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回屋放下衣服,去了厨房。
家里厨房就是个摆设,常年不用,唯一的用途大概是炒花生。厨房里常年备着的也只有油盐,和花生。姜明鞍要是买点儿什么东西回家,也只会买这几样。
炸了盘花生放在桌上,姜明鞍已经把半瓶啤酒喝完了,又翻出白的倒了一杯,踉踉跄跄走到桌边就着花生米开始喝酒。
姜凌洗完澡出来,花生米和酒都见了底,姜明鞍瘫在椅子上正翻着手机网页,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赌博网站。
听见脚步,姜明鞍回过头,问姜凌:“你再过两天是不是发工资了?”
姜凌从他手里拿走手机,返回,找到历史记录,删除,然后回到桌面,结束了所有进程,“我说过,家里水电网煤气我会交,我不问你们要钱,你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你他奶奶的!”姜明鞍拍着桌子站起来,朝姜凌怒吼,“你是老子儿子,我问你要钱怎么了,我养你那么大!等小区拆了,你要多少老子给你多少!”
“那你等小区拆了再说。”姜凌仰起下巴,无形中给矮着半个头的姜明鞍压迫感,收着力道在他肩上推了一下把他推回椅子上,“我是你养大的吗?你邀约狐朋狗友赌钱我管不了,警察来了最多关你几天,我也懒得举报。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站你再敢去,我亲自送你去局里。”
姜明鞍喝得有点儿晕,吼那两句怒气冲头,跌坐回去之后居然半天没反应过来。
外面有人把钥匙插进锁孔,拧得有些急,姜凌知道是赵恺,朝着门口提高声音说了句:“没事,你回吧。”
外面赵恺停了几秒,拔走钥匙什么也没说。
姜明鞍这会儿才回过神,张嘴刚想吼,姜凌冷冷瞥了他一眼,愣是把他到嘴边的话瞥了回去。
这个残破不堪的家姜凌是一天都不想管,但至少在十八岁前,这间破房子要完好无损,就算是过街老鼠,也需要一个能窝着的洞。
林霂深第二天一到学校,就让周棋当传话筒,告诉全班同学周末在夜宴请大家吃饭,愿意的都可以去。
姜凌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小少爷临时起意的事儿,万一他不来,屯的货卖给谁?
所以当网约车一辆接一辆停在夜宴门口的时候,姜凌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五点多,夜宴才刚开始营业,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林霂深这个时间点选得非常精妙。
一群人看到站在门口穿着围裙的姜凌,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往里走。
林霂深最后一个到,和周棋一辆车,下车穿过人群不明所以看着姜凌,“你在这儿当门神呢?”
“有病。”姜凌骂了一句,把两扇门都打开,态度180度大转变,“欢迎光临。”
夜宴不大,一行人浩浩荡荡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陈哥得到消息从阁楼下来,着急忙慌帮着一起招呼。
一群在学校里素了一个周的半大饿狼,货根本不够。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陈哥一边清点冰柜里的食材,一边问姜凌,“老吴那边还能送货吗?”
“他送过来要两个小时,来不及了吧?”姜凌把烤好的串从烤架挪到托盘里,“我怕小少爷是一时兴起,屯那么多货不新鲜了。”
“得,我去说,有多少上多少吧。”
“我去。”姜凌说:“我认识的人,是我没协调好。”
所有人敲着碗等投喂,叽叽喳喳烦得很,姜凌从后面拍拍林霂深的肩把他叫出去,公事公办商量,“我们备的货不够,有多少上多少,你看行不行,要是不够吃你点外卖送到店里。”
“我不是让你备货了吗?”林霂深问。
姜凌看着他,不说话。
“行,你以为我逗你玩呢。”林霂深诶了一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们点的有多少你先上,每桌上点儿先吃,剩下的我解决。”
林霂深怎么解决就不关店里的事儿了,姜凌点了头。
姜凌回后厨之后,林霂深给老宅的管家打了电话,让他安排烧烤店送烤好的串儿到夜宴,越快越好。
姜凌负责烤串,陈哥炒饭,只剩最后一份的时候,姜凌说:“陈哥,留一份饭我来炒。”
陈哥顿时明白,喜笑颜开说:“行,你小子,除了赵恺,没见你和谁这么好。”
姜凌不觉得,小少爷有点儿过于烦人了。
【作者有话说】
姜校霸:别来沾边,不约!
