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过分撩人—— by长松
长松  发于:2024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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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掌心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
只好无奈收回。
过了半晌,楚轻云听到穆弈均匀的呼吸,发现穆弈真的睡了。
这会儿他抚摸穆弈垂在床沿的乌发。
“我会治好你的,阿弈。”
他小声说道。
而穆弈闭着眼睛,狠狠咬着下唇。
沈辰帆回了凌云宗,顾贤允的分裂行为已经触动了仙盟的利益,沈辰帆赶着回去处理。
虞恒也得回自在阁,他毕竟是阁主,在这多事之秋,不可离开太久。
临走前,他把自己所有丹药留给吉镜,让吉镜交给楚轻云。
穆弈的伤口愈合缓慢,精神不济,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醒着的时候,他比以往还沉默寡言。
废了修为,他现在与凡人无异。
大家以己度人,觉得穆弈有这种消沉的反应也是正常,谁都受不了自己从云端跌落。
所以对他十分包容。
就是穆弈谁都不理,对宗主也很冷淡,有点令人捉摸不透。
楚轻云也苦恼。
“阿弈。”
楚轻云每天都守着穆弈,喝水喂饭全都亲历勤劳。
但只要他动手,穆弈都要自己来。
拉扯几次,楚轻云明白了。
穆弈是不要他“伺候”。
然后楚轻云就叫来吉瑞,让吉瑞帮忙。
穆弈这才开始吃喝。
看着吉瑞给穆弈喂完粥,楚轻云说道:
“阿弈,我请了欧阳锦来,她说不定有办法。”
“谢师尊。”
穆弈来来回回,只有这么几句。
楚轻云也不知如何宽慰穆弈,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欧阳锦身上。
然后欧阳锦来了。
检查完穆弈的伤势,她找楚轻云单独聊一聊。
“怎么样?”
楚轻云看着欧阳锦。
面对楚轻云希冀的目光,欧阳锦抿抿唇,还是摇摇头。
咕咚一下。
楚轻云的心沉入谷底。
“别气馁。”
欧阳锦咽下刻薄话,生疏地安慰道:
“先让他把伤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楚轻云也知道欧阳锦客套,但也只能点点头:
“多谢。”
送走了欧阳锦,琼华峰重新愁云笼罩。
不过很快,主殿就迎来另一个访客。
“禅师。”
楚轻云并没有心情招待客人,只是既然人来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
“楚宗主。”
明优还是像上次分别时一样礼貌行礼。
喝了吉瑞端上来的茶水,明优没有绕弯,直接道明来意:
“听闻宗主爱徒受了重伤,贫僧奉方丈之命,特来相助。”
楚轻云“唰”得一下看向明优,眼眸雪亮。
"那还等什么?"
楚轻云腾地起来,顾不上礼仪亲疏,拽着明优就走。
“禅师快去看看。”
明优被拽得一个趔趄,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快走几步,跟上楚轻云的步伐。
一炷香后。
明优从卧房里出来。
“怎么样?”
楚轻云关心道。
他怕穆弈拘谨,特意没有跟进去,只在门外等候。
“阿弥陀佛。”
明优说着,把楚轻云带到僻静处。
然后他才对楚轻云一礼,说道:
“请宗主准许贫僧带穆弈回寺里。”
楚轻云满头问号。
反应了一下,才听懂明优的意思。
“不行。”
他斩钉截铁。
明优的表情并无波澜,可字字句句却让楚轻云心惊。
“穆弈道友,已经同意了。”

可楚轻云却踟蹰了。
穆弈的状态一直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应对着,说话多一个字都要斟酌半天。
看样子明优是真的打算带走穆弈的。
而他不敢问穆弈。
他害怕那个已知的答案。
安排明优下榻休息,惆怅的楚轻云回到穆弈门口。
因为没想好如何说,楚轻云在门口徘徊,没有轻易打扰。
就这样转了一圈又一圈,院中的地砖都被他数了好几遍,他终于决定敲门。
咚咚咚。
“进。”
楚轻云听到穆弈的声音,马上推开门。
他也不知穆弈是刚醒,还是一直没睡。
室内静悄悄,穆弈见到穆弈,挣扎着起身。
“别起来。”
楚轻云急忙去扶。
躺着没法说话,穆弈也知楚轻云来意,仍旧忍着痛,支起身。
楚轻云索性在穆弈后背塞了两个枕头,让穆弈靠着。
只是做完这些,两人相顾无言。
穆弈寡言少语,楚轻云从未觉得不习惯,可此时的沉默,却凝滞地让人压抑。
楚轻云干脆先开口:“阿弈,明优刚才来过。”
“弟子想随禅师回宁福寺。”
穆弈也直截了当。
“为什么?”
