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敬英和中央基地小队长走在一起:“龙唯和杨春雨应该已经处理过吴优亲近的战友了。”
“肯定处理过的……但他们不一定是为吴优报仇。”龙唯和杨春雨的压迫太过分了。
外派小队被渗透,吴优的死,马敬小队几乎全员阵亡,那些烈士家属也得不到妥善的安置。
外派小队的那些人看不到自己的未来,看不到自己亲人朋友的未来。他们生存的空间不断地被压榨。
无数仇恨和压力堆积在一起,终于在得知杨春雨有可能逃脱处罚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他们想要公平,如果要不到,他们就要自己去夺取那一份公平。
陆行车不断地前行,他们没有按照基地规划的路线走。
陆行车内部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的大脑被击穿,脑浆迸在了操作台上。
死去的是一个刽子手,一个帮龙唯和杨春雨杀人的刽子手。
车内三岁的小男孩被吓得失了声,而滚烫的枪口却在杀死那人之后抵在了这孩子的胸膛上。
“放心小杂种,待会儿去车外我会给你穿上压力服的。”吴律盯着那孩子的双眼,“呦?要哭了?”
小孩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哭什么啊?你有什么可哭的?”吴律面无表情,“哭你妈造的孽吗?那你眼泪哭干了也哭不尽啊。”
小孩的眼泪终于落下。
吴律眉头紧皱:“不准哭!!”他大吼一声,伸手就要去拽这小孩的脖子。
一旁的队员抓着他的手给他拽开了:“够了!你跟这小崽子发什么脾气?有什么事等他妈来了再说!”
“他该死!你敢说他妈造的孽他一分一毫都没享受到?!”吴律质问。
“这小崽子就三岁!他享受个屁!”另外一个队员把那小孩抱到一边,“我们把他带过来不是欺负孩子的!”
就在他们争吵时,车内的通讯响起。
众人交换了一个目光,随后一个队员摁下接通。
通讯里传来中央基地负责人的声音:“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那位摁下接听的队员垂眸:“报告,我们很清楚。”
“你们清楚个屁!你们现在的行为属于叛逃!是死罪!”
“有什么区别?!”吴律声音更大,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我哥没叛逃!他不还是死了吗?那么多人都死了!!他们难道也叛逃了?!”
“我哥为了基地!为了这些人!为了这个杂种崽子!他心甘情愿地参与实验,他为人类牺牲,他奉献,我一直都说他是个神经病圣父!!”吴律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他的眼泪从眼中滚落。
他知道他哥也为了他,他知道他哥在乎他。
吴优从来没有让吴律像他那样去奉献过,因为吴优也知道那样做活不长。
在吴律展现出“利己主义”的一面时,吴优会觉得欣慰。
因为吴优想让他活下去,可他受不了了:“他死在丧尸手上也行,死在那些变异动植物手上也行,我顶多骂他两句傻叉。”
“可他为什么要死在人类手里啊?!他为什么会被人类害死啊?”吴优嘴唇颤抖,“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欠了谁的?他凭什么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通讯那头的负责人沉默片刻,随后他又道:“我知道这一切不公平,但你不要用你的生命去冒这种危险,你哥哥如果知道了……”
“他不会再知道了。”吴律打断负责人,“他已经死了。”
“不用做这种假设,死人不重要,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吴律恢复了平静:“如果待会儿我们见到的第一批人里没有杨春雨,那么我们就杀了这个小崽子。”
“让杨春雨过来,龙唯要死,她也不能活着。”
中央基地的人紧急叫停了外派小队,随后他们派人去医院那边。
抱着杨文志的仇文眼看着那群人来来去去:“出什么事了吗?”
那个领头人看了一眼仇文怀里的杨文志,摇摇头表示没事:“就是看看杨部长醒了没。”
“哦。”仇文不关心这个,“你们知道关敬英那孩子在哪儿吗?”
“您找关队?”
“嗯,我要跟着他。”现在杨春雨还没醒,他拿不到那些睡觉的视频,他得去看着关敬英,不能让关敬英找到比自己更好的人。
“关队在出任务。”那人解释。
“那我出去找他。”仇文出基地不是什么难事,他不需要压力服,“你们能给这孩子穿一套压力服吗?”
