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汉子还在医馆里不知生死,衙里赶紧去后院请了官老爷上堂,大林村的村长也赶着进了镇子,纪家兄弟不放心也跟直一道来了。
他们来的凑巧,官老爷正吃着晚饭,一听衙役通报得知自己管辖之地竟出了这么大事,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赶紧换上了官服喊上师爷到正殿升堂。
正殿内灯火通明,左右四个衙役异口同声“威武~”气势威严声音洪亮,众人皆下跪朝拜,官老爷面目正气,威严的稳坐高堂。
“堂下何人?何事禀报?”
张村长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不清话事情经过。
官老爷眉头蹙起,大喝道:“闭嘴,说话含糊不清,本官衙内事务繁琐,堂下何人能说清所禀之事?”
邢章见大林村村长跪俯在地,身子都在发抖,十分无奈,他虽惶恐但也不至于连话都不敢说。
“禀大人小的乃是清水镇竹溪村村长的儿子邢章......”
一个个老家伙还没一个青年汉子顶用,邢章将事情经过一一禀告了官老爷,官老爷怒目圆瞪,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王宝儿感到一道威严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低垂着头瑟缩着身子害怕极了,她从疯魔中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她害怕,怕官老爷砍了她的脑袋,她还不想死。
衙门内灯火通明了一整夜,官老爷派人将下工的捕快都从家中叫了回来,一个个细审了堂上所有人,等到签字画押天色已然大亮。
问完口供捕快二人一组到下溪村、大林村、竹溪村一一核实了供词,直到晌午才回衙门禀告了官老爷。
官老爷大怒,这般和平盛世无灾无战的日子,百姓们都安居乐业,竟有人家心思如此歹毒不好好过日子就罢了,还敢残害百姓。
“本官现已查明,王宝儿实在心思歹毒,堂下王宝儿本官问你,可是你应允家人教唆邢家之子邢南进山打猎?可是你应允家人待他重伤后拒亲?可是你三番五次找上邢家闹事?可是你青天白日之下连六个月的孕夫都敢残害?可是你重伤刘癞子?”
一句句怒声叱问下,王宝儿又魔怔了,审问时已经解开了捆绑她的麻绳,王宝儿在堂下神色癫狂的挥舞咒骂,“是我又怎样?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别打我,别打我,不对刘癞子要死了他不能再打我了,哈哈哈,裴玖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死了吗?是他是他抢了属于我的人生,都怪他,他肚子里的孽种摔没了吗?哈哈哈哈,孽种肯定摔没了...”
捕快衙役反应极快,将癫狂的王宝儿押在地上,王宝儿扭头看见邢东,突然温和了下来,“南哥、南哥我是宝儿啊!你快带我走,你是喜欢我的,我们明天就成亲...”
“大人...”
“竟敢在公堂之上喧哗,堵了她的嘴,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官案上飞来一块官令,“是!”两个捕快拖着王宝儿到正殿门口,往她嘴里塞了布条,挥板打下。
“王宝儿刚刚的话堂下之人都可听清了?”
“听清了。”除了王家人跪俯在地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其余人参差不齐的应了话。
邢南皱着眉头沉声道:“官老爷怎么判的?”
邢东巴拉了碗里最后一口饭,解气道:“哼,官老爷判了王宝儿十年刑期,王家人也好过不到哪去,他们没直接伤人,但是王宝儿有今日这般作为都是他们造成成,官老爷罚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一月内缴清,不然全家都一起去吃牢饭,嘿嘿!我心里这个舒坦啊!阿娘还有饭没?我还能再吃两大碗。”
“你都吃三大碗了不撑啊?没了,都吃完了,晚上再吃。”王宝儿被关押十年,再也不能来作妖了,邢阿娘高兴的很,哪怕是训斥邢东勾起的嘴角都没下垂。
第八十一章
王宝儿那事过去已经半月有余了, 邢小妹受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天气也愈发的炎热了起来,只是再热的天气也阻挡不了邢家人的好心情。
一大早牙行的小伙计亲自上门来了, 正街上有两家吃食铺子下月到期后就不续租了,他得知后立马就来竹溪村找兄弟俩报信了。
“我跟你们一道去看看, 正好去你们王叔那坐坐。”邢阿爹一大早本想下地穿着满是补丁的旧衣服, 说完就回屋换了件干净的好衣裳。
天气炎热的很, 裴玖身子越来越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回受了惊吓,最近胃口差的很,天天跟吃猫食一样, 邢南凑近他道:“天气炎热你胃口不好,我回来给你带些糖渍梅子开开胃, 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嗯?”