楚轻云不乐意了:“这次是为师不对,为师没有护你周全,但你放心,为师一定……”
“宗主!”
穆弈没有等楚轻云说完,就粗暴地打断。
而楚轻云,难以置信地盯着穆弈。
穆弈为什么叫他“宗主”?
电光火石间,楚轻云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伸手去拉穆弈手腕,改为质问:
“阿弈,你不要我了?”
不是师尊。
穆弈不言,只是凝视楚轻云。
伤口闷闷胀胀地疼,之前伤在心脉,他也一夜复原。
这回却已过去月余,伤口还有隐痛。
他是废人了。
迟钝的脑子运转缓慢,却也让他认清了现实。
他再没什么,可以献给宗主。
况且……
“宗主。”穆弈直视楚轻云,像是要把楚轻云的模样,深深印在脑中。
他心口没有受伤,但说出的每个字,都莫名令他心痛。
可他不得不说:
“弟子从未要你报答。”
“阿弈……”
楚轻云略有吃惊,刚要攥紧掌心,穆弈却在他掌心抽走手腕。
接着,穆弈淡淡道:
“宗主既无情,何言抛弃。”
这几个字太痛了,说完,他就垂眸,没法再看楚轻云。
是了,他只是不要楚轻云报答。
楚轻云:“……”
什么无情?
仿佛是这一刻,楚轻云才恍然明白了穆弈的心思。
穆弈心悦他,他知道。穆弈的情,他也乐意成全。
但他呢?
穆弈在问他,他的情呢?
楚轻云一时语塞,竟无法作答。
穆弈却像给他台阶,继续说道:
“我留在这里,只会连累无双宗。他们只是暂时偃旗息鼓,待缓过神,还会以我为由,对付无双宗。”
“那又怎样?”
楚轻云找回声音,反驳道:
“无双宗护得住你!”
说这话时,楚轻云确实有信心。可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巨响。
开窗望去,海川院的方向,黑云压顶,天雷阵阵。
海川院地界与无双宗相邻,但两方占地广阔,玉华峰和琼花峰其实相距甚远。
但从这里都能听到响雷轰鸣,看到天怒翻滚,可见雷劫凶悍。
这是渡劫之相。
楚轻云不免心惊。
顾贤允这是在渡劫?
他还怎么进阶?
再进阶就飞升了啊!
冷风好像从海川院吹来了无双宗,楚轻云关了窗,重新坐回穆弈身边。
没有金光和天梯,顾贤允这不是飞升。
但一定有事发生。
想到现在的局势,和自己上了渣攻的当,楚轻云不能再笃定无双宗安全。
他们容不下穆弈的。
这次穆弈自爆金丹,化解了一次兵戈相见。
那以后呢?
只要穆弈活着,他们就不得安眠,会想方设法地对付无双宗。
这几乎是死局。
而宁福寺不同。
佛修自成一派,不掺和仙盟斗争。
把穆弈接去宁福寺,等于保住了穆弈。
没人能去宁福寺索命。
“阿弈,你跟明优回去吧。”
楚轻云说:“为师同意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穆弈的师尊,这点永不会变。
穆弈愚钝,却也听懂了楚轻云的画外音。
心口更痛,每一下心跳,都蕴含苦楚。
但他只是颔首:
“谢师尊成全。”
无双宗与宁福寺相距遥远,穆弈重伤未愈,吉瑞帮他收拾行李。
吉瑞拿起什么,穆弈不要什么,最后只简单装了几件衣服,就算打包完毕。
为了不引人注意,楚轻云没有派凤车送,而是从库里翻出一个船型法器。
“禅师,”楚轻云对明优说:“阿弈不便御剑,辛苦你们坐船了。”
“宗主言重了。”
明优十分配合地作揖。
吉瑞把穆弈扶到船上坐好,心里不很踏实,抬头看向楚轻云:
“宗主……”
他差不多能明白穆弈为何要去宁福寺养伤,只是到底跟宗主分开了,宁福寺真能护得了穆弈吗?