林少爷:就喜欢你这副清高的样子。
第4章 离我远点儿
吃了半个多小时,管家安排的餐送到,店员打电话问林霂深是不是直接送进去。
“送进来吧。”林霂深说完出去带着送餐的人进来,把一大盘烧烤摆在一张空桌子上,招呼大家自己来拿。
周棋端了一盘回来,坐在林霂深对面小声问他,“林霂深,这是九香他们家的吧,这一大盘不便宜啊。”
送货来的人穿着工作服,餐盘上还印着店名,大家都看见了,一个个跟老奶奶抢打折品一样围着烤盘,周棋这一盘都是拿命抢来的。
“不知道,姜凌他们货不够,我让家里安排送来的。”林霂深拿了一串牛肉,闻着味儿挺香,入口感觉还不如美食街的地摊。
“在悦城,就是南城区最大的那个商业中心。听说他家每天定量,去晚了就没了,价格顶一般烧烤的两倍。”
“也就那样。”林霂深把没吃完的半串扔进垃圾桶,“全是香料味儿。”
周棋一脸我等不配和您比的表情,又问:“姜凌在这儿打工啊,听说他家挺困难。”
“要不我把他叫来,你问问?”
虽然也挺好奇,但林霂深觉得,姜凌不会喜欢别人明面上打听他的私事。
在哪儿打工,家里困不困难,都不关别人的事儿。家里是穷困潦倒还是腰缠万贯,也不该是同学之间谈论的事儿。
虽然也算不上同学。
姜凌端着炒饭出来,刚好听见林霂深后半句,“找我?”
“不找!”林霂深还没说话,周棋努力朝他挤眼睛,“你烤的串儿不错。”
“欢迎常来。”姜凌把炒饭放在林霂深面前,“牛肉没了,鸡蛋鲜肉炒饭。”
林霂深从周棋端过来的盘子里拿了一串排骨递给他,“都行,尝尝烤香料,他们都说不错。”
“九香是你们学校一个老师的老公开的。”姜凌没接他的串,“传到她耳朵里,她能记你到毕业。工作期间不准吃东西,谢谢。”
“我好怕怕。”林霂深把烤香料放进周棋盘子里,低头扒饭。
足足吃了两个小时,一个个摸着肚子离开夜宴,只给夜宴留下一堆青少年不爱吃的“残羹剩菜”。
林霂深让他们先走,结了账之后坐在靠门的桌子旁,等着姜凌出来。
姜凌不太想理他,但今天确实得了人家好处,不好当白眼狼,把残局收拾得差不多拿了一罐可乐出来放在他面前,“还不走?”
“等你。”林霂深看了一眼可乐,摇头说:“不喝,可乐杀精。”
小学时候林霂深想当运动员,篮球乒乓球短跑羽毛球,什么都行,于是戒了碳酸饮料。后来梦想破灭,这个习惯奇迹般保留了下来。
姜凌:“……。”
“你今晚能拿到多少提成?”林霂深又问。
“几百吧。”姜凌把可乐打开自己喝了一口,“这么年轻考虑挺长远。”
林霂深往外看着斜对角不起眼的奶茶店,“请我喝奶茶,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他家的奶茶不好喝,香精味比九香的香料还重。”姜凌不怎么喝奶茶,拿出手机搜了下附近,没几家奶茶店,差不多都要关门了,“你不会为了杯奶茶等半天,说真实目的。”
林霂深笑着转头看向他虎口处,“就爱和聪明人说话,告诉我纹身哪儿纹的。”
姜凌长叹口气,把右手伸到他面前,“纹身就像一个烙印,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觉得好看,或者叛逆就去纹。”
那天光线太暗,没看仔细,今天在光亮之下林霂深才发现,纹身覆盖的地方有一个疤,也许是因为姜凌不是留疤体质,这个疤并不明显,却看得出来当时伤得不轻。
他的纹身是为了掩盖手上的疤。
“谁说我一时冲动叛逆了。”林霂深把他的手拍开,“我是正儿八经,想搞个纹身。”
“那你想纹什么,纹哪儿?”
林霂深想了想,指着左边胸口,“这儿,纹个鸟。”
结合他之前说可乐杀精,姜凌险些理解失误,看他一脸正经才忽然明白他的意思,把没喝完的可乐放在他面前,“不是纹个鸟在胸口就能自由的。”
林霂深一顿,脸色沉下来心情顿时拉到谷底,“在职高学的心理学?”
