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秦始皇在西游当唐皇—— by故国有虞
故国有虞  发于:2024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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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
嬴政轻嗤,有城中的灯火在那平平无奇的面具上投下诡谲的影。
眸光森寒眸色冷厉。好似含着万载寒凉不化的冰,又似是淬着燃烧到极致而没有任何温度的火。
袁天罡见状以手中法诀起了,在文士跪地开口的第一时间,便同李淳风一道将结界撑开。隔绝出一片地界来,不使周遭的魂灵对此有过多的注视。
嬴政指尖于那剑柄之上缓缓摩挲,任凭着两人的动作。开口,一派寒凉。
并不存有任何的情绪与温度。
“舍你之外,还有何人?”
嬴政的这话语说得无头无尾,似乎叫人半点头脑也摸不着。然而君王脚下,那匍匐在地的中年文士却是听懂了的。知晓嬴政所问的,是这枉死城中的故人。是如自己这般,是皇帝陛下的臣子中,死后未曾超生并且来到此处者。
但中年文士在这枉死城中游荡不知多少年,若是当真有故人、有将一身本事施展的时机。又何至于沦落至此,落得同这小童为伍的地步?
哦不对,枉死城中枉死之人无数,不得超生者同样无数。其中不乏一时人杰,有心于地府中再起一番风云,使文士为之而效力。但生前的教训已经是足够惨烈,更何况是经历了那样惊才绝艳的帝王,那样君臣相得的时光。
英明的君主与伯乐固然是不在少数,但......
中年文士再拜叩首,认真且恭谨的给出答案。
“除罪臣之外,并无他人。”
又道是自知有负陛下之恩宠与信重,罪无可恕。不敢奢求原谅,伏惟陛下作威作福,给自己一个痛快。
痛快?何等样的痛快?
寇至咸阳,麋鹿游於朝。
身死之后的场景纵然未曾亲见,但从原身身上醒来之后,相应的记载与文字嬴政早已经看了太多太多。以致于嬴政略一闭眼,便有无数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宗庙倾颓偌大帝国二世而亡,所谓二世三世而至千万世,不过是一个笑话。
只是双眼闭上而后又睁开,嬴政转了身,似乎并不愿意再投之以任何关注。
“莫脏了朕手中剑。所以,”
君王转身,回眸,侧首。眼睑垂下,居高临下扫视过这几乎将整个身子匍匐在地的文士。
“这会是你最后的机会。”
文士愕然。
故人相会君臣重逢,文士似乎想过太多太多的可能。但等到直面君王方才知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虚妄,都只是巧言。自己原本组织的言语与词汇,便连自身尚不能说服。又如何能够出口,如何能够说服那帝王?
那生得孤独,死得同样孤独且一再遭逢背叛的帝王。
然而君王的心胸容纳天地与日月,较之以这世间任何人想象的都更加宽广、开阔。以致于直到嬴政将要走出视野那刻,文士终是俯首涕零,深深拜服。
“先生,那究竟是谁?”
“还有,你为何要这样?”
衣角叫人拉住,正准备起身迈出,追随旧主的文士终是想起,有什么叫自己所忽视。
是那枉死的、不过七八许年岁的小童。
于是文士开口,以手搭在小童的肩膀上,将身形同其平齐。看着小童的双眼,认认真真道:
“那是我的主君,是天下的主人。”
“天下,会是指这冥府的天空与大地吗?”
