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西牛贺洲,是我佛如来及那西天灵山之上,诸佛菩萨所掌控的版图与势力范围。一应风气等种种,俱是或有意或无意间,受到那诸佛菩萨影响,呈现出其所想要或所希望的样子。
但这样的风气与局面无疑同嬴政所想要的并不相同。于是那吸收了怨念沾染了不少无辜者性命,固然是做为工具却并不无辜的白骨精真身被熬煮成一锅浓浓的骨头汤,而后洒落到此间地面之中,将那地脉梳理使灵机恢复到寻常。
再非是原本那足以使妖魔滋生之模样。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又或者说纵使那白骨精一身之法力等种种反哺到此间,使那分明是叫瘴气、血气、怨念等种种侵蚀的土地在短时间里恢复到寻常。可只要灵山在,诸佛菩萨在,那所有的一切便不过是枉然。
只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蝼蚁之力,尚且可以倾天。谁又能够说清楚,以那世俗凡人之种种,便不可以叫那诸佛菩萨烟消云散,抑或是归于人间帝王的统治呢?
有河图洛书配合以诸多法阵,以及那取经团队一路走来,所生出之天地人杀机等种种相融合,将天机紊乱和混淆。自是足以暂时性的将那西天灵山之上,诸佛菩萨感官蒙蔽,不使其注意到此间。
至于那剩下的以军队进驻到此间,行帝国之律令法度等种种,则是为了更好的将此地转化为己用。叫那原本运行在此间的制度规则等种种不至于那么快的卷土重来,做了无用功夫。
“如此这般做为,便当真是可行?”
凡人的力量甚至是这世间的制度、法规究竟是如何,又是否能够同那可以摘挪日月,将世间之种种改变的仙神菩萨们相抗衡其实并不好说。
阴间大帐之内,白衣墨扇的青年从那案牍间抬眼,而后起了身,脚下踏出,转瞬出现在那阴间与阳间相交汇,仿佛是黑与白、晨光与地平线相交。
墨衣袀玄的帝王长身而立身形显现,却又好似是叫光影切割在半明半暗间,一片晦涩,看不分明。
唯有那渊深的气机流转,昭示了其危险与不同寻常。
“若当真是走到那西天极乐,诸佛胜境,那么这所有人所要面对的......”
以手中折扇合拢,敲击过掌心,白衣墨扇的青年如是言,面上温润与和煦褪去,唯余下一派冷凝。未尽的言语里,充满了无限的告诫与意味深长。很显然,从一开始,这所谓的西行之局便不是那西天佛门一家之事。
天庭也好诸路神仙妖魔也罢,都或多或少的插手在其间,共同追寻蛋糕与利益分配。只不过因那诸多种种缘由,谁人上桌谁人下桌,又有谁是那俎上鱼肉与盘中餐,便有几分值得说道。
但这并不影响当面临着有人掀桌之际,这些人会一拥而上群起而攻。遑论是大秦也好大唐也罢,于这些人而言不过是冢中枯骨,是最终将要用以炫耀的战利品和胜利宝石。
于是这青年话语虽然未曾说透,可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传达。在那并不怎么高昂的言语间,自是因此而带上了几分足以叫人悚然而惊的色彩,好似是有大恐怖生出。
但这足够自大且足够狂妄,并不愿意因此而妥协的帝王显然是不会叫这三言两语所扰乱心神的。甚至于唇角笑意掀起,嬴政开口,将那青年身份叫破道:
“那么你呢,二郎显圣真君,你可愿就此放下,成为那桌面上的一员?”
