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同理心很强,他总是能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事情,几乎不会让身边的人感到尴尬难堪。
他相信,贺一白是真的想要对程致好,才会处处照顾他。却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他冷声道:“既然你这么讨厌一白,那你倒是说出来啊。你一边享受着他的照顾,一边又在暗地里痛恨他,你不觉得你很精分吗?”
程致没有说话,只是双眼发红地瞪着他。
沈镜却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自卑心在作祟而已。自卑过头就开始扭曲,周围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有目的的。别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戳伤他敏感的神经。
贺一白已经不想跟他争辩了,只是他不能理解,“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却要杀了宋雪林?”
程致眼神阴鹜,他知道他彻底完了,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在装下去,他把潜藏在心里的阴暗都发泄了出来。
“那是她活该。我那么喜欢她,我为她做了那么多,我每天连饭也不吃把钱省下来就是为了买相机,为了能多看她一眼。可是她呢?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她的眼里只有你。她跟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一样,都是一群肤浅无知的臭虫,她根本配不上我的喜欢。”
“她践踏了我的感情,我要报复她。”他呵呵笑了起来,“我知道那个蠢女人被你迷住了,所以我以你的名义写了封信约她出来,她果然上当了。”
真是蠢得可笑。程致想到了宋雪林收到信后的样子,他躲在图书馆旁边,看她笑得很开心,脸蛋也红红的。可是那一刻,以往让他沉迷的笑容在此时却让他觉得无比的刺眼,他胸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想要毁灭一切。
他看到她如约来到三盘山,她化了妆,穿得那么漂亮,眼神也是亮晶晶的。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他。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他要给她一个教训,这个肤浅愚蠢的女人,她应该得到惩罚!
于是,他从她身后走了过去,他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用早已加了迷药的纸巾捂在她的口鼻上,他看着她惊恐的样子,他心底畅快地笑了起来。
很好,就是这样,就是这个表情。这是独属于他的表情,恐惧他,臣服他,他是主宰她的神。
她终于昏了过去,她躺在地上,身下是松软的泥土和满地的落叶。那么狼狈,又那么的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
于是,他拿出了相机,拍下了最后的照片,将这份独属于他的“美丽”永远留存了下来。
之后,他割下了她的四肢,头颅,将她埋在了落叶里。
程致满脸的疯狂,他神经质地笑着,比真正的恶鬼还恐怖。
张越明和贺一白同时想到了那句话,人心,的确比鬼神还要可怕。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周围的温度也在瞬间骤然下降。
贺一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朝宋雪林看过去。
她身上的红裙好像活了一般,血色在蔓延,涌动,一滴滴猩红的血从她裙摆滴下来。
一滴,两滴......在她脚下汇聚成一摊红色的溪流。
她漆黑的长发飞舞起来,露出了那张森白鬼气的脸。她双目泛红,里面充斥着爆戾之气。血泪顺着脸颊淌下来,融进了红裙里。
贺一白一惊,还未开口,只见红雾一荡,宋雪林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红雾出现在天花板上,朝着程致的头顶蔓延而去,雾气越来越盛,血色越来越浓重。
他心里一震,连忙转头看向沈镜。
沈镜面色平静,好似没有看到那些雾气一般。
或许是大家都没说话,程致癫狂的笑容停了下来。
他顿了一下,突然问:“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是我杀了她的?明明我做的那么隐蔽,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就连警察也查不出来。”
沈镜淡淡道:“程致,你相信这世上有因果报应吗?”
程致眯了眯眼,不屑地嗤了一声。
沈镜却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他拿起相机,“这东西我带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沈镜便转身就走。
张越明和贺一白一怔,暗暗瞥了眼快要将整间屋子都灌满的红雾,也立刻跟了上去。
程致有些疑惑,“你不报警抓我?”