“不不,您现在不能去找他。”那人试图拦下仇文,諵沨“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没关系,我不会管你们的事。”仇文坚持要去找关敬英。
他对去陆地的态度跟出家门差不多:“陆地很大的,我可以远远地看着,哦对了,你们不能弄伤关敬英哦,弄伤关敬英的话我会管的。”
“那这个孩子您不能带着。”那人也没太坚持,但杨文志肯定是不能跟出去的。现在被绑架的是杨文志的弟弟,“这个孩子您得暂时交给我们。”
仇文看向杨文志。
杨文志乖乖松开了仇文:“您去吧,我会好好待着的。”
仇文伸手揉了揉这孩子的头发:“那你不要难过了哦。”
“嗯!”杨文志点头,“我会在这儿等妈妈醒过来的。”
仇文拍了拍杨文志的肩膀,转身离去了。
目送仇文离开后,杨文志轻轻咳嗽了两声,他像个小大人似的看向那个领头人:“现在基地的情况很严峻吗?”
“还好。”那个领头人摸了摸杨文志的头顶。
“保姆阿姨和弟弟还好吗?”杨文志又问。
领头人动作微顿,随后他点点头:“还好。”
他看着杨文志,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个孩子的未来都不会太好过。
“我妈妈什么时候能醒?”杨文志又问。
“快了吧。”领头人扯了扯嘴角,“快了……”
外派出去的陆行车强行停在了半道上。
“队长,那些外派小队的人真的必须死吗?”楚铎是被临时通知过来参加任务的。
“如果他们开枪动手,那么他们会被直接射杀。如果他们没有反抗举动……应该也得关个十几二十年。”关敬英说。
他话落之后陆行车内的气氛更死寂了。
谁都知道这不公平,而且作为外派队员的他们总是更容易共情那群叛离的外派队员。
可他们也知道对方不可能被从轻发落,基地的规则不能随便打破,
“如果杨春雨真的来了,他们不可能和杨春雨好好谈的。”有队员说。
那些外派队员没法跟杨春雨谈出一个结果,如果杨春雨活着回基地,她依旧有很大可能逃脱法律的惩罚,因为没有证据。
在众人压抑的氛围中,程东洁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女人恶毒起来比男人还可怕。”他被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关敬英凶狠地瞪了过去。
程东洁被关敬英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把你脑子里那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给我扔出去!”关敬英咬牙,“拿男人和女人去做总结,你是马敬吗?!”他不知道程东洁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但程东洁的思想和行为放在外派小队里实在是太过幼稚了。
“我……”程东洁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他的手腕被楚铎扯了一下,楚铎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
“这是人类之间的倾轧,和男孩女孩没关系的。”仇文说。
原本沉默的众人都看向了忽然出现的仇文。
“您是怎么上来的?!”关敬英愣住了,仇文几乎是闪现坐在了他的身边。
“开门进来的,你们之前临时录入了我的指纹。”仇文解释。
“啊?可是您开门没动静啊!”另一个队员说。
“我还敲门了,你们没听到我就自己进来了。”仇文看他们有些人没有穿压力服,所以速战速决关上车门,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安静落座。
所以是开门关门太快了,他们肉眼无法感应?!
众人呼吸一滞,这个丧尸真的越来越恐怖了。
仇文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对着程东洁说:“人类就是会不断地互相攻击的,这和男孩女孩没关系哦。”
“有时候你知道他们这样做是错的,从整体发展来看,他们错得离谱。”仇文轻叹了一声,“可是从个体上看,他们不甘心啊。”
一位队员有些懵:“您还知道这些呐?”
