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攻重生的古早小甜文—— by豆腐军团
豆腐军团  发于:2024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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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迟遇和谢卿晟便会外出散步。
迟遇最早住过来的时候,这晚间散步通常是谢卿晟问点儿什么,他回答一两句。
如果谢卿晟不说话,那两人间就是沉默。
现在,两人依然偶尔会沉默。
有时他们就是随便走走,看看花看看树。
但这种沉默已经不再让迟遇感到尴尬,不再让他觉得需要用语言来填充。
不过,今天迟遇打定了主意,要主动多说一点话。
这是他思考了很久,计划了很久的一些话。
他静静地走在谢卿晟身旁,看着路边矮矮的万年青,手无意识地越攥越紧。
谢卿晟也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了好几圈。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和月光交相映照着梧桐。
迟遇终于深呼吸一口气:“卿晟,那个,嗯,谢谢你陪我练习。”
迟遇没说是什么练习。他相信谢卿晟肯定知道。
因为这些细节,比如测试拿到了好成绩,比如外教对他的介绍赞不绝口还推荐他去配音,他都已经发信息“汇报”过了。
他在很认真地履行协议。
谢卿晟:“一点小事,没什么的。”
迟遇的手背到了身后。
他要说一些没有对合作伙伴汇报过的事。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这次,这次我在高级班的同班同学里,有两个是……是北水镇初中的。”
迟遇没有说太多。
他并没有说他当年到底被怎样的欺负,排斥,也没有说老师是如何的无动于衷。
他更没有说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但对于迟遇而言,这已是许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对人说起这些事。
不管他再怎么模糊,再怎么粗粗带过,那些糟糕的记忆都席卷而来。
待他说完之后,身体已经出现了一些不适反应,牙齿都开始不由自主地上下碰撞咯咯作响。
直到谢卿晟伸出手臂圈住了他。
就像在医院等着迟笑做手术时。
就像在雨中为他撑伞时。
被这有力而温暖的臂膀所围住,迟遇渐渐不抖了。
谢卿晟并没有问当年的细节。
他一手搂着迟遇的肩膀,一手抚着迟遇的头发,轻轻道:
“这次你考进了高级班,还拿到推荐资格,那两个人很难受吧。”
迟遇:“嗯。”
迟遇看得很清楚,雷四海的脸都扭曲了。
谢卿晟又道:“那你……感觉怎么样?”
迟遇咬咬牙:“我觉得——”
他顿了一下,像是要通过这停顿给自己勇气。
他需要足够的勇气,才能开口说出自己的感受,才能对着一个人表达自己的内心。
他终于是说出来了。
虽然他的声音有些些许颤抖:
“我觉得,真爽。”
“看到他们难受,真爽。”
迟遇知道,自己的说法有多么幼稚,多么像一个被抢走了糖之后又抢回来了的幼儿园小朋友。
但这就是他真正的想法。
谢卿晟低低“嗯”了一声,垂下头,将额头短暂地抵在了迟遇额头上:
“是,很爽。”
“听着就为你高兴。”

他每隔两天都要和其他几个新生一起,练习给电影配音。
因为大家都不是专业人士,所以这件事其实比想象中更有难度,时不时还会闹个笑话。
好在配音的电影是他喜欢的动画,而且同学们都挺大方的,练习之余就是交流一下各个院系之间的八卦,评论一下食堂大师傅的做菜水平,偶尔还约着一起去吃个夜宵。
可惜迟遇没有什么时间去吃夜宵——
他要赶回教室或者寝室上晚自习。
他可一点没有忘记谢卿晟对于“成绩”的要求。
除此以外,他还要分出时间来做学委的各种琐碎工作。
统计、通知、收发作业……
他都做得特别认真。
一开始还有同学打趣他,说这又不是高中,大家都放养不就好了。
但渐渐的,大家发现迟遇是真的靠谱又负责,有什么事也会帮着人一起想办法,对迟遇的态度便是越来越友善。
这天傍晚,迟遇刚回寝室,就有同学来敲门。
这人来自蓬城,不太爱说话,但一开口就是笑嘻嘻的,待人处事自带亲和力。
之前他因为完全不会用学校的选课系统,来找过迟遇好几次。迟遇以为今天又有类似的事,便脾气很好地问他怎么啦。
结果这人端出三个红澄澄的大苹果,说这是他妈妈给寄过来的蓬城特产大苹果,又大又脆又香。
他还说平常总是麻烦迟遇,迟遇太辛苦了,多吃点苹果补补体力。
这家伙把苹果放到迟遇桌上,就乐呵呵地离开了。
迟遇看着这几个水灵灵的苹果,人却是呆掉了。
有人……送了礼物给自己?