“颠勺。”姜凌说:“我无意揣测你的心思,也不会告诉你纹身在哪儿纹的。奶茶改天给你送去学校,以后离我远点儿。”
林霂深冷笑一声,起身离开夜宴。
他奶奶的搞得自己像个香饽饽,谁愿意挨着他?
一路上林霂深气得不行,被人看穿心思的不适感久久不散。心想姜凌这种神经病,难怪能和余壮壮那个火烈鸟并列称雄。
职高一个神经病,一个猥琐男,真是考验师资力量。
姜凌回到厨房,陈哥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垃圾没倒。
“怎么把人气走了。”陈哥问:“你没多久毕业了,这种小少爷,有机会结交是好事。”
“不是一路人。”姜凌说:“和我走得近没什么好的。”
“诶,你这孩子。”陈哥拍拍他的肩,“去把垃圾倒了就休息吧,今天货都没了,夜里就不开了。”
骑着自行车回到楼下,赵恺正在收摊。赵姝坐在小椅子上啃着苹果,看见姜凌把苹果塞进赵恺怀里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蹭了一裤腿的果汁,“姜凌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姜凌揪着马尾把她从身上提开,“和你说了多少遍,你十岁了,离陌生男人远点儿。”
这两年姜凌和赵恺一直致力于教会她远离陌生男人,和异性保持距离,但很失败,赵姝对异性没有一点儿防备意志。
“你又不是陌生人。”赵姝说着还想扑过去,被姜凌抵住了脑门。
“你让她抱一下怎么了?”赵恺嘿嘿笑起来,“反正她以后都要给你做媳妇儿。”
姜凌瞥了他一眼,脚尖把面前的一个苹果核精准踢到他腿骨上,“有你这样的哥,真是可怜,你把她给我当妹妹得了。”
一旁正在收摊的赵奶奶早看惯了他们这样打打闹闹,封好箱子喘着气坐下歇一会儿,堆着一脸慈祥的笑,“姜凌要生在我家多好,小姝姝有两个亲哥,我就不着急了。”
“我明天把户口迁过去。”姜凌朝她笑了笑,推开赵姝走过去搬起一个箱子往楼上走。
老小区的转身台很狭窄,姜凌在二楼和下来的于初碰了个正着。
于初一如既往打扮得光鲜靓丽,手上提着名牌包包,仿佛是来这个四处斑驳的破小区视察。
姜凌有几个月没见她了,上次见还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回来和姜明鞍提离婚的时候。
见到姜凌,于初什么都没说,在狭窄的楼道里擦着他的肩下楼,只对紧跟其后的赵恺笑了笑。
赵恺没理她,等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下了楼,才问姜凌,“她现在,连话都不和你说了?”
“说什么?”姜凌颠了下手里的箱子抱稳,心无波澜往楼上走,“恶心我几句?”
“不说也好。”赵恺说:“以后咱发达了见到她也当做不认识。”
发达,这个词就跟地沟里的老鼠说想上天看看一样,痴人说梦。
于初回来,姜明鞍的心情不会太好,今晚姜凌实在不想回去和他大眼瞪小眼,收完摊轻车熟路去赵恺的衣柜里拿了一直放在他家的衣服去洗澡,出来直接占了下床,把赵恺天天抱着睡的一个小圆枕扔去了上床。
赵恺洗完出来,啧了一声把手里的毛巾砸过去,“你他妈不能睡上面啊,你也不嫌我臭。”
“臭不臭都睡了那么多年了。”姜凌支起枕头靠着登上游戏,“上面几个月没人睡,你也不洗,全是灰。”
“穷讲究。”赵恺几下爬上去,抱着圆枕也登上游戏,“前几天那个人傻钱多的也在诶。”
“人家有钱关你什么事儿?”姜凌没打算邀小甜心,上次只是为了说声谢谢。
打游戏的时候除了和赵恺,姜凌一般都当独行侠,有人邀请视心情和对方技术决定接不接受。
可惜赵恺一点儿都不心意相通,姜凌把他邀进房间之后,这个傻逼把小甜心也邀了进来。
这个拜金男居然还加了人家好友!
进来了总不能把人踢出去,毕竟那些皮肤都是真金白银。
今晚小甜心没说话,进了游戏也没选辅助,直接抢了打野位,选了个神出鬼没飘来飘去的英雄。
本以为他只是想练英雄,等看到熟练度,赵恺直接草了一声,“这,是本人吗?”
