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遗落—— by问君几许 CP
问君几许  发于:2024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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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秦越淡淡地说。
“噢。”林钦舟早就猜到自己会被拒绝,心里并不气馁,也没将这声拒绝当一回事,自顾自将锅里的粥分成两份,连带着豆皮一起端了。
“反正就剩这么点东西,秦老板要是不跟着我,那就只能饿肚子了。”
说着就转身离开了厨房。
属实无赖行径。
几秒后,身后响起咕碌碌的声音。林钦舟心情很好地勾起唇角。
已经九点半,房客基本都已经外出了,大堂里除了他俩之外没有别人,特别安静,轮椅转动的声音就尤其明显,一声声的,跟轧在林钦舟心上似的,他的嘴角很快压下去,心口闷闷的、有点沉。
“坐这?”他挑的是靠近书架的那个位置,以前姥姥还在的时候,他们仨就经常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
十年过去,民宿跟当年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一桌一椅、一件摆设,仍旧是当年的模样。
秦越没什么意见,在林钦舟帮忙把桌前的椅子搬开之后,将轮椅摇了过去。大堂里的餐桌都不是很高,他可以直接坐在轮椅上用餐。
“小窈也真是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没吃早餐呢,也不知道偷偷藏起来两份,扣工资吧要不。”
林钦舟口吻很随意,丝毫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秦越却被他惊了一跳,捏着勺子的手倏地顿住,心头掠过狂风大浪。
老板娘。
还真敢说。
“对了哥,我昨天摘回来那些野果呢,还在吗,待会儿我做糖水野果给你吃。”
秦越扫他一眼:“你会做?”
“哥,你别小看我啊,我都看你做过几百回了,怎么也得学会了吧,又不难。”林钦舟信心满满。
秦越不知道信了没有,往厨房方向抬了抬下巴:“在冰箱。”
糖水小野果做起来没什么难度,把野果洗干净了,挖干净里面的核,在沸水里煮五六分钟,加适量的冰糖,冷却后放入冰箱冷藏,就完成了。就跟做糖水黄桃一样。
吃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来,冰冰凉凉的,又带着野果的酸、冰糖的甜,用小叉子叉着一口一个,特别好吃。
不过林钦舟不太喜欢吃,嫌果子有股酸涩味。
“原来这果子能吃啊,之前去林子里看落了一地,也没人捡,后来下了一场雨全烂了。”
从林钦舟要借厨房开始,小窈就一直在旁边盯着,一来是怕他这位客人把他们厨房炸了,二来也是好奇,想看看林钦舟到底要做什么,毕竟这人长着一张绝不会进厨房的脸。
“能吃的,我小时候就常摘。”
【作者有话说】
长期回收——海星——评论——(骑小破三轮举大喇叭.jpg)

第94章
林钦舟将煮好的野果装进提前洗干净晾干的玻璃罐子里,之后就是等它冷却了。但天气这么热,估计没一两个小时冷不下来,林钦舟就把它放到一旁,暂时不管了。
“你们那也有吗?”小窈好奇道,接着很快想到,“啊,差点忘了,林先生您以前就是东城人。”
林钦舟把身上的围裙摘了,出去找秦越:“是啊,我不光是东城人,我还是岛民呢。”
“真的假的,哪座岛?”东城像珊瑚屿这样的岛大大小小十几座,小窈第一时间就排除了珊瑚屿,结果林钦舟偏了下头,朝她笑笑,“就是这里啊。”
小窈:“……”
她感觉自己被耍了,气呼呼道:“林先生,您变了。不跟您说了,我去忙了!”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林钦舟有些委屈,但一抬眼就看见坐在前台的秦越,心忽地就很软、很满。
后者目光正落在厨房这边,在林钦舟望过去的时候,两道视线便不期然地缠在了一处。
林钦舟顶着那道幽深的目光走过去,蹲在秦越脚边:“表情怎么这么严肃,在看我和小窈啊?”
