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杨春雨曾经满怀理想的胸膛已经空荡荡，可她还是给孩子取了“文志”这个名。她知道自己总有几分不甘心的，纯粹没有错，有错的是那些蛀虫。
就这样，她工作的目的从纯粹的信仰变成了更复杂更俗气的东西，她想要钱，她要养家。给孩子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成长环境，满心都是柴米油盐。
她也从尖锐变得圆滑，她不再会当面反驳自己的上司，也学会了对某些不公冷眼旁观。她成为了过去的自己最瞧不上的麻木的人。
杨春雨不敢再翻阅自己年轻时的日记，她总觉得有那么一个朝气蓬勃的女孩在透过那些文字鄙夷现在的自己。
后来她认识了龙唯，她不知道龙唯过去经历了一些什么，她只知道龙唯对过去那个怀抱理想的少年龙唯嗤之以鼻，将其归结为没长大，幼稚且无脑。
杨春雨不会用这些词去总结过去的自己。那一瞬间杨春雨明白过来，龙唯这种才叫走出去了，他彻底抛掉了自己的过去。杨春雨没有走出去，她还在不甘心，她一直都在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她回不去了。
某天她哄睡了杨文志，独自在黑夜中坐了很久很久。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奶奶，自己的孩子，以及自己现在到底该如何自处。
也就是那时候，她收到了一条信息。
【你还在愤怒吗？】发信人只是一堆乱码。
杨春雨眉头微微皱了皱，她伸手准备将信息删除，然而随后对方扔过来的东西却让杨春雨汗毛直立。
【你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这么倒霉吗？】
【这些东西你应该没有见过。】
伴随信息而来的是一串长长的证据信息，有对话聊天的记录，有录音记录。
某人在冲突中煽风点火，某人在事情可能暴露后策划了一场谋杀。某人在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后焦急不安，心怀愧疚。
……某人建议她：“不然你要个小孩吧，就当为了把那孩子养大而活。”
那一刻，杨春雨感觉自己心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耳朵里嗡嗡的声音，她甚至感觉面前的字变成了一堆混乱的符号。
她的挚友背叛了她。
不，也不算背叛，毕竟对方甚至没想到最后局面会那样混乱。
对方最开始只是想升职而已，只是想把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也就是杨春雨给挤下去。
杨春雨记得，那个时候对方和他现在的妻子，也就是当时基地防御部长的女儿两情相悦。
那个部长认为他性格太跳脱，不够稳重，一直不太支持两人在一起。
他坚信自己只要做出一番成绩就能让部长松口。
这些杨春雨都是知道的。
当时他们二人都有升职的可能，杨春雨知道自己朋友每天都想着被提拔，她自己主动跟领导讲了自己暂时还想留在原岗上的诉求。
但领导具体怎么安排不是杨春雨能控制的，杨春雨只能安抚自己的朋友，让他放宽心。
再然后没两天就有抚恤金被扣押的烈士家属忽然撞到杨春雨，杨春雨意识到了暗藏在基地和平表象之下的波涛汹涌。
她便深入调查，把这事儿扯到了明面上。
可她的朋友一直都知道这回事，他也知道以杨春雨的性格必定会执拗追查到最后，只要杨春雨闹出事，那他就没有竞争对手了。
只是他忽略了杨春雨的执着，也忽略了基地底下到底埋藏了多少腌臜玩意儿。
最后杨春雨被诬陷革职。另外一个朋友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想要上报。
而那位朋友最终的死亡也有他的参与。
他都是借别人的手做的，他没被查出来。他如愿和自己的爱人结婚了，他们有了孩子，他们家庭幸福美满。
他走出来了？他如今对杨春雨的好不过是他心怀愧疚而已，只要杨春雨能够走出来，那么他大概也不会偶尔做噩梦了吧，他就能理所当然地抛去过去的一切了吧。
他永远都会是那个好人……
在杨春雨得知这件事的第二年，她的老朋友死了。
