,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比赛之后的离奇死亡又是谁下的手?
一个个谜题仿佛纠缠不清的一团乱麻, 拥挤在景泽阳脑子里,毫无头绪。
他开始搜索卷宗里和尹林琼相关的所有资料,却发现少得可怜。
“你们当年调查过她吧。怎么资料这么少。”
老江摇头:“别提了,中研院那边,说什么她和宁安之的研究涉及国家机密,不让我们继续调查。”
“不过,我们还是查到,他们夫妻俩都是U-space的技术顾问。”
“技术顾问?他们研究脑功能, 和数字科技公司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有一个合作研究的项目,但是U-space说是涉及商业机密, 关于项目的事一个字都不肯说。直到我被带进万维之门。还记得那个魔术师在游戏里给我们看的图像吗?他被当做实验品,做的也是脑部实验。”
这句话让景泽阳灵光一现,仿佛从千丝万缕的线索中捡出了头绪。
“脑机接口。”他突然说。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老刑警赞同地拍拍他的肩膀。
“当时的U-space研究全息技术刚有了突破, ”他调出介绍DW比赛的新闻,上面显示, 就在比赛的3年前,U-space就有了技术突破。“但脑机接口无法支持,所以他们需要研究脑功能的专家一起开发新的接口。”
“后来, 新款全息舱上线,应该就是研究取得的成果。”
景泽阳想了想, 摇摇头。“不对, 照你这么说, 新款全息舱上线,尹林琼是参与者和受益人。而DW比赛是为了推广全息舱而举办的,她没必要破坏比赛。”
“倒也是。可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老江陷入沉思。
“如果,”景泽阳双臂环胸,一手支着下巴。“DW比赛并不只是为了推广全息舱呢?”
“那还能为了什么?”
景泽阳手指点在桌面。
“宁迦渡是中途参赛,在比赛发生事故之后,又在颁奖前夕退赛,之后发现他的父母被杀。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所以,比赛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至关重要!”他指尖桌面上重重敲了一下。
“嗯…”老江似有所悟点点头,又幽幽地嘶了一声。“我怎么记得,当年得第一名的就姓景,不会是你吧。”
景泽阳:“……是我。”
“小伙子挺厉害啊,能文能武。”老江乐起来,又皱眉。“你自己参加的比赛你不记得发生什么啦?是不是伤到头了?那些选手不是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景泽阳:……
他真不记得,只好问:“你们有调取比赛记录吗?”
“U-space说因为那个事故,又是断网又是设备故障,数据全没了。”老江露出一张苦瓜脸。“搞技术的一句数据丢了,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你知道这案子有多难查了吧,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还是按意外结案了。”
老江对计算机这块确实不怎么懂,但景泽阳不一样。“数据是可以恢复的,既然案件的重点在DW比赛,就一定要找回数据。”
“怎么找回,U-space那些人连我都不搭理,我当年还是正儿八经刑警呢。”
景泽阳站起身,嘴角一扬。
“不是有周公子吗?”
拜万维之门的恶趣味所赐,与宁迦渡有关的人都集中在一个副本,他找起人来倒更方便了。
景泽阳谢过老江,离开松溪警察局。
不过在前往U-space总部之前,他还有个地方要去。
中研院的全息数字研究所。
宁迦渡被特招在这里学习,仅仅半年后就办理退学。其中的原因他一定要弄清楚。
再加上这里也是宁安之夫妇工作过的地方,景泽阳直觉这是一个不能忽视的线索。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想了解关于宁迦渡的一切。那个人独自一人时都经历了什么,受了多少苦,他都要知道。
中研院,是华国的最高学府,也是世界顶级的综合研究机构。
时间已到了午后,刺眼的日光穿过梧桐树,洒落在中研院仿古的白玉牌坊式大门上。景泽阳站在马路对面一棵树下,比在警察局门前更加感到棘手。
他计划进入院区找到宁迦渡当年的导师了解情况。但光是进门就是个大问题。这里他没有熟人,取出光脑后也没办法核验身份,门岗根本不会放行。
总不能等天黑了翻墙进去。
正当他思考翻墙的可行性时,马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大队人乌泱泱涌了过来。他们每个人高举左手,光脑向空中投射出各色闪光的大字标语,虽然是静默着前进,却显示出别样的喧嚣。
是抗议的人群。
自从万维之门出现后,社会秩序就崩塌了。道德与法律摇摇欲坠,人们无心工作,各色游行队伍也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打着游行旗号的暴力分子,政府也无暇管理。
景泽阳往树影里躲了躲,等人群走近了,他扫了一眼荧光标语。
“革新‘潜望’系统!加快救援行动!”
