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幕后黑手在咒术界是个有权势的大人物。”
联想到‘诺迦跋哩陀’增幅术式的能力,太宰治很快推翻了这个猜测,“不,或许只是有权,而没有对应的实力,所以才想要盗窃‘诺迦跋哩陀’。”
“这么看来这位幕后黑手的处境似乎不太妙啊。”
他摸摸下巴,向后一靠盘腿坐在了桌子上。
至此似乎有一条线将所有线索隐隐的串联起来。
户川彻拿过了那张时间轴,开始按照时间顺序往上面添加关键节点。
“一切都清楚了。”
“先是咒术界某高层监守自盗,雇佣诅咒师盗窃‘诺迦跋哩陀’,但是诅咒师因为‘诺迦跋哩陀’增幅术式的效用起了贪念,将东西据为己有。”
“咒术界与幕后黑手同时派人追杀,幕后黑手先一步找到了诅咒师,却没能从诅咒师手中得到‘诺迦跋哩陀’的下落,争斗间或许出了些意外,诅咒师死亡,咒具下落不明。”
“一段时间后,幕后黑手可能得知咒具在横滨出现,于是发布天价悬赏,但是据我所知,咒术上层再有钱也不可能拿出悬赏上的数字,因此那个悬赏就是一个障眼法,幕后黑手真正雇佣的人是禅院甚尔,他只是以悬赏为饵,利用横滨的大小组织帮他找咒具的下落罢了。”
“那个禅院甚尔是术士吧,他不怕诅咒师毁约的事发生第二次?”织田作问。
户川彻摇头,“不会,因为禅院甚尔是天与咒缚,他没有术式,‘诺迦跋哩陀’对他来说没有用处,想必幕后黑手雇佣禅院甚尔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点。”
“但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幕后黑手还是不放心。”太宰治鸢色的眼眸中似乎酝酿了一片浓雾,他看着户川彻,目光却像是穿透时空,看到了六年前那个沾着血的雨夜。
“所以在得知禅院甚尔得手的当夜,他亲自来到了横滨,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蒲野淳。”
“他们两人之间或许做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令蒲野淳起死回生,而蒲野淳为幕后黑手卖命,化名柴坂一郎在横滨谋划着什么。”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位据说即将拜访Elysee的“贵客”。
“诶呀,欢迎会在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在后天?”
太宰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户川君,织田作,我们快大结局了,就像所有三流电视剧放的那样,一切的矛盾、最大的高潮都会在后天‘砰’的爆炸开来。”
户川彻:“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嗯。”
两人的脸上都没什么惧怕的表情,淡然的像是在谈论明天去哪里旅游。
“户川君,”太宰治走到了户川彻身边,“虽然你的目的是那批军火,但是我的目标可是毁掉整个Elysee。”
太宰治有点苦恼的说道:“boss要求太高了,他想要Elysee彻彻底底的覆灭,而不是——”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忽然如潮水般褪去,“毁掉了一些小喽喽却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森鸥外无意与咒术界为敌,因此处理Elysee必须像是壁虎断尾那样处理的干干净净,将蒲野淳与咒术界的联系彻底斩断,不能给他们继续藕断丝连的机会。
如果那个咒术高层有一点利用价值的话,森鸥外想必也不介意让港/黑顶上Elysee的位置。
户川彻听出了太宰治的言外之意,但他只是笑,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你放心,我会帮你。”
欢迎会开始前一天。
Elysee的所有成员都不外出做任务了,一帮上至四十,下至十五的老少爷们拿着彩带气球开始装饰起了二楼的食堂,整体气氛相当和睦,乍一看让人以为是哪个幼儿园在办家家酒。
永不背叛的同伴,生死与共的家人——这种人造的情感纽带将整栋建筑密不透风的缠绕包裹起来,凭空在横滨这片充斥着罪恶与混乱的土地上制造了一片虚幻到极致的乐土。
太宰治在帮忙扫地,但是就他的表现上来看更倾向于是捣乱,地越扫越脏,但即便如此,负责整个食堂打扫工作的人也没有苛责他,一口一个“还年轻”“没关系”“慢慢来”。
太宰治一开始还饶有兴趣的听着,后来险些被恶心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脸上浮现出一种浑身被蛞蝓沾满的无力。
见户川彻从柴坂的办公室出来,太宰治扔下扫帚就凑了上去,开口就讲了一个地狱笑话:“联想到这片土地上居高不下的校园霸凌比例,Elysee这个地方似乎比那些学校还要安稳呢。”
“我知道那批军火藏在什么地方了。”
户川彻低声道,今早柴坂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没多久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说是今天下午就可以让他去挑选枪械。
小四就跟在柴坂身后,见户川彻走进来,立刻将自己跟踪得知的放置军火的位置告诉了他。
太宰治脸上的神色认真了些许:“在哪儿?”
