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顺的不行—— by叶悠悠
叶悠悠  发于:2024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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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羌等人立刻警戒起来。
把昀哥儿护好,一路继续小心摸过去,快到固关乡那儿,就发现以固关乡为起点,附近竟然在爆发一场大战。大量无主的马受惊,更是在战场上到处嘶鸣吼叫,然后踩死不少人。
打斗看起来持续有段时间了,现在都快收尾了,到处都是死尸还有各处乱跑的马匹。
可以说,满是遍野的都是马啊。
昀哥儿一堆人一冒头,不知道谁喊的,“梁国人杀来了!”
然后本来还在打得都快没力气的两伙人,忽然一个警醒,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开始抢马就跑。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
你跑,那我也跑。
昀哥儿也有点傻住了,这算怎么回事?
但是现在一看就是对他们有利,管他们呢。他们虽然赶了几天路,今天还迷路,但也比下面那些早就打到筋疲力竭,关键心态还崩了的人要好。
于是昀哥儿立马喊:“快,追,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不多!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是邓羌先反应过来,第一个就一抽横刀往前冲。他一动,身后那些民壮跟乡勇也被邓羌的勇气还有战场的血腥气激起了血气,拔出刀杀声震天往前冲。
队形很乱,人也不多,满打满算才两百多人,可吼叫跟气势上却被他们喊出了万把人的味道。
今天阴雨漫天,适合战场杀人!

第52章 大胜,一场大胜啊
梁国人喊杀声冲天冲下来的时候,剩下还在交战的羌族跟氐族人听着那杀气十足的声音吓得心头狂跳,下意识就停战想要抢马就走。
等一翻身上马,他们也迷迷糊糊同时闪过一道思绪。
怎么你的援兵来了,你反而要跑?
可这思绪也来不及细想,实在是这会儿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冬天天色暗得快,加上一连几天下雨阴雨绵绵,傍晚昏暗加上雨雾之气的升腾下了,他们根本来不及看不清梁国人到底有多少。
只听声音,似乎有成千上万。
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杨罗,这会儿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只觉得心跳快到了极点又狠狠抽着马屁股。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马儿啊马儿,你可千万要跑得快点,万万不能马失前蹄。要是今天带我逃离险境,我以后一定好好赡养你,不叫你再受他人奴役之苦。
战场之下,喊杀声吼叫声马匹嘶鸣声此起彼伏。
冲天的血腥气混杂着雨水的味道几乎飘荡了整个固关乡,昀哥儿一时觉得胃里难受一时却也下意识握紧双手浑身激动难言。
这是真正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没有炮弹跟枪械,是纯粹的rou体与毅力的对抗!
昀哥儿看到了邓羌。
他的身形在战场中是最小的,却一马当先跑到了最前面。他像是杀疯了,幸好他下面的七八个士兵一直跟着他,牢牢稳定在他的两翼为他把掩护,把那些没有注意到的攻击挡在外面。
这是昀哥儿之前跟他们说过的。
他知道这些新兵第一次上战场一定会乱,但乱不能真正地乱,就是普通乡勇必须跟在主官左右两翼跟身后,方便主官直接用武力凿入敌方队伍。
这样直接形成一个战斗小队,加上平时一什的人经常一起演练、居住、吃饭,默契很好,也会让这个战斗小队配合十分默契。
这种做法说白了就是大学生昀哥儿历史上学到过的一种叫做三三制的战术,曾经在大学生昀哥儿的历史舞台上发挥过极其重要的作用。
而邓羌作为主官,则又要作为下属跟在都伯身后,三个什长组合在一起的战斗小队直接就是一个战斗群。
这样就能尽可能减少队友之间的误伤,以及队友之间能相互照顾,不会在散乱中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过乡勇都是第一次用这种战术,那些壮民更是只在路上被昀哥儿紧急培训了一下,所以他们运用的还不熟练。
尤其是那些壮民队伍,在痛打落水狗的前提下,战斗意识不足,一个人追着追着反而落单,最后被逼急的对方反杀。
不过总体大势在我。
就是那些羌族、氐人都是善骑者,一旦上马跑得快,真的很难追上。
昀哥儿看急了,扯着嗓子喊,“邓羌你tm挥舞着个横刀有屁用,你让开,让身后的长刀兵上去!”