人间的记忆业已经模糊,从很早之前开始,小童便已经生活在这冥府、在这枉死城。因而小童对文士口中的天下,理解却又未曾有想象中的理解。
文士神情微愣,眸中有璀璨的光芒亮起。起了身,一展胸怀哈哈大笑。
临到末了,终是认认真真道:
“会的。”
恰如同朝阳与旭日初升,照耀在这世间。文士从不怀疑,皇帝陛下所拥有的能力以及是否所能够做到。
然而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等到文士同小童分别,追上三人的脚步,却发现皇帝陛下身边,似乎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李淳风与袁天罡俱是妙人,又或者说纵使天机被蒙蔽数算与推演的能力被压制。所有同这位唐皇陛下相关的衍算,俱是茫茫。但那文士的出现无疑叫二人看出了什么,生出了必要或不必要的疑惑与猜测。
两人在没话找话,对这枉死城做出介绍之余,同时生出试探。
嬴政的指尖落在了那将面目及气机遮掩了的面具之上。
这帝王并不屑于隐藏,更不屑于将原身的存在与身份抹去,彻底的替代。但就在嬴政指尖的面具将要揭开的那瞬间,文士跟将上来,并且在两人之中挤出自己的位置。
对着袁天罡、李淳风二人露出亲切且不失礼貌的,再是温柔与核善不过的笑意。
同时开口,如同后来居上看似温和大度,实则再是小心眼不过的大房一般做出明晃晃的试探。
只道是枉死城中不知时日过,还未请教过两位尊姓大名,门派师承等云云。又道是惭愧惭愧,自己浑浑噩噩已有无数年。外间局势,还请两位多加指点不吝赐教。
一切都是为了皇帝陛下而服务。
甚至于在牵绊了袁、李二人的间隙,还有空对着走在前面的皇帝陛下提供讲解做出指引。
力图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使皇帝陛下认知到,自身之价值与能力所在。
并非是那鼠目寸光,只看眼前之辈。
又或者说曾经的自己行差做错,叫富贵与权势失了智迷了眼。可是现今,随着皇帝陛下的回归,自己于陛下身边的位置,同样应当是无可取代。
被中年文士以一己之力而针对了的袁天罡李淳风二人:......
反正就,怎么说呢,感觉挺奇妙的。
所以这人究竟是哪来的啊摔!
我大唐皇帝陛下交游广阔极具人格魅力这是没错,但是这么一号人,又究竟是从哪跑出来的啊摔!
我蓍草呢,我铜钱呢,我星盘呢?我还就不信我挖不出你小子的来历!
两位当世最有名的占卜演算大师勾肩搭背暗自磨牙,只恨不得以理服人对着那中年文士套一波麻袋。不过好在,几人并且在城中逗留,而前方不远处便是出口。
中年文士纵使气韵风度甚至是学识都相当不错,同陛下之间有着不足为外所知道的交情又如何?
枉死城中枉死之辈,难道是说出便出的不成?
然后李淳风与袁天罡二人便见中年文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紧随着嬴政身后而出,并没有遭受到半点的阻拦。
???!!!
但这并不仅仅于此,因为这文士似乎知晓嬴政的来意与目的地的。并不待嬴政开口,便主动向前引路,向着那九幽黄泉所在的方向而去。并且对沿途的情况等种种做出解说。
堪称是居家旅行、出行必备之再贴心不过小能手。甚至叫面面相觑的袁天罡与李淳风二人有理由怀疑,若是时间与条件允许,那么这文士未尝不能拉出一支队伍来,专门为皇帝陛下而服务。
虽然如此方配得上我泱泱大唐,皇帝陛下的身份与地位。但一旁的袁李二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其实陛下您如果不嫌弃的话,臣未尝不可剪纸为马,权做代步。”
袁天罡抄手微笑,李淳风则见机开口,给出提议。
区区阴魂而已,若非是我大唐皇帝陛下留你有用,贫道我抬手便可将你灭去。
叫你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道爷我不发威,真当我那《黄庭》是白诵的不成?

第010章
剪纸为马,以手在那纸页间抹过,而后挥出。随着李淳风法诀落下,迷雾散去纸页落地而成四匹脚踩黑焰,目露红光的神骏。正是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道门诸多法术中的一门。
现下用在此处,恰是如李淳风所言一般,可以节省时间,免去几人步行的麻烦。
毕竟冥府与阳间的时间流速虽然并不相同,且嬴政在来到冥府之前已经做过了诸多布置。但李淳风与袁天罡二人自然知晓迟则生变的道理,并不愿意大唐皇帝陛下在这冥府中多做逗留。
因而待得四人上了马,袁天罡又以符纸烧出,凭空自燃。但见阴风起了,任凭心意驱使,马儿似是如履平地奔走在一条直线上。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那目的地,向着那九幽黄泉的方向而前行。
路途之中,固然有怨魂抑或者鬼差等想要做出阻扰,不过在袁李二人祭出的天师符篆之下,却是自行退避,让出道路来。眼见着几人骑马远去,只道是有道门高人出行。
如此神通法术之下,很快便接近了九幽黄泉方向。
嬴政率先勒住了马。
脚下是漫漫的黄沙,是一片荒漠。而在那荒漠的尽头,几人视线之所及,则是一处客栈,一条河流。
文士始终落后了嬴政半个身位,半个马头。眼见君王以目望向前方,则是主动开口,做出解释。
九幽黄泉流经整个冥府,其方位与出现的地点并不固定,周遭之景象同样不同。而阴司地府所掌控的,不过是其中的一截。
但纵使是这一截,亦足够昔日的酆都大帝以此而立下黄泉路、三生石、奈何桥、轮回六道等种种。
说到此处,文士语音里似乎有刻意的停顿抑或是隐瞒。以目光望过一旁的李淳风及袁天罡二人,方才开口,将那话题揭过道:
“罪臣初至冥府之时,同样于此徘徊。并且隐隐感知到那份牵引,想要......”