因为觉得我太辛苦了?
因为觉得我帮助了他?
这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但在迟遇这里,这一点点的善意,这微不足道却也确凿无疑的示好,足以让他脑袋都嗡嗡作响,心里似乎也被塞得满满的。
他在桌子旁坐了好一会儿,不自觉地拿起手机。
理智上,他知道这件事不需要向谢卿晟汇报。
但他还是没忍住,敲下了几个字:【有同学送了三个苹果给我。】
发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这条信息没头没脑的,估计谢卿晟看了也一头雾水。
没想到,过来半分钟,谢卿晟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迟遇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出了是怎么回事。
在迟遇不太利索地讲述着“苹果的来龙去脉”时,谢卿晟就在那头很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的“嗯”一声表示他还在。
待说完之后,迟遇心里泛起些许尴尬:
这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呀。
我居然还认认真真地发信息给他,还说了这么半天。
估计谢卿晟也会觉得无聊吧。
然而谢卿晟道:“嗯,确实是很珍贵的礼物。”
迟遇不禁眼眶一热。
为了掩饰自己的的尴尬,他连忙道:“唔,嗯,其实,我是想说,苹果应该很好吃。”
“我……我想分给你一个。”
一个留给谢卿晟,剩下两个和室友们一起分着吃。
谢卿晟似乎很高兴:“真的?有我的份?”
“那我们今天晚上就一起吃了它?”
迟遇:“诶?我、我说的‘分’,是周末整个都带给你……”
谢卿晟:“这个越新鲜越好吃吧?”
迟遇:“……那倒是……”
谢卿晟:“你晚上要自习?我晚点来找你——我还挺怀念在学校吃东西的时光的。”
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被谢卿晟牵着走的迟遇,呆呆地应了声:“那好哦。”
晚上,谢卿晟当真来了。
他们约在了学校里对外开放的“江江快餐”。
这家快餐主营无精打采的汉堡、软绵绵站不起来的薯条、没有气泡的可乐、淡而无味的奶茶……
虽说这里的食物色香味一个不占,但它家非常便宜,还能提供免费的热水冰水。
而且这家店的位置特别好,有一块白天能晒太阳晚上能看月亮的露天区,还有干净整洁的桌子椅子,特别方便坐在一起聊天。
这里的店员也从不赶人,唯一的要求就是学生们离开时自己将垃圾都带走。
不止如此,这里的店员还可以代接电话。
在这个大部分学生还没有手机的校园,假如有同学去了自习室或者图书馆,那一时半会儿就找不着人了。
但如果是在“江江快餐”,找他的人就可以直接给店里打电话,店员就会冲着学生们喊一声“外院的顾涛,有人找!”
这待遇,这服务,在江大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了。
于是,很多学生都会把不太正式的小组会、讨论会定在这个地方,让“江江快餐”俨然成为了一个学生活动区。
迟遇他们也不例外,陆陆续续在这里开过几次会。
今天,迟遇和谢卿晟刚一起进门,正在擦桌子的店员就抬头看向了这边。
年轻店员看到谢卿晟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迅速调整表情,就像没看见谢卿晟这个人一样,朝迟遇热情笑道:“小鱼来啦,这么晚还开会?”
迟遇稍有点羞窘地应着:“不是,不开会,今天有别的事……”
店员也没问他具体什么事,只笑眯眯地问道:“坐里面还是外面?”
