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瘾—— by灵河
灵河  发于:2024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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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目表情地盯着电梯里的面板,看着楼层不断变化,随后在第八楼停下。
哥哥向来很有安全意识,就连门锁也是特意安装的指纹,只是,那安装门锁的师傅,早已将姜睐的指纹录入。
姜睐将门关上后,在玄关脱下皮鞋,就这么用袜子踩着地面走近客厅。
他看着紧闭的卧室房门,不急不徐地先走进厨房,用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就这么端着水杯将厨房里面的冰箱门拉开,挨着检查里面放置食物的保质日期。
他将冰箱检查一遍后,垃圾桶里多了几个坏掉的橘子。
姜睐喝完水,在水池将水杯仔细洗净后放回原位。
墙上的时钟已经将时针指向了数字“1”。
姜睐将手放在卧室的门把手上,轻轻一扭,房门便被他推开,外套早在他进来时就被他搭在了沙发上。
姜睐轻手轻脚地靠近哥哥的床铺,哥哥的睡眠不好,几个月前就开始服用安眠药入睡,服用安眠药后的哥哥总会睡得很沉,就像现在一般。
沈逸盖着的被子上覆上一层阴影,姜睐弯腰,注视着他的睡颜,其实他早已看过很多次,不过都是在监控的画面里,回国后,他才能够这样,近距离的用贪婪的眼神看着哥哥。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哥哥的睫毛,然后就这么看着哥哥在梦里也抿着唇,将头偏了偏。
姜睐无声低笑,哥哥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哥哥。”姜睐轻声低唤,但睡眠中的哥哥什么也听不见,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弟弟弟弟正趴在他的枕边。
“沈逸。”姜睐歪头,高大的身影委屈地蜷缩着蹲在地上,他慢慢靠近哥哥的耳畔,像是宣誓般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要哥哥了。”
沈逸在梦里也睡得不踏实,他总感觉有人在对他说着很重要的话,但那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却总像是蒙着一层什么,听不真切,他站在黑暗里,费力地向声源地跑去。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终于听到了,是小睐在对他说话,在说“我不想要哥哥了。”
不,不要,沈逸痛苦地蹙紧眉头,小睐,哥哥错了,别不要哥哥。
“小睐……”沈逸猛地惊醒,他喘着气,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沈逸坐起身,“小睐。”他将手伸出,用力地拽住姜睐的胳膊,在姜睐的沉默间,他突然靠近,一把将对方抱住。
“小睐,哥哥又梦到你了啊。”沈逸语无伦次,声音颤抖。
他没有丝毫怀疑,便断定了这是场梦,不然怎么可能会看见小睐?而这些年,他梦到了太多次,但每次醒来,都不见人影。
“你走后,哥哥一直都没有找到你,你是不是在心里埋怨哥哥?”
姜睐低头,看着怀里颤抖的身影,他没有想到哥哥竟然会突然醒来,明明药性应该是很强的,不过没关系,等第二天哥哥再次醒来的时候,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会忘掉。
他用手将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指一点点掰开,他学着以往的语气,天真又残忍地道,“当年不是哥哥将小睐抛下的吗?那小睐也不想要哥哥了。”
沈逸瞳孔紧缩,无力地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被小睐推开,“不是这样的,哥哥没有……”
“没有吗?那哥哥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呢?”姜睐掐住沈逸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沈逸安静地看着他,眼角突然滑下一滴泪。
姜睐的眼神追着那滴泪珠滑过沈逸的脸颊,他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烦闷,“哥哥哭什么?”
这些年他一直用着不同方式看着沈逸。
如他所想,哪怕没有他,哥哥的生活也仍旧不会有什么变化。
沈逸红着眼,今夜的小睐格外真实也格外无情。
他被推开的手向前,牵住姜睐的衣袖,“小睐,哥哥很想你,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
“回来继续做哥哥的好弟弟吗?”姜睐偏头,指腹抹过沈逸面上泪痕。
姜睐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是说了吗?我不想要哥哥了。”
作者有话说:
跟踪偷窥狂.睐:我不想要哥哥,我想要老婆!