死在一次外派任务中，她的两位朋友一起死的。
杨春雨只想杀掉一个，可是另一位不明真相的好友尝试把那个混蛋救回来，她浪费了求生时间，她也死了。
杨春雨麻木地看着自己旧友的妻子和孩子绝望地哭泣。
杨文志抱着她的腿，杨文志也在哭。
死去的叔叔阿姨对于杨文志来说就是干爹干妈一样的存在，他朝杨春雨伸出手。
杨春雨把自己的孩子抱了起来，那似乎是她最后一次温柔地轻抚自己孩子的面庞。
“我不要他们死。”杨文志鼻涕都哭出来了。
“所有人都会死，你只能习惯。”杨春雨对自己的孩子说，“习惯了也就好了。”
杨文志睁大双眼，他不能理解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说出这样冷酷的话。
然而杨春雨只是道：“都会习惯的，不管一开始有多难以接受，最后我们都会习惯的。”
合上相册，杨春雨缓缓地出了一口气。
她的通讯亮起，是龙唯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和仇文在一起玩得挺开心啊。】
杨春雨面无表情地回复：【您不用在这儿挖苦我。】
【嚯，还没睡呢？】龙唯回得很快，【这大半夜的不睡，吃夜宵了吗？】
【正准备弄。】杨春雨回应，【希望这次不要糊锅。】
杨春雨全程没什么表情变化，不像是被调侃，更不像与老友聊天。
“夜宵啊……”杨春雨的手指轻敲桌面。
龙思辰骤然睁眼，有个黑影站在他的床头。
“谁？！”龙思辰警觉起身。
“是我！”仇文把灯打开，“我来看看你，好孩子。”
“仇……爷爷？”龙思辰稍微松了一口气。
仇文是在关敬英提起龙思辰后才想起龙思辰这么个孩子的，前不久龙思辰刚被刺杀过，仇文觉得自己这个做爷爷的应该来看看他：“之前有人想杀你啊？”他直接问。
“有个医生想给我注射病毒。”龙思辰重新躺回去，随后他问，“您怎么不开灯啊？怪吓人的。”
“我不用开灯就能看到你，你在睡觉，我觉得我不能吵到你。”仇文想得还挺妥帖，只是龙思辰刚被刺杀过，精神高度紧张，很容易醒。
“您可以明天再来看我的。”龙思辰对仇文道。
“我刚刚想到你了嘛。”仇文在龙思辰身旁坐下，“要进来看你真的好麻烦哦，那些人把你看得特别紧。”
“那您是怎么进来的？”龙思辰问。
“偷偷进来的，其他人都被拦下来了。”仇文再次对自己的潜伏能力有了信心。
龙思辰：……
可能那些人就没打算拦仇文。
毕竟仇文本身与人类的纠葛没关系，而且是他救了龙思辰才能让龙思辰这个证人能够活到现在的。
“他们刚刚还带走了一个很凶很凶的人类。”仇文说，“那个人类身上绑了东西。”
“绑了东西？”
“那些人类说是炸弹。”仇文解释。
龙思辰的脸色黑了下去：“他们果然还没有放弃。”
“不过那个人类也很奇怪的，他的心跳好平稳，一点都不紧张。”仇文感慨，“你们人类的心理素质有点可怕。”
心跳没有乱，完全不紧张？！不对劲！
龙思辰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仇文的视线转移到了窗户口处。
龙思辰顺着仇文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有个很小的黑黑的东西飞过来了。”仇文说，“那是什么啊？”
“什么？”龙思辰也没听明白。
砰，房间里的玻璃碎裂。
在仇文眼中，那个像灰尘一样大的黑色小球击碎了窗户，随后球身迸裂，周遭气流被猛烈地推开。
这一切在仇文眼中被放得很慢，仇文迅速反应过来，他将龙思辰从病床上抱了起来。龙思辰身上插了一堆的仪器，仇文不知道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不敢轻易拔除，他只能把龙思辰按在自己怀里。
嘭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响起。
仇文感觉一股暖流从自己后背拂过，随后他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他怀里的龙思辰在近距离接触爆炸之后已经被震晕了，而这孩子的左手没能被收进仇文怀里，被炸得血肉模糊。
病房里的仪器也被炸坏了。
早知道这样，他应该抱着这个孩子往外跑的。
