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顺的不行—— by叶悠悠
叶悠悠  发于:2024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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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钧剑彻底出鞘!
此剑一出,李昀率先是看到了剑身上灿烂如星辰一般的精妙花纹。同时,这剑呈现通体的亮黄色,可这亮黄色不显得庸俗,反而有种极冲人眼球的冷冽之感。
在光线下,剑身两侧的利刃更是折射出如数九寒冰一般的深邃光芒,看的人在惊叹它如星辰一般华贵绚烂的同时,也下意识会被这种剑本身的气质所吓到。
屋子中,谁也不能忽视此剑的存在。
李昀赞叹地看着这把剑,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扭头看向李伯惊讶道:“李伯,此剑如此光景竟然还没有开锋?”

第139章 原来应运之人叫李昀
这剑被拔出,骤然看到纯钧在李昀手中的模样,李伯一瞬都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李昀开口,李伯整个人都在抖。
他向来是个沉稳的人,可这会儿脸色却变幻得太过夸张,夸张到李复都忍不住叫了李伯一声。
可也就是李复这一声直接让李伯回神。
“不可能!”
他双手轻颤,下意识整个人朝李昀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纯钧在李氏多少年了,而且时刻被李晔带在身边。它未曾开锋时的如何模样,他会不知晓吗?
如今李昀手中的纯钧,分明已经开锋了!
“李公自重。”赵越抽出长剑,直接一挥挡住李伯俯冲过来的姿势。若非李伯跟李复父子有交情在,他不会只是防守。
他是杀人剑,其实也不擅长防守。
李伯堪堪被拦在李昀几步远的地方,不可置信地上上下下看着纯钧。纯钧开锋后的锋芒在此刻极其显眼,谁也不能说这把剑如今还宝物蒙尘。
李昀握着纯钧一时还有些无措。
当下看李伯这样子,索性将纯钧重新放回剑鞘,而后将整个剑递回给李伯,“放心,此剑乃是李晔之物,我不会私自扣留。”
李伯小心将纯钧剑接回来,可再入手,这剑就愈发厚重。再拿久一会儿,便有一种白刃置于眼前,而后让人心中一阵冒出寒意的心悸之感。
李伯心中哪里不明白,纯钧已开锋就不再是谁都可以拿取了。
“…小公子。”李伯一开口,声音竟然都有些哽咽,他小心翼翼捧起纯钧,却将它往李昀的方向送。
李昀看出李伯是让他拿着的意思,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
看李昀拿着纯钧没任何不对劲,李伯这才真正意识一件事,那就是纯钧之主从来都不是李晔,是他们一直搞错了啊。
这一刻,李伯也说不清什么感受。
他一方面为李氏感到高兴,纯钧终于开锋,说明李氏确实有大运,有天下争龙的契机。另外一方面,他也为李樘还有李晔感到一些失落……时也命也……
想罢,李伯转身朝李复长长一揖,郑重道:“李公,纯钧在小公子手中开锋,说明小公子是李氏应运之人。此代李氏一族,当以小公子马首是瞻,还请李公原谅晔公子昨日口出狂言之语,留晔公子一条性命。”
李复其实从刚才李伯的反应就看出了几分蹊跷,心不由提了起来。只等李伯这会儿说开,李复这才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哈哈哈哈。
李昀小时得湛卢,大了又有纯钧开锋,果然是天命之人。
李樘拿了纯钧十来年又如何,若命中不是你的,终究只是暂时保管宝物之人罢了。要不是顾及在场还有人,李复简直是要毫无形象地大声笑出来。
刚好这时吴祢也诊脉完毕,起身道:“是内伤,五脏有些受损,接下来不可随意挪动他,必须要好好调养,否则以后就要落下一个秋冬患咳疾的毛病,以后也会短命一些。”
李伯赶紧道:“好好,我晓得了。需要开何种药,如何服用,麻烦您写个单子,我这就叫人去熬煮来。”