“知道啊,因为陆地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会有丧尸吃掉人类的尸体,你们没法查出那些人具体是怎么个死法。”仇文指了指陆行车前方,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众人就是知道仇文指的是吴律那边。
“这种事已经发生无数次了,我们丧尸都看厌了。”仇文说,“只不过对那群孩子来说,这肯定是他们生命里最疯狂最轰轰烈烈的时刻了。”
“仇先生……”关敬英嗓音有些干涩。
仇文抓住了关敬英的手:“我是来陪你的,哦,还有。”
他伸手在程东洁脑门上弹了一记:“不可以随随便便骂一群人,我的女儿可好着呢。”
他弹得还挺疼,程东洁捂住自己的额头,他感觉自己的额头得起包:“可是……”他又想为自己辩解了。
然而仇文再次摆出的弹脑门架势让他暂时放弃了辩解的想法:“我知道了……”
仇文靠在了关敬英的身上:“你饿不饿啊好孩子?要不要我去基地给你打一份饭出来?我感觉杨春雨没那么容易醒诶,你还要等好久。”让这孩子挨饿他会心疼的。
“不用,陆行车上有应急食物。”关敬英摇头。
“那我先去给我自己找点吃的。”仇文起身,“我到这个基地之后都没吃多少食物。”
“您在这附近找得到吗?”关敬英有些担心。
仇文点头:“找得到的,这附近还有一些我认识的丧尸。”
“您认识的?朋友?”有队员问。
“不是?只是说过几句话,还算投机。”仇文语调开朗,脸上的阴沉之色都少了许多,“被我抓到的话,他们就是食物了。”
众人:……
那队员:“难怪您看得这么开。”
仇文点头认可:“我做人确实比较淡然,虽然这些丧尸的死会让我有些难过,但我会尽快走出那种情绪。”
那走出情绪能不快吗?毕竟是你自己现杀现吃的。
第52章 它们永远明亮
关敬英他们在车内焦急地等待, 而仇文则毫无心理压力地品尝了一顿大餐,在他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仇文用不知道哪儿揪来的布细细擦拭他的筷子。
“等一下。”肖贤发现了不对劲, “您为什么有筷子?”
仇文觉得这个问题真奇怪:“因为人类发明了筷子啊。”他明明见过这孩子用筷子吃饭的,这孩子记性不好吗?
“不是, 我的重点不是这个。”肖贤深吸一口气, “您是用筷子夹丧尸吃的?!怎么夹起来的?”直接撕咬她还能想象, 但仇文怎么做到用筷子去进食的?
仇文这下明白了:“因为我把他撕碎了, 很碎很碎。”
说到这里, 仇文注意到这群人类的目光落在了他干净的袖口上:“我撕丧尸也是有步骤的, 先割喉咙放血,血放得差不多了再扯肉,而且我有细心地用黑噬花的叶子保护好自己。”他以前进食也是很自由的,但每当他自由过后,关敬英总会把他抓到浴室去刷一遍。
仇文不想再被刷了,他只能妥协。
“黑噬花的叶子是哪儿来的?”有队员问。
仇文理所当然道:“肯定是从黑噬花身上揪下来的啊, 我挡过血之后就用那些叶子做盘子来着。”
人类们:……
仇文在变异生物的世界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世魔王吧。
“丧尸是主菜,我还弄了点地藤凉拌着吃。”仇文舔了一下嘴唇,他显然对那个味道相当满意,“是酸辣味的。”
一个人类队员举手:“您能尝到酸辣味儿?”
“不能。”回应的是关敬英,“仇先生对味觉的判定基于人类对味觉的感知描述,可能与我们尝到的味道有很大的出入。”
仇文点头:“有一点点痛的就是辣, 一尝就让人喜欢的是甜。有点刺激但不痛的就是酸,咽不下去的就是苦。”
确实有够笼统的。
仇文又举例:“地藤就是辣的, 那个丧尸的血有些酸, 所以用地藤沾丧尸血就是酸辣味,”
原来凉拌地藤用的是丧尸血啊。
人类们表情空白了。
“黑噬花花心有个大眼睛, 它的眼泪是甜的。”仇文说。
众人:……
拔了别人的叶子,还要喝别人的眼泪,好残忍!
