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遗落—— by问君几许 CP
问君几许  发于:2024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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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结滚了滚,嗓子在舞台下喊哑了,亦或是吹了冷风,闷闷的,“羡慕什么?”他问秦越,“是羡慕我们这么好的朋友,还是羡慕靖愉和我这么好。”
这两句话初听意思差不多,但只要有心,就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林钦舟知道秦越听懂了。
他以为这人又会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回避这个问题,可这回秦越却开口了。
“我以前……也有个朋友,后来他离开了这里,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很想他。”
林钦舟心里更酸,演出带来的亢奋在身体里慢慢退去,他感到一点凉意,“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重要。”秦越盯着林钦舟的眼睛,一字一句,将一根根尖刺扎进他心口,“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没有人再比他重要。”
“是么。”林钦舟站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中染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怨愤和不甘,“可他已经离开了,秦老板确定以后不会再出现比他更重要的人么?”
秦越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语气很笃定:“不会。”
林钦舟输得一败涂地。他闭了闭眼,转过身不再去看秦越,强撑着精神、漠然道:“知道了。”
两个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一直等洗完澡躺在床上,林钦舟胸口依旧堵得要死。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在犯病,情绪总是很容易就低落下去,明明上一秒还很高兴,下一秒就空落落的难受,仿佛飘在空中的一片羽毛,落不到实处,也寻不到去处。
“啊——”他用力翻了个身,将自己面朝下砸在枕头里,死死捂住口鼻,体会濒临窒息的感觉。
这会让他短暂地体会到快.感,随之而来的可能是更加失控,也可能是终于冷静下来。两种结果难以预测,跟拆盲盒一样。
幸运的是,今天是后者。——在即将把自己闷死之前,林钦舟终于松开了捂住枕头的手。
他有些力竭,平躺在床上,起伏着胸膛大口喘息。黑暗中仿佛又有双手,残忍地遏制住他的咽喉,他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辨不清东西。
林钦舟踉跄着爬起来,摸到床头柜上的小药瓶,直接干咽了两颗。之后又躺回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等着药效上来。
——太过火了,怎么会和秦老板说那些话,那几乎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他反思着自己刚才的举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对某个人一见钟情已经是他以前绝对不敢想的事,现在居然还这么大胆、这么出格。
这不应该是林钦舟会做的事。
可为什么当时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就好像他对秦老板说那些话是天经地义。
——秦越就该喜欢他。
——秦越心里不应该有比他更重要的人。
林钦舟都被自己荒唐的念头气笑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不知道自己这样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后来竟然神经病似的逛起了瓜瓤论坛,看别人分享的恋爱经验和恋爱烦恼。
这个问:【男朋友出轨闺蜜,但我既不想分手也不想失去闺蜜,该怎么办。】