仇文懵懵地看着龙思辰。
有警卫和医生跑进来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
一位医生嚷嚷道：“先止血！仇先生您先稍微松松手。”
仇文被人拍了下，他连忙为自己解释：“这个不是我干的！”他看电视里说过，出事以后留在案发现场的人容易被当成行凶者。
“我们知道不是您干的。”丧尸哪儿来的炸弹啊，他们要杀人直接咬就行了，“您抱好他，我们要急救！”
“啊？哦哦。”仇文还在懵逼中，他看着晕过去的龙思辰，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他会晕过去啊？”
“爆炸的冲击波把他震晕了。”医生一边急救一边给这个丧尸解释。
“您有没有流血？”有人问仇文。
仇文摇头。
“那就好，您尽量避免自己的体液触碰到龙思辰的伤口，不然他有可能会直接丧尸化。”医生又提醒。
仇文默默扭过头开口：“我刚才应该抱着他往外跑的……”他怕这些医疗器械不能取下来，可是现在这些医疗器械也炸坏了。
如果他抱着龙思辰往外跑，那龙思辰应该不会断胳膊。
“这不是您的问题，您没有经验。”一旁的警卫员安慰道，“我们很庆幸您在这里。”
仇文点了点头，他感觉脑袋懵懵的：“那他会死吗？”
“不一定，他原本就有伤。”一旁的医生开口道，“我们只能尽全力抢救。”
仇文哦了一声，随后他就不开口了。
他一直沉默地看着周围人忙碌，直到关敬英赶过来。
“仇先生！”关敬英不敢凑近仇文，因为现在的龙思辰还不能随意搬动，他们围着仇文在抢救龙思辰。
“敬英。”仇文的声音很轻很轻，他看起来很无奈，“人类真的好脆弱啊。”
关敬英沉默了，周围忙碌的人们也没人开口回应这句话。
仇文的声音像是在他们心口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
仇文没有难过也没有崩溃，他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只是感慨：“怎么会这么脆弱呢？”
关敬英轻轻嗯了一声：“是啊，怎么会这么脆弱呢？”

第47章 是路边捡的
满身是血的仇文直挺挺地躺在杨春雨的地板上, 他本来就是个丧尸，沾了一身血之后他看起来就像个刚死不久的尸体。
杨春雨：“……您能先出去吗？”仇文是翻墙闯窗户进来的，破窗而入之后二话没说直接就躺下了。
“我不！”仇文动也不动, “我要死在你家！”
“我本来开开心心的，结果忽然发生意外。”仇文说, “你不告诉我那个黑色小球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走。”
杨春雨眯起眼睛：“是中央基地让您过来的？”
她话音刚落通讯就响了, 是关敬英打过来的。
杨春雨表情更为严肃, 她摁下接听, 通讯那头的关敬英急吼吼地询问：“仇先生是不是在你家？我现在在你楼下, 我看到你家窗户破了。”他不能大声喊, 因为楼里其他人还在睡觉。
在龙思辰被转移之后不久仇文就溜了，他速度太快，关敬英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杨春雨看了一眼躺地上的仇文：“他在，他现在躺在我家不肯走。”
“你让我跟他说说话。”关敬英松了口气。
杨春雨凑近仇文，仇文扭动着躲开她。
也不知道仇文怎么做的，他背靠地板的挪动居然比杨春雨走得还快。最后杨春雨追了仇文三圈, 她追不动了：“仇先生可能不喜欢我靠近他。”
确定杨春雨不动之后，仇文便安详地躺回去继续装尸体。
杨春雨：……
“你开个扩音。”关敬英受不了了。
杨春雨按下扩音。
关敬英喊了声：“仇先生，我知道您一直都能听到。”
仇文警觉地抬起脑袋，漆黑的眼瞳在黑暗之中更加可怖。
然而他也就抬了下脑袋就放回去了。
“您这样做是没用的，而且还不安全。”关敬英很着急，“您回家睡觉好不好？我陪您一起。”
仇文翻了个身。
“您回来好不好, 您这样会让我害怕的。”关敬英语速越来越快。
仇文重新抬起头，他显然是动摇了。
“您这样做我也会睡不着的, 我本身已经很累了, 我想休息。”关敬英只能继续卖惨。
显然对仇文卖惨比对仇文强硬要有用，仇文这次动了, 他打包了杨家一家三口，从窗户那儿跳了下去。