听迟遇说坐外面,店员给两人找了张位置最好的桌子,便又忙叨叨地继续做清洁去了。
这位店员当然不是对随便哪个学生都这么热情。
迟遇第一次来的时候,这位二十多岁、个头矮矮的店员,就在一旁偷偷看了他好几次。
后来迟遇起身开始收拾桌面了,这店员才大着胆子过来,犹犹豫豫道:“你是……迟遇?小鱼?”
迟遇盯着对方许久,终于想了起来,惊喜地叫出声:“赵峰!你是赵峰!”
这人比自己大几岁,曾经带着自己一起捉知鸟捕蜻蜓。
自己读小学的时候,他们家不知道出了点什么事,举家离开了北水镇。
赵峰见迟遇认出来自己,也是激动得不行,搓着手夸迟遇有出息,又简单说了些往事。
原来,赵峰的父亲当年腿上受了伤,但厂里不管他也不给报医药费了。他们在镇上实在过不下去,只能到江城来,靠着打零工捡垃圾,艰难度日。
听到赵峰这么说,迟遇心里一酸,连忙问自己能怎么帮他。
赵峰连连摇头,说今年日子好过多了。
前段时间,有个好心人给他父亲安排了一个夜里看仓库的工作,平时不用走动,工资不错还给上保险。
他自己再打一段时间零工存够了钱,就去学个美发手艺,将来开个小理发店,就能好好养活自己,也能给父亲养老了。
迟遇一面为赵峰感到高兴,一面下意识反问道:“好心人?”
赵峰愣了一下,随后赶紧道:“哦,是我父亲偶然遇到的老乡,年纪很大的老爷子,看我父亲身体不好就想帮一把……”
如此如此。听上去非常合理。
迟遇没做多想,由衷笑道:“真好。”
虽然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人……
还是有着许许多多心怀善意的普通人。
两人在室外区坐定之后,迟遇掏出早就洗好的苹果,郑重其事地切成两半,和谢卿晟分着吃完了。
苹果真的很脆很甜,咬下去满口生香。
或许是苹果真的太好吃了,吃着吃着,迟遇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他小声嘟哝着:“我觉得,能到这里来读书,真好。”
谢卿晟咬了一口苹果:“是啊,真好。”
就着月色分完这个苹果,谢卿晟陪着迟遇往宿舍走去。
迟遇本来说他送谢卿晟到校门口,他再自己走回来,结果谢卿晟说,你们寝室不是“认养”了一只流浪猫吗,他想顺便去看看。
这是迟遇刚刚在闲聊时告诉他的。
校园里有些被周边居民弃养了的流浪猫,有的就爱在宿舍周围打转转。
于是,有人就在老宿舍楼后面的小树林旁边用纸箱子搭了些猫窝放了些猫饭盆,算是给这些小猫们安了个家。
至于喂食,学生们之间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某个或者某几个寝室的,会固定投喂某一只猫。
而迟遇他们寝室,就是在许睿的带头下,“认养”了一只大橘。
听到谢卿晟想要去看猫猫,迟遇自然是觉得不能推脱,便带着他绕到小树林边上,去看了那简陋的猫窝,和那只霸气的大橘。
待看完了猫猫,谢卿晟理所当然地将迟遇送到了寝室楼下。
临进宿舍楼之前,谢卿晟神色自若地问:“下周就是中秋晚会了?”
迟遇:“啊,对。”
地点就在学校的大礼堂,现场凭票进入,其他学生可以聚在食堂看内线直播。
谢卿晟:“参加表演的,亲友都能去看吧?”
迟遇自然是属于表演者。
每位表演者都能拿到三张票,可以邀请亲友去现场。
迟遇:“……啊,对……”
他其实有想过,要不要邀请谢卿晟一起去。
但他总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有些唐突有些贸然。
毕竟,谢卿晟这样的人,哪里会有时间精力来参加这种学生晚会?
所以他便想着带上室友,另外一张票随便给个同学好了。
然而,谢卿晟眼里带着笑地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票给我?”