下面网友回复:【那就加入他们。】
那个看似吐槽实则炫耀:【男朋友好烦人,每天要早安吻晚安吻,出门会报备也要自己报备,一天要发上百条消息,我多和别的男生说话、哪怕是长辈,也要吃醋。】
网友清一色的回复:【别秀了,看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还不赶紧跑!】
最奇葩的是一个叫【岛上的小蘑菇】的人,她拿瓜瓤当日记,记录了自己和男朋友的很多恋爱日常,前半段两个人甜得像偶像剧一样,后半段画风突变,变成了狗血剧——
小蘑菇和男友的恋情遭到父母反对,男友在偷偷过来见她的路上发生了车祸,然后——失、忆、了。再然后就开始八千字虐恋情深。
林钦舟没耐心把这么长的文字看完,直接拉到最下面看网友的回复,专治矫情的网友们果然不买账——
【姐妹你跑错小组了吧,这是情感组不是隔壁小说组。】
【楼上的你错了,这年头小说都不兴失忆梗了,所以这位姐妹你怎么不干脆说你男朋友还半身不遂要坐轮椅呢,我觉得这样会更感人一些。】
“这都什么跟什么。”一圈看下来,相比这些感情经验丰富的瓜友们,林钦舟觉得自己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只是失忆这点让他膝盖莫名中枪。
噢,还有轮椅。
要素齐全。
——所以我以前真的没见过秦越吗……
他忍不住又开始在意这个问题,甚至异想天开地想,自己回忆里那个总也看不清面容的人会不会就是秦老板。
说不定多年之前他们就互生情愫,只是后来他生病失忆了,把秦越给忘记了,而秦越却一直守在珊瑚屿上,等着他回来。
多么感天动地的一段情,发在瓜瓤上说不定都会被嫌情节老土。
林钦舟都快被自己的想象给无语到了,恹恹地退出app,关机,强迫自己睡觉。

第11章
可能是临睡前想着秦老板的缘故,这晚林钦舟做了个梦,梦里他和秦越躲在一片莲花塘后面,周围是蝉鸣和鸟叫,远处还有欢呼和踏浪的游客,而他们在层层叠叠的莲叶遮掩下,抱在一起接吻。
两个人嘴唇触碰着嘴唇,秦越亲他,他也亲秦越,他还咬了秦越一口,力道稍微重了些,嘴唇破了皮,他就像小狗一样舔秦越的嘴唇,舔得两个人都受不住,脑袋抵着脑袋,咯咯咯地笑。
他像个傻子一样叫秦越的名字,叫一声亲一下。
“秦越。”“秦越。”“秦越。”……
秦越眉眼弯着,语气无奈:“谁让你叫我名字了。”
林钦舟贴上去,啃着他的脖子嗅味道:“我就要叫你名字,秦越,我的。”
梦就断在这里,醒来后林钦舟没时间思考更多,第一时间冲进浴室洗澡。在那一刻钟里,林钦舟脑袋抵着瓷砖,一下一下轻轻地磕撞,内心简直日天日地日了狗。
——只是亲了个小嘴,就激动成这样,林钦舟,你到底能不能有点出息!
因为早上这桩丢脸的事,林钦舟难得没在早饭时间找秦老板搭讪,下楼之后自己去厨房拿了吃的,然后拣了离前台最远的那张桌子,坐下就埋头闷吃,全程没抬一下脑袋。
“林,你咋啦,昨晚睡落枕了?”
“什么?”林钦舟嘴里叼了个小笼包,含糊不清地问。不经意一抬头,扫见正撑着下巴安静看书的某人,脸立刻臊得慌,躲什么似的赶紧低下头。
唐靖愉奇怪地看他:“真落枕了,头抬不起来?”
林钦舟:“……”他这才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囫囵应了一声,“唔。”
唐靖愉跟他分享了几个治落枕的方法,紧接着忽然说:“对了,我们是不是差不多该准备去下一站了?”
上岛之前他们粗略地计划过行程,预备在珊瑚屿上待一周左右的时间,等音乐节结束,就启程去丽城。那是个古老又美丽的城市,有许许多多的民谣和故事,是华国有名的“艳遇之都”。
包子皮黏在喉咙里很艰难才咽下去,林钦舟紧捏着筷子小声说:“这么快就一个星期了么。”
“谁说不是呢,玩的时间就是过得飞快。”唐靖愉听不出好友语气里的失落,期待地问,“所以我们订哪天的票,要不就明天吧,还是后天?”
前半分钟还沉浸在那个幼稚的梦里脸红心跳,燥得他差点上楼洗第二个澡,这会儿却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是啊,他就算对秦越心动了又怎么样,秦越不会离开珊瑚屿,而他也不可能留下来。
这场心动,不过是他旅行途中的一次意外,就好比许多游客在丽城遇到的绮旎艳遇,天黑时相逢,天亮时分别。
只是他们都比林钦舟幸运,至少有过一晌贪欢,而他从头至尾不曾拥有。
“那就……明天吧。”
“好嘞,那就明天,那我订票了。”
当天两人随便在岛上转了转,临近傍晚时又落了一场雨,两人都没准备雨具,直接淋了个正着,回民宿的时候全身都在滴水,狼狈得像两只落汤鸡。
小窈站在门口给两人递毛巾,哈哈哈地笑他们:“怎么在岛上住了一周还不了解我们这的天气情况啊,现在这个季节,上一秒大太阳,下一秒就能给你一场暴雨,每天出门都得准备好雨具的,房间那张小卡片上不是有温馨提示么,你们没看啊?”