“嗯...再买些核桃酥跟奶黄糕吧!阿娘他们都爱吃。”裴玖眉眼弯弯的看向他, 软糯道:“还想吃烧鸡, 就上回刘四叔来找阿爹喝酒带的那种。”
邢阿爹换好衣服出来了,邢南笑着点了点头, 朝小夫郎说了个“好”,父子三人赶着牛车跟牙行的小伙计一起去镇子里了。
“也不知今天能不能把铺面定下来。”邢阿娘坐在凉棚下膝盖上放着绣篮, 灵巧的手指捏着细针在鞋面上绣着虎头花样, 跟当初给小鱼儿做的虎头鞋一个款式。
卫青燕坐在裴玖躺椅旁边的小凳子上捏着奶果子给小鱼儿喂奶, 小鱼儿上颚的门牙长了出来,将奶果子的外皮啃咬的满是小牙印, “都好几个月没出摊了, 也不知道老熟客们还记不记得咱们的吃食。”
邢阿娘将绣好的虎头鞋拿给裴玖看, “玖哥儿你瞧瞧怎么样?”小巧的大红色虎头鞋放在裴玖白皙的手掌上,针脚细密精细, 裴玖眉眼弯弯笑着道:“好看,阿娘绣的真好。”
“前头让大儿、三儿跟何大哥打过招呼了,有人去询问就告诉他们咱们家里有事,得过阵子再开摊,你们别忧心这事,咱们得吃食味道好,就算从头开始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邢阿娘伸着手指点了点卫青燕跟裴玖的脑门,笑着道:“凡事往好了想,都别钻牛角尖。”
因着刘大夫当初说过裴玖郁结于心,长期以往对身子百害而无一利,邢阿娘现在对两个儿夫郎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她啊不想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好好过日子就成。
裴玖对邢阿娘的体贴很是感动,这话看着是对他跟卫青燕两个人说的,主要还是说给他听的,家中因为他接二连三的发生些糟心事,邢阿娘这是在宽慰他凡事都想开些,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阿娘,我知道的。”裴玖轻缓的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一双小鹿眼好似装满了闪闪发亮的璀璨星光。
邢阿爹跟邢东从衙门回来那日,邢小妹看出了裴玖心中的难过,瞧瞧的将这事告诉了邢南,当天夜里邢南就跟小夫郎解释了小半宿。
常年的磋磨欺辱让裴玖敏感的内心充满了自卑,家里发生的大事一家人从来都不跟他细说,他心里明白,家里人都知道他的性子,不跟他细说是怕他乱想怕他过度思虑都是为了他好,但他还是有些难过的,会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是一家人,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了。
“玖哥儿有些事都是我不让阿娘他们跟你说的,你自小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不想让那些糟心的事惹得你伤心难过,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每日都开开心心的。”那天夜里邢南搂他搂的很紧,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但是我做错了,玖哥儿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照顾到你的想法,家里任何事你都有权利知道,是我太自私了,自以为是的对你好,却不曾真正的明白你想要的,才会让你觉得难过,觉得被排挤在外,以后、以后不管什么事我们都会告诉你,你也要答应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能一个人憋在心里胡思乱想,要不是小妹看出了你的心思,你肯定又要一个人瞎想了。”
裴玖窝在邢南的怀里边听边落泪,没有难过,只有满心的滚烫跟满腔无法言语的浓烈情感,邢南擦拭了他的泪水,亲过他的额头、眼角、鼻尖、嘴唇。
“我们都很爱你。”真挚低沉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落进他心底那片温热的潮水里,无比的热烈滚烫,爱意逐渐充满了他的全身。
回想那夜邢南的字字句句,裴玖的眼角依旧忍不住湿润了起来,他想,不管过去多长时间,只要回想那夜邢南的话他都依旧会热泪盈眶。
“玖哥儿你眼睛怎么红了?”卫青燕抱起小鱼儿正准备去换尿布瞧到他眼眶红红的,担忧的焦急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是肚子痛了还是腿脚痛了?”
