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顺的不行—— by叶悠悠
叶悠悠  发于:2024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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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祁的性格是真的不错,虽然也比较平庸。可小时候爹不疼娘不亲,他自己也没长歪,脾气性格很好。
可唯有充实后宫这件事,他跟朝堂臣子斗了一辈子。
本来朝廷臣子也不想管他这事的,但问题是他没有子嗣。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表姐表妹接二连三怀孕,但不是流小产就是生下来养不活。
昀哥儿听到这里就心里嘀咕了下,他觉得很大可能有近亲结婚的缘故。
之后终于在李祁四十多岁的时候,他的表姐生下一个皇子。但在磕磕绊绊养到七岁,还是生了一场病就没了。那之后,李祁这位表姐一病不起,第二年就因为思虑过多也去世了。
这不得了。
李祁这个人心思很敏感,他压根都不像是个皇帝。自从表姐离世后,他就借酒消愁。要不是还有一位表妹陪着,他估计就愈发消沉了。也在那之后,他对纳妃更加反感,就想一辈子守着自己表妹过了。
然后就到了李祁五十多岁,这十多年满朝大臣跟他拉扯这个事都累得不行不行了。大家都快拉扯不动的时候,李祁忽然就生了一场重病,人就不行了。躺在床上一个月,李祁直接薨了。
皇帝死了…其实也还行,最大的问题是他没子嗣啊。别说皇子了,他连个皇女都没有。然后就满天下地吵开了,这皇位怎么办啊。
当时也有人跟李拱去找寇德太后一样去找过这位刚刚成为周朝太后的刘绰,也跟刘绰太后说了差不多的话。
那就是李祁绝嗣了,这皇帝得在旁支中选。
你看要不你选个年纪贼拉小的,这不仅容易培养感情,你还可以从小就把控他,自己垂帘听政。
刘绰太后却做了跟寇德太后截然相反的选择。
她当时就拒绝了,同时说,李祁没有辜负了她跟表姐,她也不愿意辜负李祁。一来她不想窃取李氏的权力,二来选年纪小的,恐怕外面的朝臣也好糊弄小皇帝了。
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尤其出现会对李氏江山不稳的事。
于是在刘绰的操作下,他们就在旁支中选十五六岁的少年。这样只要两到三年的时间,这位少年皇帝直接就能亲政。
一番筛选之后,最后挑中的幸运儿是李祁的近支堂弟李璁。这李璁被选中时是十六岁,自小就有贤名,在封地那儿一直深受教导他的老师等人夸耀。
人选好后,刘绰太后的懿旨跟圣旨就一起出发了。
这种消息一般也瞒不住多少人,所以在旨意没来之前,当时就有很多人上门去拜访李璁,这是要赶紧烧热灶了,甚至连李璁府邸的仆从都开始骄傲自得了起来。
谁知道当时十六岁的李璁却稳住了心性,并没有被这忽然的惊喜砸昏了头。他首先是闭门不出,所有来烧热灶的人全部不见,然后对出言不逊起来的仆从都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就喊来了自己的老师们,一心一意在府邸中读起了书。
他这一操作,对外好感度拉满。
终于在三个月后,圣旨跟懿旨就到了。
李璁就这样接旨,再跟自己母亲还有阿爹告别,一路低调的前往周朝中枢。一路上,李祁都表现得很顺从温和,赢得了当时宣旨大臣等人的一致好评。
本来这事也算顺利。
谁知道李璁的老实一直维持要他正式登基的前几天,因为他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是以什么身份去做个皇帝?
当时大家都蒙了,那肯定是李睢继嗣的身份去啊,相当于过继给李睢,他跟李祁从近支堂兄弟变成了亲兄弟,只有这样他的继承才是具有合法性的。
但是李璁不干了。
他说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就不能奉养自己的亲父亲母了?这岂不是大不孝?他不干。他的意思就是他要直接以李祁堂兄弟的身份登位,这样后面就可以把爸妈接来养老。
而且他提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那就是如果他过继给了李睢,那李祁岂不是就断后了?