小姑娘已经和他们混得很熟,说话也不避讳什么,直来直往的。
“嗐,我可真不喜欢你们这的天气。”唐靖愉抱怨道。
“其实也还好啦,我们都习惯了。”
两人都还没吃晚饭,上楼洗了个澡之后林钦舟下来等外卖,正好撞上小窈从厨房出来,看见他眼神一亮:“林先生,我刚想上去找您呢!”
“嗯?”
“也没什么,就是我煮了姜糖水,想喊您下来喝。”小窈说。
林钦舟道了谢。又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那怎么行,淋了雨还是得喝点姜糖水驱驱寒,要不然容易伤风。您坐会儿,我给您端出来。”
外卖点的是生滚粥,这会儿正是用餐高峰期,地图上的骑手在距离这边几百米的地方来回打转,迟迟不过来。大厅里人也很多,都是被雨困住了的游客。
小窈煮的姜糖水甜而不齁,林钦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过去还碗的时候看见对方正坐着看书。她手里捏着一枚书签,而那本书里、在她看的那页之前,还夹着另一枚,显然是另一个人放进去的。
这种两个人共同看一本书,我知道你今天看到哪段情节,你也同样知道我的亲密感觉,令林钦舟隐隐不痛快。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也很莫名其妙,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情跟着大雨一起潮湿。
“你们老板呢?”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啊,林先生啊,您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吓了我一跳。”小窈夸张地拍了两下胸口,然后说,“老板今天早早就回房啦,这种下雨天他腿总是容易不舒服。”
林钦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特难受。本来有怨、有委屈、有不甘,这一刻好像全变成了心疼,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你们老板的腿——”
“嗯?”小窈等了半天没等来下半句,主动问,“您是不是想问我们老板的腿是怎么伤的?”
林钦舟张了张嘴,“啊”了一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九年前被老板捡回来的,那时候老板就已经这样啦,我那时候年纪小,胆子大,还问过他几回,但他这个人啊,不愿意说的事总有办法不说,我后来干脆就不问了。”
那段经历对老板来说肯定相当痛苦,每多问一遍就会让老板多想起来一次。
“捡回来?”
“是啊,我那年才15岁……”
15岁的小窈初中毕业,家里人不让她再继续读书,要她出去打工补贴家用,她哭过反抗过,还保证自己会边上学边挣钱,可父母还是不同意。
她爸甚至用棍子狠狠敲了她一顿,说她没有良心不懂感恩,又说女孩子反正早晚要嫁人生小孩、读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早点出去挣钱。
那天雨下的很大,她从家里跑出来,跑了大半个珊瑚屿,最后正正巧巧躲在【浮白】门口。
雨越下越大,她浑身湿透,冷得要命,差点以为自己会冻死。秦老板就是那时候出来的,年轻漂亮的男人坐在轮椅里,一头又长又直的头发披在脑后,眉眼很冷,却比电视里的大明星还好看。神仙似的。
男人皱眉打量了她一会儿,缓缓开口:“没地方去?”
小窈小心翼翼地点头。
“那进来吧。”男人说。
小窈看看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民宿大堂,再看看浑身湿漉漉的自己,脚步踟躇着怎么都不敢迈出去。男人却回了下头,朝她说:“没关系,进来吧。”
他眉眼间的神色还是冷,凝着化不开的郁色,语气却是温和的。
之后男人指了个房间让她去洗澡,出来时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男人坐在前台的位置看一本书,没抬头看她。
那时候来珊瑚屿旅游的人远没有现在多,民宿、客栈却到处都是,而【浮白】在这其中并不占什么优势,所以一晚上都没有游客过来入住,男人始终低着头安静看书,过很久才翻过去一页。
小窈坐了一会儿,怯生生地问:“我可以……也拿本书来看吗?”