到了线上,赵恺如是问了一句,小甜心没回,双开刷了蓝区直接去上路帮赵恺抓人,四级都没到,依靠走位挡着对手不让他回塔下,配合赵恺拿下一血。
对面打野蓝开,这时候刚刷完蓝区在中路帮忙,小甜心抢了红去中路,和反应过来赶往红区的打野撞个正着,趁着他残血轻松单杀。
“是。”小甜心这才回了一句。
“这个姑娘……。”赵恺不知道怎么形容。
“是个男的。”姜凌说。
上次姜凌就有预感,这不是个姑娘。
“不一定吧,玩儿得好就是男的?”
“不是,直觉,这是个人妖号。”
姜凌确实没证据,仅凭直觉觉得这是个男的,而且这哥们儿今晚心情应该不是很美妙。
对手不算菜,走位,技能释放时机都很精妙,该打团的时候也不含糊,可惜所遇非人,奋力反抗之下拿了七个人头就输了。
姜凌和小甜心射手打野双C,加起来拿了将近三十个人头,其他三个人几乎都是助攻。
“你俩太不是人了。”赵恺扔了手机,“能不能给对家点儿游戏体验?”
“我打游戏为的是我有游戏体验,不是来做慈善。”
接下来几局差不多都是同样的效果,小甜心杀红了眼,逮着一个人要么碾杀,要么同归于尽,但有姜凌和赵恺在,他同归于尽的机会不多。
第5章 当年没白捡你
林霂深连杀几局,总算是把心里那股邪火发泄出去,瘫在椅子上望着院子发呆。
支起的木窗正好看得见院里一棵茶花,栽在鱼池边红艳艳的开得喜庆,落下的花瓣成了锦鲤的玩具。
这个世界,一棵花,一条鱼,一阵风都是自由的。他们都有伴儿,鱼水相依,落花随风的,都不孤单。
也许是今晚被姜凌看穿了心思,这种司空见惯的场景居然让林霂深感到一股浓浓的孤独感,就像这个世界除了花鸟虫鱼只剩下自己一样。
微信里常年都有人发消息,内容大致都一样。
林少最近怎么样?
林少出来聚聚。
林少过两天我生日,赏个脸吗?
铺天盖地的消息,就是没有一条跟个普通朋友一样,扯点儿家长里短。每天只要一闲下来,除了游戏,居然不知道能干点儿啥。
来了这儿之后,只有周棋还像个普通同学,可他家和林氏在这里的几处产业有合作,目的就显得不那么单纯了。
像姜凌那样,身边有个从小一起长大,能一起打架,还会替他道歉的朋友,多好。
“诶,林霂深,你也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了。”林霂深自嘲一声,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年轻就是好,什么事睡一觉就能过去。林霂深很清楚,这一切不可能改变,林霂深就是林霂深,永远都要背负着家族使命和父母的期望,变不成姜凌那样的野狼。
夜里下了点儿小雨,姜凌睡得正熟,忽然被赵姝一阵尖锐的哭喊声叫醒,睁开眼脑子都还没清醒,翻身下床就往赵姝的房间跑。
赵恺后醒,直接从上床往下跳,鞋子都没顾上穿。
赵姝和赵奶奶住一个房间,平时都是锁门的,这会儿门半掩,灯也开着。赵奶奶跪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胸口,后背的睡衣全被汗浸湿了,赵姝在一旁边哭边喊摇晃着她。
姜凌一把抄起赵姝不让她乱摇,抱着她去茶几的抽屉里找药。
赵恺手忙脚乱叫着奶奶,扶着她平躺在地上,解开她衣领上的扣子,回房间去拿手机叫救护车。
姜凌找了救心丸回来让她含着,也回去拿手机,找到赵建国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没人接,姜凌又转而打姜明鞍的,也没人接。
想必这对“难兄难弟”正在通宵打牌,哪儿管得上孩子老娘。
直到救护车赶到,电话也没打通。姜凌不放心赵姝一个人在家,赵恺跟着救护车走了之后,抱着哭得抽抽噎噎的赵姝打车去了医院。
在急救室门口等到凌晨抢救才结束,紧接着又是各种检查。等把半昏迷状态的赵奶奶送进急诊科的病房,姜凌和赵恺坐在椅子上,谁也没说话。
这一通忙,两人都吓得够呛,好在人没事。
赵奶奶心脏不太好,血压又高,之前检查过一次,发现冠状脉狭窄,一直在吃药维持。今晚的状况,不出意外是血管堵塞引发的心梗。
“行了。”姜凌在赵恺背上拍了一下,“人没事就好。”
“之前医生就说过,如果药物不理想的话,可能需要介入治疗。”赵恺靠着椅背拿手挡住脸,“她整天的瞎操心,也不注意身体。”
“别说瞎话。”姜凌拿脚踢了他一下,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才能搞到做治疗的钱。
靠赵建国肯定是不行的,就算逼死他,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穷困潦倒的人,遇事最先想到的,往往是钱。
赵姝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拉着姜凌的手,这会儿看他俩都安静下来,才小心翼翼问:“哥哥,奶奶会死吗?”