闻言邢阿娘放下了手里的绣活担忧道:“怎么了?哪里难受了?”
裴玖伸着修长的手指摸了摸眼睛,温柔的笑道:“哎呀!刚刚抬头看了会太阳刺激到眼睛了,阿娘哥么别担心,我没有不舒服。”
“真的?”
“真的,阿娘哥么对不起,我总是让你们担心,以后不会了,有什么我都会跟你们说的,不会在一个人胡思乱想的。”
“好好好,这样就对了,你们都是阿娘的好孩子。”邢阿娘握住裴玖的手高兴的轻轻拍着他的手背。
卫青燕笑着摇了摇头,抱着小鱼儿换尿布去了。
“这两间铺面客官们可有满意的?”
两间铺面还在营业,牙行的小伙计带着他们在里头转了一圈,征求着父子三人的意见。
邢阿爹:“第一间租金多少?下个月几号退租?”
先头看的第一间铺子就在邢阿娘他们原先摆摊旁边,一对老夫夫开的馄饨铺子,位置不错,熟客们打这边过一眼就能瞧见,铺面不算大,莫约三十平左右,老夫夫俩将铺面收拾的干净整洁,后院有个杂房可做休息存放的用处,院里光线敞亮井水也干净,父子三人都很满意。
一听有戏牙行的小伙计顿时眉开眼笑,“老俩口下月五号到租,五号之后您这边就能开店了,每月二两银子的租金,半年一付,押金六两,客官们可要先定下来?”
父子三人一对眼色,都觉得二两银子的租金有些贵了,邢东开始砍价,“小兄弟这铺面也不大,里头的桌椅柜子也都是馄饨铺老板的,咱们要是租了就是个空铺面,不仅要装修还要重新购置柜子用具这些,这租金着实有些贵了。”
小伙计接待邢东跟邢南的时候才上工没几日,这些日子在牙行里也是做着些打杂的活,还没跟那些老油条学精明,邢东这么一砍价,他就老老实实的说出了最低价,“这、铺子老板说了最低一两八钱,可不能再少了,低于一两八钱他不给租。”
说完小伙计就后悔了,要是一两八钱的月租他就没工钱了,两条粗眉拧巴的跟两条大毛毛虫似的。
邢东看出了他的窘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那就一两八钱的月租,咱们这就去签租契,你放心,工钱少不了你的。”
到牙行签了租契交了六两银子的押金,租金等下月原租户老俩口搬走后他们再交,给牙行收了一百文中介费,临走时邢东将小伙计拉到一旁给他塞了五十文,“小兄弟辛苦你了,这钱你拿着喝酒去。”
小伙子小心的将铜板塞进怀里,欢天喜地的将父子三人送出了牙行。
“先去买些酒肉,中午上你们三叔家去吃。”邢阿爹双手背在背后,看的出来心情很好。
邢南惦记着给小夫郎买吃食乐颠颠一个人走在了前头,先到糕点铺子买了一罐子糖渍梅子,核桃酥跟奶黄糕各称了一斤,“核桃酥跟奶黄糕再各称一斤,给你们三婶跟两个孩子吃。”邢阿爹斜了一眼邢南,憨货一个,除了家里人就不懂一点礼节。
被阿爹鄙视了,邢南也不尴尬,满意的接过封好的糕点跟罐子放进背篓里,脚步生风的朝云客来走去。
“哟!小兄弟许久没来了,这回打着什么好猎物了?”白白胖胖的陈掌柜站在柜台里面从进门的客人里一眼就瞧见了人高马大的邢南。
邢南朝他抱拳,“掌柜的好久不见,最近家中事务繁多没怎么进山,今日是到店里来买烤鸡的,我家夫郎身子重胃口不好出门前特意跟我说了想吃云客来的烤鸡。”
