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塞斯笑了笑:“好。”
星奈□□公司的老板亚伯拉罕依然被关押在那个审讯间,十分安静。
当然最开始阮峰则的几句话当然不足以让亚伯拉罕动摇,此刻他正安静地躺在审讯间里一张小床上,他的精神也比星盗霍尔曼要强悍许多,哪怕被困在这个几乎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安静的房间里,他也能保证自己的脸上起码看起来是神情自若的。
阮峰则再一次从旁边的小窗口里观察着对方,如果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对方开口说话。
于是阮峰则决定向对方下一剂猛药。
亚伯拉罕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让他觉得自己信赖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取自己的性命,而实际上阮峰则这段时间里看到的一些小手段却已经层出不穷。
每次他们将结果分享给亚伯拉罕之后,对方的眼睛里都没有出现过片刻的慌乱,而是镇定地说:“这些小手段对我来说是没用的,不如换个办法?”
其倔强程度,简直让阮峰则觉得对方的可能是之前曾经救过亚伯拉罕的命。
但毕竟还是因利而合,利尽而散。
怎么可能拥有这么牢固的联盟呢?
阮峰则的眼睛眯了一下,下了决定。
“给他准备‘幻想’好了。”阮峰则说。
这是帝国一位疯狂科学家研发出了特别药物,能够非常好地模拟毒药的窒息感,但最后的药效却能够随着时间而逐渐褪去。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打着“能够体验死亡”的招聘来贩卖这种药物。
最后却因为效果过于惊人,给无数想要尝鲜的人带来了难以治愈的心理阴影,从而被帝国列为禁品。
而恰好,这种药物在一些特殊的领域里依然适用,比如面前的这种场景。
“只要让他体验一次‘被谋杀’的感觉,很快他就会说实话了。”阮峰则补充道。
他认为之前亚伯拉罕能够保持着这样的冷静,完全是因为那些针对他的手段,他只能“听说”而不能够亲身“体验”。
只要让亚伯拉罕体验过一次对方想要杀害自己的决心,体验一下濒死的状态,之后军部再将他紧急救出,想必阮峰则就能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在无数的监督下,拿一瓶“幻想”被从特殊的产品库里提了出来,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混在了亚伯拉罕营养剂里。
在亚伯拉罕一如既往地喝完了营养剂之后的瞬间,一向毫无波澜的脸颊上立刻出现了剧烈的抽搐,他向后靠了靠,嘴巴微张,嘴巴里刚刚来不及吞咽的营养剂此刻便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
而此刻的眼睛也跟着翻起了眼白,他用力地用自己的手捂住了脖子,似乎是有谁在此刻正用力地扼住他的脖子一样。
亚伯拉罕能够隐约听到有人慌张地将房间大门打开的声音。
似乎是许多看管人员发现了一样,此刻正闯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营养剂里出问题了!”
“明明查过那么多次了!”
“不要再说了,他不能死,不然元帅一定要怪罪下来的。”
“没想到之前那么多小手段都避开了,竟然这次没有发现。”
这些声音十分模糊地穿过他的耳膜,但是逐渐被毒药抹去的意识让他无力分辨后面的内容,他只能感觉到有人强行掰开他地紧紧捂住自己喉咙的手。
毒药和快速施救所带来的影响让亚伯拉罕生不如死。
虽然他算不上是娇生惯养出生,但是执掌公司的这些年也的确让他的身体已经没法承受年轻时期的那种强度。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这可能是他遇到的最为糟糕的事情。
他的大脑昏昏沉沉,忍不住想着,难不成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被关押的这几天。亚伯拉罕完全不担忧自己的处境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和对方犹如一条线上的蚂蚱。
他知道如果自己说了实话,就凭自己和对方一起联手做过的那些事情,阮峰则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这时候他还不如赌一把对方看在他嘴巴足够严的份上救他一命。
难不成这样的指望今天也要破碎了吗?