沈镜推开门,“我想,有一个人一定很想亲自动手的。”
说完,他直接推门出去了,贺一白同张越明也连忙钻了出去。
门“砰”地一下关上了。屋子里又恢复了阴暗冷寂。
程致瞪着关上的门,在确定他们真的走了后,终于脱力一般倒在了桌子上,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放过了他,但他还是尽快离开才好。
该死,明明不会有人发现他的,他隐藏得那么好,没人知道他和宋雪林的关系,他们甚至不是朋友。警方不会怀疑他,更不会查到他身上。
多么完美的计划,多么天衣无缝的谋杀。
可惜,都被他们给破坏了!
他恨恨地咬牙,忽地打了个冷战。他搓了搓胳膊,怎么这么冷!
他站起来身,鼻间好似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股无法掩藏的腐臭味儿。
他微微皱眉,忽然,
“滴答......”
一滴冰凉的水滴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抬手摸了一下,即使是在昏暗的屋子里,他也能清晰地看到指尖上留下的猩红的颜色。
他咽了口唾沫,缓缓抬起了头。天花板上倒挂着一名红衣女子。
女子黑长的头发四散开,如狂蛇乱舞。她面容狰狞,双唇似血一般红,微微张开着,露出里面尖利似动物的獠牙。
程致瞬间好似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几乎窒息。他看清了女子的脸,青白僵冷,和那天他把泥土洒在上面时一模一样。
“宋......宋雪林......”
下一刻,女子猛然扑了下来。
“啊啊啊.......”凄厉的嘶鸣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响彻云霄。
贺一白一顿,回头看去。
张越明也咽了口唾沫,小声说:“他不会死了吧?”
沈镜眉毛一挑,搂着胖胖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他应得的。”
两人都点了点头,报应不爽,欠了别人的,总是要还的。。
第56章
沈镜离开之后, 就将相机交到了警局去了。当然,是匿名的。
收到相机的第一时间,潘卓就带人去了红枫小区, 找到了程致的出租房。然而等他们破开屋子进去之后,屋子里黑得几乎看不见五指。唯有一股浓重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房间。有新人当场就忍不住呕了出来。
潘卓心里便觉不对, 他们找到灯的开关打开之后,所有人瞬间就被现场的恐怖震惊到了。只见满地的血几乎把地板泡发了, 细碎的残残肢断臂漂浮在猩红的血水里,微微晃荡着。
即使是经验老道的刑警法医, 也是一边呕吐, 一边将残肢断臂收敛起来。
潘卓立刻指挥了一部分人留在屋内搜查证据,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去外面搜查。然而遗憾的是, 红枫小区是个老小区了,根本没有监控。谁也不知道曾经有谁去过程致的出租屋。
潘卓又询问了程致的邻居, 也没有人听到什么异常。程致是个孤僻的性格, 和邻居们也丝毫不熟悉,没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有什么人来过出租屋看他......程致的死变得诡异又充满了疑云。
很快法医鉴定结果就出来了, 程致的肢体并不是被什么利刃分尸的,而是直接被大力扯断的, 多处还有牙齿啃咬的痕迹。就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扯碎的。
这一分析结果出来,几乎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头儿,这不可能吧?要是野兽的话怎么会这么无声无息,这野兽从哪里来, 又去了哪里, 怎么可能无人看见?”
老李拿着鉴定报告,满脸的不敢置信。
潘卓接过检查报告, 面色冷凝,“不可能是野兽。现场没有野兽的脚印毛发,或者说,除了程致本人,甚至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脚印指纹。”
老李苦着脸,“这案子太奇怪了,不是野兽,那就一定是人为了,只有人才会扫清自己的作案线索。但也不可能啊?哪有人那么大的力气能直接手撕的?”
潘卓却想到了当初在红云村见到的怪鸟。或者说不是怪鸟,而是冤魂索命。直到现在,那村子还如鬼村一般,无人敢进。谁也不知道留在里面的村民究竟如何了。就连被押进看守所的张三婶也没有幸免,整日在看守所里哀嚎惨叫。被可怕的梦境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村子的事情解决不了,对市长的政绩也很受影响。市长也曾派了高人去村子里,但无一例外,那些高人都面色凝重的出了村子。只摇着头说这都是报应,最好不要再去管。
久而久之,再没人敢管红云村的事情。
潘卓回忆了一下在程致的出租房见到的场面,即使他办案多年,也不免感到渗人。他喃喃道:“或许,凶手不是野兽,也不是人呢?”