以前都是秦越在厨房做糖水做果脯,林钦舟跟在他屁股后面乱转,而现在林钦舟成了干活的那个,身后的尾巴换成了另一个人。
林钦舟不确定他哥心里会不会有落差,但应该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冒着被他发现的风险,盯着厨房这边的动静,一直到他走过来,仍收不住眼底的情绪。——秦越在不高兴。
因为他和小窈在厨房说说笑笑的煮糖水野果而不高兴。
“哥。”他把手掌搭在秦越膝盖上,“别皱眉,糖水已经做好了,等晚上就可以吃了。”
秦越腿上盖的还是那条蓝底白色云朵的珊瑚绒毛毯,而林钦舟也早在溯洄的记忆里找到了这条绒毯的由来——那是他的。
秦越被姥姥捡回家的第一晚,民宿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住,他就和林钦舟挤在一张床上。
林钦舟那时还很讨厌秦越,看对方里里外外都讨厌,所以就从衣柜里搜了条绒毯出来,隔在两人之间,警告秦越不能越过那条“三八线”。
后来秦越是真的规规矩矩挤在自己那豆腐块大小的位置上,倒是林钦舟睡得四仰八叉的,挤占了对方的床位。
“哥。”林钦舟微踮起脚尖,他本来是比秦越要矮一些的姿势,这样一来两人几乎持平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来的这些小九九,过去十多年活得无欲无求,连看催人泪下的爱情电影都不会有多少触动,现在面对秦越,却好像浑身长满了心眼,太清楚该怎么勾这个人。
他哥是躲在蚌壳里的仙子,他就偏要将这个仙子勾出来,占为己有。
唐靖愉说他大概不会对谁动心,他本来也以为是这样,但其实不是。他没有办法爱上任何人的原因,是因为他早在十多年前就将自己的心许了出去。
离了那个人,他就是无心之人,就是不完整的,怎么可能再喜欢别人。
而现在他的心回来了,他也跟着活了。
“老板,我家里有点——老板、林先生,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此刻挨得很近,在小窈的角度看来,几乎是贴在一起,就像是在……接吻。
她本来只是因为接到家里的电话过来请假,结果一进来就看见这么极具冲击性的一幕,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小、小窈。”林钦舟也被吓了一跳,猛地扭过头,然后迅速起身,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睛,“那什么,你别误会,我就是和秦老板说说话。”
说话就说话,有必要靠这么近么,你这分明是心虚好吧!
小窈半个字也不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是吗。”
秦越:“……”
几年不见,小少爷的演技可真是炉火纯青,偏偏手底下这丫头还不太聪明。秦越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家里又让你回去?”
小窈有些不自在:“嗯。”
“那你去吧。”
“但是老板,我不知道晚饭前能不能赶回来……”
“没关系,你忙你的,秦老板和民宿都交给我。”林钦舟赶在秦越开口前说。
小窈:“……那就……谢谢?”
林钦舟灿然一笑:“不用谢。”
秦越:“……”
他忽然觉得林钦舟说得对,或许真的需要扣小窈工资了。
再不济也得给她多派点活,省得她一天天的脑子李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他不耐烦地摆手:“赶紧走,短时间内别让我看见你。”
小窈还挺委屈:“干嘛啊老板,您又拿我撒什么气呢……”
小窈一走,民宿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秦越拿了本书,坐在靠近书架的餐桌前看。已经不是那本《暗恋难圆》,换了新的一本,林轻舟瞥了眼书名,居然是本修真小说,书脊上标了个序号1。
按修真小说的套路,后面起码还要跟个24678,照秦越这看书的速度,到明年都不一定能看完全套。
林轻舟把厨房里已经冷下去的野果糖水放进冰箱冷藏室,再回到大堂时也从书架抽了本书,坐在秦越对面翻着。
“哥,你是不是在偷看我。”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秦越。
秦越抬眸扫他一眼,神色冷淡:“没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林轻舟也不跟他争辩,撇撇嘴继续翻手里的书。
他拿的是本历史小说,乍一看很能唬人,再看一眼,通篇狗屁,比秦越以前随口胡编的睡前故事还离谱。
林钦舟看不进去,囫囵把一本书翻完,趴在桌上盯着秦越看,手指不太安分地捏着秦越那本书的一角,动来动去,秦越要翻页,他不让,用手掌挡着捣乱。
秦越被他闹得头疼,终于憋不住蹦出一句:“林钦舟,别闹。”
“怎么不叫我林先生了?”林钦舟勾着唇角。
秦越:“……”
秦越觉得自己错了,什么成熟稳重都是假象,这人分明还是和以前一样。
“哥。”林钦舟伸手捉住他正要翻页的手指,凑在自己唇边亲了亲,“我今天早上碰见张筱姐了,就是莉莉姐的那个助理,她还喜欢过你,你记得她吗?”