经由西行之局所引起的蛋糕、利益与纠葛无数,这白衣墨扇的青年或者说二郎显圣真君若是想要上桌,那么自然是能上的。甚至还能够在那其中分得一块相当不错的蛋糕。
但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明知不可为而为,脑后有反骨且性情分明再是桀骜不驯的杨戬分明就是这此一类人。
遑论是当国灵之身从那陌生的、仿佛是未来时间线上的时空里再回到这此间,却同样是有什么被带回来了的。
是那枚经历了时间打磨好似是蕴含了无尽血与火的大唐建中的钱币,却同样是那依附在其间的,最后一点有关于那不同时空里,嬴政所见、所遇到的杨戬的意识与残魂。
在国灵之身再回到此方时空之中,将那铭刻着大唐建中的钱币拿出并且任凭其恰如同青烟一般消散,属于杨戬的那一缕意识与残魂自然是同那二郎显圣真君相融合,并且归于一体的。
于是纵使此间种种,尚未曾发展到三圣母同凡人相恋将那刘沉香生出,而后叫杨戬压在华山下之地步。可某些桀骜不驯的、想要做出改变的念头早便已经生出,杨戬自然是知晓,那同样是未来时间线上,将会发生的某一种可能。
“杨戬愚钝,听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嬴政回头,侧首望过来的目光之下,杨戬开口,自是滴水不漏,并不曾将任何话柄露出。只不过你若看一个人,自然不能是仅看他说了什么,更要看他做了什么。而这二郎显圣真君以所谓杨姓军师的名义出现在此间,本就是最大的表态。
嗯,同样可以算在此之列的还有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李姓将军。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凡人的力量如此孱弱,生命如此短暂,众生愚昧,似乎是可以被肆意玩弄和欺凌。
但就另一方面而言,他们却又似乎是如此强大且长情,并不会因此而叫任何力量所磨灭和愚弄。所谓公道与清明、正义等种种,自在人心。
有点点星光亮起,从那指尖生出,飘荡在虚空间。是嬴政开口,并未曾去同杨戬争论、计较这二郎显圣真君的装傻,而是开口,再是笃定不过道:
“你明白的,不是吗?”
这二郎显圣真君本就是人神之子,是同凡人关系极是深厚的一地属神。
并不仅仅是因为那蜀中之地,是其道场,存有着不少有关于其人的信仰。更因为在那最初,在那于仙神的时间维度上并不长久同样并不明显的短暂时光里,有什么被深深烙印在那神魂之间。
这并不是一位天生的、生而高高在上的仙神。遑论是在那封神战场上也好,之后若干年里居于蜀地灌江口也罢,杨戬从来便非是什么碌碌无为,不食人间烟火之辈。
当然有关于这二郎显圣真君的种种且不去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厢,一溜烟跑没影的唐长老带了孙悟空、猪八戒几个徒儿,却是目标明确几乎不需要任何导航与指引的向着碗子山波月洞而去。
“快走快走,尔等可知,这是何处?”
被黄袍怪掳至此处,结为夫妻的宝象国公主百花羞先是一惊,继而开口,想要使这师徒几人速速离去,不要叫那黄袍怪堵住。
“敢问施主,此为何处?”
唇红齿白的唐长老羞涩而笑,明知故问。直叫那本就是颇有几分看脸的百花羞脑子里一阵迷糊,口中下意识做出回答。
未成想唐长老不惊反笑,在知晓此地有大妖出没之后竟是两眼放光,情绪十分高昂。
“大妖?女施主莫惊,我等前来,专打的就是那大妖!”
第142章
唐长老情真意切宝相庄严,身上好似是有佛光加身,直叫那叫黄袍怪掳掠至此的宝象国公主百花羞心中,生出莫大的安全感。好似是在那黑暗中踽踽独行,终是见到了希望。
心中不由得由此而生出几分企盼与希望,仿佛是那回家的道路,就在眼前。而唐长老以目光望过,不过是略一转念,对这女施主的处境显然便是有了那么几分猜测与了解的。因而开口,自是将自己及几个徒儿一一介绍过。
自家这自东土大唐而来的高僧便不必说,孙悟空、猪八戒等又何尝不是有名有姓在道上声名十分出众的?再者,出门在外,这身份总归是自己给的。但听得唐长老三言两句,不过是将那一众名号报出,便足以叫百花羞清楚,这几个和尚俱非是等闲。
“不知此众人之神通法术,相较那妖怪而言如何?”
百花羞心中暗付,却是将那自身遭遇讲了,泪如雨下涕泪练练,只道是自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中秋赏月之际叫那黄袍怪掳走,至今已经有十三年。未知家中父母如何,可还尚在。
又道是,“妾虽与那黄袍怪生下了两个妖孩,略略得了自由,却无法回返家中,更无法传递书信。”
将眼角泪珠擦拭了,跪倒在地,百花羞自是做出请求道:
“不敢求几位圣僧救妾于水火,妾此处有书信一封,还请交至我父母手中,报个平安。”
“呔,好个妖怪!”
孙悟空目光微闪,似是怒极。直叫一旁做出劝慰的猪八戒有所不解,不由得将孙悟空手臂拉了,问出疑问。
“唉猴哥,莫急莫急。你且说说,你这般生气作甚?”