吴祢刚才也觉察出了一些情况,大约知道这老者跟床上躺着的年轻人跟自家主公不是很对付,所以就表现的神色淡淡。只是应了一声,就平静地去写药方去了。
李晔总算是保住命,李伯也就松了口气。
当下他只是再朝李复父子一行礼,而后从包裹中拿出一本厚重的族谱来。
“李公,小公子,这是晔公子来凉州时李樘大人叫他带来的。昨日晔公子糊涂,划去了您跟小公子的姓名,我也有罪,并未及时阻止他。
如今纯钧认小公子为主,这族谱也由李公您拿走吧。想来有纯钧为证,西京李氏再不会以晔公子为主了。”说罢,李伯又将族谱小心翼翼送上。
李复长叹了一声。
李伯虽然是仆从,可李复小时是一直拿他当长辈的,且李伯也是盼着李氏好的,更对李氏忠心耿耿。
可也知道经此一事,他终究没法跟李复父子如当初那样交心。即使有心为李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也只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李复收下族谱,“带着李晔好好养伤吧,西京李氏的事我会自行处理的。”
李伯低下头一下苍老了很多似得,“喏。”
李复看了李伯一眼,示意李昀跟他离开吧。
李伯的心情终究不足为外人道,而等回了李府之后,早就在等候的李匡发现李昀是带着纯钧剑还有族谱回来的,激动的直接把手里的茶杯都摔了。
当时他就大笑道:“哈哈,老夫早些年就说让他们接昀儿你来西京,是骡子是马,咱们到了大祭之时让先祖看看不就知道了。可他们不同意,现在看看!若是早早听我的,说不得我们早几年就能见到纯钧开锋的情景了。”
李翟、李玟二人也凑上来看。
纯钧到本家很久了,但开锋的样子大家都没见过。
李昀知道这是又到了展示环节,也不犹豫,立马铿的一声又将纯钧拔了出来。
纯钧的剑芒极其寒冷,看久了就感觉这剑要劈下来似的。只能说不愧是尊贵无双之剑,也不愧是李鸿武的开国佩剑。
李翟二人惊叹连连,李匡也是喜得脸上全是褶子。这剑是他们一系小辈开锋的,嘿,是他们这里的!
李昀索性将剑递过去,“你们拿着去看,就是小心一些,别弄坏了。”随后又继续道:“伯公,这剑你们一直说没开锋,可是我今天拔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那它原先是什么样子的?”
李昀是觉得自己运气好。
可能这剑身上有些什么锈迹污渍,客栈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意外跟纯钧剑上的锈迹污渍产生化学反应了啊?只是之前李伯没拔出来看,他要是看一下,说不准早就发现纯钧开锋了,今天只是刚好被他拔了出来,是他凑巧而已。
其实李匡早发现了,李昀不是很相信气运、鬼神、先祖一事,不过他也没去纠正。
其实挺好。
气运天生,不必过多在意,要坚定人定胜天才是最重要的。
若真有大气运者觉得自己天生好运,躺着等成为人上人,这自然是不能的。若他躺久了,运道自然也就消散了。
李匡想着事,不过李昀递过来的纯钧他还是没拿。看着这剑他都感受到了一种压迫,他一把年纪了更是没了这个凑趣的想法。
李玟两人都是平庸人,也是立马摇头表示拒绝。
众人欣赏完纯钧,才反应过来去看族谱。李匡听闻李晔这小子昨晚大笔一挥全给他们除族了,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昨日他们都在商量分宗,然后去迁李复父亲、爷爷坟墓的事,谁知道还给他们来这一招。
当下李匡就气得打开族谱,看到果然自己姓名已被涂抹,顿时就眼眶一红。按理该禀告先祖后再动族谱,只是他心中难忍,更觉得李昀姓名不在其上,这族谱的存在又何其可笑。
李氏守着旧日的荣耀,实际内里还有几分风光,他们这些长辈自己心里清楚。
想罢,李匡索性不管不顾,直接将李晔划去的痕迹上重新添上姓名,并道:“昀儿已得纯钧,以后就算分宗也是以凉州李氏为贵,李氏先祖牌位与族谱自然供奉在此处。可若是如此,李樘等人还会同意分宗么?恐怕到时左右为难的就是他们了……”
李匡只觉得多年的小宗生涯即将结束,心中感到大快人心。
李昀摇了摇头。
李匡跟李复其实还是惦念宗族的,毕竟他们自小在宗族长大,感情深厚。至于他,则是无所谓。