那现在按照他的想法不是刚刚好,因为刘绰太后这么深爱李祁,一定是不希望他断了香火祭祀的。现在他不过继给李睢,等他登位之后,再从旁支找个小孩过继到李祁名下,李祁不就有后代了么。
其实满朝大臣跟刘绰太后都不是傻子,他们哪里能不明白李璁的想法。
他提这样的要求,不过是想利用这件事跟满朝诸公掰腕子而已。他原来跟皇帝的位置一点关系都没有,骤然得了这个位置,要是不一开始就压一压满朝臣子,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还有一点,那就是他要把刘绰太后踢出去。
刘绰太后要是待在宫里,这满后宫都是刘绰太后的人,他能放心?而且因为刘绰太后选中的他,于情于理,到时候不管刘绰太后做什么事,他都得好好地恭敬地对待刘绰太后。
这就跟一座山似的,刘绰太后不死就一直压着他,李璁肯定不愿意。
小小年纪,心思相当深沉。
而且他硬是忍到了登基前几天才爆发,并说你们不答应,就送我回家去,再另外选人好了。
这话就是放屁了。
大张旗鼓的圣旨送去了,人也接来了,仪式也都准备好了。现在说重新选人,天下人怎么看满朝诸公跟太后!?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随意换皇帝,那恐怕其他旁支都要有话说了,而且满朝的诸公跟刘绰太后也都不想背这个‘随意废立’的恶名。
当时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刘绰太后最后只能同意李璁提出的要求。
李璁顺利登基后,就开始他的极限操作。先是对刘绰太后似有若无地打压,后来就让自己的亲生母亲从封地搬来后宫。他每日都去自己亲生母亲那儿用膳,到了刘绰太后这边就是一个简单的问候,从不用餐。
后面又说母亲居住的宫殿太过简陋,于是就给母亲修建宫殿。
谁都知道,李祁削减宫人,连带后宫住所很多也不太用,最好的宫殿就是原先跟刘绰太后一起居住的地方。
这话一说,就是在暗示刘绰太后占着地方了。
刘绰太后心灰意冷之下,就让人传话给李璁,说我在宫中待得不舒服。你快点挑选个旁支过继给李祁,到时候给了封地后,就让我出宫跟继子过日子去好了。
李璁满意了。
于是等几年后李璁生下的长子有两三岁了之后,他终于挑选了一个有腿疾的旁支给了李祁,然后划了一块贼拉偏远的地方给对方。
当时的刘绰太后失望至极。
有朝臣早就发现了李璁太过刻薄寡恩,他当初在府邸之中的谦虚多是伪装,于是就有人上书,意思是他这样做太难看了,还是找一块富庶一点的地方给他们吧。李璁表面压下了这些奏章没说什么,后来这些臣子一个两个全被他记恨上了。
刘绰太后不想闹事,最后还是带着继子出宫了。
本来封地就是虚封,刘绰太后这些人在封地又没什么官员任免权也没军事权。只有封地这儿的税收会有一部分是封地之主的,另外直接就是一些地产跟店铺。而且到了封地,除了长子以后能继承爵位之外,其他子嗣既不能当官也不能随意离开封地,简直是人生无望,被当猪养。
不过就这李璁也不放心,反正一直到刘绰太后死之前,他们都是全天被人监控着,就连封地属官,也都是李璁派去的人。
然后就说到眼前。
李复跟李匡这一支就是当初过继到李祁这一支后流传下来的李氏后人,而本家李晔那一支,就是李璁那一支。
当初的李祁是大宗,李璁是旁支也就是小宗。
但是经过他的极限操作,尤其是最后在他亲爹死后,他把亲爹亲妈的牌位放进了太庙。也就是说,他硬是让自己的小宗成为了大宗,大宗沦为了小宗。
沦为小宗的李祁一支因为愈发没落,在李氏亡国后才没被赶尽杀绝。而李璁那一支,是当初的末代皇帝李宗玩儿的花,民间有他的遗腹子,这才流传下来了血脉。
之后亡国,李氏人重新抱团取暖。
但因为李祁这一支沦为小宗已经很久了,所以当时还留下的一些忠臣或者仆从,包括李氏中人,自然都以李璁那一支的后代为主。
“哼。”李匡解释完了之后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侄孙你得湛卢,我怕他们还是瞒着先祖呢。这么多年,李晔得纯钧也未曾开锋,这些人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我听闻他们来凉州,怕是要跟他们的先祖一样,假装好意先说服于你,到时候再鸠占鹊巢,将泼天大运转嫁到自己身上,我看他们是想的美!”