继而一脸憨笑,乐呵呵的对着那百花羞表示,“女施主莫要多想,你放心,有俺师父及师兄在,定要叫你脱离苦海。只不过......”
抛开事实以及黄袍怪行事不当等种种不谈,猪八戒对此却又似乎确实是疑惑的。盖因为百花羞同那妖怪已经是生下两个孩儿不提,洞府中一应摆设及百花羞身上穿戴等种种,显然是珠玉锦绣极是用心。
由此可见,那黄袍怪对百花羞当是存有那么几分真情,是真真切切老老实实想要同这公主一起过日子的。百花羞又何以如此狠心,看似柔弱的外表之下,竟是对那黄袍怪恨之入骨,巴不得对其敲骨吸髓食肉寝皮,以平心中怨气。
“好你个呆子,平日里看着女郎走不动道便罢。今日里竟然是同那妖怪共情。怎么着,想同那黄袍怪一般,劫掠几个妇人,落草为妖逍遥自在不成?”
以手揪住了猪八戒的耳,孙悟空开口,自是边打边说怒火上涌相当暴怒。
“唉唉唉,轻点轻点,猴哥你轻点!”
猪八戒讨饶。只道是自家不过是不解与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在内。
“那么以这位长老看来,妾又当如何做为?”
百花羞开口,眼泪收束,看似柔柔弱弱的面色与神情间,自有几分凛然不可侵犯之意。
“这......在俺老猪看来......”
孙悟空那分明是不认同以及唐长老核善的目光之下,猪八戒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颇有几分不知当如何将言语组织,又该怎样将心中所想揭露。然而那百花羞却是以目光微转轻笑出声,开口,对着那猪八戒将话语问出道:
“敢问长老,你如何会以为,那妖怪对我良好,是真心实意想要同我过日子的呢?”
“凭什么?单凭这鼎铛玉石,珠玉锦绣?可我贵为公主,宝象国虽小,却同样是叫父王母后如珠似宝放在手心里长大。又何曾缺少过这些?甚至于我同父王母后离散不能尽孝在跟前,都是拜其所赐。”
“我本坐高台,并不需要那任何人的怜悯与施舍。却因其之一意孤行而掉下来,受困在此间,需要仰其鼻息。难道我便要因此,因他那居高临下如同逗猫逗狗一般的施舍,而心生感动甚至是爱恋吗?”
“若是如此,我置我自己于何地,又置父王母后之教导于何地?更不必说那两孩儿本就是黄袍怪强迫得来,无一日一刻不在提醒我所遭受之苦难。你若是怜悯稚子无辜,又何曾怜悯于我?遑论此人妖结合之子,有违天道,野性难驯......”
...... ......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这宝象国公主本就是于千娇万宠中长大,胸中自有想法与丘壑之辈。不管那外在与表相究竟是如何娇柔,然而究其本性而言却又无疑是骄傲且倔强的。
自不会因为那妖魔所掳,遭受到打压而自轻自贱,将自身贬低到尘土。所思所想,更是回到父母亲人身边,而非是在这山间洞府中同那妖魔终老。再者......
“那黄袍怪想要同我过日子,我便要好生同其过日子不成?若当真是有心,又为何不平等相待,去往那宝象国中求取,而是将我掳来,囚禁在此洞府当中?”
“更不必说这妖怪食我同类,吃我人族。便是此刻对我有那么二三情谊,谁又能保证有朝一日,不会将我看作是那盘中餐俎上肉,一口吞将下去,犹嫌不能饱腹?”
眉目之间光辉流转目光灼灼,眼中似是有燎原星火跳跃。这宝象国公主的言语与神情无疑是并不激烈的,只是其目光却又有如利剑的光辉一般将那种种看似华丽的表相刺破,显露出内里的破烂、腐败,以及黄袍怪所谓“真情”之下的肮脏来。
“善哉善哉。”
伴随着百花羞话音落下的,是唐长老口宣佛号,低垂的眉眼间似是有点点晦涩情绪一闪即逝,并不曾留有太多痕迹。
孙悟空以目光瞪过猪八戒且不去说,那猪头面上,同样是一派后悔与尴尬。显然是清楚的知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说,更是明白自己此前之所思所想,不免过于片面。
只能够接连搓了搓手,手忙脚乱再是认真不过的表示,“女施主你别看俺老猪长得丑,但俺老猪心灵还是美的。断没有贬低你抑或是叫你从了那妖怪的意思。此前是俺老猪想差,这便向你赔罪,还请原谅则个。”
又拍了胸膛,啊不是,拍了肚皮,给出承诺道:
“女施主放心,我等定将那妖怪解决,将你解救出去。”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便到,百花羞尚未曾同唐僧师徒几人说明那黄袍怪究竟有何神通,又有何法宝,平地里一阵妖风生出有青脸红须赤发飘的妖魔从中显露出身形来,定睛望过,哈哈大笑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观尔等形象,莫不是便是那唐僧同其徒弟不成?”