迟遇愣了下。
不仅仅是因为谢卿晟会主动发问。
更因为谢卿晟此时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迟遇形容不出来的语调。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有点像小时候迟笑对妈妈和自己撒娇那种语气?
这种语气,让迟遇的心莫名地发软。
迟遇怔愣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正正对上了谢卿晟的。
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里,是一潭星光下荡漾的池水。
这下迟遇的心不仅是发软,还软到了似乎连跳动都没了力气。
他吞了两口唾沫,小声道:“你、你要?”
“很、很无聊的吧……”
谢卿晟的声音比晚风还要柔和:“怎么会无聊呢。”
“我很想去看看的。”
想去看看你,看看你在舞台上熠熠生光,看看你在灯光下自信微笑。
迟遇的呼吸都有些乱了,脸颊也开始发热。
他抿了下唇,道:“那我周末把票给你,你,你下周要是有时间……”
谢卿晟:“一定有时间。”
迟遇“唔”了一声,脸颊却更烫了。
一定是因为楼门口的灯光太热了。
他被烫得不敢直视谢卿晟,只能低下头,小声道:
“我、我先上去啦。”
“快熄灯了。”
说完,他急急忙忙转过身朝楼道里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又不自觉地回过头,看着灯光下注视着自己的谢卿晟。
对方站在光里,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角眉梢都是一派温柔。
迟遇连耳根都红了。
他对着谢卿晟摇了摇手,便小跑着上了楼。
而就在此时,在楼道的拐角处,有人缩在阴影里,正快速地发着信息:
【哥,我今天看得很清楚:那个迟遇,是被一个一看就巨有钱的男人送回来的。】
【迟遇一副心虚的模样,这两人肯定不是什么正当的关系。】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了:
【我就知道。】
【等着被举报吧,小杂种。】

这天早上,计算机系01级2班的辅导员叶少华,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叶少华将这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眉头越皱越紧,直至皱得沟壑起伏。
他在自己小小的寝室里来回走了几圈之后,叹口气,和系里主管学生工作的朱书记约了个时间。
不同于叶少华,朱书记在看这封匿名信的时候,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看完之后,他将信搁到一边,问叶少华道:“小叶,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叶少华的眉宇间还有些忿忿。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道:“不处理。”
“这种信,全无依据,每一句都在那里春秋笔法含沙射影。”
“大家都是好不容易考到这里来的学生,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尽琢磨些没用的事!”
这匿名信打印了整整三页A4纸,归结起来就一个意思:
01级2班的学生迟遇,作风败坏,靠着男男不正当关系收取金钱,道德低下行为恶劣,在同学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也是在给百年名校抹黑。
叶少华想起信里的措辞,这家境贫寒、全靠着国家贷款才读完大学的年轻人简直气得想笑:
“这写信的人,怕是实在找不到可说的了,连迟遇用了个手机,有台笔记本电脑,穿了身过得去的衣服,都通通变成了证据!”
“这是有多想毁掉这孩子啊!!”