嬴政下了马,任凭心中的直觉与指引向着前方而去,并未曾回头。
在他的身后,文士及李淳风、袁天罡三人同样下马,跟随君王的脚步。
只是文士言语里似是有诸多的顾忌。或许只是顾虑着李淳风及袁天罡二人的存在,又或许是因为君臣之间自有默契存在。纵使间隔过了久远的时光,文士对嬴政心思与意愿想法的揣度其实并未落下。
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感知到,此二人算不得皇帝陛下心腹。
因而文士口中话题不过是略一提起,便再度打住。并且干脆利落的对着嬴政请罪道自身无能,白白空置了如此诸多岁月,还请皇帝陛下降罪。
嬴政脚步终是停下,回头,没有任何表情与情绪的侧目看向文士。
直至文士身形拜倒阴魂不自觉地颤抖,方才开口,无甚起伏道:
“这不重要。”
于此一瞬间,法家的功利思想仿佛在这君王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又或者说从在原身身上醒来并且知道了死后的种种开始,嬴政便已经不再对这曾经的故人抱有任何信赖。
因而文士一瞬间惨白下来的面色之下,嬴政只是不轻不重的做出警告道:
“你当知晓,想要留在朕身边......”
能者上,不能者下。青山松柏,从秦穆公与商君开始,那些自六国网罗而来的人才,那些替大秦而效力的臣子,最终的结局其实算不得好。
嬴政原本是想要做出规避原本是想要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的。只是最终的结果却证明,纵使他这个君王再如何的优容与宽和,亦逃不得史书工笔,逃不得那个刻薄寡恩、残忍冷酷的评价。
任他身后洪水滔天的嬴政并不在意这一点,但不可否认的是存在于心间的那根刺并未因此而被拔除。甚至在不断提醒着自己,曾经的做为又是何等的可笑和离谱。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心灵与意志再是强大不过的帝王并不会因此而被打倒,甚至是陷入到那思维的怪圈之内。不过是遇山开山,遇水架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而已。
这样的道路无人走过,无人敢走,无人能走。嬴政既然是踏上了,那么便不在意给之以赦免,使其再度回到自己身边,为接下来的伟业而效力。
但这并不代表嬴政便会予之以过往的信重和容忍,为这背主的旧臣顾念和打算。
因而君王目光如冰,言语似风中的柳絮一般飘散在空中。并不因那份李淳风与袁天罡二人所不知道的过往,而对中年文士有任何的特殊。
以致于嬴政回首走出去一段距离,文士方才从那怔楞与冷汗直流中回神,露出苦笑。
但对中年文士这等法家集大成思想的功利之辈而言,只要是一点明光,一根绳索,那么便会不顾一切的向上攀爬,获得自己想要获得的一切。纵使一时沦落至谷底,甚至是自暴自弃自我放逐,可故主当面,皇帝陛下再度回到这世间......
“李斯啊李斯,这世间难道还有谁能够较之以皇帝陛下,更能够值得你追随的吗?”
文士,或者说曾经的大秦丞相李斯扪心自问。并不因嬴政的做法而气馁,更不因此而放弃。而是自觉地再度跟上了嬴政的脚步,并且挤到李淳风与袁天罡身边。
谨小慎微,做足了一副全然仰仗皇帝陛下吩咐及打算的模样。
但这靠近九幽黄泉的位置,接近嬴政心中那份召唤与隐秘的地方,显然是并不平静的。
几人仿佛是走过了荒漠,走过了高山与丛林,走过了江南烟雨,走到了一片殷红如血的彼岸花海之中。
秋冬与春夏,四季的轮转在这短短数步之间变幻。
直至一道黑色的箭矢擦着嬴政脸侧的面具而过,叫李淳风握在掌中。
“何方宵小当面,报上名来!”