“正是我等。”
唐长老上前,越众而出再是老实本分不过的做出回答。
“贫僧唐三藏,奉大唐皇帝陛下之命,前往西天,求取真经。”
“妙极妙极!”
那妖魔,即黄袍怪抚掌而笑,自是目光微亮,以手指了老实本分的唐长老,深情款款的对着百花羞道:
“娘子且稍待,等我捉了这唐僧,与你一道吃了这唐僧肉,你我夫妻一起长生不老长长久久,做一对神仙眷侣,恩爱夫妻。”
“你、”
百花羞以齿咬了唇,面上神色颇有几分难看。却又不敢真的将这妖魔得罪,唯恐唐长老等力有不逮,落到黄袍怪手中,届时或许还需要自己周旋。只不过那唐长老却似乎是未曾将那危机察觉的,竟是主动上前,握了那黄袍怪的手,笑容和善道:
“想不到大王同样是如此性情中人,只是贫僧听说,大王原是天上神仙,是那天上二十八宿之奎木狼,不知是也不是?”
“哈哈哈那是自然!”
黄袍怪放声大笑,望向唐长老的目光中,竟是似乎因此而有几分赞许。不过下一刻,这妖怪却又好似是清醒过来,有凉水浇在心头,面色与神情间一派森严。阴恻恻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晓这些?”
“贫僧当然是大唐高僧,是你等妖魔心心念念的唐僧肉啊!”
唐长老微笑,握住黄袍怪的手臂恰如同以钢铁浇筑的一般无法被挪动分毫,属于黄袍怪一身法力,同样因此而被禁锢。至此时刻,黄袍怪终是反应过来悚然而惊,发出叫唤道:
“不,你不是唐三藏,你是谁?”
又道是,“我为天庭流过血,我为玉皇立过功!我要见玉帝陛下,我要见老君!你们不可以杀我!”
眼见得唐长老原本宝相庄严再是白嫩不过的面皮似有几分森严,半点不为所动,黄袍怪继而将目光转向百花羞道:
“娘子,你我有夙世因缘,你当知晓,我待你如何。快为我向大师求情!”
“就当是为了孩子。”
“你同样不想那两孩儿失去父亲吧?”
情绪一波三折态度一变再变,可谓是在生死这样的大恐怖面前丑态毕露,全然没有半点气度与威严。
第143章
黄袍怪以目光满怀深情的望向那百花羞,显然是在期盼着其能够替自己向着唐长老等求情,放过自己一条性命。然而那看上去柔柔弱弱似乎全然没有任何主见的宝象国公主抬起了眼,却是开口道:
“你说你我有夙世因缘,却不知此做何解?”
诸多种种神通术法被破去同那天庭之间的联系仿佛是被切断,甚至无法呼唤那同僚。孙悟空、唐长老等核善的目光之下,一身神通术法尽皆是被禁锢的黄袍怪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再者,其本就有心将那一腔“真情”对着百花羞诉说,使其明白自己究竟是为她做了什么、放弃了什么。当即开口,将一切娓娓道来道:
“好叫诸位知晓,我本是天庭神君奎木狼。因同披香殿玉女有情,”
黄袍怪以目光“深情款款”的望向那百花羞,语音于此略作停顿仿佛是有无限的情意饱含,将过往回忆道:
“玉女被贬凡间,托生为宝象国公主即娘子你。我则是紧随其后,下到凡间,同娘子你一续前缘。”
“倒是一个痴心人。”
猪八戒听到此处,揉了揉那叫孙悟空掐的生疼的猪耳,不由得仰角四十五度望天,发出感慨。却正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好你个呆子!俺老孙看你是皮痒痒了不成?”