男人抬了下头,说:“可以。”
大堂里有个很大的落地书架,小窈平时连饭钱都不够,更别提买课外书,现在一下子看到那么多书,简直不知道要选哪一本才好,就像个一夜暴富的乞丐似的。
最后挑了本拍过电视剧的青春小说。
她看得太投入,直到看完整本书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快夜里十点了。她很喜欢这里,但不得不离开了。所以她把书小心翼翼地还回去,跟老板道了谢,告了辞。
老板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让她路上小心。
当天晚上她因为回去太晚,又被她爸狠揍了一顿,她被打怕了,不敢再反抗,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所以我能求颗小海星吗?

第12章
“那之后我每天都会穿越大半个岛故意从民宿门口路过,民宿还是冷清,好半天才能看见个客人,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当时自己那个样子,居然还担心民宿会因此关门倒闭。”
“结果两三天后我就被打了脸,那天我从奶茶店打工回来,居然看见老板在门口张贴招聘告示。”
说到这里小窈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我就来应聘啦。”
老板连面试都没面,只说整个民宿只有她一个员工,所有的活都得小窈一个人干,而且他脾气不好,能忍受就留下,不能就走人。
小窈那时不信邪,心想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脾气差呢,明明就那么温柔,还很善良,而且不说别的,就是为了那一柜子的书她也得留下。
“……然后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您别看我们现在生意这么好,其实有段时间天天入不敷出,我甚至还劝过老板,要么干脆关门吧,别开了,可老板不答应,说就算没有一个客人,【浮白】也要开下去。我当时挺不理解的,但好在我们撑过来啦。”
小窈把林钦舟手里的碗接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林先生,您看我说着说着就说了那么多。”
“没事。”他很爱听。小窈虽然没细说,但林钦舟几乎可以想象那段时间对秦越来说有多难。一个双腿不便的老板,一个没成年的小姑娘,怎么撑起一个这么大的民宿。
既然这样,到底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浮白】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还是说,他和姥姥之间,有什么关系?
问秦越他必然不会说,但或许可以去问问他妈林珑。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姗姗来迟的外卖。
“我先去拿个外卖。”
“欸、好,您去吧!”
再路过前台时小窈正在给两个客人办理入住,看见他,出声叫住:“林先生,刚刚忘了问您,您这边的房间订到明天,之后还要续住吗?”
林钦舟脚步一顿,他自己早就忘了这件事。“续……”本能想说续,可唐靖愉机票都订好了,他捏紧外卖袋,轻声说,“不续了,我们明天走。”
“这样啊。”小窈表情挺遗憾。
林钦舟觉得自己的脸色肯定比对方还难看,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安慰小窈,还是安慰自己:“以后还会再见的。”
“嗯,那您以后可要常来玩啊!”
将唐靖愉那份送过去后,林钦舟就回了自己房间。在路上耽搁了那么久,粥差不多已经冷掉了,吃进嘴里有股子海鲜的腥味,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胸口闷闷地难受。
想起小窈刚才说的那些话,林钦舟等不及回去,直接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舟舟啊,怎么啦,是不是想家了?”当初林珑是不同意林钦舟回国的,一家子都在国外,现在他要一个人回来,林珑始终不放心。可林钦舟很坚持,最后也只得随他去了。
林钦舟拨弄着手里的塑料小勺,本来就糊成一团的粥被搅得看起来有些恶心,那股子腥味也更重。“妈,有件事我想问您。”
“什么事呀,问吧。”
“当初姥姥的民宿,转给谁了,是认识的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就在林钦舟满怀期待的时候,却听他妈说:“好像不认识吧,我没什么印象,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他妈也没必要骗他。
果然是我想多了,林钦舟想。他把塑料勺丢进粥碗里,盖上盖子。
“没什么,就是我和靖愉想出去旅游,靖愉听说我以前住在珊瑚屿,就说要不干脆去那里转转,但那边的民宿现在挺难订的,我就想试试能不能借一借姥姥的光。”
谎话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的,林钦舟自己都愣了一下,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要对他妈撒这个谎,而不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就在岛上。