可惜战场上声音太大,昀哥儿他们又在小山上,他那点稚嫩的声音被轻轻松松掩埋,邓羌压根听不到。
昀哥儿急得直跳脚。
“姜叔,快帮忙喊。”
李复是第一次直观看到这么血淋淋的战场冲击,直接捂着肚子吐的不行,比昀哥儿还不如。
姜光这些大概二十几李伯留下的人,虽然也身着轻甲,但是没有上战场。他们是专业保镖,更是充当了亲卫的角色,轻易是不会下战场。
听到昀哥儿吩咐,姜光也干脆,一众人直接就喊:“邓羌你tm挥舞着个横刀有屁用,你让开,让身后的长刀兵上去!”
哎哎,不是…昀哥儿下意识扭头去看姜光,你们怎么这么原封不动地喊,你们不会缩略一下语句嘛,光喊让邓羌让开就行了啊!
杀红眼的邓羌喘着粗气,绵绵的细雨早就沾湿了他的轻甲,可这会儿他不觉得冷,反而一阵阵的热气顺着他的头发往上冒。
他都忘记了思考,直到远远听到喊声。
长刀兵。
邓羌忽然转了个方向把一个长刀兵的长刀扯了过来,自己也把手里的横刀顺手塞给了对方。
太重了!
邓羌几乎睚眦欲裂,眼睛瞪圆嘶吼着将手中的长刀拿起,然后重重向着前面的奔跑的马匹挥舞了过去。雨水加血水早就模糊了他的眼睛,邓羌根本看不清前面是谁在马上。
他的长刀像是破开了雨水,最后扑哧砍过一匹马的马腿又滑到下一匹。马腿被砍断,顿时嘶鸣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炽热的马血夹杂泥水朝着四方飞溅而来,邓羌就如同破风箱一样发出吭吭地呼吸声。
他手里的长刀在他一击之后,已经脱力飞出去了。也因为长刀甩飞时被拖动了身体,邓羌整个人砰地一声倒在了泥水中。他略微眯上了眼睛,天空暗沉沉的,他听到身后的乡勇嚎叫着跃过了他,于是他想爬起来,可整个人又有种极度漂浮的感觉让他动不了。
“什长什长!回神!”
邓羌眨巴了下眼睛,刚才的漂浮感一下消失,他重重地跌落下来,仿佛重回了人间。
“怎么了?”邓羌认出了对方,是他的士兵叫冯胜。
昀哥儿说要自己的队友视为手足,邓羌很认真在听。所以他下面的九个队友,他每一个都认认真真听过他们的故事,知道他们家里人的名字。
冯胜比邓羌大得多,这会儿一抹脏兮兮的头发狠狠笑道:“什长,咱们赢了,大胜大胜啊!而且你知道你刚才最后那把长刀砍到谁的马了吗?
那个…那个白马氐的酋长!他都要跑了,谁知道什长你冲得太快,那长刀飞出去还砍倒了他的马!什长,咱们立大功了!”
邓羌终于在冯胜的拉扯下慢慢在泥水与血水中坐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第一句问主公怎么样,没事吧?第二句问咱们一什的人呢,有没有伤亡?
冯胜咧着嘴笑,心中暖得一塌糊涂。
之前邓羌虽然打服了他们,跟他们关系也好。可他是个半大的少年,他们哪个都比邓羌年纪大,总归心中有点别扭。而今天,这点别扭彻底消失,也彻彻底底服他了。
一起上过战场,那就是过命的交情。
“没事呢,主公从山上被姜大人保护着也下来了。咱们一队人有两个受伤的,但都是小伤,问题不大。”
邓羌还要再说话,就看到昀哥儿竟然也走了过来,一张小脸冻的有点刷白,却还是拍了拍他的轻甲,“下次惜命点,你要死了李伯回来要跟我急。起来,天都黑了,咱们进固关乡吃晚饭。”
邓羌就笑。
在冯胜的扶持下慢慢站起来,他张目望去,战事确实结束了。
能跑掉的羌族跟氐人已经跑掉了,一旦出了凉州这儿的边境线,他们也不好追,至少现在不好追,再则穷寇勿追,他们这点人能误打误撞有这样的战绩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那些乡勇跟民壮在四周查看羌族跟氐族的人,主要是看有没有人装死,有些重伤基本治不了却还有一口气的,那就送他们一程。有些轻伤的,则作为俘虏捆绑起来。
出于谨慎,每一具死尸都会再被刺一刀,保证死得不能再死,然后堆积在固关乡外。俘虏则一个个被隔着现有道具绑得严严实实,然后收缴全部武器又脱光衣服防止还在哪里藏了一点东西,最后丢在固关乡的一座破落屋子里面,再派十几个人看着。
这样他们想跑也跑不了。
“大家辛苦先简单清理一下战场,另外姜叔你选一些人去把那些死掉的马匹搬一些去固关乡,今晚吃马肉吧。”