没过几天,沈镜就在新闻上看到了最新报道。警方从相机里和程致的出租屋里搜出的证据在三盘山找到了宋雪林的尸体,宋父宋母知道后哭得肝肠寸断。
而杀害宋雪林的凶手也已经找到,不过凶手也已经毙命,死状凄惨,初步怀疑是寻仇。
这一件搁置了几个月的失踪案终于结案了,结果却是如此的惨痛。
新闻报道出来之后,贺一白便请了沈镜去吃饭,以感谢他的帮助。沈镜也没客气,如约而去了。饭后,他们一起去了宋雪林的墓地。
看着墓碑照片里宋雪林干净稚嫩的脸,众人都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贺一白侧头看了看沈镜,有些欲言又止。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询问他宋雪林去了哪里,脸上都是真切的关心之意。
沈镜有些诧异,不管宋雪林有多可怜无辜,可是她对贺一白造成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他能来悼念一下宋雪林,已经是看在往日同学一场的份上,他没想到贺一白竟然会不计前嫌关心宋雪林的现况。
沈镜笑了笑,“放心吧,她去和父母道别后就去转世了,程致已死,她的仇也报了,没必要再继续滞留人间。”
“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贺一白点头,他转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宋雪林的照片上,眼里有隐隐的失落。
“她还让我给你带了句话.......”
"是什么?"贺一白期待地看着他。
于是,沈镜就把之前宋雪林告诉他的话都说给了贺一白听。宋雪林虽然很想再见贺一白一面,却又觉得实在无脸见他,也担心贺一白不愿意见她。毕竟因为她,他好几次遇险,若不是沈镜,说不定他就已经死在了她手下。
宋雪林希望沈镜能替她跟贺一白道个歉,即使他不愿意原谅她,也没关系。
贺一白听了,脸上露出了释然温和的笑容,他看着那张照片,好似看到了当初在学校里宋雪林腼腆稚嫩的模样。
“我原谅你了,希望你来生能平安幸福,找到一个能相爱一生的人。”
几人又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身后,一阵风拂过,吹得碑前的菊花摇摇摆动,好似在对他们招手告别。
之后,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沈镜回到城隍庙,庙里依然有许多的香客,他们虔诚地在城隍神像前祈祷跪拜。徐五爷热得满头大汗,却仍然不厌其烦地跟围在他身边的香客说着什么。
“五爷,我想给我儿子买张桃花符,您看......”一名老奶奶挤在人堆外,高声喊道。
“来了来了,我这就来,桃花符是吧,马上!”
徐五爷应了一声,跟身边的人抱歉地说了一声,就要挤出来。
沈镜见了,心里莫名愧疚起来。他忙走了上去,“买桃花符是吧,让我来吧。”
众人一转头,瞧见了他,都有些惊喜。
“沈大师,哎哟可算见到您了,最近几日来庙里老是不见您的身影。”
“沈大师,我想找您算一卦,我都来好几次了,这回总算见到您了。”
“沈大师......”
“好好好,一个一个来,别着急哈。”沈镜听着有些过意不去,他最近好像确实很少在庙里。
他这一出现,就被众人热情地围住了。这一忙就忙到了掩门的时间。一天下来,沈镜和徐五爷都累得够呛,也懒得做饭了。两人去门口买了两份饭菜就将就着吃了。
饭后,沈镜先去洗漱了,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徐五爷。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边还放着一个老式算盘。他手拨弄了一会儿算盘后,就拿着笔仔细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时不时还凝神思索一会儿,嘴里小声地念念有词。
沈镜凑过去,“五叔你这是在干嘛呢?”