(装吧你就,把老婆惹哭可是得花时间哄的)

沈逸眼神茫然而无措,眼中逐渐蓄积起一滴泪。
“小睐怎么能这么说?”他的手指徒劳地抓在姜睐的衣袖上,因为用力,衣袖被抓出了深深褶皱。
“是还没有原谅哥哥吗?”
沈逸眼中的哀求在夜色下有如实质,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小睐不想要他这个哥哥了,如果失去了哥哥的这个身份,那他又还能剩下什么呢?
明明,是他将小睐养大的。
沈逸低着头,眼神沉郁,小睐怎么会不要他,一定是有人把小睐带坏了。
精神的刺激下,沈逸逐渐忘记这是在梦中,小睐从没有这么对他说过话,一定是对方离开的这些年,没有在他的身边,受到了不好的影响。
但是没关系,小睐是他的弟弟,他会教好小睐。
只要小睐回到他的身边,他就能让小睐变回原来的模样。
沈逸抬眼,依旧是姜睐熟悉的温柔神色,他将用力攥在对方衣袖上的手指松开,抬手轻轻抚上姜睐的脸旁。
和以往不一样了,沈逸的指尖划过他的眉眼,他讨厌这种陌生的变化,这种他所没有看到、参与的变化。
小时候,姜睐每天所穿的衣服,都是由他这个哥哥亲手挑选,吃穿用度每一样都是经了他的手,他将弟弟养的漂漂亮亮,眼里只有哥哥。
那时候,小睐穿着他亲手为对方穿上的衣服,就连每一缕服帖的发丝,都是他熟悉的模样。
但现在,沈逸看着眼前的姜睐,长大了也陌生了,眼里不再有他这个哥哥了,他打量着,身上穿着的也是他从未见过的衣服,还有股难闻刺鼻的香水味道。
沈逸不自觉蹙紧眉头,为什么变了?怎么能变了?姜睐怎么能变成他陌生的模样?
令人心惊的偏执在他眼中酝酿,最后的念头划过脑海,他要将小睐洗干净,重新变回原来熟悉的那个小睐。
药效发作了。
姜睐看着骤然松懈下来昏迷在他怀中的沈逸,看了一会儿,他小心地将哥哥扶好躺下,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衣角正被哥哥攥在手心。
“小睐……别走……”呓语在黑暗中响起。
姜睐无奈低笑,“好,不走。”
像是终于放下心来,沈逸的手指松开,姜睐得以起身,弯腰为他掖好被子后转身离开房间,拿起沙发上搭着的外套后出了大门。
他脚步轻快。
哥哥,明天见。
“……”沈逸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溜进来。
不知为何,醒来后心上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抬手按过眼角,触碰到了湿痕,在梦里他哭了吗?可是为什么不记得做了什么梦?
沈逸坐起身,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今天还要和谢季青详谈合作内容,得早些到,不能失礼。
沈逸对着试衣镜,换上一套规整的西装,目光划过桌上的一瓶从未使用过的男士香水,他鬼使神差地拿起,在身上喷了喷。
他闻着这木调的香味,不是这种味道……但他究竟想要哪种味道,沈逸自己也说不上来。
抛开这没来由的情绪,沈逸吃过早餐后便开车出了门。
谢季青约他的地方是郊外的一个俱乐部,虽没去过,但沈逸早有所耳闻,能进去的人都非富即贵,如果没有谢总邀请,沈逸也不一定能进来。
现在是早晨,时间还早,谢季青自然还没到,里面的大厅就是酒吧的模样,沈逸看着正在打扫的清洁工人,自己找了个卡座安静坐下。
大厅最里面有条幽深的走廊,里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逸偏头,余光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走廊里走出。
没有细看,他回过头,大约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沈逸低头看了眼腕表,快要九点了。
注视这表时,沈逸的神情难得放松,这还是他成人礼的时候,小睐送给他的,一戴就戴了这么多年,一直小心保存没有损坏。
身后不远处的吧台上传来水声和杯子碰撞的清脆声,有人在调酒。
他坐在这里,是不是也应该消费一杯?沈逸思索着,身边走来一位穿着马甲的侍从,他将托盘里的酒杯轻轻放在沈逸的桌前,“先生您好,这是我们老板请您喝的。”
沈逸讶然回头,身后的吧台里却不见了身影,“好,多谢。”
沈逸早晨没有喝酒的习惯,他看着眼前淡蓝色的渐变液体,他端起酒杯,试探地抿了一口,是蓝莓味的饮料,没有酒味。
甚至还是温热的。
沈逸笑了笑,这位老板倒是个会照顾人的。
门被推开,谢季青进来了,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看得出谢总是匆忙赶来的,身上虽然穿着西装,但是没有系领带,就连额头上也冒着细密的汗珠。
沈逸看着他在面前坐下,将桌上的柠檬水壶倒了满满一杯后一饮而尽。
谢季青本来是在睡觉,结果姜睐突然打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什么事?不就是和沈逸谈谈合作具体事务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还没到他们约好的时间点啊?