手中箭矢生生折断,李淳风开口,袁天罡以符篆起了,面色铁青,一派冷然。
李斯第一时间挡在了嬴政身前。
恨不能以身相代。
唯有嬴政身姿笔挺便连衣角亦未曾有任何多余的颤动,端的是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模样。
有阴雷自袁天罡与李淳风二人掌中生出,伴随着李淳风话音落下,无差别对着上下前后左右几人所在的范围之外而轰炸。
“所以这是哪来的败家子啊?五雷道法、神霄符篆不要钱的吗?”
“大概哪家的小天师出来历练?指不定前生功德深厚,又同天上的仙官有着交情。只待今世飞升天庭?”
“历练?历练到九幽黄泉?此处可不是阴司地府所统辖的那一段。”
...... ......
两人的轰炸范围之外,看似不远却又似乎极遥远的客栈之中,有鬼魂窥探、注视着此间的种种并且发出感叹,做出讨论。并不知晓袁天罡与李淳风二人同样是心中肉疼。
不过二人显然是知道轻重的,更知晓在这冥府中,能够用符篆等外力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只要能够平安带着唐皇回转阳间,使皇帝陛下满意,那么人间帝王的意念与意愿之下,一切损失都可以得到补足。
因而两人出手,大有昔日大秦军队攻伐六国,以箭阵铺天盖地,黑压压对着敌军压下之风范。纵使是一旁的李斯亦是唇角微微抽搐,思量着自己若是不幸深陷其中,能够从中走脱的可能。
继而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有几分棘手。毕竟神通法术等,确实不在李斯的业务范围之内。而在此仙神显世的世界当中,皇帝陛下所要扫灭的,自然不仅仅是人间。
故而自觉或不自觉的,李斯心中生起一阵迫切。而李淳风与袁天罡二人无差别的狂轰乱炸之下,暗中放箭者同样显现出身形来。却是有人披甲执锐,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周遭有黑雾在升腾,火焰在燃烧,恍若是走入到魔障。
来者的手中,长弓尚未曾放下。那原本奔着嬴政面门而来的箭矢,显然是经由其所放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来者的身后,有玄鸟图腾在升起,有黑水龙旗在飘扬。
有一个又一个面目模糊不清,穿着破损盔甲,拿着木棒与兵刃的士卒或者说怨魂,跟随在其身后。
来者面上似是被狰狞的鬼面所覆盖,开口,声若洪钟气若洪雷。
带着隐隐的闷响。
“秦王当面,尔等还不退避!”
李斯与李淳风、袁天罡等目光俱是不由自主的落在那玄鸟图腾、落在那黑水龙旗之上。而后在审视与打量过来者,直至其话音落下。
“放肆!”
曾为大秦丞相的李斯仅仅只是一眼,便足以确认那图腾与旗帜的真实。甚至于那骑士之盔甲、武器样式,同样是秦军之制式。但皇帝陛下面前,李斯认且只会认的秦王,自不会有旁人。
更不必说在那骑士身上,李斯感受到了不安、古怪与狂躁的气息及某种说不出的熟悉。
这究竟是何人?
难道便不知晓,真正的秦王或者说秦皇,就在自己身后吗?

车轮声响,李斯等人顺势望过,终是发现在那队伍身后,有铜车马缓缓而来。
有人影似是端坐在其中,看不太分明。然而李斯心中,不安与不详的想法却是愈发明显,甚至隐隐生出畏惧。
这样的畏惧却并非是对着那骑士、对着那端坐在铜车马中的,看不清面目的所谓秦王。而是来自于身后,来自于自始至终,似乎都未曾发表任何言语与意见的嬴政。
君王的威仪如山,如渊,足以使任何人为之畏惧和拜服。纵使手中长剑未曾出鞘属于秦皇的身份尚未表明,但李斯清楚,这位皇帝陛下究竟是何等无敌于世间,君临天下盖压六国。
叫众生为之驱使和俯首。
纵使是在这八百年后,在这仙神显世的世界中。李斯同样有理由相信,皇帝陛下能够带着他们走出一条新的道路,走出一个未来。
遑论眼前的这一支军队,是秦人的军队。所打着的,是秦王的名号。而李斯心中,对于这样一伙人徘徊在九幽黄泉之间并且所想要达到的目的,同样有了猜测。
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假借大秦的名义而行事?