徐五爷抬头,见是沈镜。笑了起来,他将眼镜拿下来,揉了揉鼻梁,“是小沈啊,你洗好澡了。”
沈镜点头,他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本子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最近庙里的收入,有香油钱,卖符纸的钱,还有一些香烛纸钱的支出。
沈镜心里仿佛突然就被什么猛锤了一下,愧疚之情迅速占领了高地。他这段时间不是在红云村处理事情,就是在解决宋雪林的事情,反而留在庙里的时间少了。庙里整日那么多事情,竟然都是徐五爷一个人在操心。
屋里灯光极亮,照在徐五爷脸上,疲惫之态尽显。沈镜心里十分愧疚,“五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不然让我来吧,我现在也不忙。”
徐五爷呵呵笑了起来,他摆摆手,“不用,我这马上就算好了,你再来只怕接不上,平白受累。你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算好了。”
沈镜站在原地不动。
徐五爷失笑地摇摇头,“那要不,你来数数钱,把这些钱都清理一下。”
“哎,好!”
沈镜连忙点头,走进了屋子。徐五爷拉开抽屉,里面零零碎碎的钱几乎要溢出来。
沈镜直接把整个抽屉抽出来,端到了一边,抽了张凳子坐在桌子边就数了起来。沈镜先将一百的挑出来数好数目,捆好放在一旁后,再慢慢去数零钱。零碎的钱太多,沈镜数到后来已经眼花缭乱,头昏脑涨,
他实在难以想象徐五爷每日都要这么数钱,实在枯燥又耗费精力。两人一起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数清楚了。今日收益竟然有三万多,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看着这个数字,沈镜之前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只当真是痛并快乐着。
徐五爷将钱都捆好,塞进了一个袋子里,“明天我就去把钱存进银行里。你累了吧?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多的,大概是你今天在庙里,多卖了一些符纸,再加上又算了两挂,这些加起来就比平日多了许多。”
沈镜点头,站起身抻了下腰,他想了想说:“五叔,要不咱们招个会计吧,每天算账存钱这些就交给会计去忙。不然庙里这么多事情实在忙不过来,累坏了就不好了。”
“行啊,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徐五爷笑呵呵地,心里也很开心。能少忙一点儿自然是好的。最近他忙得都没空看书打理他的中药了。身体也确实有些吃不消了,只是看着小沈每日进进出出忙得很,他也不好打扰他。
沈镜打定主意要招人进来,他可能经常会不在庙里,庙里那么多事情都交给徐五爷一个人,他年纪也大了,要是不小心累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日,沈镜就写了招聘信息贴在了大门旁边。看的人多,应聘的人却没几个。主要城隍庙比较偏僻,来庙里的普遍又都是来上香的,真要找工作的人却没什么人,即使有那么一两个,那也不是会计专业。
想要一下子就招到人,还是不容易的。
沈镜想了想,去招聘网上注册了个账号,挂了个招聘信息,又留了联系方式,就等着适合的人打电话过来询问了。
然而等了老半天,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接到。他不由得又打开招聘网看了看,这一看他就无语了,竟然有三个人给他标记了骗子标签。
他瞬间就无语了,不是,他怎么就是骗子呢?这三个人能不能不要那么草率,至少也得打个电话问一下再下结论吧!
沈镜气哼哼地放下了手机,认命地将刚才卖出去的一个平安符记在了记账本上。
哎,这样的日子什么能结束啊,他不想记账啊!
“小沈,有人找你!”徐五爷在门口处喊了一声。
沈镜抬头看去,就见张越明提着个袋子在门口往里张望,他见到坐在树下的沈镜,立刻抬手招了招,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嗨呀,这人怎么这么多。我差点都没看到你!”
沈镜站了起来,笑道:“平常人是有点儿多,怎么今天想到来找我了?”
张越明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给你的。”
“是什么?”沈镜好奇地打开,竟然是一袋子菌子,处理得很干净,都已经晒干了。
张越明笑了起来,“就是我们之前去摘的菌子,后来我又去摘了些。本来之前就想给你送过来的,不过一直没找到时间。这不,今天没什么事,我妈就催着我送过来了。”
沈镜心里也很高兴,他将袋子重新打好结,用手肘杵了下张越明的手臂,“谢了老大,还有,也替我谢谢阿姨。”
“客气啥!”