仇文毫无所觉:“它这个也算是花蜜吧,也不知道它还有没有自己正常时的记忆,不会把我当成蜜蜂了吧。”
不!它绝对不可能把你认成蜜蜂的!蜜蜂不会揪花叶子。
“它的眼珠里面最甜,要就着花瓣吃,不然容易齁得慌。”仇文就像个经验老道的美食评论家,“它的花瓣是酥脆的,伴着眼球的组织液一起吃是很棒的饭后甜点。”
结果你连黑噬花也没放过啊。
众人在震惊的同时莫名被仇文的形容给弄饿了,他们只吃了一些干粮,像仇文这种有肉有菜还有饭后甜点的生活确实也让他们羡慕。
“可惜你们吃不了,你们会被黑噬花的液体给溶解成血水。”仇文很遗憾,他分享不了他爱的美食。
队员们居然也开始遗憾自己吃不了了,他们真的很好奇仇文尝到的味道。
“人类的食物在您嘴里都是什么味道的啊?”有队员问。
“各有各的难吃。”仇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喝的茶在我尝来就是又苦又酸,还有一股怪异的涩味。”
队员们想象不出来。
关敬英的通讯响起,他看了一眼,随后他放松的后背挺直了:“杨春雨醒了。”
队员们也收敛了玩闹的心思,重新聚到关敬英身边。
仇文也凑了过去,他还顺便抽走了肖贤口袋里装的可降解纸巾,准备留着以后给自己擦筷子用。
杨春雨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被团团围了起来,她有些想吐,但依旧强打起精神应付这些麻烦:“赵书记,怎么了?”
“你小儿子被绑架了。”负责人直入主题,“吴律,你应该认识。他要求你亲自去见他,不然你的小儿子就会有危险。”
杨春雨动作顿住了。
她的手扶在额头上,周围的人神色冷淡,等着她做出决定。
杨春雨的甩锅行动是一招明棋,谁都知道杨春雨有问题,只是他们抓不到杨春雨的把柄。
那个被绑架的孩子是无辜的,可如今这局面只能说是杨春雨的自作自受。
杨春雨愣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扯了扯嘴角:“我很想去救他。”
周围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果然,杨春雨还有后话:“但是我现在身体的状况并不允许我去陆地。”
她要放弃那个孩子,她刚才那片刻的愣神就已经是对那个孩子最后的怜悯了……不,也许这片刻的怜悯也只是一场演戏。
“吴律现在很不冷静,我们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事。”赵书记眉头紧皱。
“是么?”杨春雨垂眸,“可能他对我有一些误会吧。”
另一位工作人员忍不住开口:“你的孩子才三岁。”
“不是我绑架了他。”杨春雨打断那位工作人员,“我从始至终都不想让那个孩子死,但现在的局面我确实没有办法。”
“可你……”
“以命换命吗?我不接受。”杨春雨没有让对方再开口。
杨春雨闭眼躺在了枕头上:“我有些累了,你们……”
“妈妈。”小男孩的声音响起。
杨春雨皱眉看向门口的位置。
杨文志走了进来,在推门进入之后他看到了围在杨春雨周围的那一群中央基地的人。
杨文志警惕了起来,他迅速跑到杨春雨身边,把杨春雨和离得最近的赵书记隔开:“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她才刚醒!她要休息!”没人告诉杨文志有关他弟弟的消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不久之前已经放弃了他的弟弟。
“你进来干什么?”杨春雨脸色不太好看。
“你都这样了还不让我进来?”杨文志有些生气,“你能不能别总扫人的兴?我在维护你啊!”
“不需要。”杨春雨重新闭上眼睛。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杨文志受不了了,“你都受伤了!你就不能稍微对我温柔一点吗?像别人的妈妈那样。”
“喜欢别人的妈妈就自己出去找。”杨春雨觉得杨文志这孩子是真聒噪。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找了?!”杨文志憋屈得要命,“我只是想让你对我好一点!我也想对你好一点!你就不能对我笑一下吗?”
“你就不能稍微夸我一次,你眼睛里就不能看到我和弟弟吗?”杨文志说着说着就给自己说哭了,“哪怕只有一次,你对我说‘你很棒’或者‘谢谢你’,不可以吗?!”