陈掌柜拍着肚皮笑呵呵的说道:“那我可得给你打个折。”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包两只烧鸡,半斤卤猪耳包两份,再来一斤卤肉包两份。”
“稍等片刻,这就去后厨给您打包。”跑堂伙计大声吆喝着就去了后厨。
烧鸡卤肉这些都是提前做好的,因此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跑堂伙计就打包好吃食送到了邢南手里。
邢阿爹跟邢东在隔壁酒铺打了酒,到云客来跟陈掌柜打了招呼,父子三人赶着饭点去了王老三家。
“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快坐,小云儿去厨房给你二伯跟两个哥哥去拿碗筷,跟你阿么说多炒两个菜。”王老三见着二哥跟两个侄子上门高兴的很,指挥着大女儿进厨房去帮忙。
王云很喜欢这个话少的二伯,小时候经常带着她骑大马,每回来都会给她跟弟弟带好吃的。
“二伯,大哥、三哥好。”
王云跟邢小妹差不多大,笑起来活泼乖巧。
“来来,快满上。”王老三拎着酒坛子要给大家伙倒酒,邢南起身接过,“三叔我来,你坐着。”
“行,今儿三小子可得陪三叔多喝几杯啊!”
“应该的。”邢南端起满上的酒杯,“三叔我敬你,裴家跟王家的事多谢你出手相助。”
酒杯一碰,邢南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谢什么谢,我是你叔,都是应该的,再说谢这酒也别喝了。”王老三佯装怒像低声呵斥道。
“哎呀!三叔你快喝,我还等着敬你呢!”邢东夹了一块猪耳朵,脆骨被咀嚼的嘎吱作响,笑嘻嘻的盯着王老三手里的酒杯。
王老三的怒像装不下去了,大笑着饮尽杯中酒,推杯换盏,几个汉子喝酒跟喝水似的,屋内一片欢乐。
第八十二章
趁着汉子们都不在家, 邢阿娘烧了两大锅热水,家中四人洗净了头发关了院门坐在凉棚下晾着头发。
裴玖身子重,卫青燕先搭了把手, 帮着他把头发洗的干干净净,热乎乎水流冲洗着头皮舒服的整个人都酥麻, 揉搓皂角起沫, 再抹到头皮上轻轻抓挠, 只觉得浑身轻松。
原本枯黄毛躁的长发现在养的乌黑水亮, 冲洗干净后用布巾细细擦拭,裴玖躺在躺椅上,一头乌黑的秀发垂下好似一条瀑布。
“玖哥儿的头发又黑又软, 梳起来顺滑的很,一点都不打结。”邢阿娘一头长发已经晾的半干, 拿着梳子一下下给裴玖梳顺长发。
邢小妹发量少, 瞅着裴玖乌黑浓密的长发羡慕的不得了, “怎么我的头发就不能长多一点?”小小的人,坐在小板凳上捧着脸跟个小大人一样还叹了口气。
裴玖笑了笑, “等你再长大一点头发也会跟着长的,阿爹阿娘发量都多, 你不必担心。”他伸手摸摸了邢小妹的蓬松的头顶, 发量确实比一般孩子的少, 还小呢!再长两年就好了。
“呜哇~~呜哇~~”
“小鱼儿醒了,快进去看看, 别滚下床了。”
卫青燕顾不上头发还滴着水, 赶紧进屋将小鱼儿抱了出来。
“大哥么我来抱小鱼儿, 你先把头发擦擦干,衣服都要沾湿了。”邢小妹随手挽起头发用布条缠好, 伸手去接小鱼儿。