户川彻报了个地址,又带着太宰治不着痕迹的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这才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太宰,我想请你帮个忙,让港/黑的人在今天晚上去袭击这个军火库。”
太宰治双眸微眯,静待户川彻下文。
“不需要很多精锐的人手,只需要做做样子,弄得声势浩大一点,引起柴坂的注意就可以,柴坂一定会带着我过去,到时候我会故意中弹受伤。”
太宰治点点下巴,笑眯眯猜测:“莫非你想要借口受伤逃过明天的欢迎会?”
户川彻摇头,“不止如此。”
他此刻脸上一片平静,额发散落下来显得有些颓废,就连姿态也是闲散的,看向太宰治的眼中却带着一种难言的锐利。
太宰治忽然有一种被捕猎者盯上的错觉。
“我想要借此试探出柴坂的异能。”
户川彻淡淡道,目光似乎穿透热闹的人群落到了办公室内的柴坂一郎身上。
柴坂此刻在干嘛?
在给自己放血吗?
户川彻双眸微眯,小四这几天一直跟着柴坂,在探明了军火位置的同时,也发现了柴坂的异常——这几天他一直在给自己放血。
户川彻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上次他去柴坂办公室时闻到的那股血腥味,不由的怀疑柴坂的异能是否和自身的血液有关。
因为“贵客”要来,欢迎会提前到了明天。
昨天晚上,针对这个变化,太宰治提出了两种猜测。
——柴坂一郎要和那位“贵客”谋划些什么,因此要将欢迎会提前,为之后的谋划空出时间;或者欢迎会跟那位“贵客”有未知的关联,是因为“贵客”打算提前到横滨,所以欢迎会也随之提前。
无论如何,由于不知那位疑似咒术界上层的“贵客”到达的具体时间,明天的欢迎会以及之后的几天成了破局的关键。
但是由于欢迎会的提前,户川彻这边的时间就显得很不够用,他们昨天只是捋顺了大致的来龙去脉,最要紧的柴坂一郎的异能、那位咒术界上层的术式还有二者之间的谋划,全部一无所知。
异能和术式就像是未知的秘密武器,在对峙中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户川彻向来笃信战场上拼的与其说是枪炮,倒不如是情报,只要有足够准确详实的情报,哪怕是弱势的一方也有翻盘的可能。
户川彻想要试探柴坂的异能,而军火位置的暴露则成了一个绝好的契机。
“港/黑里有能够可以控制人的异能者吗?”户川彻看向太宰。
“这个异能听起来不错,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我的boss想必很乐意将人招进来,但是很遗憾,没有。”
户川彻忽然笑了一下,“那今天晚上你们可以挑个人假扮一下,我会配合的。”
“你说——当生死攸关的时候,柴坂会使用他的异能吗?”
户川彻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食堂闹哄哄的,他和太宰治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任谁看到他们都会以为他们是在躲懒闲聊。
但太宰治看着户川彻似乎将一切都看在眼底的眼睛,有那么一刻感觉户川彻此刻正埋伏在雪面之下,就好像一条潜伏的蛇。
淡然、理智、冷酷的计算着和猎物之间的距离,斟酌着扣下扳机的时间。
那么此时此刻他的枪口正朝向谁呢?
会是柴坂吗?