秦越就住在岛上,有时候会碰见张筱,自然是记得的。“嗯。”
“她居然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大的那个都小学三年级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
“她还跟我说,莉莉姐也结婚啦,不过人家现在已经是知名大主播了,一场直播上千万观众。”
“哥,你说要是我们没有分开的话,现在会怎么样,也会结婚吗?可惜我们都不能生孩子,不然孩子应该比他们俩的都要大一些。”
秦越见过张筱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小的那个他还去吃了满月酒,在所有人都避着他的时候,张筱把那个软软粉粉的孩子塞进了他怀里,让他抱。那孩子握着双手,咧着嘴朝他咯咯咯地笑。
那个时候他和现在的林钦舟一样,心里不受控地在想,如果他和林钦舟没有分开的话,一切会是怎么样。
但同时他又很清醒地意识到,所有的假设都是没有意义的。
今天也一样。
所以他抽回手,凝着眼眸看向林钦舟,打碎他所有幻想:“林钦舟,我们不可能结婚的,你也、别再想这些。”
短短一句话竟像是耗费了他极多的心神,显出几分脆弱和疲惫,“我有点累,先回房间了。”
“哥——”但林钦舟在背后叫住他,“过不了几天我就得走了,走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秦越扶住轮椅的手青筋凸起,半晌后,他低声开口:“你问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失去了记忆?”
他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些事情,起初觉得秦越不认他是因为误会了他,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到今天早上,听了张筱那些话,他突然茅塞顿开,很多觉得违和的地方全都有了解释。
秦越从始至终都知道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他就是故意不认他,要不是他自己想起来,秦越可能永远不会认他。
甚至秦越或许根本不想让他想起来。
这个人,多狠的心啊。
对他狠。
对自己更狠。
秦越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被捏得苍白,眼底闪过浓重的痛苦,但很快他就将这些情绪强压下去,视线投向林钦舟时已经平静到有些冷漠,他承认道:“我知道。”
林钦舟倚着餐桌,声线微微有些发颤:“是你自己看出来的,还是我妈告诉你的。”
这回秦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避开这个话题:“林钦舟,都过去了,再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是么。”林钦舟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更轻,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接着他站直身体,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好了哥,你快去休息吧,外面有我看着,晚饭好了我叫你。”
竟是真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秦越很诧异,接着问道:“你做?”