他的神志恍惚,能够十分勉强地感觉到自己此刻被抬到了移动救治舱里。
他还什么时候都没有说,军部是绝对不愿意让他死的。
所以他……
不用怕。
就在这样的场景下,亚伯拉罕觉得自己的意识终于脱离了肢体,他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阮峰则就在自己办公室的监视摄像里看着这一幕。
他当然没法从亚伯拉罕此刻的表情里判断此刻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如果对方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够保持之前对对方的信任,阮峰则也觉得对方是一条汉子。
“幻想”从开始运行到抢救结束整个流程和真正中毒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大概一天之后,他所安排的“抢救”就可以完成。
顺利的话,“抢救”之后再有一个小时,他就能够收到来自亚伯拉罕的新消息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阮峰则看到亚伯拉罕的身影此刻已经从他的显示器中彻底消失之后,便关闭掉了显示器,继续去安排其他事务。
军部里的东西繁杂又麻烦,而几乎每一件事阮峰则都想要亲自经手。
哪怕已经是深夜,他也有做不完的事情。
很快,他的房门被敲响。
阮峰则示意:“请进。”
自己的副官此刻冲进门来,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往下落。
自从换了这个新副官,阮峰则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这副模样,这让阮峰则骤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副官抬起头,看向了阮峰则,这件事让他有些难以开口,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务必要尽快汇报给阮峰则。
于是他开口道:“元帅,亚伯拉罕……死了。”
阮峰则霍然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阮峰则不是不能够接受打击的人。
虽然在他听到了亚伯拉罕死亡的消息之后大脑中有片刻的空白,但是他的大脑很快就已经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
亚伯拉罕已经死了,那么一定是他的营养剂,或者抢救他所用到的物品里出现了真正的毒药。
那么从这些事情里面总能够找到痕迹。
他也不是毫无办法。
而亚伯拉罕作为一个帝国最大的□□公司的老板忽然被捕入狱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而现在对方忽然死在了军方监狱,这时候出面需要给大家一个解释。
几件事情迅速在阮峰则的大脑里转了一圈,他开始对自己的副官一步一步地下令。
“先封锁现场,检查所有相关的道具,务必查清亚伯拉罕的死因。”
“让之前找到的关于信息发出来,整理成册,召开发布会,披露他和星盗有勾结,悄悄暗杀中奖者。”
“将他们的公司转移到财政部进行清算。”
阮峰则想了几件他需要做的事,然后迅速下令道:“带我去现场看看。”
阮临楠作为全家最无所事事的,此刻在床上快要躺得长蘑菇。
之前大伯送来的《小鳄鱼爱洗澡5D版》和《投篮5D版》都被阮临楠玩完了,就连那个中老年人专用的全身按摩椅,阮临楠都躺了两天
别提,还挺舒服的。
但是都玩了几天之后,阮临楠终于面对了完全没有什么兴致的贤者状态,他在床上躺平成了一张大饼,而另一边他的终端打开,能够看到是此刻一个特殊节目对蓝鸢花的介绍。
原本他打算去看的蓝鸢花已经开了。大片大片的浅蓝色花朵此刻迎接着朝阳在清爽的风中一颤一颤,看起来异常好看。
阮临楠双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出了星盗的事,现在的自己应该和远远玩耍过了这个地方,别提多开心了。
还有自己挣的那三十个亿的星际币,到了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
他答应要送给远远的小星球……
阮临楠百无聊赖,下巴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腮帮都一鼓一鼓的,他翻了一下脑袋,最终手腕上的终端显示的信息终于引起了阮临楠的注意。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
上面的内容让阮临楠迅速瞪大了眼睛——
三十个亿的星际币刚刚打入他的私人终端!
阮临楠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然后痛得满脸抽搐,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接下来一段简单消息来自帝国财政部。
上面非常简单地分享了亚伯拉罕曾经做过的事情,此刻公司已经完成清算,之后他们获得的资金由财政部再一次打回他们的账目。
大概是知道阮临楠刚刚遭遇了星盗事件,里面的内容还补充了帝国财政部对他的慰问。
阮临楠看到这条消息,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打开终端转到了新闻频道,果然关于亚伯拉罕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下面挤得满满当当都是大家对这件事的评论。
“果然不要沾赌博。”
“事实证明就算你赌博能赢,老板也会想尽方法让你拿不到任何钱。”
“好家伙,居然还有这种操作,这是星际时代,我没看错吧?”