孙悟空目光微闪,便要再教训这仿佛是个情种的师弟。一旁的百花羞却似乎终是确定,眼前这取经小队神通与本事足够强大并且足够为自己主持公道。当即摇了头,虽则仍是一派温温柔柔的模样,却是开口做出反驳道:
“不是这样的。”
虽身处在这简陋的洞府之中却好似是仍在散发着光辉,甚至因一扫此前和顺之表相的百花羞在那洞中明珠、火把的照耀下,目光神情甚至是周身的气度都好似是发生了改变。
“娘子,你恢复记忆,想起前世了?”
黄袍怪目光灼灼,眼中似是有什么飞快划过而后又隐去,却是做出了一副欢喜与深情的模样对着百花羞道:
“快快快,告诉圣僧,你我本是天上神仙,有夙世因缘,是真心相爱,下到凡间,再续前缘。”
又道是想想你的父王母妃,想想你我之间的那两孩儿云云。
端的是一派语重心长,情深义重之姿态。只是孙悟空皱了眉,猪八戒开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于师父师兄核善的目光之下将嘴闭上。沙悟净仍是老实本分,寡言少语模样,并未曾对此发出任何感想。
唯有唐长老似笑非笑,却又好似是有几分鼓励一般对着百花羞道:
“不知女施主认为,该当是如此?事情的真相,又究竟是怎样的呢?”
“好叫诸位大师知晓,这妖怪口中所言,并无一句实话。一切种种,俱不过是其自以为是而已。”
这似乎是将前尘想起了的宝象国公主如是言,甫一开口,便是同黄袍怪口中所言之内情,全然不同的版本。
只道是黄袍怪口中所言的其同披香殿玉女有情,不过是其自以为的有情而已。但事实上由始至终,那披香殿玉女同黄袍怪、或者说其在天上的身份奎木狼之间,并没有任何干系。
“神君做为天上二十八星宿之一,身份地位自然较之以那披香殿中洒扫的玉女不同。不过是多看了那玉女一眼,心中生出了魔障,便......”
百花羞启唇轻笑,目光鄙薄居高临下的望向那黄袍怪,开口道:
“你说你同披香殿玉女有情,那么你可敢以天道的名义发誓,披香殿玉女当真便爱慕于你,同你许下来生?”
“娘子,你怎可如此?”
黄袍怪对百花羞所言避而不谈,仿佛是因此而大受打击,面色间呈现出无限悲伤。闭了眼,沉吟半晌,方才是再痛苦不过的开口,目光缱绻的望着百花羞道:
“天规森严,不许神仙有情。我知你怨怪于我,在你被贬下凡间之时未曾同你共担罪责,叫你一个人落到轮回之中,受尽折磨。但我同样是后悔了的,所以放下神君之位,下到凡间。为的便是同你做一对神仙眷侣,逍遥夫妻。”
“正所谓人间自是有情痴,浪子回头金不换。要不叫俺老猪看来,这事咱们就......”
“死呆子,你这猪脑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善哉善哉。”
黄袍怪好似是剖心剖肺的一番话语之下,猪八戒、孙悟空、唐长老等的态度与反应各不相同且不去说,百花羞却是再摇头,目含讥诮面带了几分薄怒的对着那黄袍怪道:
“哦是吗,却不知你可敢对着天道立下誓言?”
黄袍怪卡壳,原本情深似海的目光与神情同样因此而有了几分僵硬。
举头三尺有神明,于此仙神显世的世界中,纵使黄袍怪在天上之时本就是那仙神中的一员,可对着天道立誓......
“娘子,你我情分,又何须誓言见证?莫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不成?”
黄袍怪仿佛是为百花羞的态度而神伤,面上一派落寞。继而开口,仿佛是表忠心、诉衷肠道:
“当日在天宫之时,你我之事事发,是你将罪责揽去,被贬下凡间,原本是想将我尊位保住。可恨我神通法术不济,无法做出反抗,助你脱离苦海。只能够追随你而来。怎生这红尘一遭,你......”
自觉同样是委屈良多,牺牲良多的黄袍怪不免有几分指责。
“你现而今又是置你我夫妻情分于何地,置那两孩儿于何地?”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黄袍怪抬起的、分明再是狼狈不过的目光之下,百花羞却是不为所动的。甚至隐隐然之间颇有几分快意。
“好你个巧言令色颠倒黑白的神君!分明是你自己动了凡心,看上了那披香殿玉女,漏了踪迹,叫执法天兵找上门来不是吗?只是事到临头,接受审判之时,却又将那一切种种罪责推到披香殿玉女身上,道是其勾引、诱惑了你!想要坏你道心,破你戒律。”
“胡说,你胡说,此事天庭早便已经查明!要不然又何以贬你下凡?”