“是啊,今天我当家,晚饭吃我做的面,甜点吃我做的糖水,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秦越并不感到惊喜,他甚至有点惊吓。但也没打击少爷的自信心,“不拉肚子就很惊喜。”
“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你要多笑笑。”
秦越:“……”
他知道自己嘴皮子比不上这人利索,干脆不说了,直接摇着轮椅躲回了房里,好一会儿还能听见外面林钦舟的笑声。
林钦舟准备的是沙茶面,在Y国想吃这一口却到处找不到合口味的,他便尝试着自己做,试图复原记忆里的味道。但那当然是无法做到的。
“哥,你觉得怎么样?”现在做给秦越吃,他心里还挺紧张的。
少了小窈,两个人的饭桌上有些沉默,秦越安静地吃着面,只在林钦舟问他的时候点了点头。
“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好吃。”
林钦舟松了一口气,给他哥拈了枚糖水野果:“哥,吃这个。”
秦越抿了下唇,低头将果子含住,动作小心翼翼,好似生怕碰到林钦舟。后者察觉出他的意图,在秦越往后退的时候当着对方的面,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哥,是甜的。”
秦越脸上蓦地一烫,耳根顷刻间红了。
他皮肤很白,稍微有点红就很明显,林钦舟看得眼热,心口却酸涩。
他低头吃了一口面,脸上明明笑着,眼前却笼着雾气:
“哥,你可能不相信,但这十年里,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我开心。”
秦越握着筷子的动作一顿,垂眸时眼底一片猩红。

第95章
林钦舟从岛上离开,是在一周之后。那天是周三,他陪秦越去医院做完复查,确保他哥各方面都没问题,又把人稳妥送到家,才拖着行李箱去轮渡口坐船离开。
以前他每一次离岛秦越都会来送他,哪怕他后来失忆了,那人也还是变着借口出现在轮渡口,但这回秦越却没有现身,从医院回去之后就径直回了房间,到林钦舟离开他都没有出来。
林钦舟站在甲板上,眺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岛,心情很复杂。距离他上次负气准备离开,其实只有短短一个月,他却好像度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光,仿佛从前那些过往又在他身上重演了一遍。
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一种自己其实从未离开过珊瑚屿的错觉,就仿佛他这十数年一直生活在这里,和秦越一起。
他们夏天吃冰、吃莲子,冬天看雪、煮火锅……像这岛上所有人一样,过着最平凡普通的生活。
但那终究只是错觉,是因为他心底有太多遗憾、太多愧疚,所以生出来的妄念。
事实上他就是把他哥一个人丢在这里,十年。
几千个日夜。
“喂,林老师,你怎么又回去了,过两天就是报道的时间了啊,赶得回来吗?什么事这么急啊……”接到唐靖愉电话的时候林钦舟刚下飞机,在排队等出租。
来Y国前他联系过对方,说自己要晚两天回学校,让唐靖愉帮忙和学校那边说一声。虽然他自己也已经和主任沟通过。
“家里有点事要处理。”这个时间等车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他,林钦舟单手将行李箱丢进后备箱,钻进车里同司机报了地址,接着朝唐靖愉说,“来得及,顺利的话我明天就回去。”
“那行,那你自己当心点,路上注意安全,学校这边别担心,有我。”唐靖愉说,“不过你怎么跟个陀螺似的到处转,一会儿上岛,一会儿又跑国外去了,都把我给整懵了。”
他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儿,声音嘈杂:“要不是了解你,我都要以为你是对岛上哪个姑娘芳心暗许,然后带人回家见父母了。”
林钦舟脑子里瞬间浮现秦越那张漂亮的脸,笑道:“差不多吧。”
“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叫差不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唐靖愉刚才那句话当然只是开玩笑,闻言人都快疯了,恨不得顺着电流爬过去,“我没听错吧?!”
“一两句说不清,等回来再和你细说,先挂了。”
“别啊,你现在就说,我有时间,八卦听到一半就像拉屎拉——”
唐靖愉恶心的比喻还未讲完,电话就被林钦舟掐了,等他再打过去时已经无人接听,气得他丢了一整个屏幕的表情包过去。
林钦舟没回他,点开秦越的头像,给人发了条消息:【哥,想你。】
后面跟着颗跳动的小红星。
对话框最上方那行“对方正在输入”的字很快就出现,然后断断续续持续了十多分钟,眼看着家都快到了,林钦舟也没收到对方哪怕一个标点符号,最后连那行字都干脆消失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他脑袋抵着车窗,看着那个小奶狗的头像偷偷地笑,温柔地亲吻了下屏幕。
秦越的头像原来不是这个,在他们刚加好友时,他头像是一块心形的粉红色石头,但当天晚上就变成了这只小奶狗。
当时林钦舟没多想,现在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秦越趁着他失忆,明目张胆地困守在那些过往里。
二十来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栋双层别墅门口。“先生,到了。”
林钦舟正在发呆,被司机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居然这么快就到了。“谢谢。”
走到门口,院子里传出一道年轻的男声,接着是一阵狗叫和笑声。林钦舟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下一秒,一只黑白色的边牧突然窜出来,扑到他腿上,吐着舌头兴奋地叫:“汪——汪汪汪——汪——”
是周欢养的狗,叫Lucky,已经五岁了。
“你回来了啊。”周欢脸上的笑在看见林钦舟的这一刻凝固在嘴边,没什么表情地打了声招呼,然后把狗喊回自己身边,“Lucky,过来!”
