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爷靠玄学爆火人间—— by芝华玉树
  发于:2024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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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发还湿漉漉地还往下滴着水珠子。沈镜心里嫌弃,“赶紧把你头发的水擦擦吧,感冒了我可不给你请假!”
张越明拿起毛巾往脑袋上抹,撇着嘴哼哼,“资本家的嘴脸啊!”
沈镜也哼笑,“知道就好!”
“过去过去,给我留点儿位置。”张越明拿下毛巾,甩了甩头,就开始往床上挤。
得亏沈镜这床宽敞,老式的木架子床,底下垫了一层不软不硬的床垫,胜在舒坦。沈镜往旁边挪了挪,翻出手机看城隍庙官方账号下的留言。和以前一大片的好评相比,时不时会穿插一些不好的评论。也大部分都是因为之前凤凰山失踪事件来骂他的,说什么的都有。
之前新安官方虽然已经通告找到了失踪人员,但并没有披露案件。所以城隍庙依然处在风波中。
“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大白于天下。你看看这人说的什么话?让咱们关门大吉?我呸,想得美!”
沈镜转头,见他眉宇间带着怒气,不禁笑了笑,“理他们干什么,都是些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的,等过几天真相大白了,他们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张越明哼了哼,“我就是气不过。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事少钱多的工作,这家伙是想要我失业啊!知不知道打工人的辛酸啊!真是其心可诛!”
沈镜顿时无语。也不再搭理他,继续刷网页去了。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微微的鼾声,他转头一看,好嘛,对方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他索性放下了手机,把床头柜上的灯一关,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唯有还未关紧的窗户缝里透进来一缕淡淡的月光。
沈镜闭上眼睛,黑暗中荧光一闪,身着城隍官府的沈镜已经飘出了窗户。
文判官和四凶神已经等在了前院。见了他出来,立刻抱拳行了一礼。沈镜摆了摆手,齐凌桥非常上道地上前,摊开了簿子举在他面前。
沈镜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了社畜的工作。即使是城隍爷,也逃不过加班的命运啊。
他翻了一下,决定先解决那件告阴状的事情。
齐凌桥心领神会,转眼就化成一阵烟雾消失了,不过一刻钟,他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对年轻的鬼夫妻。他们才新婚不久就双双丧命了。他们是被谋杀的,生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最后痛苦而亡。
两鬼都是死状凄惨,连带着鬼魂状态下也是如此。女鬼的一只眼珠都掉出了眼眶,半垂在血糊糊的脸上,嘴巴黑洞洞的,细看竟然没有舌头。男鬼的耳朵开了花,听齐凌桥说是被人用炮仗塞进耳朵里炸开的......两鬼的凄惨连沈镜看了都有些不忍直视。齐凌桥同样面露不忍。唯有四凶神无动于衷,他们本就是受尽折磨而亡被炼制的恶鬼,早就对这些事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凶手有三个,已经全部被公安局抓获。但其中两人是未成年,未满15岁,即使被抓获,可能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两鬼含冤而死,自然不甘心。怨气滔天,恨不得把三个凶手碎尸万段。但自从沈镜的力量逐渐变强后,在城隍印的帮助下,尤其是新安市本地,阴阳的分界越发分明。鬼魂几乎很难伤害到人类了。
他们无法,在得知本地有城隍爷坐镇后,立刻就过来告状了,希望能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
两鬼一见到沈镜就流下了血泪,声嘶力竭地控诉着冤屈,希望沈镜能为他们做主。
沈镜翻看着两鬼的诉状,心里也是怒气冲天。三个凶手,一个19岁,一个13,一个14。年纪轻轻人模狗样的,手段却是如此残暴。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第72章
沈镜和齐凌桥一起安抚了一会儿这对鬼夫妻, 就让齐凌桥带他们下去了。
没了这对鬼夫妻凄厉的哭诉,城隍庙总算又恢复了平静。四凶神飘在半空,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沈镜, 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四鬼就要立刻爆起将那三个凶手的生魂抓捕过来。
沈镜凝眉思索了一会儿, 单看鬼夫妻的惨状,就可以知道那三个凶手罪大恶极, 死不足惜。只是,让他为难气恼的是这三个混蛋的寿命竟然还挺长, 平均都到了五六十岁。这还是那个已成年凶手两年后被判死刑拉低了平均寿命。可想而知另外另个漏网之鱼的寿命有多长了。
好人不长命, 祸害遗千年。沈镜想到了这里,心里无端又涌起了一股怒意。他虽然是城隍爷, 但也不能随意剥夺凡人的生命,即使对方罪孽深重。凡是都讲究一个“法”。不论是人间还是阴界。
“城隍爷, 咱兄弟死人是不是现在就去把那三个凶手的生魂拘来听候发落?”