第135章 他们在欺瞒先祖
听李匡讲完,李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怪不得李复提起本家就时不时流出难言之色。
这个时代讲究正统性跟天命在身之类的言论。
李昀从当初的燕氏来人就得知了李晔得纯钧的消息,这是李氏开国皇帝李鸿武的佩剑,那这跟忽然得到玉玺什么差不多了。
人本家肯定就觉得天命在我,想要自己玩了。所以李昀对本家不搭理他跟自己阿爹,内心来说其实压根不在意,也觉得是人之常情。
是他站在对方的角度,他也不乐意,肯定想要搏一搏的。纯钧啊,这可是相当于先祖的认同啊,万一自己有机会呢。
这都没事,大家自己玩自己的就可以了。可刚刚李匡说他们来凉州了?来凉州要窃取权柄?
李昀真的觉得他们是在搞笑。
实话说这几天他挺忙的,凉州马上要从上大下大换血,也要准备出兵外族的准备。他们要是搞事,李昀也懒得扯皮,直接快刀斩乱麻全给关起来让他们好好吃一顿教训。
他手里有兵啊,本家的人是疯了吗?
难道他们还想着凭借着前些年送来的几箱金银珠宝?问题是那些财物本来就属于李复这一系的。
确切地说就是李氏到底盘踞西京多年,虽然没出什么了不得的人才,但多少是置办了不少产业的。不过这些产业都是族中共同财产,往往会根据族谱上人员进行合理分配。
这些财产私人是没有买卖权力,但所有盈利会归你。如果你人没了,你名下的族中共产部分会被收回,之后再分给新生人口。
这也是当时辛娘特别想要李昀归入李氏族谱的原因,除了想要李昀有个好的出身外,也是给他找一份稳定的财产收入。
之前本宗送来的钱财之所以这么多,是因为李匡做主,把从他这辈起到他儿子李翟这一辈多年积攒下来的盈利所得都送来了。
非要说,那也是李复跟他应得的。
李匡喝了口茶后叹道:“李氏坐落西京,其实早就腐朽。从亡国至今,李氏的后代一代比一代差。”
听他这么说,旁边的李翟跟李玟立马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小时候李匡也对他们两兄弟抱有期望,谁知道他们练武、读书、经商全不行。毅力没李复好,死读硬背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些年虽然成婚生子,但大多都是依靠族中财产平静度日,没什么出息。
“当初纯钧出现在宗祠之中,说这是先祖特意给李晔送去,我是大大地不信。李晔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他虽然有些机灵,但多是小聪明,也没什么大智慧。要说李家重新起了什么运道,这运道还是应在他身上,我看还是趁早歇菜的好。”
李昀看得好笑,这伯公骂起人来嘴皮子是真利索。
“谁知道他们一个个叫嚷得厉害,李晔的父亲李樘当时就迫不及待召集所有人开会,非说李晔是气运勃发之人。
但因纯钧确实在李晔手中,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后来李伯归家,说了你的事。当时我就提议说让你父亲带你回本宗一趟。
你既得湛卢,湛卢又已开锋,绝对是有气运之人。李氏就这点家底,不可能支持两个人天下争龙,能支持一个都谢天谢地了,所以最好还是确定一下人选。
谁知道这帮人没安好心,故意跟我装糊涂,说先祖托梦,咱们家的龙运几次气运勃发,龙脉更是重新有了生机。这一切都是应在李晔的纯钧之后,那这不是李晔是李家大运之人还能是谁?”
说到这里,李匡就生气。
可他们人多,吵也吵不过他们。而且李樘一系掌握着大祭主权,先祖托梦所说具体情况,他所知也不多,结果好赖话就全让他们说了。
李昀笑道:“伯公别气别气,气坏身体不值得。不过说起来,他们既然认为李晔是李氏应运之人,怎么来凉州了?”