Lucky看着有些想和林钦舟玩,但听见主人的命令,就开始犹豫,在两人之间艰难地做着选择。
林钦舟拍拍它的脑袋:“去吧。”它这才摇着尾巴冲向了周欢。
一人一狗抱着飞盘跑去了旁边的草地上,开心地继续做游戏。
他以前也养过一条叫皮皮的狗,和Lucky一样,很喜欢玩飞盘。皮皮陪了他将近九年,在去年冬天的时候离开了他。
林钦舟将视线从Lucky身上收回来,推着行李箱进了屋里。
林珑和周成斌都在,一个在餐桌前剪花枝,另一个坐在沙发上读报纸。见林钦舟进来,林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拥抱了他。
“怎么突然就说要回来,身体没有不舒服吧,接到电话的时候妈妈真是吓了一跳。”
“没有,就是突然想到些事情,想回来弄清楚。”
“什么事那么要紧啊,你国内的学校不是马上开学了吗,不会耽误吧?”周成斌关心道。
说实话,周成斌这个继父当的是很合格的,虽然和林钦舟说不上亲近,但无论是生活、学业或者事业上,他都表现了出了一个当爹的该有的关心。甚至林钦舟要回国遭到林珑反对,也是他帮忙劝的。
所以林钦舟对他很感激也很尊敬:“您放心,不会耽误的。”
“那就好。”周成斌抖抖报纸,在林钦舟身上扫了一圈,半开玩笑道,“还是东城的水土养人,小舟看着像胖了一点。”
前前后后在岛上住了一个半月,每天不是鲍鱼海参就是土鸡土鸭,后面一个月甚至没怎么出去活动,就在民宿宅着。能不胖么。
“是有点。”林钦舟尴尬地笑笑。
周成斌朝他招招手:“来,坐这里,赶了那么久飞机,累了吧,午饭吃了吗?”
“吃了,飞机上吃的。”
“那好,那来陪叔叔喝点茶……”
三人就一起坐在沙发上随便聊了会儿天,林钦舟确实已经挺累,心里又藏着事,多少显出些心不在蔫。
周成斌大概也看出来了,过了一会儿后主动说:“我去书房处理点事,你们母子俩慢慢聊。”
林珑原本和丈夫一起坐在主沙发上,等周成斌起身离开,她便挤到林钦舟坐的单人沙发上,手掌搭在他膝盖上,神色温柔道:
“小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妈妈说?是不是发现国内已经待不习惯,想回来?”
林钦舟捧着茶杯,抬眼望向他妈。林珑这些年事业越来越成功,已经是国内外顶级的钢琴家,连林钦舟的母校——世界殿堂级的音乐学院,都聘请林珑为他们的客座教授。
大概是事业养人,相比十年前,她居然半点不见老,甚至比从前更雍容气质。
林钦舟从小就知道他妈妈工作忙,后来有了周欢,就更忙,分不出多少时间在他身上,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林珑对他的爱,他妈妈是爱他的。
可他很难接受林珑对他的爱有一天会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甚至那个被伤害的人还是他最在乎的、最想保护的人。
这让他特别、特别的痛苦。
这件事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深埋在他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了,压得他如鲠在喉、夜不能寐。
无论是面对秦越、还是独自待着,哪怕是短暂的睡梦里,他都在想秦越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妈妈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小舟,你们当年出事之后,你妈妈她来找过我们,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永远也不要再提起那时候的事。】
【虽然我知道收了钱再违背承诺很不道义,可这些年我看着秦越那个样子,良心真的很不安。】
【你可以骂我假惺惺假好人,但我希望你们兄弟俩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还是能够尽早解开,秦越他、真的很不容易。】
那天早上张筱的话一遍遍盘桓在他心上。
他想知道他妈妈为什么要给张筱钱,有多少人收到过那笔钱,但张筱支支吾吾的不肯再说了。
她或许是真的于心难安,所以才会在偶然碰见林钦舟后冲动的吐露几句真话,却又不敢将当年的真相和盘托出。
她不过是珊瑚屿上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女人,不敢得罪林珑。
所以林钦舟只能亲自过来问他妈。
“妈,您为什么要骗我说秦越……”他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定定地望着他妈,“为什么骗我?”