他们一路陇县而来,带的干粮不多。
主要是他们还在陇县作战,粮食补给不难,而且距离固关乡还近的堎底下乡那儿还囤积了不少粮食,所以这次主要还是士兵自己带了两天的干粮,辎重队没几个人。
不过干粮太难吃了,就是硬邦邦晒干的蒸饼,然后用口水一点点濡湿吞咽下去。还有就是炒制好的豆子,也是嘎嘣硬。但是行军在外,肯定不在意口感了。
现在随身带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今天又这么多死马,不吃可惜了。
今夜的固关乡安静得像是一座荒村。
昀哥儿进到固关乡的时候就发现了,整个村子很荒凉,大部分的屋子都是那种棚屋,比堎底下乡那种茅草屋都不如。那些棚屋不仅小、脏、乱,大部分还做成了类似地窖似的模样。
姜叔他们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之前杨罗他们勉为其难居住的那个泥石房,让昀哥儿跟李复先去那儿暂时换一下衣服,别回头湿气太重给病了。
然后,固关乡这儿一丛丛的火焰升腾了起来。
那一匹匹战场上拖过来的死马也被开膛破肚,最后把马皮扯下,再就着马肉直接开始烤或者开始炖。
马肉肉质纤维比较大一些,口感其实很粗糙。
可这个时代有肉吃那就是最好的东西,乡勇跟民壮这些人没一个这会儿不流口水的。
刚刚的战斗激情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吃肉,然后吹牛刚才自己多英勇杀了多少人的欢乐。
昀哥儿换了一身干的衣服,手里握着一块烤好的马肉慢慢吃着,前面是一什人为单位的一个个队伍笑闹着吃着东西。
看到昀哥儿才稍微噤声,但昀哥儿嘿嘿一笑跟他们一起吃,他们又恢复了打打闹闹的热闹。
昀哥儿坐在邓羌旁边,吃着吃着忽然说:“这雨都停了,真是天时在我啊。”过了会儿又道:“姜叔,这村子还有人吗?你去查查看。要是还有活着的就叫他们一起来吃马肉,咱们这儿这么多死马也吃不完。”
不仅是查看村里,昀哥儿也怕还有羌族或者氐人会不会有人意外落单,然后躲在了那些黑黢黢又脏兮兮的棚屋之中。
姜光领命去查看,昀哥儿又叫住他,让他小心一些。姜叔立马懂,然后就带着人去查看一个个的棚屋去了。

第53章 于此刻,诸君共见!
姜叔办事向来稳准快,昀哥儿一块马肉才吃完,他就看到乡勇跟民壮都稍微骚动了起来。
昀哥儿矮,下意识站起来看。
姜叔走在最前面领路,后面是将近两百多人挨挨搡搡地走着。问题是这些人几乎都是老弱病残,青壮估计才四五十人,而且一个个也都饿得面黄肌瘦的,好多人站都站不稳了。
这些人不仅是瘦弱,更是一个个全是蓬头垢面的。甚至好多人连衣服都没有,只有一些女人为了遮羞,勉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男人跟小孩不少都是光着的。
“昀哥儿,棚屋检查过了,没有羌族氐族的人,这些是固关乡所有的乡民了。”姜光上前道。
此刻的固关乡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火堆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以及马肉吱吱冒油的响动。
乡勇跟壮民不知道怎么,一个个心里都冒出了一些不是滋味的味道。
大概是他们现在活得像个人样了吧,那天傍晚,那个小小孩童说的话已经实现了。他们能够真真切切地活着,也开始尝试堂堂正正地开口。
于是他们也开始怜悯别人,甚至想要这些人也跟他们一样像个人一样活起来。可是这个世道,不是什么地方都有一个李大人,更不是什么地方都有昀哥儿这样奇特的小孩子。
“都坐,大晚上也冷,姜叔你带人再多升几个火堆起来。”还是昀哥儿先回神开口。
那些乡勇不用姜光叫,立马一个个就去找干柴生火去了。
很快一个个大火堆在村子里升好,那些老弱病残就算麻木可也毕竟是活人,下意识往火堆的方向靠。
“邓羌你带人去把那些从羌族、氐人身上剥下来的衣服给他们。”