“是啊, 城隍爷,只要您一声令下, 属下等立刻前去! ”
四凶神见沈镜面色有异, 立刻开始请示。
沈镜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空好像一块看不到边际的黑幕笼罩了整个大地, 让人由心底生出一股渺小之感。
开堂审判倒也是一个办法。只要将三人生魂拘来,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再将其罪过一一罗列,请示天道,得到天道认可, 方可实施惩戒。届时根据其罪孽程度实施惩戒, 便是名正言顺。被剥夺的寿命还可以作为奖励,赐福给那些功德善人。
只是鬼夫妻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三个凶手现如今已经被拘留,也不怕他们跑了。人间的司法部门还在调取证据,他索性先等一等,到时候直接借用就是了,免得他还得自己做一份详细的证物报告。
而现在,他还有其他事情得去处理,不亲眼去看看,他心里总是不踏实。他挥挥手,在四凶神疑惑的目光中让他们都退下去巡视了。
随后,沈镜直接飞出了城隍庙。夜风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吹拂在脸上,已经有些长的发梢在耳朵边轻轻扫过,宽大的衣袍随风摆动,猎猎作响。
有鸟雀从身边飞过,又好奇地放缓了翅膀扇动的频率,歪着小脑袋,用一侧如同弹珠一般圆溜溜的黑眼珠瞅着他。沈镜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就势停在了半空。
他伸出手,试探地轻轻摸了摸小鸟灰蒙蒙的小翅膀。一下,两下,三下......小灰鸟仿佛突然之间回过了神,用力扇动了一下翅膀,往侧方飞出了一点儿距离,随后又停在半空朝沈镜好奇地看了过来。那傻乎乎呆萌萌的小模样惹得沈镜忍俊不禁。
他轻轻一挥手,小灰鸟如收到了惊喜一般,振翅往远方飞走了。沈镜看着它的小身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漆黑的林木间,才又继续往前方飞去。
没一会儿,成片的住宅区就出现在了下方。沈镜飞过宽阔的车行道,明亮的路灯下没有映出他的丝毫身影。沈镜降低高度,双脚不过离地半米。
他拐进了小区的人行道,两边的绿化有些年头了,一米多高的树木长得歪七八扭,地面的草叶密集茂盛,路灯稀少昏暗,偶尔照出几只耗子矮小的影子,拖着细长的尖尖尾巴从草叶间蹿出来,又飞快隐匿进阴暗的角落。不知哪里的流浪野猫嗷嗷地叫唤着,声音凄厉,仿若婴幼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小区名叫新翠园,已经可以称得上老小区了,沈镜之前就听说这附近的住宅铺面好像要被拆迁了,但是小区住户们等了又等,结果也只有一小部分看起来比较像危房的那几栋平房被拆迁了。而新翠园等几个住户小区却并没有拆迁。
政府重新安装了水电线路,又刷新了一下外墙,拆迁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这事儿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甚至有些提前听到风声特意来这里买房的人,更是悔得捶胸顿足。只得安慰自己下次一定还有机会,自己一定能等到。
这事儿沈镜自然是听徐五爷说的。五叔和城隍庙附近的人都很熟,平时有些什么事情他也愿意和沈镜唠嗑。
沈镜此次过来,就是要去毛大婶家看看那位咳嗽不止的小女孩。毛大婶一家住在3栋6单元的5楼,沈镜没花什么时间就找到了。这会儿已经半夜快0点了,许多人家都已经歇下了,只有少数几家还亮着灯光,毛大婶家尤盛。此刻他们家灯火通明,耀眼的灯光自窗玻璃处泄露出来,倒映出一道有些佝偻矮小的人影。
沈镜飞近了窗户,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飘了出来。看来五叔还是给他们开了药的。
他往窗户里看了看,这是一间小小的卧室。天花板倒吊着一盏老旧的五色花电灯,其中四个灯泡已经坏了,只其中一个灯泡还亮着,昏暗的灯光盈满整个屋子,照亮了褪色的红木地板。靠墙有一排老旧的同色衣柜,床头边也摆着一张低矮的木柜,抽屉半打开,里面零零散散堆着一些小杂物玩具。这是间非常简陋的房间,但胜在干净,可见屋子的主人的勤劳。
毛大婶正从客厅进来,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冒着微微热气的水杯。她走到床边,将躺在床上的小女孩扶起来,水杯凑到她的嘴边。小女孩眯着眼睛,齐刘海湿哒哒地贴在额前,两颊是不正常的红晕。
她配合地凑头过去,还没有喝上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就自她嫣红的嘴里喷出来。毛大婶连忙将杯子移开,粗糙的手拍着小女孩的背部,嘴里念叨着:“乖乖,不咳了不咳了,喝了药就好了......"