但没办法,姜睐电话里的声音实在太过阴森,谢季青不敢耽搁,穿好衣服就连忙出门。
他进门前特意问了姜睐是不是在,得到肯定答案后谢季青倒吸口冷气,他现在确定了,姜睐绝对认识沈逸,而且极有可能关系不一般,不然也不会追着人家跑。
他看着沈逸面前那酒杯,露出微妙的表情,这一看就是姜睐亲手调的,比起生意,谢季青更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奇。
因为自从姜睐被他妈接回家后,在国内的一切过往信息都被销毁,根本查不到姜睐和沈逸之间发生过什么。
“不如我们去里面的包间,边玩台球边谈?沈总意下如何?”谢季青总算喘过气,恢复了往常神情自若的模样。
既然被约在这里,沈逸自然知道少不了要玩一些什么,台球他会,倒是不怕出丑,“恭敬不如从命,都听谢总安排。”
沈逸跟在谢季青的身边走进那道走廊,穿过走廊就是一间宽敞的台球室。
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谢季青停下脚步,沈逸也跟着止步,他看到谢季青看着不远处的一桌客人,“你们怎么在这?大早上的这么有兴致?”
沈逸看去,一个陌生男人正拿着球杆站在旁边,其中还有个身影正躬身伏在球桌前。
腰背绷出有力的弧度,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骨节分明的手握在球杆上,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在灯下折射出光芒。
说起来,这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还没等沈逸细想,只听“砰!”的一声,红球进洞。
旁边那人笑起来,“姜睐可以啊你,这么久没玩,手还没生。”
沈逸的思绪仿佛被冻住,姜睐?什么……是他想的那两个字吗?是小睐……吗?
他艰难地想要抬步,却发现脚步沉重,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
周遭的一切都被沈逸无视,他看着那个身影直起腰身后缓缓回身,熟悉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嗯?你要用这里吗,那我就和行云走了。”
沈逸眼角干涩,全程,姜睐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好像他不存在一般,心脏传来挤压般的疼痛,他看着姜睐收拾球杆准备离开时,终于从喉间挤出一点声音,“小睐……”
谢季青站在旁边,自然将沈逸的变化看在眼里,事实上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姜睐在这里,故意将沈逸带来,就是想看看沈逸看见他没有遮挡的样貌时,姜睐的反应。
姜睐的情绪他向来看不出,但是沈逸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些?
闻言,姜睐的动作也没有停过哪怕一刻,倒是莫行云看着沈逸微红的眼,低声问他,“这是在叫你?”
姜睐收拾好后转身,眼神总算看向沈逸,“不知道。”
沈逸终于控制不住上前,小睐回来了,他就在自己面前。
找了好久的人出现在眼前,擦肩时沈逸抬起胳膊,拦住姜睐的去路,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小睐,你不记得哥哥了吗?”
“姜睐还有哥哥?”“没听他说过啊……”谢季青和行云在一旁嘀嘀咕咕。
“这位先生,您可能是认错人了,”姜睐微微一笑,“我是独生子,没有哥哥。”
沈逸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明明就是小睐,他怎么可能会认错?小睐是不想要他这个哥哥了吗?为什么小睐要说不认识他?