张越明转头打量了一下庙里的情况,忍不住说道:“之前就听人说这城隍庙最近挺火,没想到人竟然这么多。诶,有香没,我也去拜拜城隍爷。”
沈镜给他指了指西配殿旁边,那里摆着个柜子,上面摆着一摞摞的香烛。张越明走了过去,挑了三炷香,在旁边的蜡烛上点燃,就去香炉那里拜了拜,又去大殿城隍神像前虔诚地跪拜了一会儿。
经过这段时间的遭遇,他对这些鬼神之事十分敬畏。他出了大殿后把香又插进了香炉。转头就见沈镜面前站着几名香客,正不知在说些什么。
于是他就站到了一旁,看着香客们进进出出打发这着时间。
没多久,那几名香客就走了,张越明正要过去,又有几名香客挤了过去,拉着沈镜不知问什么。他只好又退了回来。
又等了二十来分钟,沈镜才终于空闲下来,他看着走过来的张越明,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老大,刚才有些忙,让你等久了......”
张越明理解地摇摇头,“说这些做什么,当然是工作要紧。你每天都这么忙吗?会不会很累......”
“还好吧。”沈镜耸耸肩,只要他在这里坐着,总是有很多香客过来找他,说什么的都有。
沈镜看了下时间,马上就要12点,他把本子合上,“等会儿有事没?没事儿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张越明也不矫情,直接就点头应下了。
于是,沈镜就喊了三份饭菜。
沈镜让送饭的是街头的张记土菜馆。都是些家常菜,沈镜之前吃过几次,味道也非常好,徐五爷也非常喜欢。之后沈镜每次喊外卖便几乎都是喊的这家,老板对他也已经很熟悉了,只要他一打电话,听声音就知道是城隍庙这边的单子。
沈镜抽出旁边的凳子,让张越明也坐到了树下。
张越明把他带过来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下面,他犹豫了一下,问,“老二,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门边贴的招聘信息,你们是要招会计吗?”
“是啊,事情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沈镜叹了口气,又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下了刚才卖出去的几张符纸。
张越明抿了抿唇,“老二,你看我怎么样?”
沈镜一顿,有些诧异地转头看过去。
张越明挠挠头,“你也知道,我之前离职了,最近几天也都在找工作。但是吧,工作实在不好找,尤其是我这种才毕业的。本来没什么经验就算了,毕竟是应届毕业生,但是之前请假离职的事情,很多公司知道后都有些介意,觉得我可能不长久......”
张越明最近很是焦虑,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还得赡养他妈。在城里不像在农村里,样样都得花钱。他现在工作找不到,没有收入,但是每天的支出却不少。烦的他头发都快掉了。刚才在门口看到招聘信息,他心里一下就有了想法。
沈镜立刻理解了,现在大学生层出不穷,他们学的又是金融专业,在x大不怎么出名。x大最出名的是贺一白学的计算机专业。知名度甚至可以排在全国前五。
沈镜倒是不介意让张越明来庙里当会计,首先他是金融专业,和会计也挂钩,而且庙里的业务也不麻烦,他绝对可以胜任。其次作为朋友,他自然也希望能在张越明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会计。
只是,他之前也经常听人说朋友之间最好不要牵扯上利益纠葛,否则不仅友谊完蛋,说不定还会结仇。他实在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以他对张越明的了解,事情可能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沈镜想了想,“老大,你确定吗?如果来这里当会计的话,咱们两......”
“你放心,咱们公是公,私是私,绝不会影响到工作,也不会影响到咱们的感情。”
沈镜立刻就笑了,“那行,我先跟你简单说一下。工资每月七千,要是做得好的话以后会加薪。休息的话每月六天,随你想休哪天。你也知道庙里节假日都不会放假,所以还是要轮班的。要是加班的话按劳工合同来,三倍工资。”
其实平常基本不会加班,每到掩门的时间香客几乎也都走完了。
听到工资数额的时候张越明眼睛顿时一亮,沈镜笑道:‘先别高兴得太早,刚才你也看到了吧,以后你就坐我这个位置。有人买符纸你就卖给他,然后把账记下。还有大殿里的香油钱,每天下班前要把庙里当日的收支都记下来。第二天早上再把钱存进银行里。’
“这个没问题!”张越明拍着胸脯说。
沈镜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禁想到之后他痛苦数钱的模样。不知道等他工作几日后,还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了。
沈镜忽然觉得,这七千的工资是不是开低了。算了,先就这么着吧,大不了之后再做调整。
“至于上下班时间,早上九点半,下午六点下班。包吃包住。六险一金也会买,你觉得怎么样?”