邓羌立马叫上冯胜等人,很快就把一件件棉衣、毛皮都给拿了过来。就是不少都沾染了血渍跟污泥,甚至泛着明显的潮气。
“现在只有这些了,你们拿着衣服在火堆旁边烤烤,稍微干了再穿上。”
那些麻木的人在白马氐这些人进到固关乡的时候,他们缩在棚户里面不出去。昀哥儿他们来的时候,他们也缩在里面没动静。
仿佛谁都可以对他们做什么,他们也听天由命,逆来顺受。
他们一个个早就像是被驯服甚至失去了思想的牲畜,只依靠着最后一丝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求生意志就这么活着。
姜光去驱赶他们,让他们从棚户里面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哆哆嗦嗦地出来。
这些人早就不会反抗,也不会挣扎了。
堎底下乡的小孩还有一些稚气跟童真,他们幼小的年纪还没有完完全全被生活的苦难所压倒。可固关乡这些则不同了,这些小孩儿都一个个死气沉沉,幼小的眼睛中只剩下了麻木跟怯懦。
一直到一件件的棉衣或着兽皮衣放到他们手上,然后是一块块烤好的马肉。
他们饿太久了,其实应该给点粥的。
可是昀哥儿他们根本没带粟米,锅也没有几口,只能尽可能煮点马肉汤,一会儿让他们喝点肉汤暖暖肚子。
“吃吧。”
马肉真的很多,那些伤腿的、死掉的…都可以吃。
这些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忽然他们之间不知道是谁啊地喊叫了一声,然后死死抱着怀里的衣服就开始大口大口啃咬起了手里的马肉。
冯胜这些乡勇不知怎么,忽然心情又好了起来。他们笑嘻嘻地继续烤起了马肉,还有那几口锅稍微终于炖好一些肉汤的时候,也顾着这些乡民先给他们吃了。
昀哥儿看了会儿这些乡民,最后慢慢叹了口气。
不过他也没继续在外面待下去了,这几天阴雨天连续赶路,加上今天在林子里面钻了一天,昀哥儿也疲惫得厉害。跟姜光说了声后,昀哥儿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昀哥儿就自动醒了过来。
他倒是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李复竟然病倒了。他这书生这几天又是赶路又是淋雨,昨天还被战场刺激到了,晚上马肉都没怎么吃就匆匆休息了。
今天一看,直接得了风寒。
姜光他们随着带着一些药材,本来是怕昀哥儿年纪小染风寒备下的,现在刚好拿出来李复用了。
抽空姜光还暗暗想,这李大人是真不顶用。不过幸好李大人虽然能力一般,可做爹还是不错的。他这么大一个人,没觉得听昀哥儿这么小一个孩子觉得丢人,知己擅听也是一种优点。
昀哥儿本来想去看看自己阿爹的,结果姜光不让他去,连李复都不让他去,就怕他过了病气。
索性李复看起来不严重,回头发发汗也差不多了。
大清早昀哥儿索性去安排战后事宜,首先是那些战场上死去的羌族、氐人,为了防止开春有疫病发生,这些全部就地烧了。
这场面不是很好,昀哥儿没去看,怕吃不下饭。
另外就是自己这边的伤亡人数,昨天就统计出来了。民壮那儿死了四个,重伤三个,乡勇这儿没死人,但有重伤六人,轻伤二十几个。真的幸亏昨天打的是顺风仗,对方基本只想逃跑,所以伤亡可以说是相当轻了。
那个被邓羌甩脱的长刀砍到马腿,然后从马上摔下来的杨罗是当场死亡的,他掉下来直接被倒下的马压到了脖子,加上后面逃跑的人骑马冲上来,现在身体都被踩成了烂泥,就剩下一个脑袋勉强能辨认了。
这脑袋昀哥儿觉得还能用,所以忍着恶心问姜光能不能保存一下。姜光就找来了生石灰给这颗脑袋处理了一下,加上现在是冬天,烂得也比较慢。
这些处理完之后就是处理那些民壮的尸体了。
这些尸体都全部被小心收敛了起来,现场也找不到什么能用的东西,只能先用马皮给他们裹好,回头再送去他们家里。
同时还得对他们的家里人进行抚恤。
自从成立乡勇兵之后,昀哥儿就专门去问李复,找过一些梁国关于士兵的一些待遇问题研究过的。
然后昀哥儿就发现梁国现在是腐朽得不成样子了,可曾经它也是辉煌的。比如自梁国之前的朝代,其实朝廷对士兵都是没有明确法律出台的抚恤金制度的。甚至更早更早还是要当兵的自带武器跟干粮从军,没有任何军饷,唯一的好处就是可能会因为有战功而博出头,最终获得官位。