李氏宗族对李昀来说就是名头好听一些,就跟自古造反成功的皇帝一样,喜欢给自己的祖宗追加到那些‘牛人’的头上去。他到时就可以说,我家祖上就是当皇帝的,所以我天生也是当皇帝的命。
至于其他的么……李昀都没想过以后真造反成功的,皇朝还叫周。
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但他不想打着复辟的旗号。因为他有很多新政策要实行,打这个旗号容易招来一些‘遗老遗少’跟他玩儿什么‘复古’跟‘文艺复兴’。
今晚注定很热闹。
特别是李复,不仅叫来了郑左生、崔定来作陪,然后又让李昀展示了纯钧剑,最后跟李匡来了个不醉不休,他这不醉翁的雅号又被人抬了上来。
大喜啊,人生一大快事。
郑左生更是当场写了一篇作文,题目为‘少年志’,通篇文采飞扬,全是夸李昀的,把李昀夸得回去睡觉时还轻飘飘的。
李昀安然入眠的时候,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上次做梦之地。
可这是第三次了,李昀一脸平静得很。抬头,上空照旧是真龙护卫。再一低头,李昀竟然发现他的手中还握着纯钧。
咦,这次做梦马上就梦到了白日间的素材。
刚想四周看看,李昀就看到数道虹光直朝他扑了过来。这虹光也眼熟,上次他就看到过,只是没看仔细。
可这回,他听到了声音。
一人道:“太祖已用自身灵性作为遮掩,此地动静不会被其他皇朝之灵知晓。今日已招七八族人,又来一位,且看看此人是谁?”
“血脉、香火牵引,气机显示来的竟然是我的后代?”昨日揍的鼻青脸肿的李祁面上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内里的伤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所以说话声都显得有些虚弱。
“好奇怪的梦。”李昀努力抬头去看清人影。
谁知随着他一抬手,上方龙运立时发出咆哮声,手中纯钧更是化为一道无形锋芒席卷了无数虚无之地的气机之朝上方长虹扑去。
龙吼之声直接让李祁摔落下来,可惊呼中却又极其兴奋道:“气运真龙护体,诸邪不染!太祖,咱们家的真龙之子已经寻到了!”
几乎片刻。
又有几道长虹从周城飞出,直接落在了李昀身前。李昀直接跟李鸿武站了个面对面,俩人一起打量对方。
李鸿武头一次看清自家这真龙子,实在是太小了,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可这会儿,对方站在虚无之地中,手中纯钧择主,气运延绵无尽,头上更有龙运庇佑。只是阳世龙运常常自隐,以在微末时保全自身。他这小辈也一样,就刚才显露的功夫,这会儿再看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是李祁的后代?叫什么名字?”
李鸿武是越看对方越满意,只觉得对方真是少年英雄。
李昀却觉得这个梦竟然还有剧情,当下道:“李昀。”
“昀者,日光也,好名字。”李鸿武努力让自家显得和蔼一些,“李昀,你如今身在何处?这些年家族中人应该是让你受了委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可说出来,我自会替你做主。”
李昀盯着这人看,“在凉州,倒是没有委屈,也没什么难事。”
这就怪了。
李鸿武不解中忽然看到纯钧,马上道:“李晔去了凉州,可是与你闹了矛盾?”
李昀不答,反问对方,“你是谁?”
李鸿武等人看着这个气运如此厚重的小少年,真的是愈发满意,就忍不住道:“我们是你的先祖,你认不得也正常。”随后还一个个还介绍了起来。
李昀都惊呆了,这个梦…太真实了吧。
他一惊,情绪起伏过大,竟然直接从床上醒了过来。
虚无之地中,李祁急得要去拦,可对方有龙运跟纯钧剑庇佑,哪里是他们这些阴灵能拦的?
李鸿武看着李昀离去反而大笑道:“好好好,不必阻拦,再说你我也拦不住。我大致也知道是发生了何事,明确了我李氏真龙子,其余再找李樘下来一问就能知晓了!”
“今日大喜,大喜!”
李鸿武一扫这些时日的憋闷之情,连带国玺多了几条缝隙的事都暂时抛掷了脑后,顺带看李璁都顺眼了很多,同时对李祁则是大大的赞赏。
谁叫他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后代呢!