“不会。”姜凌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做个手术就能好。”
做介入治疗搭支架,随随便便都是万字开头的费用,短期内最快的来钱办法就是让赵建国去贷款。可贷了款,每个月只是利息都能压垮人。更别说赵建国能不能贷到,那个没良心的愿不愿意去。
搭了支架之后要吃药,每个月能拿得出药费就不错了。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医生把赵恺叫去了办公室。等再从办公室出来,赵恺整个人都是飘的。
“怎么样?”姜凌走上前问他,“结果都出来了吗?”
“医生加了个急,都出来了。”赵恺吸了口气说:“人没事,冠状脉堵塞很严重,保守估计需要三个支架,最好尽早安排,以免情况更严重。”
“那安排了吗?”
“嗯。”赵恺点头说:“医生说我的情况可以先治疗,出院一起结清,但至少也需要先交几千块钱费用到账上。”
医院能做到这样算是仁至义尽了,赵奶奶的医保不在本地,所有费用都需要提前准备。
“那就先安排,我……。”
“姜凌。”赵恺打断他的话,“这事儿你别……。”
“赵恺。”姜凌也打断他的话,语气很严肃,“别跟我分你我,我是她养大的,有什么事儿不该你一个人挡着。”
赵恺低下头没说话,好一会儿又叹了口气,“先去看看她,我回去找赵建国想想办法。”
赵奶奶醒了,躺在床上没什么力气,见姜凌和赵恺带着赵姝进去,努力笑了一下。
“好点儿了吗,奶奶。”姜凌把赵姝抱到她边上,赵姝趴在她肚子上搂着她,努力憋着不哭出来。
“好多了。”赵奶奶看向赵恺,“小恺啊,咱回家吧。”
“您说什么呢?”赵恺拉着袖口帮她擦干净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您的病您自己清楚,要做手术,医生都已经安排了,可能今天明天就得做。”
“做什么手术啊,我这么大岁数了。”赵奶奶不在乎地笑了下,看不够似的看着趴在身上的赵姝,“花那么多钱。”
“您安心躺着,别的不要操心。”姜凌说:“我和赵恺两个大男人,还治不好您一个。”
“我知道你们心疼我,大几万的手术费,你们去哪儿弄。”赵奶奶使劲儿摇头,“回去吧,你们照顾好小姝,我就安心了。”
“会有办法的。”赵恺说:“我们好手好脚的,还挣不来钱吗?”
“你们可不能辍学。”赵奶奶一听到他们要搞钱,想到的就是辍学,忽然就来了精神,“连职高的文凭都拿不到,你们以后可怎么办,像你们爹一样吗?你俩大了,我不担心,你们照顾好小姝,我这病治不治都没关系。”
“放心,不辍学。”姜凌安慰她,“还记得赵恺和您说前天请一个特有钱的同学吃饭吗,我们找他帮忙,等您好了我们一起还。”
赵奶奶沉默了几秒,又看着怀里的赵姝,“人家会愿意帮忙吗?”
“会,我们关系不错,不然怎么会请他吃饭,您见我和赵恺请人吃过几次饭。”
“那……,那成吧。”赵奶奶拉住赵恺的手,没再说什么。
赵奶奶根本放心不下赵姝,只要给她希望,她就不会想着不治。
从病房离开,出了医院大门赵恺才问姜凌,“你怎么会想到找林霂深,我们和他没什么交情。”
“得先让奶奶安心,我找他干嘛。”姜凌说:“先回去找赵建国,我去找姜明鞍,能张口的同学朋友,看看能借多少。”
等公交的空隙,赵建国总算回了电话,听赵恺说赵奶奶住院,需要手术,直接挂了电话。
赵恺把电话狠狠揣进兜里:“这个畜生!”