阮临楠盯着新闻好一会,再一次掐了掐自己的脸颊,这才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不是真实的。
终端上的账户余额此刻就明晃晃地挂在他的手腕上,后面繁多的零让他数也数不清。
之前准备买给自己好朋友的礼物都可以买回来了吗!
阮临楠握紧手指,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医生,情况怎么样?”看到医生从急救室中出来,阮嘉哲立刻迎了上去。
医生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反应让阮嘉哲心脏瞬间一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在强撑着身体,果然撑到现在终于……不行了吗?
他失魂落魄,向后退了一步,脚步虚浮到差一点就摔在了地上。
他的父亲在几分钟前还在冷静地处理关于亚伯拉罕的事情,在一切问题都基础处理完成之后,说自己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之后整个人的身体就好像被抽去了筋骨,迅速地倒了下去。
阮嘉哲忍不住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特地被叫过去,就是估计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吧……
阮嘉哲想不到这位一直撑起帝国军部的老父亲离开的样子,而且他走了之后军部要怎么办?
爸爸还没来得及看到现在的三弟还有自己的两个孙子……
这些事迅速从他的大脑中飘过,阮嘉哲想要发出声音,但是竟然发现自己的喉咙此刻都发干。
“……我爸爸。”
他还没有开口,便看到对面的医生,也是自己父亲的挚友郑先生,此刻叹了口一口气,补充道:“幸亏有我,不然可是真的来不及了。”
刚刚还跌落谷底的心情此刻瞬间攀升而上,这心脏忽上忽下的滋味让阮嘉哲此刻几乎无言。
他看向对对面的那个此刻正在为自己高明的医术而窃喜的医生,手指紧握成拳,忽然感觉……
有点痒。
不过看在对方是自己父亲挚友的份上,阮嘉哲抑制住了自己要打对方一顿的想法。
“但是。”医生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补充道,“这次虽然救回来了,但是他后面一定要好好休息,要是再这么没日没夜地拼命,下一次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这句话让阮嘉哲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但是他也十分清楚医生说得对,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但是现在亚伯拉罕刚刚死亡,按照自己父亲的习惯,估计只要能够站起身来,就会迅速再一次投入工作。
这时候他说话无用,估计还是要……
阮嘉哲抿起了嘴唇。
打算紧急联系自己的三弟,启用早已准备好的“孙子计划”。
阮临楠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自己的爸爸薅下来的。
原本看到自己的父亲回家,阮临楠打算兴奋地扑到自己爸爸的面前,分享自己刚刚收到了巨款的喜悦,但是没想到自己的爸爸此刻却阴沉着面,一把将刚刚从房间里出来,发丝还在乱翘的阮临楠带上了自己的悬浮车。
“怎么了爸爸?”阮临楠此刻抬起头来,满脸无辜。
阮嘉致开口向自己的儿子解释这整件事情,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开始从头说起:“你知道你有一个元帅的爷爷吧……”
他将此刻阮峰则遇到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所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希望你能够尽量劝劝你的爷爷能够好好休息。”
虽然在阮家阮临楠向来是那个能够治愈全家的开心果,但是阮临楠其实并没有见过阮峰则,而且虽然是血缘关系上的爷爷,两个人却没有丝毫的感情基础。
……如果两个人见面太尴尬,会不会适得其反?