姜睐抬手将挽起的衣袖放下,沈逸的目光被他手指上的戒指吸引了注意,他看着那枚做工精致的戒指,“你手上的戒指是……”
“嗯?”姜睐循着他的视线看向指间,“这是订婚戒指,可能不久后就能换个位置戴了。”
他像是面对一个失礼陌生人的绅士,对于对方的疑问始终耐心回答。
小睐已经订婚了吗?沈逸在一刻才真切意识到,他们已经五年不见了。
“这样啊,”沈逸放下胳膊,垂下眼,“可能真的是我认错了,抱歉。”
作者有话说:
嘴上说着不认识哥哥的某人追着哥哥跑
小睐的疯让人时常忘记哥哥也不正常捏,嘿嘿

小睐是把他忘掉了吗?亦或是真的不想要哥哥了。
沈逸站在那里,停滞的思绪随着脚步声的远去逐渐流动,所以昨天他看见的,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也是小睐。
他的小睐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为什么会没有认出来?他怎么能认不出来?沈逸蹙紧眉头,明明只是五年不见,为什么会变得这样陌生。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熟悉的样貌,哪怕现在的姜睐就站在沈逸面前,他也认不出了。
他居然认不出了……
姜睐走前,在沈逸没看到的地方斜了谢季青一眼,警告他的多管闲事,谢季青装作无辜地耸肩。
在看到两人之间微妙的磁场变化后,谢季青就知道自己闯了祸,他看着沈逸站在原地似乎正在出神的侧影,正打算开口化解尴尬,就见沈逸突然转身,对他笑了笑。
“谢总和刚才那位姜先生很熟悉吗?”
明明并无异常,但谢季青对上沈逸的眼神,莫名打了个寒颤,“嗯。”
“那谢总介意我们聊完合作之后,给我请一杯咖啡的时间吗?”
沈逸姿态谦卑,也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谢总感觉自己像是踩在软钉子上,“当然可以,沈总您太客气了。”
姜睐不在,沈逸恢复如常,在与谢季青谈好工作内容后,他们来到门口,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树枝也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这糟糕的天气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谢季青看着这雨,“坏了,我没开车过来。”
“我开了车,谢总不介意的话就坐我的车吧。”沈逸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两道脚步声。
他看见身边的谢季青回头,自然地同他们打招呼,“你们也要走了?”
沈逸猜到了来人,却不敢回头,他怕再一次看见,小睐看向他时陌生的眼光。
他僵直地站着,别回头,那样太狼狈了。
那脚步声却越走越近,一只白皙有力的大手握着一把黑色的伞柄从侧后方递到他的面前。
“下雨了。”姜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逸看着面前的雨伞,事实上,小睐如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比陌生,包括声音。
“……谢谢。”沈逸伸手接过,小心地避开姜睐的手指,动作自然。
谢季青不知道姜睐这到底是在搞哪一出,说别人认错人的是他,总是往人身边凑的人也是他。
姜先生这三个字,沈逸始终没有说出,至少在他心里,不对小睐说出这样的陌生的称呼,那一切就还能回到过去。
“这么大的雨,你们是有事急着去哪里吗?不如在这里坐坐等雨小些再走。”莫行云看着二人站在门口,出声建议。
“倒是不急着去哪里,只不过刚才沈总说请我喝杯咖啡,我这不是客随主便。”谢季青摸摸鼻尖,姜睐看他的眼神就跟结冰了似的,直往他身上扎,他又做错什么了。
姜睐轻轻一笑,“咖啡?这里倒是有,我们可以坐着喝一杯等雨停,想喝什么让人做就好。”
沈逸以为姜睐早已离开,没想到他还在这里,但是待会儿想要询问谢季青的事就涉及姜睐,如果在这里,有些话根本不好问出口。
但小睐已经这么说了,沈逸无法拒绝,他已经太久没看到对方了。
“如果谢总不介意,那杯咖啡我就在这里请您了。”沈逸握在伞柄上的手指收紧,神情平静地看向谢季青。
谢季青对上姜睐的眼神,连忙点头,“都好。”
四个人坐在大厅的卡座里,各执一边坐下。
姜睐就坐在沈逸的对面,这个位置……沈逸难熬地垂下眼,不管他看向那边,都不可避免的会看到小睐。
就像现在,哪怕他低着头,也能看见桌下那双交叠的长腿。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小睐穿西装,原本以为,他会帮小睐系上第一次的领带。
“咔哒!”耳边传来一声金属碰撞声,随后,一点淡淡的香烟味道传来。
沈逸抬眼时,正好看到姜睐夹着烟递到唇边的场景,他眼神直直地看着姜睐含着的烟尾,而其余的两个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小睐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稀薄的烟雾萦绕在两人的对视间,姜睐的眼神藏在雾中,看不真切。
“沈先生是不喜欢烟味吗?”