小女孩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把心脏都从胸膛里咳出来。毛大婶显然心疼了,拍着小女孩后背的手也在用力,一张脸皱得仿佛一层干枯的树皮。
”吵什么吵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屋子里传来一个老头的怒骂声,毛大婶抿紧了层层叠叠的嘴唇,转脸也不甘示弱地骂道:“死老头子就晓得号丧,亭亭咳得那么厉害,你只晓得扯着喉咙鬼叫,也不晓得过来看看。还睡觉,怎么没睡死你算了!”
“死老太婆嘴巴要烂哦,就是个咳嗽有啥子好操心的,哪个没咳嗽过?你就是个劳碌命,那么晚了还在那儿杵着干什么?你就让她睡,睡着了就不咳了。这小娃娃恁不听话,喊不要耍凉水,就要耍,现在怪得到哪个?你就等她咳,咳过了就好了!”
老头子中气十足,嗓门也大,一串话下来硬是要压过了小女孩的咳嗽声。毛大婶眉毛皱的紧紧的,刚要骂过去,小女孩大喘了一口气,终于停止了那似乎不间断的咳嗽。
毛大婶连忙顺了顺她的胸口,正要重新去端水杯,却只见那小女孩突然抓了抓心口,张大了嘴巴,随后低头干呕了几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即,嘴角溢出了一丝猩红。这分明已经咳血了!
沈镜心下一紧,立刻就冲了进去。
毛大婶显然也发现了,她豁地站起身,一把将小女孩软倒的身子扶起来,嘴里已经大声喊了起来,“老头子,快快,亭亭吐血了,快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下,沈镜就听到了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随即便是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个干瘦老头冲了进来,他穿着宽松泛黄的褂子短裤,脚下屐着一双灰扑扑看不清颜色的凉拖。老人直奔床边,见到小女孩嘴边的血迹,脸色就沉了下去,干瘪的嘴撅起。
“还愣着干啥子,打120塞!”
“120贵不贵哟,听说要很多钱嘞......”
两个老人愁眉不展,虽然担忧医疗费,却更担心小孙女的身体。两人即刻手忙脚乱起来。伴随小女孩剧烈的咳嗽声,老人心急如焚,结结巴巴的拿着老人机跟对面的医生陈述着小孩的病情以及所在地址。
沈镜不禁皱起眉头,他靠近小女孩,扫视了一下她的身体,发现她的肺部有不明白色阴影。他不懂医术,但估摸着估计是什么肺炎之类的。而不幸中的万幸是刚才小孩吐的血只是因为剧烈咳嗽而导致的咽喉部毛细血管破裂出血,这个问题倒不是很严重。
小孩面色痛苦,眼睛已经开始翻起白眼,胸口更是不停起伏。她每咳嗽一声,瘦小的身体就颤抖一下。一双小手捏的死紧,指尖几乎都泛白了。
沈镜心下不忍,这么个咳嗽法,就是大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两个老人还在对着手机对面的医生一通乱七八糟的吼叫,等救护车过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再继续让她这么咳下去,只怕就不是喉咙出血这么简单了。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一只手悬在小孩的胸口处,一阵温暖的光晕打着旋融进小孩的胸口。小孩身体抽搐了一下,张着嘴巴大大地呼了一口气,又长舒了出来。随后,剧烈起伏的胸膛就逐渐缓了下来。
没有剧烈咳嗽的压迫窒息,小女孩明显感觉没那么痛苦了。她眼皮颤了颤,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那双疲倦的黑眸。沈镜看着她的眼珠动了动,随后瞳孔微微睁大,就那么呆呆地停驻在了自己身上。
沈镜接触到对方的目光,一时有些诧异。莫非这小孩竟能看见他?