阮嘉致抱着这样忐忑又有些担忧的心情,此刻回过神来看的阮临楠。
却看到他那个刚刚还兴致勃勃儿子,此刻已经快要泪流满面了。
阮嘉致:……
阮临楠一心想要碰瓷自己的爷爷,但是没想到自己的爷爷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他深深吸了口气,一泡眼泪就这样憋在眼睛里打转。
他想要全家团聚。
自从知道了自己还有爷爷和外公之后,阮临楠就萌生了这样的心思,从小享受家庭幸福的阮临楠的大脑里完全想不到自己的父母会因为什么矛盾离家出走。
而外公的出现就更加笃定了阮临楠的想法,毕竟说起来自己的外公和母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于是他相信自己的爷爷就更是这样。
没想到他还没有把爷爷碰瓷到家里,没想到自己爷爷的身体就已经坏到了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阮临楠又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件事。
其实阮临楠在观察到自己家里人脑袋上的名称产生变化之后,就曾经好奇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这样的变化。
于是他非常“旁敲侧击”地问过自己的母亲冯娜·凝。
阮临楠说:“妈,你觉得你最重要的身份是什么啊?”
冯娜·凝当时正躺在大伯送来的中老年专用按摩机器上,变成咸鱼的样子和阮临楠并无二致,听闻这句话,摸了摸阮临楠的头:“面对你的话,当然是你的妈妈啊?”
阮临楠看着冯娜·凝的头,此刻上面的确显示着“自己的母亲”这样的选项。
但是这种答案显然不能够让阮临楠解惑,于是他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在和外公没有相认之前,你会经常想着外公吗?”
——所以阮临楠那时候看到的便是冯娜公爵之女的头衔。
那个按摩椅被做成了一个躺椅的形状,冯娜·凝听了,便轻轻晃了晃自己的座椅,然后慢慢说:“其实……并没有经常想着。”
冯娜·凝这样说道:“毕竟那时候我已经是你爸爸的妻子,也是你们的妈妈,所以许多的时间里我都在忙碌,所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惦念。”
“但是我会觉得愧疚。”
“因为我一时冲动离家出走。”
阮临楠就坐在冯娜·凝的面前听着对方的话,再一次轻轻地点了点头。
阮临楠忽然觉得。
可能他看到的并不是他们所谓的隐藏身份,而是他们此刻最在意的身份,或者换句话说,是“执念”。
冯娜·凝对自己的父亲心存愧疚,所以脑袋上显示的名字便是自己是“冯娜公爵女儿”的这个头衔。
所以当她和自己的公爵外公相认之后,那个头衔就变成了日常能够看到了其他头衔其中的一个。
但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想着自己的爷爷,同样也对爷爷心存愧疚,所以此刻爸爸脑袋上的东西便能够一直保持不动。
想到这些,阮临楠便郑重地握住了自己父亲的手:“放心吧,爸爸,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爷爷好好休息,让对方好起来的!”
我一定能让你的脑袋上换上一个新头衔!
悬浮车很快到了阮峰则此刻正居住的医院,其实说这里是医院,阮临楠却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类似园林一样的建筑,和他之前见过的医院完全不同。
阮嘉致显然对这里也很熟悉,带着阮临楠三下两下就走进了园林的里面。
阮嘉豪此刻也坐在阮峰则的病房外面,看到阮嘉致来了便主动起身来迎接两个人:“你们来了?”
阮嘉致问道:“爸现在人怎么样了?”
阮嘉豪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人还没有醒。”
“那大哥呢?”
“军部有急事要处理,所以先回去了。”阮嘉豪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和阮嘉致分享了现在的情况,“爸现在昏迷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军部那边还暂时不知情,但是瞒不了太久。”
“我们需要到时候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为什么这段时间爸都没有出面,至于军部那边还需要我和大哥去尽量稳住局面。”
“在昏迷之前,爸下令彻查,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是他如果许久不出现,免不了军部里的牛鬼蛇神会跳出来,如果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抓住更好,如果不行……也绝对不能让爸再这样消耗下去了。”
阮嘉豪拍了拍阮嘉致的肩膀:“所以这段时间就要靠你来照顾爸了,这里是郑叔的房子,保密性很好,之前爸爸身体不好都是在这里看的,只有一位护士机器人,其他的可能要靠你来看了。”
阮嘉致点了点头,他在接到消息之后,就已经向公司申请了假期,冯娜·凝的工作时间也相对自由,还有一个阮临楠,一定可以照顾好阮峰则的。
他长出一口气:“军部那边你们多费心,这里就放心交给我们。”
阮嘉豪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阮嘉致的肩膀,之后他将目光转移到了阮临楠的身上,同样也拍了拍阮临楠的:“那么就辛苦你了,楠楠。”
阮临楠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放心把爷爷交给我吧!”