后面的朝代有所进步,但主要也是针对有品级的军官。
战死之后,对家人有一定的免税制度,甚至还有一笔金钱补偿或者是给予田亩。但这些不固定,能拿到什么都看当时的主官怎么给你争取,也看时任皇帝跟朝堂诸公是个什么状况。
而到了梁国,那位开国皇帝正式从法律层面上确定了抚恤金制度,甚至有专门的法律对士兵的各项问题进行管制,如《军防令》就是规定了边防士兵应该怎么练兵、防卫。
《捕兵令》则是详细规定了逃兵应该怎么追捕,追捕后的处置方式有哪些,更有《职述令》,则是规定了各个等级士兵的军饷以及士兵死亡后应该得到的各类补偿等。甚至详细到士兵是在战时死亡还是在营地突发疾病死亡,都有不同的赔偿方式跟金额。
当然能够维持这些制度的只有梁国的前期,到了梁国中期时这些制度已经开始崩盘了,现在更是放屁了。
如果按照《职述令》,这些民壮是属于士兵预备役,然后在剿匪中牺牲,那么他们能够获得的抚恤就是朝廷会准备一套寿衣,再把寿衣放在空棺中送到死者家中,最后由家里人换衣入棺。
如果家中还有青壮年,则可以补牺牲者的缺。如果没有,那么家里人就可以一次性拿到对方半年的工资,另外再给绢绸布匹一匹,这些就是全部的了。
如果按照梁国法律的制度执行,对今天这些跟他一起出来打氐族、羌族的民壮跟乡勇来说,他们照样会感激涕零。
谁叫梁国赖账太久了,摆烂也太久了。现在只要别人稍微按照规矩办事,那在对比下这个人简直好得不可思议。
可昀哥儿却觉得他可以做得更好一点。
毕竟是要造反的,人心要收索性就收的别人无可指责。但也不能一味只是给钱,不然他们当兵就全是利益驱使,虽然在金钱的作用下也能够激发斗志。可这样一来,以后很可能变成士兵战前就要钱,闻钱欣喜,不见钱财就不听调令,到时候也麻烦。
抽空的时候,昀哥儿一直想着这事儿。
顺带还去看了看固关乡的乡民,这些人也早就醒了,昨晚给的棉衣已经被烘干,这会儿一个个衣服也都裹好了。
比起昨晚,今天的他们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只是还是缩在一起不敢说话。最后还是一个五十多岁却老地跟七八十岁的老人颤巍巍站起来,然后看着被姜光他们围在一起保护的昀哥儿就跪下了。
昀哥儿才知道固关乡没有县轶,但有三老,也就是他了。他年轻时候读过一点书,所以还有一些文化。因此也是吃饱喝足之后最先恢复精气神,能清楚讲话表达的人。
固关乡这些年一直被劫掠,青壮大多被杀死,到现在没多少人了,粮食也就没法种了。就这样,前些年还有陇县的人来强行收粮,真的把他们逼得什么办法都没了。
李复来了之后稍微好一点。
大概见这里困苦,那些收粮胥吏知道李复不是大贪之人,也怕固关乡的人去陇县状告,于是就不太往这里来了。
这里真榨不出油水了。
于是这些人就苟延残喘地活着。
这里穷苦是地理位置造成了,昀哥儿想了想,只能带他们往堎底下乡方向撤。没办法,现在陇县没多少兵马。要是兵马充足,谁还敢过来劫掠?直接从陇县出兵就可以了。
“大人。”三老颤巍巍地哭着。
既欣喜遇到了一位好官,也感叹自此要远离故土,这把年纪还要埋骨他处的悲哀。
昀哥儿让他起来,他一寸寸慢悠悠从破败的固关乡看过去,这里明明是这些村民的国家村民的故土,可是那些异族人进出这里却如无人之境,甚至他们自己打仗都把战场定在了别人的地盘里。
“姜叔,在这里立个空白石碑。”昀哥儿稚嫩的声音响起。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他,昀哥儿不知道怎么的,心中也涌起一番激荡,他终究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不是活在记忆中大学生昀哥儿的朝代。
昀哥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请诸位见证,予我李氏十年时间。十年内必让你们回归此地故乡!更要马踏异族,于此处对此碑祭拜那些无辜死去的青壮!”