下一刻,小孩就印证了他的猜想。小孩嫣红的嘴唇一动,稚嫩的嗓音就泄露了出来,“奶奶,看大哥哥!”
小孙女突然张嘴说话,让无头苍蝇一般的两个老人又惊又喜,注意力瞬间从手机里转移了过来。毛大婶第一件事就是发现孙女不咳了,正待欣喜,下一刻,又仿佛才听懂了小女孩话里的意思。她见小孙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一团空气,心底不禁冒出一股寒气。
“什么大哥哥?哪里来的大哥哥!亭亭莫乱说话。”
亭亭愣了一瞬,懵懂地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眸子转向了毛大婶,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于是她又抬起手指指着沈镜说:“奶奶,是好看的大哥哥啊,看。”
两个老人顺着小孙女手指看过去,除了一片空气什么也没有。两人对视一眼,身体一颤,毛大婶当即扯着嗓子就嚎了出来。
“哎呦哪里有什么大哥哥,亭亭你是看错啦。什么东西跑我家里来,快点滚出去,不要过来吓我小孙孙,出去出去!亭亭不怕不怕,奶奶在这里,奶奶在这里呢,谁都不能欺负我小孙孙......"
她一边说着,一只手还不停拍打挥舞着,好像真的有什么她看不见的“脏东西”跑了过来,意图对她的小孙孙不利。
沈镜有些尴尬地歪歪头,毛大婶那只挥舞的手扫过他的发梢,又如什么也没碰到一般,径直划了过去。
而毛老头已经冲进厨房又跑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小碗,碗里盛着雪白的小米。他走到小孩床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橙橙的符纸,啪地一下贴在亭亭的床头。
沈镜一看,顿时无语。这不就是他亲手画的平安福嘛。用他画的符纸来对付他?真是物尽其用啊。
随后,毛老头就抓起一把小米抛往四处洒了过去,一边撒一边还念念有词,如同一个神棍。仿佛这样就能将“脏东西”驱赶走。当然,着重自然是沈镜所在地。
又一把小米从沈镜身体穿过,如天女散花一般洒落在地上。沈镜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他看着两个老人如同跳大神一般地手舞足蹈,忍了又忍,才没有笑出声。
另一边,小女孩睁大眼睛也好奇地看着自己爷爷奶奶的举动,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眉眼间也终于透出一丝活力。她眨眨眼,又看向了沈镜,眼神落在他悬空在她胸前的右手。
随后,她也抬起了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沈镜的手背,却好似触碰到一阵空气,什么也没有。她不禁惊异地张了张嘴。
沈镜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女孩立刻闭紧了嘴巴,只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动着,看着沈镜目不转睛。天真又可爱。
沈镜见小女孩状态好了不少,他耳尖微动,隐隐听到空气中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他心下终于放松了许多,收回了悬在小女孩胸口的右手。
小区楼下的街道上,几个年轻男女打闹着跑过,寂静的夜晚里,他们嬉笑怒骂的声音通过空气清晰地传进了房间,声音又渐渐远去,只有路口的灯光毫无变化地停留在原地。
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镜,仿佛他的一举一动对她来说都充满了吸引力。只是那双明亮的瞳孔里却没有倒影出沈镜一丝的影子。
沈镜双脚离地又漂浮在了半空中,身体往窗户飞去。小孩似乎察觉到他即将离开,身体不由自主地撑了起来,眼睛也跟着转了过来,里面都是不舍。
沈镜朝小女孩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忽然抬起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弹,仿佛烟花一般绽放出来光芒,光芒闪烁着汇聚成一对活泼可爱的小兔子。兔子在半空中蹦跳着,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在屋子里跳跃旋转,尾巴划出一条条炫目的光带。
亭亭的眼中爆出欣喜的光芒,双眼兴致勃勃地追随着兔子。若不是身体虚弱不允许,她只怕要跳下床去跟着兔子的踪迹一起蹦跳了。等兔子的光芒终于弱下去,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她顿时有些失望地朝窗户边看去,这才发现,那位奇怪的大哥哥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平淡,什么也没有留下来。仿佛刚才一切的只是一场梦而已。一场童年时期最瑰丽梦幻的梦。待往后余生再回忆起来时,不再是只有窒息害怕的充满药味的痛苦记忆。