杨春雨和杨文志还有那个三岁小孩被仇文用床单分开包裹，随后又用大床单把他们兜成包袱，直接背着跳了下去。
“我们回家睡觉吧。”仇文对关敬英说。
关敬英与仇文背后头发凌乱的杨春雨面面相觑。
仇文也有些心虚：“我可以养他们一阵子吗？”他要紧紧盯着杨春雨这个坏孩子，如果他不能跟着杨春雨，那就把杨春雨一家都绑到自己身边来。
“他们……”关敬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仇文立即道：“他们是我捡的！”
“仇先生，你应该知道我认识他们吧？”关敬英声音忍不住拔高，“而且没有捡人是跑到别人家去捡的！”这叫绑架。
杨春雨也说：“我希望仇先生冷静，不要一时冲动闹出事故。”
“我只是个丧尸，我什么都不懂。”仇文睁大空洞的双眼，“你们人类跟个丧尸计较什么？”
好的，他已经学会利用自己的身份了。
“仇先生，这真不算捡。”关敬英太阳穴一突一突直跳。
仇文把大包袱解开，他颇为温柔地把三个被他包成蚕蛹的人类放在地上，随后他当着关敬英的面指着地面的杨春雨：“哇！这是什么？”
关敬英：……
仇文继续：“哇，是个人类！附近有谁掉了人类吗？有谁掉了人类吗？”
他伸手把杨春雨举了起来：“好奇怪啊，没有人掉人类！”
最后他问关敬英：“我可以把这三个野生的人类带回家吗？”
关敬英面无表情：“你想都不要想。”
仇文备受打击：“为什么不可以！如果把坏孩子放生，那还会有更多人受伤诶！”
从始至终都处于懵逼状态的杨文志颇为不解地看了看仇文，又看了看自己的妈妈。仇文口中的坏孩子应该是指他妈妈吧。
“仇先生，你不要掺和人类内部的问题了，您掺和不明白的。”关敬英拉着仇文的胳膊想要把仇文拽走。
“我才没有掺和，我如果想掺和的话，那她今天根本活……呜呜呜！”仇文的嘴巴被关敬英捂住了。
关敬英强行拖拽了两下仇文，没拖动：“仇先生，如果您要赖在这儿的话，我会生您的气的。”
仇文依旧杵在原地。
关敬英只能继续：“回头如果您真把我偷回去了，我会绝食。”
这次他拖动了，仇文被他搂在怀里，满眼的绝望。活像是个勤政爱民的贤君被自己爱妃以死相逼割地赔城一样。那是无尽的悲怆，以及对自己轻易妥协的失望。
空洞不聚焦的眼瞳让他看起来更可怜了。
关敬英拖了一路也看了一路，越看心里越难受。
最后他把仇文拖回家后还是决定跟仇文好好解释清楚：“我知道您难受，但您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杨春雨只是幕后黑手之一，她隐藏得并不算深。就算您看住了她，那还有其他人会出手。这个基地如今的状况不是改变一两个人就能解决问题的。”
“您在人类的世界只要吃喝玩乐就好了。”关敬英说到这里，忽然又意识到仇文没法在人类世界吃喝，于是他又换了个词，“您也可以找小孩玩，您不是喜欢小孩吗？”
“我只是想帮你……杨春雨不是隐藏最深的吗？”仇文垂着头。
“您不需要帮我，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我解决不了的我会再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把您搭进来。”
“可是我不想失去你，人类太虚弱了，你忽然死掉怎么办？”仇文就是不放心，“爆炸都能震晕，手臂那么容易断掉。”
他心疼地捏了捏关敬英的胳膊和大腿：“它们这么好看，要是断了怎么办呀？”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四肢的。”关敬英向仇文承诺。
仇文的手还捏在关敬英的大臂上：“你的承诺没有用，你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好我的仇敬英。”
关敬英：“仇敬英是什么？”
“这条右臂的名字。”仇文理所当然道。
关敬英：“……我怎么不知道它姓仇。”
“可能是这只手不会说话吧，”仇文对此深表遗憾，“你的另一只手也叫仇敬英哦。”
关敬英怀疑仇文是想用一步一步侵蚀的方式，先给他的躯干改名，等他慢慢适应之后再给关敬英整体改名。
“总之您不可以再去绑架杨春雨，您这种行为是无用的。她的上级龙唯随时准备抛弃她。”关敬英把仇文的爪子从自己胳膊上扒拉下来，“还有，我是不会认您做父亲的，我有自己的父亲。”