和以往大同小异。
队伍走到中研院的白玉大门前停了下来,走在最前排的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
他大声地说着什么,景泽阳离得远听不清。但似乎是通过光脑的公共频道广播,不少路人都听见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但内容不重要,景泽阳再次感叹命运的巧合。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邪神迷宫中遇到的大学生!
集会结束,人群散去。黄友友和几个同学正要离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只看到对方的下巴,再抬头,才看见人。
五官深邃的男人一身浑然天成的强悍气场,他懵了片刻,惊喜道:“景,景队!”
得知景泽阳来的目的,他直拍胸脯。“找宁神的导师了解当年他退学的事?你可真找对人了,这一般人真不知道!”
原来,他的小男朋友就是中研院全息数字研究所老教授的孩子,而已经退休的张老教授就是当年宁迦渡的导师。
他领着景泽阳从家属区进了研究所,过去的路上,景泽阳才知道,黄友友组织的集会提交申请很久了,都没被批下来,正好今天一大早就批准了。
“简直是太巧了!但凡你早点或者晚点来都碰不上我。”他说着,又把集会的发言义愤填膺说了一遍。
原来,他的目的就是想为宁迦渡这样的年轻科学家发声。
“游戏进化的这么快,“潜望”系统那帮老头子哪里跟得上。为什么不让年轻的研究员上?像我们宁神,多厉害,轻轻松松干翻副本,就该让他来破解游戏!”
“景队你调查当年的事我一百个赞成,宁神就是被冤枉才退学的,我老丈人,哦,不是,张教授之前就跟我们提过,我带你找他,他好好跟你说说。”
黄友友很快联系上他的小男友张露,到家的时候,老教授和张露已经等在客厅里。
张教授满头银发,一看就是精干的人。他拐杖点点椅子,让景泽阳坐下,不等黄友友端上茶水,很快就开门见山,仿佛这些陈年往事他早就想一吐为快。
“宁迦渡是我带过的最出色的学生。注意,我是说出色,而不是聪明。智商高的人很多,比爱因斯坦还聪明又怎么样,思想不端正,都是歪门邪道。宁迦渡不一样,他简单纯粹,耐得住寂寞,一心扑在学术上,失去父母,科学就是他唯一的追求。”
“他本来能有很高的成就。短短半年时间,他的两篇论文被顶级学刊收录刊发,他构建的脑神经网络传导模拟图被中研院陈列馆收藏。他以后就是能载入科学史册的人!”
张教授说到这里长叹一声。
“唉,可惜啊,命运对他太苛刻了。他一出名就有人眼红,把他高中时卷入命案的事给翻出来,传得沸沸扬扬。没多久,许院长就把他叫去谈话。就是这次谈话出了问题。”
他放慢语速。“听说,宁迦渡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院长办也一片狼藉,就像有人打了一架似的。”
“发生了什么事?”景泽阳问。
张教授摇头。“没有人知道。许院长事后说是宁迦渡有躁郁症,突然发病了,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可我是他导师还不知道吗,那孩子除了安静些,哪里有什么躁郁症。宁迦渡也没有解释,第二天就申请退学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所以,许光熹见过宁迦渡,还让他受了伤。景泽阳交握的十指收紧,眼里浮上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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