沈镜飞向了半空中,救护车的警笛在夜空下越发响亮,白色的车身仿佛一道流光划进昏暗的巷道。
解决了这件事,他并没有立刻回城隍庙。而是沿着街道随意地穿行。
一路上,他救下了一只掉进河里的小猫,烘干了它的毛发,看着它活力十足地蹿进了草丛里。将一个跑到大街上找父母的迷路小童送到了区派出所门口。
在他即将打算回去的时候,恰好又见到两个流氓在巷子里拦住了走夜路的女孩子。
他叹了口气,在女孩惊恐的尖叫中将两个流氓弹在地上摔成了狗吃屎。女孩诧异地看着在地上四脚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的两个流氓后,终于提着包飞快地跑远了。
沈镜冷漠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做蛙泳状的两人,转身离开了巷子。就让他们在这里趴着好了。反正天气那么热,也冷不死。
沈镜目送受到惊吓的女孩回到了家,才又转身离开。他又漫无目的地晃悠了一会儿,眼见夜空中的星子逐渐黯淡,墨蓝的天际晕出了一抹透明的鱼肚白,才慢悠悠地朝着城隍庙的方向回去。
他想,今晚他可真闲啊。
平淡的日子没过几天,新安市局就在网络上披露了凤凰山的整个案件。由于整个案件牵扯过多,社会关注度也极大,公告内容比一般案件详细许多。一经发布,立刻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紧跟着又有许多官方媒体比如人民x报,最高检察院等等放出了许多跟进的最新消息以及幕后内容。
主要披露了几名幕后主谋以及参与其中的几大医院。院长等几名医护人员被逮捕的画面就那么曝光了出来。
当案件在网络上爆发的时候,沈镜正和张越明坐在一起。因为庙里装修的缘故,张越明平时卖符纸的位置已经搬到了大门前那棵大树下。这儿安静又凉快,还宽敞。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两人这会儿正凑着头津津有味地翻着八卦。沈镜飞速地从各种杂七杂八的信息中略过,目光停在了新安市某房地产大亨及其家属被刑拘的消息。
沈镜猜测这说的应该就是贺秋的姑父一家。害人者终害己,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老二你快看,原来这家伙就是幕后的大boss啊,真是完全看不出来,谁知道这么一个人竟然能犯这么大的事儿,简直罄竹难书。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张越明晃了晃沈镜的胳膊。树上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的叫着,清亮又高亢的嗓音仿佛永不知疲倦。
他回神看过去,新安官方最新发布的一条消息里,有几个主犯名字被着重标注了出来,下面还附了几人的大头照片。其中就有徐润和老道士汪先生。
沈镜盯着徐润的照片看了一会儿,老实说,这人长得极为憨厚,国字脸,有一双十分有神的圆眼睛,微挺的鼻梁,宽厚的嘴唇,放在人群里是绝对不会引起人警惕注意的。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犯下了如此恶劣的震撼全国的刑事案件。
也难怪张越明能发出如此的感叹了。
官方还披露了徐润的一些生平。这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人,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因为是家中幺子,就偏爱了一些。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很典型的差生,经常出入网吧游戏厅等场所。
也是因为在这些地方,他认识了一些小混混,再加上当时爆火的一部电影,中二时期的少年们便开始了自以为豪气冲天的拉帮结派。认大哥,带小弟。就这么,徐润自然没有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后就更加心安理得地跟着兄弟们混了起来。
在他17岁那年他认识了改变他一生的大哥董庆福。后来董庆福犯案被抓,徐润义气十足地替他认罪坐牢。董庆福顿时感动异常,他发达后没多久,徐润就出狱了。于是,理所应当的,徐润成了董庆福的心腹。他也逐渐走向了无法回头的道路。
很快董庆福在一次火拼中丧命,小弟们也伤的伤跑的跑,剩下的人手都被徐润接手了。势力没有以前大了,日子也不好过了。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次意外他手下其中一名小弟的肾源与医院的一位病人配上了,双方经过商谈将那颗肾卖出了高价。
徐润一下子尝到了甜头,这不比打打杀杀来得容易安全?