第140章 新老交替在这几日了
第二天李昀醒得很早,可这次他没按照往常的习惯去吃早餐,而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憋了好一会儿。
这段时间的梦境很不对劲,坚定的社会主义精神都没法让李昀不多想。他没照常出去吃饭,李复跟辛娘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生病了。
“我没事。”幸好李昀一个人没想多久就想通了,在李复跟辛娘来探望时就开了门,“别担心,我就是睡得晚了一点。”
李昀自然地跟李复打过招呼,顾不得辛娘喊他去吃点东西,直接就叫上姜光等人直奔县衙去了。
早半个月前,年终总结会的召开时间还有参会人员都已经通知到位,算算时间,该到的人应该也到了。
这几天,李昀本来都要跟骞珪商量会议流程以及接下来的人员任命安排的,谁知道刚好碰到了李晔入凉州一事,全给耽误了。
幸好骞珪自己办事靠谱,一个人也处理得井井有条。
四方学府。
自从武威郡这边开设主馆后,崔定等人也就搬来了此地。
“老师。”崔定的七个弟子行过礼之后,这才在位置上坐好。
他们七人因为有崔定背书,加上当初他们仗义送崔定入凉州,因而现在被人称为凉州七贤,也已经是有了不小的名望。
崔定本来年纪就大了,如今六年过去,他再健硕也是有些驼背了起来。不过幸好有吴祢给他们调理身体,倒是让他们一个个精神头十足。
“你们在我门下时间也不短了吧。”崔定坐在椅子上,如此是初春,天气还有几分凉意。年轻人还好,他年纪大了耐不住冷,所以说话的时候双手放置于衣袖之中,看起来像个村中长者一般随意问候。
几个弟子心中一动,多少有些明白了崔定的意思。
其中康龄、阮伶二人更是直接红了眼眶,起身拜道:“老师的学识如海一般不可见底,几年时间的学习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日后还能继续跟在老师身边,那才是我们的福分。”
崔定一笑,摆手道:“这话就不必再说了。”
“读书人也好、马上取功名的将军也罢,都是学成了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前些年,我从来没想过让你们出仕,是因为我确实没有好好教导过你们。
可现在不同了,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这些年身处凉州,更是对小公子的性情、治理天下的理法、观念都有所了解。所以我也想问问你们,你们都是怎么打算的?”
既然是正式收的弟子,崔定也要考虑他们的前程。
这七人原先都算不上顶级的人才,可经过他的教导,也已经算是出类拔萃,可堪一用。
七人皆是沉默不语,半晌,年纪最大的康龄率先开口,“老师,弟子打算出仕李氏。此次年终会后,李大人的入仕‘招聘’考核,弟子会递交姓名报考。”
这几年,随着报纸在凉州的兴起。
李昀那种一个个随口而来的新鲜词汇也早就不知不觉中扩散,不少有意出仕凉州的人都能说上几个,也都能理解这其中的意思。
“好,康龄你为人周正,学的是法。我观小公子日后也有意改法、立法,虽不至如秦国一般以法家治国,却也大有可为之处,望你以后为官廉洁自守无私心,明正理平心不倚。”
康龄知道这是老师在对他上最后一课,顿时低头哽咽道:“谨遵老师教诲。”
很快,阮伶、刘湘、向涛几人也顺势说要入凉州为官,只等今年招聘考了。不过七人中,王荣跟纪籍却说要回家一趟,暂时没有出仕的想法。
他们随老师来凉州,这几年都不曾归家。
若是老师不再教课,认为他们到了学成的地步,二人就想回家去看看。至于最后要不要出仕,出仕何处两人似有其他的考量。
而最后一名叫山计的弟子,他家中已无父母兄弟,倒是不用归家。可他性子淡薄,不愿为官。若是可以,他想隐居山林。只是山中日子也难过,索性就想留在四方书院做一名老师。