他不放心。
楚轻云则接话道:“吉瑞吉镜,你们护送前往。”
“是。”
吉镜早有准备,接到命令之前,她的佩剑就做好了准备。
楚轻云在最后检查了一遍穆弈的伤势,穆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对楚轻云行礼。
飞舟窜上云霄,吉镜吉瑞也相继跟上,楚轻云留在原地,怅然若失。
云层之上,飞舟之内,穆弈也低头不语。
还是明优打破沉寂:
“穆施主。”
“禅师请讲。”穆弈也开了口。
总的来说,这是穆弈第二次见明优。
上次见面,两人也没有过多交谈。而且当时明优很奇葩地扒窗跟他们说话,穆弈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
这时面对面相处,他反而发现明优比想象中好相处。
明优穿着朴素的僧袍,如果忽略光溜溜的脑袋,算得上眉清目秀。
见穆弈投来视线,他朝穆弈伸出掌心。
一串菩提腕珠映入眼帘。
“尘事已了,施主只需静养,无需他顾。”
“谢禅师。”穆弈还是怀着礼数。
但也拿过珠串,戴上手腕。
他一个废人,还有地方收留他,已经不错了,不是吗。
飞舟平稳行驶,因为法器有内置机关,急速前行也不会带动大风,他们二人并无不适,重新沉默下来,也可以赏景。
主要是明优赏景,穆弈心事重重,并不开怀。
明优也没劝。
吉瑞吉镜只是在船后跟着,也并不上前叨扰。
就这样一路畅行,第二日傍晚,就到了宁福寺地界。
为保安宁,宁福寺建在一座高山之上,且有法阵隔绝尘世,飞舟开不进去。
所以他们便在山下一处喧闹的城镇落了脚。
“寺里作息严格,现在已经不能进山了。”
明优说道:
“贫僧与穆施主静待一晚,明日一早便进山。二位吉施主,可以回去了。”
“咦?刚来就打发我们走?”
吉瑞心直口快,当即说道:
“不劳禅师费心,我们可以自己解决食宿,必须把师弟送到寺内才行。”
“唔。”
明优为难道:
“宁福寺不许外人进出。”
吉瑞:?
“恕小弟无礼。”
见吉瑞还想发言,吉镜赶紧拽住吉瑞。
佛修有佛修的规矩,他们不能强人所难。
但他们为何对穆弈如此维护?
吉镜想不明白。
虽然当年事她未能亲历,但从零零碎碎的信息中,她也拼凑还原了一副真相。
穆弈恐怕是救过宗主。
他们能复活,也因为穆弈。
所以,穆弈是他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他们如何报恩,都不足为过。
可宁福寺的和尚全程没有参与过啊!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楚轻云既然能把穆弈交给明优,证明宗主是信任宁福寺的。
立场上,吉镜与宗主同意,自然也相信明优。
只是疑惑未解,总得存一分谨慎。
于是吉镜接着说道:
“如果实在不便,我们就只留宿一晚,明早亲见师弟进山,我们才好给宗主复命。”
话说到这份上,明优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他还是“阿弥陀佛”,同意了这个安排。
然后果然是吉瑞掏的钱。
常与楚轻云作伴,吉瑞也是没吃过苦的。
挑了城里最好的一处客栈,他阔气地要了3间上房。
掌柜看到灵石,笑得眼睛合不拢。
“仙人和大师要灵膳吗?”