“自然是因为你为神君,是天上星宿。而那玉女不过是无数洒扫侍女中的一员。便是想要发声,又有谁人肯信,谁人愿信?还是说要告知世间,神君你看上了一区区侍女,不顾其意愿巧取豪夺,却又于事发之际将所有罪责推出不成?”
“污蔑!你这都是抹黑污蔑!”
黄袍怪破防。
“竟然是如此这般!”
见到此情况的猪八戒开口,仿佛是事后诸葛、如梦初醒一般发出感想,做出感叹道:
“俺老猪就说你这厮说的不尽不实,有哪里不对呢!原来是在这里啊。”
猪头抖了抖身子,一脸嫌弃。望向黄袍怪的目光中,自是没有了半点感同身受,被其真情所感动。不过是一派嫌弃,仿佛是耻而与之为伍。
啊不是,别人便罢,你一个因为醉酒调戏嫦娥不成,被贬下凡间阴差阳错之下投身猪胎的天蓬元帅,贪花好色好吃懒做,自己身上的污点都没洗白呢!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啊?
忍一时之气,越想越气,只觉得伪装被揭下真情的面具被破开,真心受到了质疑的黄袍怪目光忿忿。龇牙咧嘴将丑陋的妖怪外形显露,望向百花羞、猪八戒等的目光中,俱是带上了愤怒与阴沉。
“便是我有所算计,可我都是因为爱你啊娘子!我不是已经为你放下神君尊位,下到凡间落草为妖吗?”
以爱之名,这妖怪似是仍是想将百花羞PUA和绑架。使其以凡人、以女子的身份同唐长老等之间周旋,借此而替自己谋得一条生路。只不过黄袍怪目光之下,显然是有了唐长老等无声撑腰的百花羞并没有任何动容。
不过是掩唇轻笑,以手指黄袍怪,开口道:
“夫君啊夫君,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好像一条狗啊?”
“啊不是,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怎能侮辱狗呢?”
百花羞话音落下,距离此不远处,波月洞中种种在那虚空中呈现,自是有细腰犬口吐人言,对此表示不满。
细腰犬所提出之严正抗议且不必说,波月洞内,百花羞以唇角笑意缓缓收敛,却是对着唐长老、孙悟空等肃容拜过道:
“还请圣僧将那两孩儿捉来,妾身自有处置。”
“你要做什么?娘子,你要做什么?你可莫要忘了,他们是你的血亲骨肉,是你十月怀胎所生下!”
黄袍怪似是因此而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一阵剧烈挣扎,想要做出阻止。只可惜,唐长老砂锅大的拳头之下,这曾经的天上神君,现今的妖魔大王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不过是区区两拳,便足以叫这妖魔相当从心且识相的闭上了嘴,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只能够发出一阵无声的呜咽。
“稚子何辜,何至于此?”
猜测到百花羞接下来会做什么,将要做什么的显然并不仅仅是那黄袍怪。只不过波月洞内,猪八戒面上的迷惑于此显得格格不入且不去说,孙悟空自是在百花羞的请求之下点头,不过弹指瞬息间,便将那两妖孩放在人种袋中捉来。
波月洞外,白衣墨扇隐身在一旁不远处的二郎显圣真君以目光望过此处,仿佛是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有几分不忍。只不过——
“真君口中的那两稚子,可并不无辜。”
光影洒落在那略显了几分冷硬的眉眼间,高大颀长的身姿仿佛是足以将所有的天光遮蔽、吸纳和模糊。
墨衣袀玄的帝王如是言,面上看不清任何神色。唯有被风吹过的衣角间,好似是有那么几分寂寥。而在那虚空里画面显现的,是清楚了百花羞要做什么的孙悟空本是要代劳,要将那装了两妖孩的人种袋抛落至虚空之中,而后使其狠狠落下。
但就在孙悟空拿了那两妖孩上前,以手中法力催动,将要动作之时,百花羞却是上前道:
“大师为出家人,不必因此而脏了你等的手。”
“区区两个妖孩而已,俺老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