小鱼儿刚睡醒还有起床气,哭的眼角跟鼻头都泛着红,扭动着小身子钻进阿么怀里不肯给小姑姑抱。
卫青燕笑着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还有起床气呢!小姑姑抱都不肯啊?阿么头发都在滴水,等会把你一身都要打湿了,乖乖,跟小姑姑玩一会好不好?”他举着小鱼儿在空中晃了晃,邢小妹也伸着手指去挠他的小肚皮。
天气炎热,小鱼儿只穿了一件黄色的小肚兜,邢小妹的手指挨着他的嫩滑的肚皮轻轻的挠了挠,小鱼儿也顿时就笑开了花,小手扒拉着就要去抓邢小妹的手指。
邢小妹躲过他的小手继续挠他,“咯咯咯”“咿呀~咯咯咯”小鱼儿被逗的笑个不停,卫青燕一把将他塞给邢小妹,让他们姑侄玩耍去。
“小鱼儿真好哄,希望我肚子里这个也能像小鱼儿一样乖巧懂事。”裴玖轻轻的抚摸着腹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温和的柔光。
裴玖一头长发顺滑的很,邢阿娘梳顺溜了就停了手,将自己干的差不多的长发挽了起来,“大儿跟三儿小时候一个顶一个的能闹,小鱼儿这性子随了他阿么,乖巧懂事让人省心,你肚子里这个以后皮实一点也不怕,正好以后让小鱼儿管着弟弟。”
“小鱼儿你听着没?你才这么点大你阿奶就给你安排好活了,以后要带弟弟了,哈哈哈。”邢小妹抱了小鱼儿一会觉得热了,将他放在大木盆里,拿着拨浪鼓都他玩。
小鱼儿听不懂阿奶跟小姑姑说的话,咧着嘴乐的不行,抓着拨浪鼓一下一下的敲在木盆边上,朝着邢小妹“呀呀~啊~啊~咿呀~”的发着声音好像在跟她对话一样。
邢阿娘笑着凑近他的小脸蛋香了一口,“小鱼儿是跟咱们在聊天呐!”
邢阿爹中午在王老三家喝的有些上头,大大咧咧的躺着牛车上睡的都打起了鼻鼾,兄弟俩还好,一路上顶着烈阳吹着炎热的风,冒了一身的汗,酒劲也消的七七八八了。
到家门口见院门紧闭,邢东跳下牛车推了下院门,没推开,门闩还闩上了,邢东不免有些纳闷,大白日的阿娘他们都在家,怎么就把门关的这么严严实实?
“大哥,你怎么不推门进去?”
邢东手扶在院门上纹丝不动,邢南牵着牛车有些疑惑。
“门闩上了。”
邢南很无语,门闩上了就敲门喊阿娘他们来开门呀?杵在那里做什么?
“阿娘开开门,我们回来了。”邢南扯着嗓子大声朝院子里喊道。
“来了来了!”
邢阿娘应声就去开院门,“玖哥儿把头发挽起来,你阿爹他们回来了。”
“好。”
家里汉子们都回来了,女眷夫郎们不好再披头散发的,有失礼节。
“哎呀!你们这是喝了多少酒?人都被腌入味了。”
邢阿娘瞪着站在门外的两个儿子,距离这么远她都闻到他们一身的酒味了,瞅着躺在牛车上睡的正香的邢阿爹,邢阿娘眼睛里都要冒火了,还有个喝的睡成猪了。
邢南心道:坏了,答应了小夫郎不喝多的,这一身的酒味可别把小夫郎给气到了。
连躺在牛车上的邢阿爹都不管了,邢南送了手里的牛绳,闷头快步的绕过前院凉棚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后院。
“急匆匆的干什么去?先把你阿爹扶进去呀!”