深夜,当整座城市寂于无声,连马路上的车辆都只剩几辆的时候,在横滨某个偏僻的废弃工厂处,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火光席卷而上照亮了半片天空。
广津柳浪带着黑蜥蜴的人在工厂前严阵以待,黑压压的一片犹如忽然而至的阴翳,带着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在事发后的五分钟,柴坂就收到了军火库被袭击的消息。
他将库房设立在废弃工厂的地下,在内部装满了各种摄像头,外部却只是让人暗中看护,并没有像其他的组织那样大张旗鼓,因此就外表而言,的确只是一座废弃工厂的样子,极少有人会想到这里存放着Elysee的重要军火。
柴坂不知道这儿是怎么暴露的,第一时刻就想到了被人举报是港/黑卧底的太宰治。
但是不应该啊。
他明明已经……
然而当时的情况由不得柴坂分心,他将太宰治的事情向后放放,立刻起身叫上自己的行动小组前往废弃工厂。
车辆在夜晚无人的车道上几乎开出了风驰电掣的速度。
柴坂一郎坐在户川彻旁边,神情看上去很和善,一双眼睛却沉沉的看向他,言语中反复试探太宰治的情况。
户川彻抱着枪,眼睛频频看向窗外,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柴坂一郎的问题,看上去像是比他还要着急。
然而户川彻确实是很着急,虽然跟太宰治说了动静要弄得大一点,但是一上来就炸库房他还是没想到的,那一刻就是十分担心港/黑的人会没轻没重的把库房里的军火一起炸飞。
柴板一郎见状失笑,“就这么喜欢枪吗?”
“喜欢。”户川彻回答,垂眸看着手中泛着冷光的漆黑枪身。
“确实,枪械真的很帅。”柴板一郎感叹,往常他这句话多半会引起一些人的共鸣,户川彻听见却摇了摇头。
“我喜欢枪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
柴坂一郎话没能说完,开车的人突然一个急刹,车辆险而又险的停在工厂附近,还没停稳,港/黑的人就一通子弹扫了过来。
此刻工厂里的看守已经在港/黑的火力攻势下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柴板一郎心一横,直接让人顶着枪林弹雨将车开进了工厂。
砰的一声,工厂大门被车撞开。
有了户川彻等人的加入,工厂里的看守压力骤减。
“顶住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的其他成员就到了,到时候两面夹击,让黑蜥蜴有来无回!”
柴坂一郎高声喊道,又转头看向户川彻。
户川彻安静的架起狙击枪,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相当沉稳,无端就给人一种安心感。
柴板一郎忽然就觉得这局稳了。
但实际上户川彻此刻正直直的看向站在广津柳浪身旁的一个穿着蓝西装的人。
蓝西装在黑蜥蜴中枪法数一数二,此刻正应太宰治的要求扮做一个拥有控制异能的成员,为了便于户川彻区分,还把西装换了个颜色。
他今夜接到的唯一任务就是用一种淡定的姿态向户川彻开枪射击,只要子弹能打中户川彻就好,其他的户川彻会自由发挥。
柴板一郎自然也留意到了这黑压压一片中突兀的一抹蓝,正暗自提防,忽然见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脸颊向后射去。
柴坂一郎还没来得及庆幸死里逃生,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津尾!”
柴坂一郎猛地转头看去,就看见户川彻白着一张脸趴在地上,拿着狙击枪的手在抖,有鲜血从伤口渗出,粘在他因为光线而显得苍白的指尖上,红的刺眼。
——那一枪打的扎实,他此刻右手确实动不了了。
柴坂咬牙,当机立断让人将户川彻护住,送到安全的地方。
户川彻有些虚弱的靠在墙上,右肩的伤口草草包扎了一下,但仍旧是钻心的疼,不过他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冷,定定的看着前方的柴板一郎。
忽然,他左手持枪,对着柴坂一郎就来了两枪。
第一枪在侧腰,第二枪贴着心脏。
紧跟着户川彻被反应过来的柴板一郎一脚踹到地上,于是他打了第三枪,却是调转枪头对着自己的腹部。
砰的一声,他的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
在场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我……控制不住……”
看着柴板一郎包含怒意的眼神,户川彻有些费尽的说道,再度起身,却被反应过来的其他成员一把摁在地上。
“是那个异能者!他有控制异能!”