这太奇怪了,但似乎就是有道声音在阻止他,不让他说出来。
“珊瑚屿有什么好去的,要去旅游就去云城、海城、四九城,那些地方才好玩。”林珑不太赞同地说。
她道:“珊瑚屿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去的。要不就去四九城吧,妈妈在那有不少朋友,想订哪个酒店都可以。”
林钦舟应了一声,仍旧没说实话:“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可能会去丽城。”
“丽城啊,丽城也蛮漂亮的,去那挺好。”
之后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林钦舟就找了个借口把电话挂了,怕被他妈听出来自己在哪。
也许是因为分别在即,这晚林钦舟失眠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数羊、数饺子、听助眠的轻音乐……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睡不着。
唐靖愉订的是下午1点的机票,这就意味着他们一大早就要离岛,那时候秦越应该不在民宿,他甚至都来不及和对方告个别。
说是有缘还会再见,可真的再过来这里,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一想到这些事情,林钦舟心里就更加烦躁,更加睡不着,他这场一见钟情来得又快又猛,仿佛一场高烧,猝不及防将他整个击溃,想要痊愈却犹如抽丝一样缓慢艰难。
后来是几点睡着的林钦舟不知道,反正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睡睡醒醒,做了好几个噩梦,以至于早上闹钟响的时候他脑袋胀得厉害,差点又睡过去。
简单吃了早饭,两人就拖着行李箱去了轮渡口。
秦越果然不在,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林钦舟的情绪却仍旧无法避免地低落下去,一路上都怎么开口说话。好在唐靖愉自己也困得不行,没发现他的异样。
离岛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像他们来时那样,坐轮渡,20分钟一个班次,半个小时上岸。另一个则是坐快艇,不用等待,只要有船就能出发。他们时间上比较充裕,就索性等轮渡,还能看看风景。
其实也是因为唐靖愉这个旱鸭子害怕快艇那速度,不敢坐,觉得还是大船安全。
虽然才早上七点多,码头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待,都是准备离岛的,连日下了好几场雨,今天却是个好天气,天空碧蓝如洗,抬眼望出去,像一幅特别漂亮的水墨画。
林钦舟坐在石墩子上,嘴里含着颗话梅糖,眼睛转来转去,不死心地寻找着什么。当然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怎么可能这么巧。
然而离开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还真被他看见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少见的穿了一身白,摇轮椅的动作似乎有些急切,眸光和林钦舟相撞的那刻轻微颤了颤。
明明隔着不近的一段距离,林钦舟却将他所有动作看在眼里。分毫不漏。
他嚯地从石墩子上站起身,化的还剩一半的话梅糖咕嘟一声直接咽了下去,差点卡在嗓子口。
“秦——”
“秦老板你怎么来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好友抢了白,被糖卡过的地方难受得要命。
秦越和唐靖愉打了招呼,然后也喊林钦舟:“林先生。”
林钦舟点点头,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心里却憋得难受。
秦越急匆匆出现在这里太奇怪了,可问他也不见得会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人总是这样,看似礼貌周到,实则总跟人隔着什么,不会和谁交付真心。
但或许也是有的,有人能走进他心里,比如那个“好朋友”。
林钦舟觉得自己真的有病,要不然怎么会在这里和一个素未蒙面的人拈酸吃醋。
他偷偷呼出一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秦老板也要离岛?”
只是没记错的话,岛上的人想要离岛一般是去北边的另一个码头。和游客是分开的。
秦越看着他,摇摇头:“不是,正好有事在这附近,想起来小窈说你们今天离岛,就想着过来看看,兴许还来得及跟你们告个别。”

第13章
比起之前的许多次,他这回简直算得上坦诚,可林钦舟却反而得寸进尺,仍觉得不满意,他蹲下来,平视着对方的眼睛:
“秦老板,是每个客人离岛你都会来送,还是只送我们?”
秦越表情没什么变化,身上那点急切的情绪也早就一扫而空。他平静道:“我只是恰巧路过。”
“是么。”可林钦舟明显不信,“那是每个客人离岛,您都会恰巧路过吗?”