但能配上型,且又是自愿赠与的大善人哪有那么多?即使是出钱买人家也不一定卖。徐润又动起了歪脑筋,既然没人愿意,那他就让他们愿意。
他开始做起了这个无本买卖的生意。开始还收敛些,直到他遇到了老道士。两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胆子越来越大,盘子越拉越大......最终走向了不归路。
而整个案子中,无辜牵扯进来遭遇网暴的沈镜以及整个城隍庙自然也特意点出来做了澄清。
沈镜作为破获整个案件的关键热心人士,警方自然也着重感谢了一番。沈镜和城隍庙的风评也顿时180度大转变,由一开始的谩骂又变成了一溜儿的彩虹屁。他从一个施展邪术残害无辜的恶魔一下子又变回了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得道高人了。
沈镜没忍住撇撇嘴,网友们果然都是善变且从众的。
第73章
城隍庙的装修已经到了尾声, 主殿和两个侧殿都已经焕然一新。新刷上的红漆看起来庄严肃穆,殿内墙上的壁画是旅游局的局长专门找的大师来修复的,繁复的壁画色彩鲜明, 变幻莫测,线条流畅古朴, 仔细看去仿佛能牵动魂灵,将人带入一场瑰丽厚重的异世界。
整个城隍庙只有院子入口处新设立的办公室以及张越明“摆摊”的铺子还在如火如荼的修建, 仿古的雕梁连廊已经初具模型,相信完工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了。
大殿内新订做的几座神像昨天下午已经请了回来, 将旧日的神像换下, 安安稳稳地放置在了贡台上。几座神像皆雕工精美,线条流畅, 可谓是栩栩如生。尤其是正中间的城隍神像,尤其高大, 头戴玉冠, 身披金红长袍,手持一柄玉笏。目光炯炯, 却又面带慈祥, 自上而下注视着众生百态,威严庄重, 又不失慈悲悯人。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还真没说错。真不愧是市旅游局费心找大师做出来的,真的是用心了。沈镜这个城隍本隍在心里默默给他们点了个赞。
昨晚神像一送到,满城隍庙里不管死人活人都满意得不行。连胖胖都绕着神像转了好几圈, 最后直接趴在供台上闭眼睡觉了。
沈镜当晚就和城隍神像建立了链接, 以便于接收信众的信仰供奉。或者是在他离开城隍庙之时,以神像代替其身坐镇城隍庙, 震慑四方鬼神。
翌日一大早,即使还没开业,城隍庙就已经热闹了起来。平时就有闲时无聊的人时不时来城隍庙瞅瞅看看,是一点点儿看着城隍庙翻修过来的。这次请回神像的动静过大,周围的许多居民都瞅见了,这会儿三三两两过来凑热闹。
天上的云海鳞次栉比,霞光从云层缝隙投射下来,整个城隍庙都仿佛披上了一层耀 耀金光,瑰丽华美。
没多时,大门口,院子里已经挤了许多人,要么四下张望惊叹,要么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跪在了神像前开始磕头,要么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互相唠嗑,甚至不少人还开始拉着沈镜几人要香烛,打算再去上柱香。总之好不热闹。
沈镜不得不抵着老百姓的热情,拒绝了上香的要求。毕竟这会儿还没开业,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城隍庙会举行开光仪式,正式宣布开业的。
好不容易把看热闹的大众送走,已经正值当午了。太阳高高升起,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空气中微微荡漾着一丝清风,吹的旁边的大树枝叶摇摆,发出微微的窸窣声响,好像一首降调舒缓的曲子。
沈镜手里捏着几块灰色的抹布走进前院,阳光照在脸上微微发烫,他抬手遮住了刺目的光芒,快走两步跨进了大殿里。徐五爷穿着一身藏青色袍子跟在后面,他身板挺直,精气神十足,黑色的布鞋踩在重新铺设平整的地面上没有几乎没什么声响。
反倒是张越明比较狼狈。他弯着腰,哼哧哼哧提着一桶清水,随着他大幅度的走动,清水也翻滚着泼洒出来,淋湿了地面。一路走来地上全是他留下的水渍。
他憋着一股气,大步挤进殿内,哐啷一声将水桶顿在了地上,这才撑着腰直起身,长舒了一口气。
沈镜后腿了两步,避开了飞溅出来的水花,无语道:“你小心一点呀,都说我来提了,你非得抢着来......”
“这殿里可真凉快,跟外面简直像两个世界!”张越明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感叹了一声,随后看向沈镜又说:“就那么一桶水,我提就提了,你还非跟我争,是看不起我吗?想当年大学时候我可是一手一个提桶能爬五层楼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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