“你受伤了还是那么惹人讨厌!”杨文志不想管杨春雨了,他再也不想管她了。
这孩子从病房里出去,他把病房门摔得震天响,就好像这样就能发泄自己的不满似的。
杨春雨叹了一声:“幼稚。”
负责人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如果你决定不去的话,我们会跟吴律他们谈判的,不过看他们现在的状态,那孩子应该是回不来了。”
杨春雨:“……我去看看吧。”
负责人挑眉:“你改变主意了?”刚才那孩子让杨春雨良心发现了?
杨春雨没有回应,她只是沉默着翻身下床。杨春雨体内的毒素还没有被排干净,她的嘴唇还有些发黑。
这一去肯定是要死在陆地上了的,杨春雨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那个孩子对她来说并不算重要,死了也就死了:“走吧,我去换压力服。”
关敬英他们得到了杨春雨会过来的消息,而仇文先一步去吴律那边看情况了。
仇文是丧尸,他身上没有任何的设备,陆行车检测不到他。
而在吴律的陆行车里,那个三岁的孩子瑟瑟发抖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他的精神看起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只知道木然地颤抖。
一旁的外派队员给这孩子塞了食物,但也只是把吃的摆在小孩身边,他们并没有安抚这个小孩的意思。
“哭?你还好意思哭?!你妈她就是个……啊!!”吴律威胁的话说到一半就瞥见了趴在他们窗口上的仇文,“操!丧尸?!”
一旁的外派队员里有人认出了仇文:“是仇文!”
仇文看到那人的口型之后伸手冲那人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他来干什么?!”吴律警惕起来,“基地派他来救孩子的?”
“估计不是,仇文不是基地的人。”那个外派队员说,“而且他的性格有点幼稚,感觉也没法做什么任务。”他一边说一边跟仇文招手。
得到了回应的仇文挥手挥得更欢了。
仇文张嘴说话,然而注意到车里人迷茫的表情之后他想起对方是不会读唇语,仇文只能在通讯上打字。随后把字展示给车里人看:【孩子们,你们在玩绑架吗?】
车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们没有在玩。】有人回应,【我们只是在要求公平。】
仇文哦了一声,随后他又看向吴律。
这孩子他之前没见过,现在一看,他确实和他哥长得蛮像的:【你喜欢天空吗?】他记得那个孩子死前惦记的正是头顶的那片蓝天。
【天空是不是很漂亮?】仇文又问。
吴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不能理解仇文都在说些什么。
仇文歪头等了一会儿,他没能得到答案。
他已经听到了关敬英他们陆行车的声音,他应该躲到一边去了。
吴律不是吴优,吴律看不到吴优的坚持,也看不到头顶的那片天空。
尽管他不在意吴优灵魂的模样与颜色,但他爱吴优。
仇文跑得很快,把车里众人都弄懵了。
“他真的只是来看一眼?”有个队员问。
“好像是这么回事,可能是没见过吧。”另一个队员点点头。
而后陆行车内的通讯响起,雷达也检测到了其他陆行车的存在。
那些人来了!
吴律打开通讯,他不欲与基地的人多说:“杨春雨来了吗?!让杨春雨滚下车!”
“我们先要确定那孩子是安全的。”中央基地的小队长冷声道。
吴律大步走到角落处,他把那孩子抓起来摁在了操作台上:“快,喊你妈一声。”
小孩颤抖着哭泣。
吴律没有耐性了,他把小孩拿开,又重新重重地撞在了操作台上:“喊啊!!”
“啊啊啊!”小孩尖叫出来。
而操作台的另一边传来了杨春雨的声音:“没必要强迫他叫妈妈,他叫不习惯的。”她的语调依旧是那么淡然,似乎这个正在遭受恐惧的孩子与她无关。
而小男孩在听到这道声音之后愣了下,随即像是本能一样地开始哭着叫妈妈。
吴律笑了:“喊不习惯?这不是挺习惯的吗?”
杨春雨轻叹了一声:“你们想要怎么样?”
“你们的陆行车停下,不要靠得太近。”吴律咬牙,“杨春雨滚下来!一个人单独滚下来!”