柴坂一郎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蓝西装,却发现那人早已不知所踪。
很奇怪,他明明中了两枪,有一枪甚至贴着心脏,但却没有一点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甚至还能分出心思来指挥。
户川彻眼前一阵一阵发晕,他被人摁在地上,脸贴着粗糙的水泥地,但一双眼睛仍旧以极度的专注注视着柴坂一郎的一举一动。
——脸色很苍白,行动也有些吃力,身上的出血量已经达到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他不应该还有站起来的力气。
——有两颗子弹从他的身上落下,血止住了,伤口在愈合,弥合的血肉将嵌在体内的子弹挤了出来。
——柴坂一郎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
这不对。
是哪里出了问题。
柴坂的异能不应该倾向于思维控制吗?
户川彻的眼前开始出现雪花一样的噪点。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恍惚中似乎感觉有人托起了自己的脸,有温热的伤口凑近他的嘴边,鲜血从伤口中淌下,润湿了他的嘴唇。
柴坂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喝下去。”
户川彻的灵魂像是与肉/体割裂,他感觉自己此刻仍旧清醒,从柴坂的这句话中,意识到了柴坂异能发动的条件是要人喝下他的血。
户川彻只犹豫了一秒,然后忽然凑了上去,如沙漠干渴的旅人看见清泉一般,近乎贪婪的吮吸伤口中的血液,直到被柴坂低骂一句,一把扯开。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像是压制他的人忽然晕倒在地上。
自由了的户川彻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他直起身子,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不知什么时候,Elysee的成员到了,□□果断撤退,现在工厂里只有柴坂和零星几个人。
其余的人都在工厂外面处理火拼的痕迹,或者下到地下室去清点军火的数量。
“他……”
户川彻的视线落在了身后晕倒的人身上,他记得这个人的脸,是柴坂一郎的死忠,身量不高但是身板厚实,漆黑的短袖下肌肉鼓鼓囊囊的轮廓清晰可见——起码在三分钟前他还是这样。
然而此时,曾经光是站着就能给人以压迫感的男人却忽然瘦了一大圈,身形干瘪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像是一片被风干的尸体,衬着夜晚工厂内黯淡的光线,光是看着就让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没事。”
柴板一郎淡淡的说道,没有解释缘由,只是上前一步走到月光下,一双眼睛探究的看着户川彻,几秒之后又扯出一个略带担忧的笑容,“港/黑的人已经离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血止住了,还有走回去的力气。”
户川彻说道。
工厂外的喧嚷声因为隔着一堵墙模模糊糊的,像是电视剧里的背景音效,反倒显得工厂内越发的安静,两人的话语荡开轻微的回声。
那个骨瘦如柴的人就躺在户川彻的脚边,伶仃的腕骨碰到了户川彻裸/露的脚踝,身体的温度就这么顺着相贴的皮肤传递过来,于是户川彻得以知道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觉,他身边切实的躺着一具温热的“尸体”。
但是这般诡异的情况,户川彻心中随之升起的不解、困惑、警惕,却在看清柴坂脸的那一刹烟消云散。
就像是攻略游戏中,有人用修改器作弊强行把信任一栏的数值修改为一百一样,户川彻此刻忽然觉得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出去也没关系,心中充斥着一种对柴坂近乎盲目的认同。
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值得信任。
他说没事就是没事。
听他的话。
不要追根究底。
各种想法凭空出现在户川彻的脑子里,他看着眼前被月色笼罩的柴板一郎,下意识露出一个信赖的微笑,“我明白了。”
信赖他。
听从他。
膜拜他。
户川彻向前一步,像是要和柴坂一同离去,却又在下一刻猛地止住脚步。
户川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低下头,整个人埋在阴影里,瞳孔因为相互交战的两种思绪而不断颤抖,最终摇摇欲坠的理智破开迷障挣扎着占据了上风。
他不着痕迹的按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尖锐的疼痛带来了一瞬的清明,令他抛弃那种迷障一般的盲目信赖,尽量将思绪聚焦在脚边忽然干瘪下来的那个人身上。
这是柴坂一郎的异能。
冷汗自户川彻额角淌下,将他的黑发打湿成一缕一缕,蜿蜒的沾在脸颊。
攻击他人。
控制神智。
治愈自身。
但一个人怎么会有三种不同的异能?