“包住就不必了,我们同租的那人已经退房搬去跟他女朋友住了,所以我就把那房间又租下来了。”
“那挺好。”想想也是,毕竟老母亲在,他的确不好自己一个人住到庙里来。
沈镜又跟他说了一些细节,确定好了待遇后,张越明就决定明天一早就过来上班。
沈镜自然很高兴,他越早上班,他就越早解脱。解决了这件事后,沈镜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第57章
沈镜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徐五爷, 他有些诧异,没想到能那么快就招到会计。中午吃饭的时候,沈镜介绍他们认识, 张越明本来性格就好,徐五爷也很随和, 两人聊了一会儿,立刻就熟悉起来, 相处得还算愉快。
饭后,张越明留下来熟悉了一会儿业务, 大概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便离开了。毕竟明天就要开始上班,还得回去准备一下, 跟张姨说一下。
晚上掩门后,沈镜把张越明送过来的菌子交给徐五爷泡好洗干净, 打算晚上煮汤锅吃。他出去买了一只老母鸡, 一块豆腐,一些腐竹之类的配菜后就提着东西回去了。
到了庙里, 徐五爷已经把菌子都泡好了。
沈镜把鸡交给徐五爷处理, 徐五爷直接提到厨房后门去处理了,那里开阔, 廊檐下安了个水台,用来洗衣服的,不过自从沈镜买了个洗衣机后,这里就只简单洗一些小东西了。水台上安装了一个水龙头, 用水极为方便, 旁边还有一个电灯。
不过现在也才六点过,天黑得晚, 此刻太阳还没下山,天光大亮。徐五爷提着鸡放在水台上,手下麻利地清洗着鸡肉。
沈镜也没闲着,他把小菜都通通倒进了水槽里一一洗干净。等他弄好,徐五爷也提着洗干净的鸡进来了。
他把鸡分成四五块,扔进汤锅里开始煮,水开后打了血沫,就开始小火慢炖。炖了一个多小时,徐五爷就把泡好的菌子扔了进去。没一会儿,鸡肉加菌子的香味儿就飘了出来,香得沈镜直咽口水。连胖胖也不断在厨房里绕来绕去,一个劲儿喵喵叫着。
徐五爷笑呵呵地把它抱起来,“我们胖胖也想吃了,不过还没熟呢,要再等等,等煮好了少不了你的!”
胖胖一双碧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冒着白气的汤锅,胡须一颤一颤的,鼻子耸个不停。
又炖了四十来分钟,胖胖的叫声越来越急切,爪子不断刨着地,眼里冒着渴望的绿光。
沈镜也好不到哪里去,得亏他还顾着形象,没有跑到锅前流口水。
到八点半的时候,徐五爷一声令下,起锅。胖胖惊叫一声,从地上跃起来,急切地蹲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桌子上。
沈镜也连忙把准备好的碗筷拿到桌子上放好。徐五爷提着汤锅的把手就将整个锅子端下来放到了桌子中间。锅盖一揭,灼热的白雾涌了出来,带着浓郁的香味飘满了整个饭厅。
老母鸡挺大一只,几乎占据了半个锅子,再加上各式菌子,满满的一大锅。沈镜买回来的小菜完全派不上用场,他只好把那些菜都放进了冰箱,打算明天再丢进汤里煮着吃。
徐五爷先撕下一块鸡胸脯的肉,又撕了个鸡翅膀放到小碗里,加了些汤,就放到了胖胖面前。胖胖急得尾巴甩成了风火轮。肉一放下,就嗷呜嗷呜地把头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