崔定知晓李昀将来不凡,自然希望他们都能入仕凉州。
不过人各有天命,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几个弟子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今日问志,七人尽数答了,作为老师最后也只能希望他们一路顺遂了。
“既如此,明日起你们就不必来上课了。”
康龄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有几分伤感。可时光不等人,年龄最大的康龄都已经三十有七,若还有几分丈夫气,也该告别师父去做自己的事了。
崔定在与自己弟子话别之时,凉州一处寻常住宅中,于溢正半躺在床榻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精力不足的模样。而在床榻之外,两个青年正恭敬跪坐着,年岁虽小,但风度不俗。
于溢、戚和、方儒等人就是当初随崔定一起发配凉州之人,他们都是凉州的股肱之臣了。可惜随着李拱倒台腰斩,他们也就彻底退出了凉州的朝堂舞台。
一路千辛万苦走到凉州,几人本来心灰意冷,只想有个地方养养老就好。谁知道当时李氏父子要求他们发挥余热,李昀更是用刀剑作请,强行让他们出仕各县主持人口统计、风俗教化、分田耕种事宜。
当时双方约定五年为期,现在过去了六年,也到了双方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两个青年一人是于溢在任上收的弟子,一人是他的子侄,二人现在更是四方书院的学生。
“老师,明日年终会,您真的要请辞吗?”弟子霍震不解道。
霍震知晓依照老师的身份,注定历史会记下他的名字。已经注定青史留名,其实就不必淌这天下争龙的浑水。
别临了,再记一笔反贼之言。
也是这个原因,当初老师才不愿意入仕凉州。
可这几年霍震明明感觉到于溢已经对李氏改观,甚至好几次私下感叹,若是李叔白遇到了李昀,二李共立梁国朝廷,这场变法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可惜往事不可追。
老师明明已经很好看凉州李氏了,为什么要在李氏马上要大步前进的档口提出致仕呢。
于溢刚刚从所治之县赶回武威郡,这几年建筑队一直在修路,路倒是不难走,不过他年纪大了。赶路赶了几天,所以这会儿打不起精神。
闻言,半睁开了眼睛道:“自然,这次我同戚公等人都要一起退下来了。”
看霍震俩人要说话,于溢抬手阻止他们道:“你们以为是我还不愿意出仕李复父子吗?若是我如此想,去年我就该跟戚公几人一起挂印养老才是。我们不提,只是在等李氏父子做好准备罢了。”
“如今四方书院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更有郑公、崔公等人背书,这些年天下各州已有不少人才自来相投,四方书院更是培养出了两届底层胥吏跟几个所谓高级官员班。
子启,现在是李氏父子不需要我们了啊。小公子又是想法众多之人,我等所思所想与他要走的路截然不同。再则,我等皆是梁国重臣,如何能在凉州李氏占据高位太久呢。再强行留在位置上不走,虽不至于沦落到李叔白一样的下场,最后也是要黯然退场的。既是如此,我等就不必吃这个苦头,继续留恋权位了。”
“这个从龙之功,我跟戚公等人都是争不得的,退才最好的选择。我退了,李氏父子才会惦念我这一番劳苦心,你跟文昌才会在凉州李氏走得更远。”
于溢把话讲得明明白白,霍震跟于群二人眼睛微红。
老师都是为了他们啊。
于溢摆手道:“好好复习去吧,你们虽在四方学府中颇有名气,几次考试也是佼佼者。但切记不可高傲自大,年终之后就是入仕考核,今年也必然是一番龙争虎斗,你二人这几日不可放松。”
于群跟霍震神色一凛,同时心中也涌现出一股豪气。
他们学习多年,终是要在此一搏了!