中央基地和关敬英的陆行车在靠近他们七十米处停下了。
陆行车门打开,穿着压力服的杨春雨高举双手走了下来。
通讯里传来了关敬英的声音:“吴律,你冷静一点,不要把问题升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远远站在高大岩石上的仇文注意到在附近的岩石上悬停了一些拳头大小的黑色椭圆形飞行器,它们都有枪管,而此时它们对准了叛离的陆行车。
“不可挽回?”吴律打开陆行车的车门跳下去,他的动作很快,就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他抬手对准杨春雨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响起,杨春雨的左臂被炸成了血雾,而吴律的手也被子弹洞穿了。
吴律手中的枪落地,他还要俯身去捡,而一排排的子弹扫射在他和那把枪之间的地面上,阻碍了他的行动。
杨春雨捂住自己的左臂,她没有嘶吼,没有惨叫,只是冷眼看着吴律。
“哈哈哈哈哈!”吴律笑了,“你要死了!你要被感染了!”
杨春雨抽出止血带扎紧伤口,她嗯了一声:“是啊,要死了。”
中央基地和关敬英他们陆行车上的人冲了下来,中央基地的人摁住了吴律,而关敬英他们冲向了叛离的陆行车。
“程东洁,你先去把里面的男队员都劝下来。”关敬英发觉那个陆行车没有关门。
这些叛离人员唯一的诉求就是让杨春雨血债血偿,他们并不想闹出太大的麻烦。
程东洁:……
【万人迷光环是这么用的吗?】他有些恍惚。
系统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能这样啊。】
程东洁上车了,因为身带万人迷光环,那些男性队员对他有着天然的好感,要劝说他们投降并不算麻烦。
而那些女性队员则是看到自己的队友放弃抵抗,更没了抵抗的意识。
这些反叛的队员被扣押出来,中央基地的人想用担架把杨春雨抬走,被杨春雨拒绝了。
“我讨厌做无用功。”杨春雨说。
“那你……”
“我就不回去了。”血从杨春雨的七窍中慢慢流出,原本就身体虚弱的她在大面积受伤之后迅速就被感染了。
肖贤拎着她的孩子从陆行车上跳下来。
三岁的小孩坐在小型隔离仓里,在路过杨春雨时,小孩下意识就要伸手找自己母亲寻求一个拥抱,然而杨春雨看都没看他。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不在乎那个孩子。
吴律还在笑,还在放肆地笑。
关敬英回头看了一眼杨春雨,他似乎有很多想说的,但在张了张嘴后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带着那些人走了。
杨春雨找了块大石头靠着,她看着陆行车渐行渐远,感受着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失。
“那个。”仇文的声音响起。
杨春雨扭头看向仇文。
仇文靠着她坐下:“你还有那种电影吗?我前不久找你的时候你中毒了。”
杨春雨:……
仇文继续说:“趁着你还没死。”
杨春雨深吸一口气,她用仅剩的右手指了指自己左边腿部:“把压力服撕开,里面有个口袋。”
“啊?哦哦。”仇文听话地开翻。
杨春雨的声音特别特别轻:“你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仇文从她兜里摸出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
仇文:……
杨春雨摆摆手:“喂小孩去吧。”言下之意是别纠结情情爱爱了。
“你真讨厌!!”仇文震惊,“死亡都没让你变得善良!”
杨春雨:“如果不是我没力气了,我现在真想挪开,离你远一点。”
仇文气鼓鼓地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不过你为什么要来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
杨春雨抬眉。
仇文又说:“因为你现在是一个特别特别坏的孩子。”
“你之前还说我是好孩子。”杨春雨嘴里在溢血。
“哦,那是我有求于你,现在你都要死了,我肯定得说实话的。”仇文相当诚实。
杨春雨嗤笑了一声,随后她陷入沉默。
仇文等了好一会儿:“你休克了?”
“老实说,我不知道。”杨春雨开口。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过来。”杨春雨轻声说。
她真的没那么喜欢那两个孩子,杨文志在病床旁嚷嚷的那些只是让她感到烦躁。
“我确实不是一个好妈妈,我也没打算做个好妈妈。”杨春雨说,“他会死这件事让我稍微有点抱歉,但是我也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