“要。”
吉瑞说着,熟门熟路地点了好几道菜。
穆弈还有伤,需要好好养,饭不仅要吃,还得吃好。
“好的好的,小人这就去准备。”
掌柜给众人引到房间,领了命,就带灵石走了。
下楼时,他还往自己袖口里藏了块灵石。
花钱不问价的客人,真是少见了。
“师弟,我跟你一间。”吉瑞扶着穆弈进门。
“不必,”穆弈不想麻烦别人,“我一个人可以。”
“那怎么行。”
吉瑞比穆弈矮不少,闻言根本不撒手:
“宗主让我来是干什么的啊?莫要多言,我很倔强的。”
“……”
穆弈本就不善言辞,见状也不再坚持了。
几个人就这么住下来。
晚上吃过饭,各自回了屋。
靠在床头,摆弄腕上的手串。
“师弟,有需要就叫我哦。”
吉瑞在房间里的贵妃榻上躺下。
“给你们添麻烦了。”
穆弈说道。
“哪里话,我们同门之间,理应相互帮助啊。”
吉瑞抱剑而卧,说完话熄了灯,又在黑暗中补充了一句:
“师弟,应该是我们谢谢你。”
前世顾贤允那一剑,仍叫今日的他惊心。
穆弈也躺下了。
伤口上盖着厚厚的纱布,他轻轻抚摸,伤口毫无感觉。
他想说,不需要的。
他不想要任何人感谢。
他只想要宗主平安。
他枕着戴着珠串那条胳膊,因此珠串硌着他的头。
他确实只想宗主平安。
可他现在,为何又这样难过。
长夜漫漫,月华如水。
穆弈怀着一腔心事,怎么都不能入睡。
因为不想打扰吉瑞,所以他连呼吸都很轻。
就这样面朝床内闭眼等天明,等着等着,等来一声厉喝:
“谁!”
穆弈没有灵力,五感都不灵敏。待他回头,只看见一道黑影窜出窗外。
吉瑞持剑立在窗前,对着夜色大喊:“贼人别跑!”
说完,他就急忙跑来看穆弈。
“师弟,你怎么样?”
穆弈摇头,刚有的一丝困倦荡然无存。
“别怕。”吉瑞道,“姐姐去追了。”
这时,明优也来敲门:
“穆施主吉施主,你们可安好?”
吉瑞目光如炬,剑锋在没有灯光的室内也闪着寒芒。
他握紧剑柄,挡在穆弈身前,声色如此道:
“禅师请进。”
穆弈被敛去视野,陷入彻底的黑暗。
原来这就是废人。
他扯了扯唇角,突然觉得,如果刚才的贼人是冲自己来的。
得手了也无所谓。

进了屋,点了灯,检查一番。
有被动静吵醒的店员和客人探头探脑,明优也弹指打出术法,让其他人陷入昏睡。
吉镜很快返回。
还绑来了两个黑衣修士。
把修士扔到地上,吉镜收了剑。
吉瑞上前踹了一脚道:
“你们是什么人!”
修士虽然身穿黑衣,面容倒是干净,看着不像偷鸡摸狗之辈。
但被吉瑞踹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马上招供:
“我们是轩扬派弟子,昨日见到你们一行,认出你们服饰,特此等候。”
吉瑞和吉镜面面相觑,再看穆弈……
他们穿的确实是无双宗服饰,前襟袖口都有无双宗宗徽图案。
“我问的是你们埋伏在此,意欲何为!”
吉瑞剑刃抵上对方侧颈,继续恐吓。
另一个修士吓得发抖,颤巍巍补充说道:
“立、立功。”
不等吉瑞发怒,刚才的修士马上接话:
“掌门有令,无双宗包藏魔修,其心可疑。已废魔修,也需诛之。”
他们办事途径此地,恰逢穆弈一行人。认出其中有一人与掌门所述魔修相似,就想趁夜确认一番,如果真的是魔修,他们下手除之,就是立了一大功。
只是他们见识短浅,低估了吉瑞和吉镜的实力。
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生擒。
“请道友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修士说完,二人声泪俱下开始求饶。
“晦气。”吉瑞骂了一句,倒是收回了剑。
明优一直默默围观,这时才开口:
“阿弥陀佛,此地不宜久留。”
事实和楚轻云预测的一样,尽管顾贤允暂时留穆弈一命,但其他门派却不会让穆弈活着。
这才刚一露面,就遭来暗算。
现在他们遇到的是两个菜鸟,但以后呢?
如果是暗藏大能呢?