邢阿娘朝着他的背影大喊道,邢南依旧没停下脚步,坐在凉棚下的卫青燕跟裴玖对视一眼,满头疑问。
“三弟尿急了吧!没事我把阿爹扛进去,阿娘你牵牛去后院。”
邢阿爹一百多斤的汉子,被邢东抓着两条胳膊一把背了起来,快步进屋将他放在了炕上。
“你这孩子一声不吭的就跑后院了,没吐吧?咋又用井水冲洗?厨房里有热水,别贪凉,快去打热水洗洗。”
邢阿娘将牛牵进了牛棚,双手插腰对着邢南说道,老的不让人省心,小的也不让人省心,喝了酒还用冰凉的井水冲洗,一冷一热的最容易伤寒。
大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邢南讨好的朝邢阿娘笑了笑,“阿娘,还有酒味不?”
邢阿娘白了他一眼,“你一身的水哪里还能闻到酒味?把衣服穿上,去厨房打了热水再洗洗,喝了酒还用冰冷的井水冲洗,你是想伤寒不成?你自己受罪我可不管,玖哥儿都快生产了,你别害他操心。”原先总觉得三儿比大儿懂事沉温,现在他是越来越像个孩子心性了,想一出是一出。
“嗳!阿娘别气,我这就打热水去洗。”
邢南一回来就一声不吭的跑进了后院,裴玖担心他是喝伤身去后头吐了,焦急的从躺椅上起身就要去后院看他。
“怎么浑身都是水?又用井水冲洗了?”他刚走没两步,邢南就从过道里走了出来。
见着小夫郎,邢南后退了两步,“玖哥儿你离远些,身上有酒味,别冲到你了。”
“......”裴玖懵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你赶紧拿干净的换洗衣服去厨房打热水再好好洗洗。”
“好,你去躺着吧!我很快就好。”小夫郎没生气还对他笑了,邢南也就不慌了,没了刚才的劲头,慢悠悠渡着步子回屋拿衣服去了。
“大儿你也去洗洗,一身的酒味,熏得人都要晕了。”
邢东没一点自觉,放下邢阿爹就绕到小鱼儿旁边要去抱他,邢阿娘重重的拍了他后背一掌,浑身冒着酒气可别把她得大孙孙给熏坏了。
卫青燕内心也是无语,人三弟一进门就朝后院去冲洗了,生怕酒味冲到人,邢东这个二愣子到好,一身的酒味还要凑到儿子旁边去熏他。
“赶紧的,身上汗味、酒味都呛的人要睁不开眼睛了。”
“知道啦!”
邢东撇了撇嘴回屋拿衣服冲洗去了。
“小鱼儿,酒可难喝了,等你长大了可不能跟你阿爷阿爹三叔学,咱们呀一口酒都不喝。”邢阿娘从大木盆里抱起小鱼儿掂了掂,又结实了,小孩子长的可真快。
兄弟俩洗干净后被自己的夫郎赶回屋里去睡觉醒酒了,邢阿爹躺在炕上呼呼大睡,邢阿娘只去看了一眼,见他没吐就不管他了,喝醉了就睡还挺让人省心的。
“我身上没酒味了吧?”邢南还是不敢凑小夫郎太近,一骨碌翻进了床里头,远远的个他说话。
裴玖觉得有些好笑,“没了,我没闻到酒味,今天铺子可看好了?”
“看好了,已经交了押金,等下月原先的租户退了租咱们就能开始拾掇铺面了,那铺面位置好,跟咱们家原先租的摊子不过十几步路,后院敞亮,井水也干净,到时候咱们在后院垒个灶中午就自己做饭,还有个杂房,可以存放货物也能用门板搭个临时歇息的床铺。”
邢南说着说着突然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坏了,带回来的烧鸡卤肉别在背篓里沤坏了。”起身就朝屋外走去。
“阿娘早拿出来了,都在厨房放着坏不了,你赶紧回来躺会。”裴玖捂嘴笑了一声才出言制止他。
“糕点跟糖渍梅子也拿出来了?你可吃了?”
邢南又躺回了床上,直愣愣的瞅着坐在床沿边上的小夫郎,“你陪我一块躺会,嗯?”
裴玖脱了鞋袜躺在了他的身侧,“我跟阿娘哥么小妹都吃了,味道很好,你快睡一会,脸好红,是不是喝醉了?”