武威郡,一家名为‘高升’的客栈中,陈木根悄悄推开房间门,又小心翼翼放下一杯茶水在一个年轻人旁边。
听到动静,年轻人转过头笑道:“阿爹,你不用这样,这一时半会儿也打扰不到我。要是家里忙,你先乡里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备考就好。”
陈木根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自豪之色。
当初是家里穷得过不下去,才把儿子拿去换粮食。谁知道后面祖坟冒了青烟,竟然被李大人他们提拔,让他家狗子去了书院读书,一读就读了这么多年。
而且他还听说了,他家狗子读书特别有出息,每年的优秀学生评奖,狗子都榜上有名。
不只有奖状,还有银钱跟猪肉作为奖励。
每次这些拿回家,陈木根就觉得自己腰板都挺直了。前些年家里早就请人起了房子,可房子造好时候的喜悦都不及儿子有出息来得高兴。
陈谦…也就是陈狗子……
当初李昀说让他读书明理之后自己取个名字,后来狗子进书院之后,就给自己取了谦字。因为当时书院有不少人知道他跟李昀的关系,而且还跟着郑左生学过。
别看他只是李昀的仆从加书童,郑左生也只是让他旁听。可李昀小时相当于跟他一起长大,有小时候的情谊在,这其中的意义自然不同。
当时就有不少人多多少少有些捧着狗子,也想跟他亲近亲近。幸好狗子及时醒悟,然后给自己取名谦,意为谦虚,不自满,时刻告诫自己不能辜负李昀,来书院是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被外物所干扰。
他脑子一般聪明,可自那之后的刻苦程度却没几个人比得上,学习反而名列前茅。
这会儿听到陈谦这么说,陈木根立即道:“那不行,你马上要考试了,家里的事没你重要。你阿娘特意嘱咐我,这几天让你吃好睡好学习好,家里的事不要我们管。”
闻言,陈谦也只能点点头,拿起陈木根送来的点心就着茶水喝了一口。内心之中他也万分期待与忐忑,读书多载,他也终于要为公子做事了。
他所学一切,都是为了报答李昀的恩惠。
如今他也知晓许多事,自然知道李昀想要做的是什么事。其他人或是想谋个好出路,或是冲着钱财而去。
可他不同。
陈谦深吸了口气,他所学所作全不是为了什么天下大义。不管李昀在这场争龙中能不能成功,他都不会离开李氏。
若成,他就为李昀的事业添砖加瓦,若不成,他就为凉州李氏做个‘殉道者’。
他忽然想起了前几日课上老师问志,他就是如此回答的。
陈木根看陈谦吃了东西,便小心道:“你吃着,我去隔壁不打扰你,晚间饭食我会送来的。”
陈木根离去后,陈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重新看向书本。
这场考试,他必然出仕!

众人纷扰中,年终会如期召开。
今年的年终会格外不同,首先是整个凉州体系如于溢等人在述职且获得嘉奖之后,也在大会中顺利致仕。一批人跟不上也适应不了凉州目前发展政策的人退下去了,那自然有新的人顶上来。
这批人不是郑左生、崔定这种名望极大之人吸引来的,就是原先李昀对整个凉州体系的官员调查之后,还可堪一用也愿意被他所用之人。
在经过这几年的学习之后,现在这些人终于能用了。
大会中,任职通知书的当场下发的。
“郭仪,年二十四,凉州武威郡姑臧县人氏,入四方书院‘大科班’深造三年,思想考核通过,其余成绩优异,特任命为陇县县令,三日后准时赴任。”
郭仪从乌泱泱一片的人群中走出来,领取委任书跟官印之后,才有些难掩激动地往回走。
郭仪知道自己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这都是因为他出身武威郡郭氏,若是凉州牧赵宏时,他们郭家是凉州豪族。要是想出仕凉州,那绝对不会有什么难度。所以之前,家族中的郭燕、郭申二人都轻易成为了赵宏的股肱之臣。
可惜随着凉州易主,更重要的是郭燕二人勾结郭傕,在李昀入主凉州后,郭燕当初这些谋划者全被关进了牢中。
当时的郭家可以说真是一下就跌到了谷底。
眼看全家要遭殃,还是郭家的老太爷出马,拿出了大魄力断尾求生。李氏不是要改革吗,不是要分田吗?
第一个赞同者甚至大力协助者,必然是要受到凉州本地豪族唾弃的。
可郭家是没办法了。
老太爷直接上书状告如贾氏、梁氏等豪族不仅吞没屯田,名下更有大量的隐田跟隐户,直接把大家的老底全给抖出来了。
抖出来还不算,老太爷把自己家的田、钱财全部拿了出来。然后写了一封泣血之书,大致就是郭家不识天颜,如今已经改过自新了,请李昀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当时李昀确实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于是在出兵武都郡跟北地郡的时候,索性就把郭燕、郭申放了出来,让他们领头去调查屯田、隐田一事。
郭燕等人都知道他们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可是他们没办法。事到临头,郭燕几人尤其是贾奎索性一咬牙,表现的尤其狠,直接彻彻底底站在了李氏父子一边,跟一条疯狗一样把整个凉州都犁了一遍,谁的面子里子都不给,禀公无私到了极点,甚至主动把所有事情扩大,严办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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