听到这个称呼,沈逸指尖一颤,“嗯,有点。”
如果是陌生人,沈逸或许会说并不介意这点烟味,但这是小睐,他在小睐面前,从来不会掩饰情绪。
他不喜欢看到小睐抽烟的样子,太过陌生,陌生到沈逸甚至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令人窒息。
姜睐将夹在指间的香烟按熄在桌上烟灰缸中,“抱歉,以后会注意。”
两人视线间的烟雾散开,沈逸下意识避开姜睐看来的眼神,会注意,并不是不再抽烟,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身份可以说出这句话了。
现磨咖啡需要一些时间,卡座一时又沉默下来,谢季青和对面的莫行云对视一眼后试探着开口,“沈总应该不是单纯想请我喝咖啡吧,是有什么事吗?”
沈逸点点头,的确有事,他想打探关于姜睐在国外那些年的事,好笑的是,明明当事人就坐在他的对面,他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沈逸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有从别人口中了解姜睐的一天。
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竟然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真是可笑又讽刺。
“是有些事,之后再说也可以。”沈逸颔首,正巧咖啡被端上桌,借着喝咖啡的功夫,掩饰他方才一瞬的尴尬。
谢季青会意地给他递了个眼神,他看到姜睐端起杯子的动作有些不自然时嘀咕道,“你这是怎么了?上次车祸后胳膊还没恢复好?”
姜睐还没开口,对面的沈逸手上搅拌的勺子突然落在杯中,发出响声,他无暇顾及手上溅起的咖啡液,紧盯着姜睐的那条胳膊,“车祸?”
“之前受了点小伤,”姜睐目光触及沈逸手背上的棕黑液体,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沈逸,“擦一擦吧。”
沈逸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道谢接过,他擦拭着手上的咖啡液,忍不住追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确实是小伤,跟他之前受过的伤比起来。”
莫行云淡淡道,姜睐的胳膊早就好了,方才的动作分明是他故意做出来的,为的就是让谢季青这个大嘴巴说出,让沈逸知道这件事,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配合姜睐。
果然,他这话一出,沈逸的神情明显紧张起来,“以往总是受伤吗?”
莫行云不再接话,让姜睐自己回答。
姜睐动作迟缓地放下杯子,埋怨地看了好友一眼,“是他们夸张了,都是些小伤。”
怎么可能会是小伤?!沈逸又惊又怒,他知道小睐从小最怕疼,哪怕是手指头破了一个小口,也要他哄哄才肯贴上创可贴。
就连车祸这种程度的伤害,在他们口中也能称之为小伤,沈逸不敢想象,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姜睐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
沈逸没吭声,依旧蹙眉看着姜睐的胳膊,姜睐看着哥哥眼中的心疼和担忧,抑制住上扬的唇角。
他喜欢哥哥眼里只有他的时候。
“最严重的一次,我的记忆受到了损伤,虽然经过一年的康复训练已经恢复了大半,但是有一部分的记忆却记不清了。”
姜睐坐在沈逸对面,看着因为他说出的话而一点点睁大眼看向他的哥哥。
他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这下哥哥开心了吗?
小睐不记得你了,接下来哥哥该怎么办呢?
闻言,沈逸的指尖颤抖了一瞬,他努力遏制住翻腾的心绪,小睐是不记得他了才会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向他……
沈逸轻咳一声,“能冒昧问一下您是哪部分的记忆不记得了吗?”