和20多岁的叶少华相比,年近60的朱书记,情绪显然要平静得多。
他先问了些关于迟遇的问题,问了这孩子平常的表现,和同学的关系,还有是不是真的和信里说的一样,每周都在外宿。
叶少华都一一作答了。
他说,迟遇是一个不会抢着出风头,但对分内事格外认真格外上心的孩子。在同学里口碑不错,和室友关系也很融洽。
他还特别强调了一点:迟遇的外宿,是自己审批同意的。因为迟遇没有父母,又需要照顾在江大附中读书的妹妹,所以才需要每周都回去。
朱书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看完这封信,脑子里就已经猜出来大致是怎么回事了。
写信人应该和迟遇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或者至少曾经是同一个地方,所以才清楚迟遇过去的家庭状况。
当年,这位写信人显然是各方面都优于迟遇的。
但时过境迁,如今到了同一个园子里,有的人渐渐绽放光彩,有的人只能苦苦维系。
这样的状态逆转,那些心理脆弱的,又或是从小就缺乏正确引导的年轻人,稍不注意就会走到歪路上去。
具体到这位写信人嘛……
怕是被某些糟粕思想影响太深了,动辄就想用这种方式来打击其他人。
朱书记沉吟片刻,道:“小叶,我基本同意你的处理方式。”
“首先这封信语焉不详捕风捉影,我不想助长这样的风气。”
“其次,就算信里内容是真的,那最多只是有学生在恋爱期间收了对方的礼物,这也不是我们的校规要规范的范畴。”
“如果因为这种事去特意询问迟遇,反而是对这孩子的不尊重。”
叶少华听得频频点头。
“不过呢……”朱书记话题一转,“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特别是匿名信的作者,这位同学估计是思想出现了一些波动,是我们需要重点关注重点帮助的对象。”
“这样,我们安排两个系列讲座。”
“一个主题是‘恋爱里的金钱观’,一个是‘进入大学后如何调整失落感’。两个都和学分挂钩,新生必须参加。”
叶少华再次频频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想想找哪些老师做讲座合适。”
就这样,那封匿名信静静地躺在了柜子里。除了始作俑者和两位老师外,再也没有人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而江大一年级的新生们,在本就很繁忙的课业以外,又多了两门必须参加的讲座。
八月十五就快到了。
江大一年一度的“中秋兼迎新晚会”如期而至。
晚会还没开始呢,迟遇就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被抓到后台化妆补妆去了。
所以,一直到开场音乐响起,迟遇都不知道谢卿晟来没来。
前天谢卿晟去了海城。去之前,谢卿晟说他一定会赶回来看迟遇的表演。
结果从昨天开始,迟遇就断续地听到消息:海城最近遭遇秋季暴雨,航班大面积取消。
这种情况下,谢卿晟实在没必要,也没可能赶回江城来了吧?
一次小小的迎新晚会,一场不专业的表演。
其实到现在,迟遇都没太想明白,为什么谢卿晟会说他一定要来。
迟遇甚至想过,谢卿晟是不是想验收一下自己的成绩?
但每当这个念头滑过脑海,他又会想起谢卿晟那双好看的、带着点点星光的眼睛。
那带着热度的眼神……真的只是一个来考察成绩的“合作伙伴”?
甚至,也不像其他的朋友。
迟遇回忆了其他同学,还有周鹏许睿他们看自己的眼神。
有赞许有羡慕,有由衷的“为你高兴”。
但没有一个人,有着那样的,能让人耳朵都要烧起来的眼神。
一想到谢卿晟的眼神,迟遇便开始困惑,开始挠头。
这困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其他同学来招呼他,说趁着上台前,大家最后再对一遍台词。
迟遇便和其他人一样将手机放到一边,认认真真对起台词来。
表演十分成功。
迟遇配的角色是一位遭遇变故忍辱负重的小王子。
他那充满少年气的声线,无需雕琢便已十分贴合角色的特质。
更何况,他那苦心练过的发音和抑扬顿挫的语调,又加强了他声音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待大屏幕上的动画影像渐渐淡去,聚光灯打到了几位配音的同学身上。
迟遇站在最中央,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这纤细的少年,头发黑如鸦羽,皮肤明净白皙,面庞柔和稚嫩。
明明只是最不加修饰的衣着,却越发衬托出他身上那无法遮掩的少年气,和几乎要满溢而出的青葱感。
一瞬间,迟遇的形象与方才他配音的那位小王子几乎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台下不知是谁,率先喝了一声“好棒的小王子!”
接着,便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这一刻,迟遇看不清台下的任何人。
但他能听见此起彼伏的鼓掌声,欢呼声,叫好声。
他知道,这是来自众人的肯定与赞赏。
他的心砰砰快跳着,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他握着话筒说着谢谢,脸上是略带羞涩的微笑。
他想:真好。
……如果谢卿晟也能看到,就更好了。
我在想什么?