李匡说来就好笑,“还不是这几年发展不顺利,说是最开始先祖托梦,让李氏人早点举旗。马前卒的运势本来就是应在开启乱世命格上的,那索性就顺应天命早早举旗。趁着前期顺利,再趁着真龙未曾应运,一举定鼎天下。”
“谁知道举旗之后,虽然先祖那边气运一直不减,这些年更有不少如燕氏、朱氏等世家大族派了后辈来投效李氏,可实际李氏举事并不顺利。
李氏本家所在京兆郡,最好之时,也不过掌握区区半郡六县之地,后来那郭傕开始治理雍州各大世家,李氏没坚持多久就被扑灭了。
之后李樘就带人一直在雍州、幽州、冀州等地奔走,不断游说想要谋取地盘,实际一点功效都没有。万不得已,倒是想起了你跟孝先所在凉州。
这些年,李樘等人有意不去探寻你跟孝先的消息。我猜是就怕先祖得知你的存在,这才遮遮掩掩。”
李昀心说你们李家的先祖死了几百年了,他们想知道也没地知道啊。
不过这也不重要,李昀的理解就是李樘他们那边就是怕家族不稳,资源不够分。一旦得知他有湛卢,这时代的人迷信啊,肯定有一部分人说李复那边有湛卢,还发展的不错,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支持李晔呢。
李樘估计是为了自己儿子着想,想要扼杀危险于摇篮之中。
“我看他们不仅是想独吞家族资源,更是想要借你的运势趁势而起。等起了势,运就与势相辅相成,没运之人也起了运了。”
这其实跟先祖让他们快速定鼎天下一样,只要大义名分一定,滚滚大势自然就会造运。
就跟当初的李璁一样,只要鸠占鹊巢成功,就算李氏之运是应在李昀身上,最后也只会转到李晔之身。到了那时,名分一定,世人跟先祖都不会再说什么。反正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李昀听得连连点头,但实际对气运一事他向来不信,但也不反驳。反正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挺好。
说起这个,李昀忍不住问起了李伯的状况。
好多年没见了,要是这次李伯能来,见见也好。
不过从李匡口中得知,其实李伯祖上姓韩。当初李氏亡国后,李伯的祖上奉命去保护那位遗腹子,是属于李璁一系的家臣了。也是李伯祖上一代代的忠义两全,后来才被赐为李姓。
这也是为什么,李伯归家后就没来见李复父子了。
说来他的身份也尴尬。
他从小也是看着李复长大的,跟李复关系很好。可到底是李璁一系的人,李晔既然被选出说是纯钧之主,他肯定也要避嫌。不然这么多年了,多少也能来看李复父子一眼。
“原来如此。”李昀也叹了口气。
各为其主,那再谈感情就有些伤感了。
这一场聊天一直持续到傍晚,这会儿李翊从军营混迹回来,刚好被李翊逮住,让他也好好见一见李匡。
对李翊,李匡倒是没表现得如同李昀那样亲热。反而在单独时问了下李复,李昀、李翊两人的母亲是怎么安排的。
得知李昀母亲多年前就已经明媒正娶了,可因为迟迟不上族谱,于是李翊的母亲也只能拖着,现在还没什么名分。
“你做得对,李昀要是长子倒也不用那么苛待李翊,可他比李翊小,就只能委屈委屈李翊了。幸好我看李翊性情开朗,为人豪爽不记仇,跟李昀兄弟感情很好,可见这几年你的教导是很用心的。”
这件事就暂时落下帷幕。
晚上的时候,李府举办了一场大宴,盛情款待李匡等人。不过晚宴开始时,来了一个仆从说是赵越派他来的,提着一个食盒。
见到了李昀,仆从就笑道:“公子,赵大人说您中午就惦记他母亲做的肉包。晚上的时候,老夫人听了高兴坏了,一定赶在晚饭前做好了说给您送来。”
赵越骨子里其实还是游侠意气之人,可惜前几年被蹉跎了而已。不过这几年无食教跑的不见了踪影,原本的凉州牧也死了,他早就不必隐姓埋名躲躲藏藏。
因此这几年的赵越渐渐恢复了原先的性格,听闻李昀想吃这包子,也没什么忌讳地送了来。
“唉唉,辛苦老夫人了。”李昀赶紧接过食盒,然后让人去拿了糕点,也让仆从带回去给老夫人尝尝。
等仆从离开后,李昀就提着食盒跟李匡等人分享包子。
而李匡三人听闻了这包子由来之后,顿时感叹道:“这就是君得臣心该有的表现啊。”
他又想起了本家那些来投奔的人,又有多少是出工不出力。
可能一开始是真心过来,事后见识了李晔的才能跟性格,这些年不少人早就离开了。留下来的人,很多也不过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甚至是借着李晔做跳板找真龙罢了。
貌合神离之人不知凡几。
他是更加坚定地觉得这李氏应运之人,必然是他的侄孙了。
他这次来,除了看李昀,也是以长辈的身份来给他站台的,看看李晔那边谁敢以本家长辈的名头来压人!?