他本身就没想让仇文做他爹，他都已经28了，早过了需要家长抚养的年纪。现在他自己心里想的那些东西让他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哪怕这段感情没有落进现实的可能性，他也没法接受自己认自己的暗恋对象做爹。
仇文又低落了：“我可能得花一点时间去接受现实。”
“我没有讨厌您。”关敬英连忙解释。
“我知道的好孩子。”仇文搂着关敬英的胳膊，“我们睡吧，我会慢慢学着接受这一切的。”
“谢谢您的理解，不过您得先洗个澡。”关敬英很内疚。
仇文：……
这次不等他跑，关敬英就死死地摁住了他的胳膊：“您身上都是血。”
“你不能用仇敬英来摁我！”
“您这是已经给我的俩胳膊上户口了吗？”关敬英已经习惯了仇文的强买强卖。
最后被刷得喷香的仇文一沾床就睡了。
龙思辰还在抢救，仇文似乎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在龙思辰刚出事的那段时间仇文的状态是不对劲的，但仇文恢复得相当快。
想想也是，活了这么久的仇文早就习惯了生离死别。他送走了属于他那个年代的所有人，参与过他过去的全部都留在了仇文的记忆里。
龙思辰对于仇文来说不过是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类，仇文不可能长时间沉浸在龙思辰受伤的悲痛中。
他对谁都很温柔，他对谁都很冷淡。
这样也好，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吧，仇文应该不会再折腾了。
然而这次关敬英想岔了。
仇文第二天起床时关敬英已经出门工作去了，而仇文迅速地找上了他的目标——程东洁。
他一见程东洁就抱着程东洁感慨：“好孩子！我好想见你！你最近都没有来找过我了，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正在吃早餐的程东洁被他抱得身体僵硬。
“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仇文可怜巴巴地皱起眉头。
当然是因为你顶着一张单纯无害的脸，背地却要举报我啊！程东洁在心里大声嚷嚷，但他没能说出口。
仇文的目光实在是太纯粹太真诚了，程东洁有一种自己不搭理仇文真的伤害到仇文的错觉。
“我知道，一定是好孩子你太受欢迎了对不对？”仇文脑袋低垂，“有很多新朋友了，讨厌我也是正常的。”
“我，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程东洁连忙澄清。
这儿有追求者是没错，但这里不是女主光顾过的剧情发生点，平均颜值相比关敬英的基地那可谓是断崖式下滑。
对于程东洁而言，被帅哥盯上那是追求，被丑人盯上那叫骚扰。所以他觉得自己一直在被骚扰。
“你能交到新朋友我也是开心的，我没那么小气。”仇文连忙说，“对了，那些喜欢你的男孩子里有没有一个叫龙唯的啊？”
“嗯？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被仇文坑过一次的程东洁立即警惕了起来。
“他是我老朋友龙光礼的后代，我应该算他的祖爷爷。”仇文扭扭捏捏道，“我想见见他。”
【原来只是想见老朋友啊。】程东洁稍微松了一口气，【过去旧友的后代么……】
【您要带仇文去？】系统问。
【他肯定是要失望了。】程东洁一直跟着小队做任务，他知道龙唯这个人，【带他去见见也无所谓，他要失望我回头再安慰他。】
系统夸道：【宿主你最近情绪稳定了很多。】
程东洁紧跟着加了一句：【然后趁他感情脆弱的时候攻略他，让他爱上我，等他爱得不可自拔的时候我再把我知道他背叛我这件事摆出来！】
【我要让他痛苦挣扎！我要让他求着我原谅他！】
系统沉默了。
“我带您去。”程东洁对仇文说。
仇文愣了下，似乎没想到程东洁会答应：“谢，谢谢你好孩子！”
“我请你吃冰淇淋！”仇文拉着程东洁的手腕道，“关敬英那孩子给我留了一些零花钱，我一直没有用过，我请你吃最好吃的。”
程东洁望着仇文纯粹的双眼，哪怕他知道仇文骗人也是这么个样子，他还是被那种纯粹影响到了。