意识到这个念头的迟遇,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后台,第一件事便是取回了自己的手机。
第一条信息是周鹏的,这家伙一边说着小鱼真有你的,一边发来了一长串有点诡异的大笑。
迟遇尬笑一下,按向了下一条。
谢卿晟:【真棒。】
【演绎得真好。】
迟遇的心砰砰快跳起来。
他真的来了?他真的来看这场表演了?
谢卿晟:【我赶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上台,现在我和你的室友们在一起。】
迟遇连妆都没卸,蹭蹭蹭地就往观众席跑去。
一路上,他听到不少人说在“啊,这就是刚才那个小王子”“他的声音好好啊”“长得也好可爱啊”。
但他也隐隐察觉到,有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牢牢地黏在自己背后,带着恨意带着厌恶。
但无论是褒是贬,是喜爱是厌恶,迟遇现在都没心思去想了。
他一口气跑到了室友们的座位边——
在那个留出来的空位上,赫然是微笑着的谢卿晟。
迟遇顾不上周鹏的挤眉弄眼,顾不上许睿的嘿嘿直笑,只呆呆地看着谢卿晟,木木地说出了几个字:“你、你来啦。”
谢卿晟:“嗯,我说过一定会来。”
迟遇:“你、你那边,海城不是下雨了?”
谢卿晟:“我绕道从别的城市过来,所以来得晚了点。”
迟遇:“哦……哦。”
一连“哦”了好几声,迟遇只觉得脸又开始发烫,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周鹏在旁边“咳”了一声:“小鱼啊,你快坐下吧,别搁这儿傻站着了啊。后面不是还有好几个节目呢。”
迟遇又“哦”了一声,赶紧坐在了谢卿晟边上。
周鹏探个脑袋过来,再次冲他眨眨眼:“嘿嘿,晟哥说了,等下请我们去吃烧烤诶。”
迟遇低低啊了一声,不明白谢卿晟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谢卿晟只是看了他一眼,比了个“安静”的姿势,低声道:“看表演了。”
一顿烧烤吃得热热闹闹。
回寝室后,许睿仰躺在床上,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感叹道:“晟哥真是个好人啊!”
周鹏一面收拾毛巾面盆,一面道:“那能不好么?他追小鱼追得这么紧,可不正是要好好表现的时候?”
话音刚落,只听“咳咳”一阵猛咳——
竟是迟遇被杯子里的水呛着了。
见他呛得实在厉害,许睿赶紧爬起来接过他的杯子又给他顺了顺气,周鹏则递了纸巾过去,同时好笑道:“咋啦?咋喝水还能呛到呢?”
迟遇脸都憋红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说……他在追……追……”
他努力许久,始终没把话说完。
然而周鹏已经听懂了。
周鹏瞪大眼睛,跟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迟遇:
“小鱼,你别跟我说,你是真的不知道人家在追你啊?”
“他看你那个眼神,就差要把你给直接吞啦!”

他一面隐隐感觉到周鹏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一面又认为:怎么可能呢?
他的手攥紧了床梯的栏杆,像是在回答周鹏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他……他不可能……不可能有那种想法……”
“我们……我和他……”
我和他,仅仅是因他需要找人假结婚,而我需要有钱给笑笑做手术,才这么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朋友”。
周鹏是个急性子,看到迟遇这般不开窍的模样,急得连声哎呀,差点又要说相声了:
“兄弟,怎么就不可能了啊?我从初中时期就谈女朋友了,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他绝对就是在追你!”
“我之前以为你只是不好意思告诉我们,没想到你这家伙是真的完全不开窍啊。”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迟遇:“总不至于你们其实是二十年没见过的亲兄弟,连亲个嘴都要犯天条吧?”
迟遇的面皮都要涨破了。
本就不习惯也不擅长表达内心的他,此刻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甚至无法回答,为什么自己认定了“不可能”。
不同于急吼吼的周鹏,许睿的心思则要细腻许多。
他拖过一张凳子,坐到已然一副呆傻模样的迟遇面前:“小鱼,在你看来,谢卿晟对你……算是什么?”
迟遇宛如抓住了一根稻草,迅速组织了语言:“朋友!”
“良师益友!就像当时帮助过你的那位班主任一样,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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