最终一顿晚宴吃得高高兴兴。
一夜好眠之后,李昀才起床就听到丫鬟来叫他,说是他堂哥来了,李大人正在会客,让他也赶紧过去。这回李翊也在,大早上也被人从被窝立马薅了起来,洗刷洗刷就一起去了。
“小弟,这堂兄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啊?”李翊嘀咕道。
确实如此。
李昀跟李晔其实到现在,本身的血缘亲厚关系已经不算近了。叫是叫堂兄堂弟,实际上他们的父母又不是亲兄弟。不过是一族中人,大家寻个亲一点的名头叫叫而已。

李昀两兄弟一路闲聊走进前厅,率先就看到了李伯。
李翊其实不记得李伯了,那会儿他们才几岁啊,这么多年没见,李翊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是李伯,神色颇为有些激动地来回打量李昀两兄弟。
“你们这么大了。”说话间,李伯言语也很是感慨。
李昀扯了下发愣的李翊,笑道:“李伯,这么多年没见你了。虽然多了点白发,不过您精神看着还是很好啊,老当益壮。这次到了凉州,索性就多住几天……”
李伯眼中浮现几分惊喜,没想到昀哥儿竟然还记得他。恍惚之下,李伯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连讲话都还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小孩。
高兴之下刚要再寒暄几句,就听到李晔咳嗽了声。李伯不由神色一收,赶紧道:“好久没见了,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李樘李公的长子李晔,也是西京李氏的继任者。”
李翊上前了两步去看。
这会儿他阿爹李复都站了起来,李伯也指着他介绍,这李晔还在座位上坐着。等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他才轻轻一笑站了起来。
李翊一下对他极其不喜。
干什么呢,给谁摆这个谱呢?他弟弟这么厉害,也没见他弟弟摆谱啊。
起身的李晔目光施施然从李翊跟李昀身上掠过,这才道:“你们二人不必拘谨,虽然我是李氏的继任者,但我们是亲人,肯定不用外人一样太过生分。
这次我来凉州也是听闻别人说伯父现在是凉州牧了,这些年家族里面实在抽不开身,也没法给伯父什么关照,委屈你们了。”
李复皱了皱眉,“这些事就不用提了,既然李伯跟李晔你都到了凉州,这几天先好好玩玩,其他就别管了。”
“伯父……”李晔还想说什么,却叫李伯一下抓住了手臂,打圆场道:“州牧说的对,公子还是先在凉州玩玩,其他的事还是之后再说的好。”
“李伯!”李晔一下沉了声音,挥手推开了对方。
李伯感受到了李晔的不悦,最终只能无奈一叹,让开了身位。李晔看李伯听命地站回了他身后,顿时浮现几分满意之色。
“伯父,事急从权,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其实此番我跟李伯来凉州,除了来看望两位堂兄弟外,也是有要事想跟伯父商议。”
李昀来了兴趣。
“坐下说坐下说。”李昀浮现几分看热闹的表情,拉着李翊往位置上坐。
都站着干什么,怪累的。
李晔满意地看了李昀一眼,觉得这个堂弟倒是会看眼色,怪不得李伯一直夸他,看来为人处世确实不错。
重新落座,李晔就继续道:“想来伯父应该也知道了本家起事一事,说来惭愧,虽然我是先祖所说的应运之人,自我得纯钧后,李氏曾经的亡国龙脉重新焕发了生机。
可惜我未到气运勃发之时,在雍州行事一直被郭傕压制。这些年,我与父亲等人为了光复李氏门楣竭尽全力,只是时有不逮,终究棋差一招。
幸好族中有人传来消息,说伯父起于微末,如今已经是一州之主。我也听闻堂弟自小得湛卢,想来家族气运除我之外,堂弟也是占了一头。
家族本为一体,如今我才明白,我等不应分散各处自行为主,这样才事事不能成。所以我特意来此,便是想请伯父大义为上,个人事小,同意以凉州为根基与本家兵合一处,到时打下雍州再出洛京,围剿冀州、幽州,到时候我李氏就能与占据蜀郡的梁朝半分天下。日后只要养精蓄锐,到时候挥军而下,一战就能平定天下,显现李周风光。”
李晔说完就去看李复的神色。
可李复只是平静地一口口喝着茶水,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一会儿,才道:“此事不妥,日后不必再说了。还有前些年我寄了不少书信去家中,我发妻辛氏之名为何迟迟不入我这一系之下?”