“天地先祖,皆可见证!”
三老带头重新跪下,原本被苦难折磨得早已没有了眼泪的眼睛,可此刻竟然发现他还能哭出来。
原来终究还是有人没有忘记他们的。
那么,于此刻,诸君共见!
愿李家气运勃发,兵道昌盛,以兵之凶险行人间正道,早日带他们还乡!

第54章 闻战则喜与英勇之家
留出了一些时间让这些固关乡的乡民去收拾东西,昀哥儿他们则是开始漫山遍野地找马。顺带把那些死马全开膛破肚然后带走,不能浪费肉食。
昨天战场上死了很多,另外也有一小部分被羌、氐二族人骑走,还有就是昨天晚上不少马也已经走失了,最后能找回多少全听天由命吧。
反正是白得的,有多少都是高兴的事。
一直到下午,那些乡民几乎把棚屋里面有的东西全搬了出来,那些破烂的鞋子、竹筐、有着缺口的陶碗…这些都是他们所有的财产了。
这些财产中唯一亮眼的就是有个小孩儿竟然抱着一只老母鸡,然后用手死命护着,防止周围人对这只老母鸡投来眼馋的目光。
等他们收拾好,乐单等人找马也差不多了,最后清点了一下,差不多有四百多匹。
这些马不是野马群,原本就是被人驯养的。因此被人一匹匹赶回来后,虽然战场残留的血腥气让马群有些躁动,但还是一群群随着人流移动,没有太过受惊。
“一人骑一匹带一匹,别把马弄丢,咱们回陇县!”
昀哥儿本来想让固关乡那些乡民上马的,这些人的身体状况很差劲,走路回去估计要拖慢不少行程。可最后又发现骑马不是简单的事,这些马虽然是为人驯养,但还是有些危险。那些老弱一个稳不住身体,第二没学过骑射也不敢上马。
最后固关乡乡民只能在中间慢慢走,而乡勇则一分为二,一部分骑马在前开路,另外一部分在后面慢慢走,防止有乡民落队,慢点就慢点吧。
来的时候阴雨绵绵,那些乡勇跟民壮装备齐全,看似有着精兵的气息,实则内里还是充斥着胆怯跟不安。
可回去的时候,他们不仅带了人跟马,收缴了羌族携带的一些财物,更重要的是这些乡勇的身上已经有了几分血煞气凝练于军伍的味道了。
真正的百战杀兵终究还是要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即使这是一次顺风仗,可这场战争还是足够让那些乡勇兵真真正正从逃兵这个身份中走出来,彻彻底底地告别这段让他们羞愧的过往。
一路行军路不好走,中间驱赶着马匹先去了堎底下乡那儿补充了一回粮草,同时也把这两百多人并入堎底下乡。安排了这两百多人的去处,并分给他们过冬的粮食之后,昀哥儿在堎底下乡这儿又耽误了两天时间。
最后从出来到彻底回到陇县,一共花费了八天时间,在第八天的时候,他们彻彻底底回到陇县。
李大人出去剿匪,其实这个事从他们离开那一天整个陇县的人就都知道了。
因为现在税收太过厉害,因此很多人都成了隐民或者流民。不少青壮索性遁入山中成为强人,也会时常对凉州之民或则外族之人无差别劫掠。
这种现象很多,不只是凉州,像是中原富裕大州更为严重。甚至有些世家豪族会主动养匪,毕竟现在世道越来越乱,没点武力保护谁能放心啊。
但这些匪徒确实让很多乡民不堪其扰。
陇县之前剿匪剿匪也喊过很多年,可要剿匪就要钱,之前的县长就说让县中大户募捐,更让各乡民额外给剿匪税。最后钱拿了,事儿没办。这次李大人主动剿匪,其实满县的人都等着消息呢。
带着这么多马匹行军,加上路上全是流民在搞大建设,昀哥儿也没有专门隐藏踪迹,所以他们还没进城门,陇县这儿的人都已经知道李大人带着剿匪队回来了。
热闹啊。
即使冬日寒冷,想看热闹的人还是一个个缩着脖子挤在城门口张望,他们就想看看这次赢了还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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