还是说——这是同一种异能的三种不同表现形式?
啊,对了。
还有血液。
柴板一郎异能发动的必要条件是要人服下他的血液。
所以血液是必要的媒介。
户川彻有些脱力的靠在墙上,柴坂一郎像是意识到了不对劲,正缓步向他走进,户川彻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抬头看。
“还能动吗?我们回去吧。”
“嗯。”户川彻听到自己低声应道,直起身迈开了脚步。
所以他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到底哪种东西有这三种表现形式?
户川彻直觉自己必须尽快想出来,不然之后柴坂一郎的异能肯定会阻止他去探究这个问题。
此刻两人已经快要走出工厂,户川彻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踩到了什么,脚下的触感软弹的有点恶心。
他后退一步,低下头,发现地上有一只死去的螳螂。
夜风拂过户川彻有些潮湿的发梢。
他定定看着地上的螳螂。
这一刻,他明白柴坂一郎的异能是什么了。
是[寄生]。
就像寄生在螳螂体内的铁线虫,或者寄生在螃蟹身上的蟹奴一样。
前者的幼虫会进入螳螂体内发育生长,发育到一定程度后会诱使寄生体寻找水源,使自身能离开寄生体进入水中□□产卵。
后者会寄生在雄蟹身上,使雄蟹失去生殖能力,并以为自身为雌性,成为蟹奴没有思想的“代/孕母亲”。
以上二者都有两种表现:从寄生体汲取营养壮大自身,以及一定程度上操控寄生体的思维。
所以柴坂一郎的异能不是表现为攻击他人、控制神智、治愈自身三种。
而是以血液为媒介,使服下他血液的人成为寄生体,而他则能通过汲取寄生体的生命力来治愈自己的伤口,同时还能让寄生体对他产生一种盲目的信任。
所以他在发觉“户川彻被港/黑的异能者控制”的时候,让户川彻服下他自己的血液,为的就是想要用他的异能来覆盖港/黑的控制异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户川彻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察觉到户川彻的动作,柴板一郎疑惑的转头。
这次户川彻大大方方的直视柴板一郎的脸,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伤口又裂开了,我看到工厂里有医疗箱,想先处理一下伤口,柴坂先生你先去处理一下善后的事情吧,今天晚上动静闹这么大,明天可能会引起政府方面的注意,我自己处理伤口就可以。”
户川彻一提起“明天会引起政府”注意,柴板一郎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简单嘱咐几句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果然,这个异能还没有强力到能完全控制人所思所想的地步,顶多相当于一种强力暗示,被寄生的人或许会很难拒绝柴坂一郎的要求,但是如果话术巧妙一点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
或许是刚被寄生没多久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柴板一郎的异能有作用范围,柴坂一郎走远之后,户川彻明显感觉自己的神思清明了不少,虽然心中还有一种对于柴坂一郎莫名的信任,但除此之外的事情已经能很清晰的思考了。
户川彻转身,径直走到了那个被柴坂汲取了生命力、此刻还晕倒在地的人身边。
工厂里的人被焦头烂额的柴坂叫出去了,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还特地把医疗箱放到了户川彻身边。
户川彻温和的道了谢,但是人一走就把医疗箱放到一边,然后拿出了单片镜带上。
乌云遮住了月色,工厂内的光线变的稀薄。
他垂眸看着地上瘦的宛如骷髅的人,视线如同一把手术刀,冷静又精准的将地上的躯体寸寸剖开。
单片镜是名为【真实之眼】的能看到弱点的道具,如果服下的血液真的被判定为类似铁线虫的寄生物的话,那么在单片镜的视野范围内,应当能在眼前这人身上看见一个与人体格格不入的、独属于寄生物的“弱点”。
户川彻将人翻过来,指尖落在了耳廓往上两个指节左右的位置。
找到了。
在下丘脑的位置,有一个不明物。
户川彻突然起身,像是在工厂里寻找些什么,脚步荡出轻微的回音。
“你要做什么?”史莱姆有点不安。