难道便不知晓在这冥府中,某些话题同样是禁忌吗?
李淳风与袁天罡对视过一眼,面色同样有几分不好。
眼见得嬴政不言不语以手按在了剑柄之上,李淳风当即以手中法诀微掐屈指微弹,有一道无形的气流穿透重重阻隔,化利箭而向着那队伍之后,帷幕和帘幔所遮掩的铜车马而去。
于此同时,袁天罡以符篆起了,原本四散在此上下左右诸方天地的雷法浩浩荡荡,恰如同山岳与洪流又或是罗网一般向着那骑士及其身后的队伍而压下。
一时之间,不断有怨魂发出凄厉的哀嚎与怒吼,有甲兵如同轻烟一般散去。
至于那骑在马上的骑士则是将手中长弓收了,而后下一刻,以长枪生出。
马蹄扬起长□□破苍穹,如走龙蛇一般对着那恍若实质的雷网而刺去。
骑士的对面,嬴政身前,李斯眼中先是震惊,继而是恍然。
显然已经猜测和知晓了那骑士的身份。而李淳风以道术生出的箭矢去势不绝。避开那骑士的阻截并且从一众怨魂与甲兵之间掠过,死死钉在了那车壁之上。
不由自主的,李淳风面上生出几分气馁。然后眼角的余光里便见君王似乎扯动了唇角,露出笑容。
没有任何温度的、极冷漠的笑容。
有长弓自嬴政手中生出。
于玄武门之变中亲自引弓射杀太子建成的唐皇陛下,昔日天策上将、秦王的箭术自然是不错的。毕竟家学渊源,我大唐高祖皇帝、李世民的老爹李渊就是靠着一手好箭术抱得美人归。
成就同窦后之间的姻缘。
但李淳风与袁天罡目光微凝,很快便发现嬴政手中的长弓并不是当今的样式。同那骑士手中此前所拿的略有几分相同,却又更加厚重且华丽。
仿佛是同今世相隔甚远,并不属于这时代。
带长剑兮挟秦弓,大争之世,春秋与战国的时代中,秦人的弓箭自然是极有名的。
不仅仅是秦人的弓箭,秦皇的箭术,同样可以称得上是不错。
引弓搭箭,有虚无的箭矢于嬴政的指尖缓缓凝聚、成型。而本是挡在了嬴政身前,想要以身为盾的李斯则是侧开了身,眼睑低垂目光恭谨。
甚至隐隐带了几分冷意。
对那骑士的冷意。
神通道术高深如袁天罡与李淳风二人,在当世的修行者中,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最顶尖的那一波。至于再往上,则是游戏人间的陆地神仙,是那一个个天生神通的神仙与妖魔,又或是于天庭、佛门、地府中供职者。
是超凡脱俗,超脱了人之生老死病的存在。
只是李淳风与袁天罡纵使再如何分出心神感知,感知到的不过是一片混沌与茫茫,根本便无法弄清楚嬴政所使用的究竟是何等样的神通及法术。
又是如何在这冥府中,因心意而动将那弓箭具现生出,甚至隐隐透出威胁。
便连袁、李二人亦为之头皮发麻的威胁。
有大威胁与大恐怖在嬴政扣住弓弦的指尖生出,似虚还实的箭矢所指向的,恰是那以长枪同袁天罡的阴雷相抗衡的骑士。
嬴政的箭锋之下,李斯那带着冷意的余光之间,骑士手中的动作似是有了几分滞涩。
带着红芒的双眼里更是生出了几分清明。
唇角嗫嚅,似乎惊骇欲绝又似乎是要说出什么,却又忘了言辞与言语。
但嬴政指尖的箭矢,却已是离弦而出。
恰如同流星曳地穿云破月而来,一点点于眼前放大将那骑士的视野充斥。甚至将其周身所凝固和静止,再生不出任何反抗挪移。
一直分心并且关注着事情发展的袁天罡与李淳风二人对视过一眼,终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出了几分门道。瞳孔地震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以及对眼前唐皇陛下身份的揣度。
眼前的这位,当真还是唐皇陛下,是他们所认识和知晓的那位秦王吗?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一举一动间俱是有天命加身有人道气运相勾连。此世之间,又怎么可能再出一位人皇、一位神代帝王?