“我们走吧。”吉镜果断道。
客栈是不能住了。
弥南山绵延千里,高耸入云,宁福寺坐落其上,外界不得窥探。
只在每日卯时,朝阳露出一线时,山门开启,僧人可凭名碟出入。
吉瑞和吉镜没有对偷袭的修士痛下杀手,而是放了他们。
反正穆弈前往宁福寺的消息,早晚都会传出去,他们也不必赶尽杀绝。
为了避免再生枝节,他们索性来到了山门前等候。
更深露重,为了照顾穆弈,吉瑞还把飞舟拿出来,让穆弈躺着。
穆弈:“……”
再长的黑夜,终有尽头。
山门开启,穆弈就要跟明优进山了。
“师弟……”
吉瑞颇有点舍不得。
“禅师。”
吉镜朝明优一礼:
“师弟是宗主最记挂之人,请禅师护他周全。”
明优并不多言,只是回礼:
“自然。”
吉瑞和吉镜再不放心,也无法忤逆楚轻云的决定。
他们站在山下,目视穆弈的身影消失在层林之中,才收回视线。
吉瑞叨咕道:
“姐,师弟会没事的吧?”
异地而处,他都不能保证自己有穆弈的毅力。
如果是他没了金丹……
他可能没有勇气活下去。
“希望吧。”
吉镜也不敢把话说满。
她转向吉瑞,出了主意:
“你留下来吧。”
吉瑞:“啊?”
吉镜撇了眼山门的方向,坚定道:
“我们昨天下榻的是离宁福寺最近的城镇,日后师弟入住宁福寺的消息一定会传出去,届时定然有人对他不利。你留下来,随时注意着,一来暗中保护师弟,二来也能及时发现异样,及时禀报宗主。”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行!”吉瑞果断答应。
另一边,上山的路并不好走。
拒绝了明优背和搀扶,穆弈一步一步,缓慢前行。
明优也耐心十足,陪着穆弈步行往上。
两人从天明,走到傍晚。
“师叔!”
小和尚看见明优,兴奋地迎了上来。
明优也笑着打招呼,介绍道:
“乐光,这是穆弈。”
小和尚才十岁出头,个子不高,仰着头打量穆弈。
明优修为在身,爬山爬一天也不累。
穆弈却没修为又有伤,累得够呛。
但他不想被人看出,于是控制着呼吸,不让自己气喘吁吁。
只能“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施主。”
小和尚还是很有礼貌的。
“小友,师父已经给你安排了住处,跟我来吧。”
明优接着道。
两人一天无话,这会儿才算真正开始交流。
穆弈:“劳烦大师。”
明优嗤笑,摇着头道:“贫僧真不是大师,到了这里,小友切勿再折煞贫僧了。”
见穆弈茫然,明优说:“直接叫贫僧法号就好。”
穆弈只好点点头:
“明优。”
两人稍作歇息,就告别了小和尚乐光。
寺里多数僧人都集中住在佛殿附近,但明优没有带穆弈去佛殿,而是去了一个偏僻处。
一个小院伫立其中,竹影摇曳,安静雅致。
“小友不是佛修,自然无需礼佛,你暂时在此处休息,明日方丈会来看望。”
穆弈虽然心灰意冷,但基本礼数还是有的。
闻言赶紧摇头:“不能麻烦方丈,我可以亲自前往道谢。”
明优却没有跟穆弈掰扯,而是转移话题:
“小友为何一直不问贫僧,为何贫僧要接你来此?”
楚轻云翘首以盼,终于等到吉镜回归。
“如何?”他遣退其他人,单独问吉镜。
“回宗主。”
吉镜行礼,把这一路见闻告知楚轻云。
在楚轻云意料之中。
“弟子令吉瑞守在当地了。”
吉镜最后说道。
“甚好。”楚轻云很是赞同。
两人说完话,楚轻云让吉镜去休息。
然后他才拿出是沈辰帆发来的传讯。
沈辰帆邀他见面,他担心着穆弈,就一直没回。
现下穆弈入山,他也能安心片刻。
所以有闲心回复沈辰帆。
没有等到第二天,当晚沈辰帆就来了。
上次分别,两人并不愉快。
只是多年友情,哪怕裂成蛛网,依旧有宗门关系连在一起。
沈辰帆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一壶好酒。
乍一相见,不免尴尬。
尤其沈辰帆。
做了这么多年盟主,受世人俯首膜拜。
在楚轻云面前,却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还是楚轻云先破冰:
“只带酒,不带点心?”