姜睐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事实上小时候的记忆都有些记不清了。”
“那您有没有想过找回这些记忆呢?”
沈逸在心里极力警告自己要冷静,不能吓到小睐,现在的他对于小睐而言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要注意社交的尺度。
莫行云和谢季青一个喝咖啡一个装模作样打游戏,实则两人都竖着耳朵听姜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严重的那次确实伤到了脑部神经,但根本没有失忆。
看着面前信以为真的沈逸,谢季青在心底长叹口气,这人看着机灵,可怎么每次姜睐编的瞎话都会相信?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了姜睐是什么意思,虽然不知道姜睐这样做的用意,但是被他看上的人可真可怜啊。
“想过,但母亲说我小时候的记忆都在国内,所以这次才会在医生的建议下回国,想看看能不能找回失去的记忆。”
姜睐幽深的眉眼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像是已然飘散的烟雾,丝丝缕缕地困住面前人的身影。
哥哥,走向我吧。
作者有话说:
小睐: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两位吃瓜群众:沈逸你清醒一点!(不忍直视)
球球宝们的评论,有多余的海星可以分我一点吗,谢谢啦~

几乎是瞬间,沈逸想要坦白曾经关于他们的一切。
但他触及到姜睐看向他时陌生的眼神,想到刚才他拦住对方,对方对他说是独生子,没有哥哥。
堪堪的理智让沈逸发热的大脑瞬间清醒,是了,他不能贸然对姜睐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现在的自己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姜睐突然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和小时候很像,眉眼弯弯,他的睫毛浓密,眼尾弯着的时候像是一个小钩子。
“沈先生,您每次看向我的眼神,似乎都在告诉我,您认识我。”
沈逸放在桌下的两手交握,顷刻他就在脑内组织好语言,“我们以前高中在一个学校,我比你高一个年级。”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的谢季青和莫行云悄悄坐直,虽说他们认识了姜睐好几年,但是关于姜睐的过去,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堪称守口如瓶。
对于姜睐的过去,他们都很好奇。
“那我们是见过吗?”姜睐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他们当年见过,他们日日夜夜都能见到彼此。沈逸掐着手心,“嗯,见过。”
“难道我与沈先生的弟弟长的模样相似?否则怎么会认错了。”姜睐语气调侃。
沈逸顺着他的话道,“没有,只是我弟弟从前和你一个年级,刚才一时恍惚,让您见笑了。”
沈逸不想在姜睐面前诉说小睐的事,这让他感到荒诞而不适。
“那沈先生介意待会儿雨停后带我去原来的学校看看吗,如果不打扰的话。我想,去从前的学校说不定会对我记忆的恢复有所帮助。”
姜睐语气温和,突然调转话题,向沈逸发出邀请。
沈逸一愣,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他们彼此之间的谈话告一段落,其余时间都是沈逸听着他们三人之间的交谈,那都是他无法加入话题的过往时光。
沈逸既失落,又希望能多听到一些关于姜睐的只言片语。
好在,雨很快就停了。
因为方才答应了姜睐请求的缘故,姜睐亦步亦趋地跟在沈逸的身侧,不过在拉开车门的时候,姜睐上前一步,侧身帮他拿来。
姜睐腰身微弯,温热的呼吸擦过沈逸的耳畔,让他呼吸一滞。
“方才下了雨,会把手弄湿。”姜睐退后一步,解释刚才的行为。
以往小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充当照顾者的角色,他总觉得小睐比他年龄小,他作为哥哥,理应为小睐多做一些。
从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姜睐的一举一动就像是经过规范严格的训练,进退有度,言语得体。
但沈逸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小睐,这样没有从前一丝影子的小睐。
姜睐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告诉沈逸,他们分别了五年,再见面,小睐甚至已经不记得他,就好像,他的小睐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除此之外,再无存在的痕迹。
“您看起来很会照顾人。”沈逸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坐在副驾驶正在系安全带的姜睐,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小睐也是这么照顾他的那位未婚妻的吗?沈逸极力忽视那枚戒指的存在,想必应该会比他这个陌生人更加体贴入微。
他目视前方,因为只要看到姜睐的双手,就不可避免会看到左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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