有关于那骑士、那一众怨魂的命运已经注定,嬴政松开的箭矢之下,披甲执锐纵使同袁天罡相斗亦不落下风的骑士跌下马来。而在其身后那一种怨魂与甲士俱皆是为之一清,化阴风而归到那黑水龙旗与玄鸟图腾之内。
但这并不是结束。因为李淳风以道术生出的箭矢之下,原本只是受到些许毁损,并未曾有任何动摇的铜车马终是在帝王的箭矢之下被彻底崩裂,露出其中的人影来。
是一个着钧玄衣,披头散发的少年。
但在看到那少年的瞬间,嬴政原本松开的指尖再度握在了剑柄之上。李斯的面色与神情里,一派复杂,透露着深深的厌恶与寒凉。
“将军,救我!”
“杀!快杀!”
“杀了他们!”
君王放出的箭矢之下,那一箭所带的冲击与力量并不仅仅是将铜车马摧毁,便连那车中所坐的人影、那少年头上的高冠同样崩碎,跌落在地面。
四分五裂不过是有碎片在残留。
同那于巨大冲击之下飞扬的木屑一起,在少年衣物与皮肉间划出道道伤痕。
少年灰头土脸的蜷了身,试图后退试图以袖遮面,将自身的面目遮蔽。
同时惶惶然开口,期望骑士能够再度爬起来,将自身的安全护卫。
但却未曾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少年小心翼翼的抬头,试图痛哭流涕做出求饶,又或者是证明自身之所有的价值,以获得生机。但却在抬眼看到李斯的第一时间愣住。
“丞相大人......”
少年开口,无声的吐出李斯身份。而后在下一瞬间转变为纯粹的欢喜与愉悦,如见了救星一般对着李斯伸出了手,希望这位曾经的大秦丞相能够放自己一马救自己于水火。而非是将自己不明不白杀害。
“是朕,大人,朕知道错了。朕不该不听你的话语!”
“你放心,接下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朕都听你的!必定不会再听那小人的谗言!”
“放过我,大人!”
李斯的目光之下,少年一句又一句、口不择言的将认错与求饶的话语吐出。全然不见任何的骄矜与威仪,以及同其面目并不相符合的阴狠。
然而李斯摇头,以手微引,终是使少年看清,那立在李斯身后的嬴政。
所有的言语尽皆成为虚妄,少年失声,目中流露出深深的、无以言说的恐惧。
恰如同有大山压在心头,便连那阴魂亦随之不稳和晃动。
仿佛随时将要溃散。
冥府的稀薄且惨白的月色之下,殷红如血的彼岸花海之间,有风吹起,有花瓣被吹落。嬴政面上,那叫骑士手中箭矢原本所擦过的脸侧,平平无奇的面具间,将这帝王面容与气机遮掩了的面具终是一点点脱落。
显露出来的,是属于这帝王的、最真实的颜。
身形与样貌、衣冠同样因此而改变,再非是唐皇,而是秦皇,是本当崩逝于八百年前的始皇帝。
这世间第一位称皇帝者,最后一位神代帝王。
风止,李淳风与袁天罡手中的法诀及雷法不知何时散去。但在这样的变动之下,在嬴政真身显露的那瞬间,两人似有所觉又似是恍然。
心中疑惑重重,却是不得不将存在感降低,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你待如何?”
嬴政开口,话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波澜与情绪。脚下踏出,不紧不慢的向前,向着那少年而去。李斯自然而然的跟在了嬴政身后,而李淳风与袁天罡二人对视过一眼,略作踟蹰,终是再度跟上嬴政的脚步。
君王无喜无悲,看不出任何变动的目光之下,少年已是匍匐在地,再不敢有任何多余的辩解与动作。
甚至生不出任何逃蹿、逃离的想法。
直至嬴政将那少年的名字吐出。
“胡亥。”

第012章
袁天罡与李淳风二人眼睛闭上而后又睁开,对于嬴政的身份再没有任何疑虑,甚至是李斯的身份同样可以窥知一二。但两人的面色与神情间,却是一派不安及沮丧,并不见任何将秘密窥破的欢喜和愉悦。
甚至隐隐生出几分无措和茫然,全然不知晓当如何处理,又当如何将事情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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