【系统。】
【您好，我在。】系统回应。
【仇文给钱时的慈祥表情真的好像我外公啊。】程东洁有些恍惚，【我不是说他长得像，就是那个气场，你懂吗？】
【您好，我不懂，我只是个系统。】
程东洁叹气。
系统却问：【那您以前是攻略过您外公，在您外公爱您爱到不可自拔时狠狠地揭穿了曾经的背叛吗。】
程东洁：【……你能不能升级一下你的理解能力？】
系统选择闭嘴。
程东洁也不再跟系统解释他所谓的感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被仇文拉着，晕晕乎乎地去买了个超大的冰淇淋，随后他在仇文一脸慈爱的目光中吃掉了整个冰淇淋。
他询问仇文需不需要尝尝味道，仇文表示自己不吃，程东洁吃就好。
程东洁感觉仇文身上慈祥的光环更耀眼了，也更像他外公了。
仇文确实是个过分纯粹的丧尸。上次那回事大概率不是仇文的本意，很有可能是关敬英给仇文叮嘱了些什么，是关敬英防备太深了。
仇文大概什么都不知道。
仇文本身是单纯的。
——在被仇文二次坑骗前，程东洁是这么想的。
关敬英回宿舍之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仇文似乎太乖巧了些。
“好孩子，你累了吧？”仇文摸了摸关敬英的额头，随后他给关敬英倒了一杯热水，“龙思辰那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他暂时摆脱了生命危险，但他还没有办法清醒。”关敬英接过温水喝了一口。
“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仇文扶着关敬英的膝盖蹲下，他把下巴放在关敬英的膝盖上，“我今天花了你给我的钱，我请一个小孩吃了冰淇淋，又请另一个小孩吃了一顿午饭。”
“我给您资金就是让您用的。”关敬英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就说今天的仇文不正常，现在仇文自己承认了就好。
幸好是个小问题。
不过关敬英不觉得花钱是个问题：“我把那份钱给您就是希望您能玩得开心，给谁花钱都无所谓。如果钱没了您再找我要就行。”
仇文凑上去拥抱关敬英：“你永远都对我那么好。”
“对了，好孩子。”仇文询问，“你今天做饭能多做一份吗？我想尝尝你做的食物。”
“仇先生您接受不了人类食物的。”关敬英无奈道，“我不希望您折磨自己。”
“我在了解你，这不算折磨。”仇文坚持多要一份食物。
关敬英最终还是答应了。
在他答应的同时，通讯响起。
是程东洁给他发的消息。
自从关敬英发现程东洁不对劲之后程东洁就没敢主动找过他。
【队长，我觉得这件事我还是得汇报一下。】程东洁真的纠结了好久好久，【今天仇先生来找过我，他让我带他去看看龙唯。】
看到这儿的关敬英瞬间警觉，汗毛倒竖。
程东洁以想要互相了解为由把龙唯约了出来：【总之就是仇先生把龙唯打包带走了，我不知道他把龙唯带到哪儿去了。】
关敬英：……
仇文见关敬英盯着屏幕脸越来越黑，他对对方的消息也有些好奇：【什么事呀？又有地方爆炸了吗？】
关敬英关掉虚拟屏，他冲仇文伸出手：“龙唯在哪儿？”
“嗯？”仇文眨巴眨巴眼，“是程东洁那个孩子跟你说的吗？程东洁是个坏孩子，他的话你只能信一点点。”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信哪一点点？你多要的那份饭到底是给谁吃的？”
“我是见到了一个可爱的小生命。”仇文说，“我今天带着程东洁去玩，我们路过一个小巷子，巷子里有个纸箱。”
“纸箱上写着‘我很乖，请收养我’，那个箱子底下都被水泡烂了，里面的小生命很可怜的，所以我把他抱回了家。”仇文替自己解释。
“龙唯一米八，一百八十斤。”关敬英提醒仇文，“而且基地里的‘纸’基本都是塑料质的，不会被水泡烂。基地也没有多余的污水能泼洒得到处都是，所有水都会被收集起来过滤再利用。”
仇文：“……敬英，我的好孩子。”
“你先告诉你的好孩子，龙唯在哪儿？”关敬英生怕仇文把龙唯藏得太深，捂得太紧没留气孔，龙唯憋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