这问题实在太没礼貌了,简直可以称得上咄咄逼人,连一旁的唐靖愉都听不下去,走过来扯他的胳膊:“林,你胡说什么呢。”
林钦舟却不动。唐靖愉尴尬得要命,只得讪笑着朝秦越解释:““哈哈,那什么,秦老板,您别理他,他有起床气,早上脑子不清醒,您千万别见怪哈!”
秦越语气淡淡的:“不会。”
嘟——嘟——嘟——
三声鸣笛,渡轮已经靠岸,岸边等待着的游客陆续排队上船,林钦舟还是蹲着,维持着这个凝视秦越的动作,好似非要等对方一个答案。
而秦越没避开他的视线,也看着他。到后来是林钦舟自己受不住,撇开目光,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懂这个人,有时候觉得对方只是拿他当一个普通的房客,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于对方而言也是有那么一两分特别的。就如秦越会急匆匆跑来送他,但一定不会送其他房客。
这一点林钦舟可以肯定。
可有什么办法呢,秦越不肯承认,而他也要离开了。
岛上的天气变幻莫测, 刚才还是个晴天,一会儿功夫乌云就黑沉沉压下来,压得林钦舟胸口发闷,说话都开始费劲。他一只手掌背在身后,指甲用力抠着,已经能感觉到一点轻微的刺痛。
他身体的情况其实已经稳定,很多年没再怎么吃过药,要不然林珑肯定不能真放他独自回国,可因为面前这个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
林钦舟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我走了。”他说。
秦越很淡地点了下头:“嗯。”
渡轮即将起航,船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拿着喇叭在催尚未登船的游客,唐靖愉也等得心急,又过来拉林钦舟,后者没防备,趔趄着朝后退了两步,正好撞在石墩子上。
轮椅中的那人很明显地变了脸色,又赶在林钦舟看过来时收回去,垂眸盯着盖在膝盖上的那块蓝底白云的绒毯。
绒毯已经很旧了,很多地方掉绒严重,颜色也被洗得很淡,林钦舟之前没多想,这会儿却福至心灵:“这块绒毯,是你那个朋友送你的吗?”
秦越承认得很快:“是。”
一块绒毯都一直留在身边,可真够长情的。林钦舟心里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大踏步往登船口走去。
唐靖愉被两人之间这奇怪的气氛弄得一头雾水,但船马上就要开了,他也只好收起好奇心,匆匆和秦越道了别,就追上去:“欸,林,你等等我——”
“林。”秦越反复咀嚼着这个字,半晌哂笑一声,“听起来可真亲近。”
渡轮渐渐远航,林钦舟站在甲板上,看着岸边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了小小的一个点,却始终没有离开。
“你刚刚抽什么疯呢,和秦老板说那些干什么,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媳妇逼问自家相公呢。就那什么,”唐靖愉掐着嗓子,怪腔怪调说,“相公,你是单送我一个呢,还是也送别的姐姐妹妹?”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在渡口送我,或许我就不该信你,其实你也送千千万万个别的妹妹……”他翘着兰花指,以手掩面,做了个泣不成声的样子,“终究……是我错付了,嘤嘤嘤……”
林钦舟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是不是有病?”
“啊呀我还不是想让你高兴些,”唐靖愉终于恢复正常,搂着好友肩膀说,“你看你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的,是不是离开这里觉得舍不得了?”
林钦舟张了张嘴,闷声承认:“嗯。”
“也是,毕竟是小时候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容易触景生情,现在离开难免舍不得,不过没关系,等明年暑假,我再陪你过来。说真的,除了天气难搞一些,这里还真挺好的,人美景也美,等我老了说不定可以搬过来养老。”
岸上的人影已经完全看不见,林钦舟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转身。“嗯。”
当晚七点多,两人风尘仆仆抵达丽城,入住在古城区的某家客栈。
他们在当地也待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逛了最著名的几个景点,也感受了很有特色的酒吧文化,林钦舟还被好几个人搭过讪,请过酒,其中甚至有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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