他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直接了,就像往平静的湖里砸了一块巨石,砸得林珑措手不及,连一贯温文尔雅的表情都有一瞬的绷不住。
随即,她也端起了茶杯,很慢地喝了一口茶,迎着林钦舟质问的目光,叹了一口气。
“你都想起来了。”
“是,我都想起来了。”
两个人的语气都很平淡,但谁都能从对方眼底看出汹涌的暗潮。林珑看着这个已经长成大人的儿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却又透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所以你见过他了,是他跟你说的?”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但我想起来了。妈,我把什么都想起来了。”林钦舟颤抖着声线,指尖掐着掌心,短短两句话,已经快让他崩溃。
林珑脸上的无奈更明显。她叹了今天的第二口气:“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这些年一直千方百计不让你回国,然而千防万防,最后还是防不住……”
对于自己儿子和秦越的事情,林珑一开始是毫不知情的,她这个儿子、爱玩爱闹是一绝,如果要抓闯祸的人,十次里面有八次会有他,但要说他会突然喜欢一个人,还喜欢得那么深,林珑是不相信的。
哪怕林钦舟对秦越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心,甚至差点为了对方打死人,她也以为儿子是真把对方当成了自己哥哥,是对家人的依赖和喜欢。
直到窦晓花出事。

窦晓花年轻时候就是个很要强的女人,老了也一样,所以才会生下同样要强的林珑。
自从父亲去世后,林珑提过很多次让窦晓花搬去和他们一块住,一来她可以少一份惦记,二来也是方便老太太能时刻看见孙子。
可老太太不乐意,非要留在岛上经营民宿,林珑拗不过她,就只好随她去。然后每年暑假把林钦舟送过去陪她。
然而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事,林珑想,她绝对不会让林钦舟踏上珊瑚屿一步。
大年三十的晚上,她正跟老公还有小儿子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就接到了大儿子的电话,得知老太太出事的消息。一整夜没有睡着,第二天匆匆赶到岛上。
她很难想象两个孩子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将老太太气成那样。何况这里面还有一向稳重懂事的秦越。
问两个孩子,谁都不肯说,再问老太太,也同样问不出什么。老太太刚醒来,话说不利索,脑子却清醒着,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叮嘱:“把小舟、带……带走……”
除了这个,什么也不说。搞得林珑一头雾水,以为是林钦舟这臭小子终于闯了大祸、气倒了老太太,以至于老太太再也不想见这个不孝孙。
那时候她只是有些怀疑,等到老太太没有第一时间见孙子,而是要见秦越,她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就开始生根发芽。
再加上林钦舟看秦越的眼神……哪怕再克制,总有一些情愫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她原来没怎么见过两人的相处模式,没觉得有什么,但偷偷观察一阵之后,就越看越心惊,有个可怕的猜想逐渐在心里成型。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试探,两个人就出了事。在病房看见浑身是血的林钦舟,林珑路都不会走,怔在原地双手不住地颤抖,最后还是周成斌将她扶过去的。
万幸的是林钦舟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是因为惊吓过度才晕厥。
真正受伤严重的是秦越,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医生同她打过招呼,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即便人救回来了,腿估计也保不住。
林珑坐在陪护椅上,看着额角还沾着血迹的儿子,想到重症病房里不知何时就会撑不下去的母亲,再想到手术室里的秦越……可怕的猜测和那些过往一幕幕交织在她脑海里,她感觉自己已经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所有的起因都是那个叫秦越孩子,他把他们家搅得一团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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