沈辰帆马上堆笑:
“带了的,你最喜欢的花糕。”
两人相聚观云亭,夜风习习,月色怡人。
楚轻云嫌月华太冷,点了几盏暖灯,把亭内照得明亮。
吃了口糕点,他才问沈辰帆:
“是专门看我,还是有事要议?”
“都有。”
沈辰帆在楚轻云面前不用摆架子,所以直接问道:
“穆弈如何了?”
人能活命他知道,但他走后,就再无消息。
回去后,沈辰帆也缕清了思绪。
前世顾贤允谋害楚轻云,而穆弈救之。
所以楚轻云今世收其为徒,意欲报恩。
他自己,因为轻信顾贤允,在前世还曾捅了穆弈一剑。
楚轻云也因此记恨在心,导致了上次与他翻脸。
沈辰帆反思一番,楚轻云未与他决裂,已算顾念旧情。
他实在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沈辰帆的心情千回百转,楚轻云则给出回答:
“金丹已碎,回天乏力。”
“唉。”
沈辰帆叹了口气,安慰楚轻云:
“你也别太忧虑。你,已经做的很好。”
无双宗宗主之徒,身份地位,华袍加身,以他看来,楚轻云有在全力付出。
现在的结果,尽管惨痛,却也不怪楚轻云。
但楚轻云摇摇头:
“你不懂。”
沈辰帆:“……”
楚轻云的心情,确实无法为外人道。
穆弈离开后,他脑海里一直回荡那句“无情”。
穆弈的质问言犹在耳,楚轻云却至今想不出答案。
他当然有情。
与沈辰帆一起长大,与虞恒斗嘴调笑,他对他们,都有手足之情;
他对顾贤允也有过情,为其倾囊相助、铺路架桥,爱之深、恨之切;
他对吉瑞吉镜当然不必说,虽然不说一手带大,但他们之间也是亲人般的存在,他护他们成长,他们回以忠诚;
还有长老们,还有无双宗,还有这滚滚红尘……
他贪恋一切。
但他也知道,穆弈问的是什么情。
那他有吗?
他与穆弈肌肤相亲,他对穆弈的一片真心,到底是什么?
楚轻云越想越乱,索性不急于想通,转移话题开口:
“现在外面,是不是很乱?”
如果不乱,沈辰帆看上去不会这么累。
“嗯。”
沈辰帆点头。
“岂止是乱。”
随着记忆的复苏,曾经被沈辰帆压下去的声音,不仅死灰复燃,还纷纷倒戈。
仙盟中已有数个门派上报,请求恢复海川院在仙盟中的牛耳之权。
呼声之高,大有分裂仙盟的架势。
楚轻云抿了口酒:
“然后呢?”
这同样在他意料之中。
沈辰帆苦笑:
“还有魔修。”
“最近几个月,入魔人数较多,你也知道。但顾贤允提议,不能再对魔修赶尽杀绝。”
“他要为魔修,创一条活路。”
“支持他的人,非常多。”
楚轻云:“……”
这倒令他意外了。
沈辰帆同他一样意外,因为前世的顾贤允,并没有这一提倡。
“剑灵呢?”
楚轻云问:
“我说过,他的剑灵附身到上官冰身上了。”
沈辰帆无奈地摇头:
“不知。对外他只说徒弟重伤未愈,连我也见不到人。”
说完两人同时沉默。
历经两世,他们终于在这一刻达成一致。
却也对顾贤允起势毫无对策。
这时,吉镜前来:
“宗主,顾掌院求见。”

事到如今,两人图穷匕见,实在没有见面的必要。
但是眼下的情况,如果无双宗置身之外,完全放任海川院壮大,仙盟恐怕再无他们位置。
顾贤允也会更加难以对付。
楚轻云默默咬牙。
对顾贤允的恨意历久弥新,不为自己,只为穆弈。
穆弈受到的伤害,他必须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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