“为何不妥!?”李晔不答李复的话,而是不悦道,“伯父,纯钧乃是先祖所赐,便说明我是应李氏天命之人!我若事成,李氏家族众人谁还能少得了荣华富贵?
伯父,你不要糊涂了!凉州地处偏远,四周又有羌族、氐族骚扰,外有郭傕堵路。伯父您如今就算将凉州治理得再好,不过也是一时风光。”
“公子!”李伯忍不住道。
他们来之前可是说好的,以怀柔劝说为上,怎么事到临头李晔如此不智。不说他们入城以来,看到了凉州治理得如此之好。就算凉州一片混乱,李复都是一州州牧,多少都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
——哐当。
李翊忽然扔了杯子在桌子上,气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让你在凉州好好玩是给你脸了是不是?还打我凉州的主意!?我告诉你,看在我们同出一家的份上不打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带着你的人给我从凉州离开。什么东西,这么跟我阿爹还有小弟说话。”
李翊最听不得有人跟李昀哔哔,别看他是哥哥,但从小到大,他最敬佩的就是他这个弟弟了。
李翊一骂,李晔整个人脸顿时气得通红。
自他得纯钧之后,父亲就一直教导他,让他在人前做出人主的模样来。也是从那时起,他向来说一不二,就算偶有做错,也会有人事后再去弥补。时间久了,李晔早已习惯了所有人以他为中心。
骤然听到骂声,他只觉得刺耳无比。
“你!”李晔愤怒地看向李翊,“你们也是出自西京李氏,难道要违抗家主的命令吗!?”
“若是如此,别怪我不客气,将你等几人逐出家族,族谱除名!”
“公子,你在胡说什么!?”这回李伯真忍不住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实在是太寒人心了。
西京李氏虽然以李璁一系为主,可最初抱团的时候,李祁一系也是出了不少力的。那会儿的李家很团结,这才能在亡国又人才凋零中艰难延续至今,怎么能在紧要关头分裂家族中人呢。
到了这时候,李复也是面色一变。
他本来不想跟小辈计较,可这个李晔咄咄逼人,未免欺人太甚。
可不等众人开口,前厅大门被人砰的一声大力推开,李匡的声音传来,“族谱除名!?你还不配!”
李伯跟李晔一扭头,竟然发现李匡在两个儿子的陪同下,满脸恼怒地大步走了进来。
李伯叹气地朝他行了行礼。
果然得知他们来凉州,李匡不放心也跟来了。
李晔面色一黑,怒道:“我尊重您,也叫您一声伯公。但我身为家中族长的儿子,又有纯钧在手,教训几个不以家族利益为上的族中人,有何不妥?
莫非是因为他们是出自伯公您这一系,你要徇私?还是您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一丘之貉,所以不允许别人这样说!?”
李匡两子虽然平庸,但极为孝顺。听到李晔这样说,也顾不得风度,直接撸起袖子要上去打人。
是李伯抓着李晔的胳膊往后退,随后将手中长刀置于身前挡住二人,同时道:“二位得罪了,但大公子身份特殊,还请不要动手。”
“李厥,你糊涂!”李匡怒道。
李伯长刀未出鞘,但还是护在李晔身前。听到李匡怒骂,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够了!”李昀吃瓜也吃够了,现在索然无味。
他上前几步,今日在身旁护卫的是赵越、谭德几人,而姜光这些人则是都在门外。
自从昨日得知李伯跟李晔之间的渊源后,倒不是李昀不相信姜光这些人,可毕竟他们曾经是跟着李伯的。李昀可以相信,但李复等人可不放心。
“分宗吧,逐出族谱你确实不配,我同父亲何时轮到你来驱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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