户川彻在墙角处停下,忽然拿起一根断裂的钢管颠了颠,神情变得有些无奈,像是假期被逼着上辅导班的学生。
“我很多年没有干这件事了,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但是欢迎会在明天。时间不够,这个方法是最快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四攀上户川彻的肩膀,就看到户川彻将钢管扔掉,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把散落的手枪,看了下,发现里面还剩一颗子弹,然后满意的点点头,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下丘脑区域,果断扣下扳机。
史莱姆不为人所知的惊恐尖叫在工厂中回荡。
工厂外的众人只听到一声突兀的枪响,呆愣了一下,离大门最近的柴坂就立刻冲了进去。
工厂内部光线晦暗,地上躺着被他汲取了生命力的那个人,但不见户川彻的人影。
柴坂心中涌现出很多阴暗的猜测,怀疑港/黑对于户川彻的控制是不是没有完全解除。
他叫上了几个人在工厂里转了一圈,走到一台报废的机器旁时,户川彻突然从机器后走了出来——半身浴血,手中拿着枪,神情看起来有点冷淡,又带着些茫然。
柴坂心中一惊,正打算举枪时,户川彻忽然将手中的枪扔到一边,露出了一个有点抱歉的笑容,“抱歉,柴坂先生,我刚刚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黑影,以为是落单的港/黑的人,结果是堆破旧的纸箱。”
户川彻将一边的纸箱踢了过来。
现场的气氛凝固了片刻,又缓缓的放松下来。
“原来神枪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柴坂开了个玩笑。
“可能是失血过多眼前有点模糊,”户川彻笑笑,见柴坂的视线落到他的伤口上,又补充道:“但是包扎后已经好一点了。”
事实上不是好一点,而是全好了。
回去的路上,户川彻因为“伤重”独占一排后座。
小四趴在他肩头,整只史莱姆跟吓傻了一样,本就简陋的五官表情更显呆滞。
他想他大概再过几百年也忘不了刚才看见的画面。
户川彻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整个人轰然倒地,又在心脏停跳的五秒之后,散落在地的血液忽然如倒带一般回到了伤口中,伤口愈合,子弹被弥合的血肉挤了出去,就连身上的枪伤都逐渐愈合,脑袋里的寄生物自然也消失无踪
二十秒后,户川彻完好无损的睁开了眼睛。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真的不会死。】
【死不了,神濑归他见不到我。】
这一刻,之前的记忆尽数出现在小四的脑海,他忽然记起户川彻曾数次强调自己不会死。
当时他只以为这是户川彻的自大,或者是户川彻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
结果户川彻那几句话真就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是真的不会死!
“反应过来了吗?”
户川彻有点无奈,将史莱姆捞到怀里,“我说过我是最合适的人员,你根本就不用担心。”
加了锁血buff和复活buff,一人对上整个咒术界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要费点时间罢了。
小四双眸紧紧盯着户川彻,忽然猛地凑近,几乎到了和户川彻面贴面的程度。
“你今年三十了,但是你看上去和二十多没什么差别。”
“你是七年前,二十三岁的时候穿越到我所管理的世界的。”
这一刻,小四思绪飞到了更久远之前——户川彻最初穿越的时候。
身穿军装奄奄一息倒在墙角的人。
身上有二十四处枪伤,整个人几乎被打成了马蜂窝,没有一块完好的内脏。
一般人遇到这种伤势根本就活不下来,但是户川彻活下来了,破碎的内脏也逐渐愈合,这不合理,这根本不合理。
但是当时的小四并没有深入思考,他见惯了影山茂夫那种形式的超能力,最初对于户川彻的提防也让他忽略了其他的异常,默认户川彻是个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的普通人。
但是现在想想,被打成马蜂窝还能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