“没、没喝醉,今个儿陪王三叔就多了喝了几杯,玖哥儿你别生气,我记得的,不会喝醉的。”邢南话说的没一点底气,偷摸的去瞧小夫郎的脸上,怕他生气气坏了身子。
小模小样跟做贼似的,裴玖忍不住笑了出来,“别偷偷看了,我没生气,王三叔帮了咱们这么多忙,你陪他多喝几杯应该的,你快躺着睡一会吧!我都乏了。”
“嘿嘿,我这就睡。”邢南握住小夫郎的小手闭上了眼睛,酒没喝醉,小夫郎却让他心醉了。
夏日里天总是黑的慢一些,邢小妹跟小鱼儿玩累了,邢阿娘就在凉棚底下铺了草席让两个孩子睡在眼皮子底下,差不多时辰邢阿娘跟卫青燕就忙活完了晚饭,今儿父子三人从镇子里带了烧鸡卤肉回来,天气热,烧鸡卤肉也步用加热,装了碗就能直接吃,炒了个青菜,烧了个萝卜丝汤给解腻。
饭菜上桌了邢阿爹才堪堪清醒了过来,揉了揉太阳穴,“再不能这么喝了,头痛。”
邢阿娘给盛了碗萝卜丝汤,“快喝两口解解酒,下回可不能这么喝了,肺腑都有暗伤,喝坏了我看你怎么办!”
邢阿娘也不是管着他滴酒不沾,自从邢阿爹受伤后邢阿娘万事都先顾着他的身子,喝可以,少喝些,这么多年邢阿爹还是头一回喝的酩酊大醉,邢阿娘没有怪他,只是生气他不顾着自己的身体。
邢阿爹连连点头,连喝了两碗萝卜丝汤才舒服些。
烧鸡被邢南剁成了块,没留鸡腿,家里两个夫郎,阿娘跟小妹,四个人,两个鸡腿单给谁吃都不合适,切吧切吧剁成块,想吃就夹。
裴玖还给调了碗辣椒酱,连头疼的邢阿爹都夹着菜蘸了辣椒酱大口大口的吃的停不下来,又辣又爽,脑门上直冒汗。
一顿饭吃完,桌上只剩空碗,连口汤都没剩,一个个满头大汗满嘴通红被辣的“斯哈、斯哈”个不停,今儿下午的澡都白洗了。
第八十三章
铺面已经看好订了下来, 兄弟俩将后院的圈养家畜的棚子都休整了一番后便喊上吴亮一块进了几趟山,咽气的猎物都寻摸到镇子里去卖了,能养活的都在后院搭了个棚子养了起来, 等铺面原先的租客退了租,他们将铺子开起来也有货物能在铺面售卖。
“三儿后院养的兔子跑了好几只, 幸好刚刚小妹去喂食时瞧见墙脚下有个洞, 不然都跑完了, 白累了你们进山的功夫。”邢阿娘急急忙忙拉着邢南到后院去瞅兔子打的洞。
家里没养过兔子, 兄弟俩近日连连进山也将兔子会打洞的事一时间给忘了,邢南拿着锄头将墙角的洞给填上,“阿娘, 你将家中的箩筐收拾几个过来,先将兔子放萝筐里免得再打个洞跑了, 一会我跟大哥就去砍些竹子, 多编些竹笼, 兔子以后就养在竹笼里。”
把剩下的十来只兔子都抓了放进箩筐里,邢小妹被棚子里的味道熏的实在受不了了, 一溜烟跑到了过道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三哥后院的味道太重了, 早上才点了艾草熏了一圈, 都没一个时辰这味道又出来了。”
以前后院只养了猪牛鸡鸭, 勤快些打扫打扫后院的味道也不怎么重,自从兄弟俩将兔子野鸡山羊抓了养在后院, 就是天天打扫也是味道大的不行。
又是夏季, 不仅味道重还增生了许多蚊虫, 后院的的味道风一吹就飘进了前院,夜里都不敢开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