赵建国这样,多半是不打算管,姜凌也没指望他,“先回去,看看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他虽然天天喊穷,厂里给的工资不低。”
回到家赵恺把家里翻了个遍,只在赵建国的卧室里翻出了一对结婚戒指,还有压在床垫底下的一千块现金。
姜明鞍是个无业游民,平时花销全靠赌,姜凌在家里什么值钱的都没找到。
“这应该是你妈和赵建国的婚戒,你……。”
这大概是赵恺妈妈为数不多的遗物里最值钱的了。
“死了的人哪有活着的重要。”赵恺揣上戒指,把赵姝留给姜凌照顾,一个人去了金店。
一对金戒指根本卖不了多少钱,还得想办法。
姜凌把认识的人都联系了一遍,凭着这两年在职高的人脉,借到了三千多,都是人家的生活费,着急还。
最后一个能借钱的只有陈哥,但姜凌不太好意思开口。
最近店里生意一般,陈哥孩子在上补习班,刚在南城买了房,每个月还要还房贷,他老婆身体也不太好,常年吃药。
七七八八凑了不到一万,只够交住院保证金。
好歹凑够了保证金,赵恺没之前那么慌了,一边清点手上的钱一边说:“教育小区那片工地不是开工了吗,我明天去看看,学校那边先请假,不行就休学。”
“你去了水果摊这些货怎么办,烂箱子里?”姜凌把借到的钱转给他,“再说每天还要接送赵姝,奶奶需要卧床,难道还请护工吗?”
“你……。”
“行了,我在工地打工的时候你还在水果摊前捡果皮吃呢,论体力你比不上我,我照顾奶奶也没有你方便。没让你闲着,你今天想办法把积的货卖完,等奶奶出院你就上工地拧钢筋去。”
赵恺嘿地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狠狠抱了姜凌一下,“我奶当年没白捡你。”
“要不是吃了你家那么多年饭,你以为我愿意管。”姜凌推开他,“别黏黏糊糊的,去把摊儿支上,我去给我俩请假,顺便给赵姝请,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别让她去学校了。”
请完假从学校出来,姜凌骑车去了工地。
第6章 职高校霸不行
教育小区挨着城南,和职高几乎在同一条线上,连着一所废弃好几年的小学,拆了准备开发成商业区。
谎报了年龄见到工头,工头一看孩子瘦得风一吹就能倒,连忙摆手,“你这哪儿拧得动钢筋啊,再说我们也不招兼职。”
“全职也行。”姜凌说:“别说拧钢筋,徒手掰断都没问题,您要不看看?”
工头被逗得一笑,盯着他看了会儿,叹气说:“得,你试一天吧,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有困难也不会来工地。”
“满十八就不是孩子了。”姜凌乖巧地笑着,把身份证揣进兜里,顺带把有纹身的右手也藏起来,“我确实有困难,我爹妈都没了,奶奶住院呢。”
工地不会招个职高刺头来找麻烦,从这个工头的行为举止来看,除了能干活,他更喜欢乖一点儿的。
“诶。”工头拍拍他的肩,“去吧,拧钢筋要是干不了,让老金看看有什么你能干的活。”
“好勒。”
工地的活确定下来,姜凌又给陈哥打电话,夜宴那边的活暂时去不了了。
“成吧,我一个月确实也开不了你四千的工资,你想回来随时都行。”陈哥说:“之前的工资我翻倍结给你,你奶奶那边,我先借你五千吧,多的我也没有。”
“谢谢陈哥。”姜凌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也需要用钱,借钱就算了。”
“我有自己的营生,五千还是有的。”陈哥笑了声,“你问同学借的,先还给人家,都是学生。”
“谢谢。”
姜凌没再拒绝,问同学借的钱确实得尽快还上。
工地的活一个月四千左右,加上赵恺也不到一万,凑够手术费和住院费得大半年。赵奶奶还有个儿子,医院那边不会让拖太久,还得再想办法。
回到家,还没上楼就听见赵恺和赵建国剧烈的争吵声,赵姝在哭。
姜凌几步跑上楼打开门,屋里赵建国被按在地上,赵恺骑在他腰上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揍。姜明鞍居然也在,在一旁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