阮嘉豪笑了一下,这个笑容竟然让阮临楠有些恍惚的熟悉,第一次感觉到对方和自己父亲的相似之处。
笑起来的时候都有一种奇妙的温柔。
阮峰则就连沉睡都是困难的。
他好像身处于某种深深的湖底,抬眼望去看不到有带着希望的阳光穿透湖面,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他身体里的热量似乎也在被这样的湖水一点一点地掏空。
周围有无数的人和他说话。
“元帅,关于这件事情……”
“元帅,明年皇室出行……”
“元帅,关于今年的荒星……”
“元帅,有星盗打劫商船……”
阮峰则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但是能够看到他们此刻的嘴巴一动一动的都在和自己说话,阮峰则对他们说:“你们一个一个说给我听,我都会解决。”
但是刚刚说完这句话,阮峰则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传来了一阵空虚,那种无力感,瞬间让他吸了口气,头晕眼花。
虽然他想要站起身来,对面那些等待着要处理事务的人都站在他的面前,并没有按照他的命令“一个一个地说给他听”,而是一拥而上,瞬间将阮峰则的身体压垮。
不行,他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处理……
不能倒下,不能!
阮峰则深吸了几口气,但全身上下似乎都没有了一丝力气,甚至没法站起身来。
阮峰则有些茫然,或者说他第一次这样茫然。
往常的他哪怕再难过,最后也总是有能够站起来的方法,但是这次?
难不成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
阮临楠此刻就守在自己爷爷的床边,阮峰则是他见过的就连睡觉都这么不安生的第一个人,哪怕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眉头都是紧紧拧着的,好像有无数的敌人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他去解决。
而阮嘉致则守在阮峰则床铺的另一边,他望着自己父亲许久没见过的容颜,最后伸出手,轻轻地摁在了对方的眉心上。
似乎是想要舒展开对方的愁绪。
可是阮嘉致的手指似乎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那眉头依然皱得那样深刻,阮嘉致尝试了几次,最终都没有达成这个愿望。
很快,他就放弃了,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阮嘉致轻轻叹气,所说的话就隐藏着这样的气音里,“我们说的话,您从来都是不听的。”
阮临楠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盯着阮峰则的脑袋,对方的头上一直是“帝国元帅”几个大字,随着阮峰则皱眉,那四个大字就变得越来越大。
逐渐快要把阮峰则压垮那样大——
阮临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头顶提示,看得他心惊肉跳,于是他连忙伸出了自己的手,用力握住了阮峰则的。
阮峰则的手指很粗糙,磨得阮临楠的手心都有点疼。
那此刻正在房间里无限涨大的“帝国元帅”四个大字似乎跟着这个动作开始放缓了自己变大的步伐,而是逐渐缩小,逐渐缩小,趋于平静。
阮临楠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那么大的字会对阮峰则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是阮临楠下意识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抚摸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看到对方此刻脑袋上的文字产生了变动,虽然依然最睡眠的状态下,但他的脑袋上再一次产生了波动。
不是那种很磅礴的波动,而是十分温柔地抖动了一下。
变成了“爷爷”两个字。
阮临楠望着自己爷爷的脑袋,阮临楠知道对方是在说自己,但是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开始知道自己的。于是他好奇地更加用力握住自己爷爷的手。
果然因为肢体接触的原因,阮临楠看到了对方的脑袋上内容再一次产生了波动。
“不敢见面。”
阮临楠眨了眨眼睛。
什么不敢见面?
爷爷对他吗?
阮临楠再一次手上用力,眼睛盯着自己爷爷的头顶,快要把对方的脑袋盯出火星了。
果然他看到了接下来的内容。
“严肃,古板,不会找话题,不会是任何人理想中的爷爷。”
阮临楠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爷爷竟然是这样想自己的。
虽然不知道阮峰则此刻能不能听到,但是他还是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爷爷的身体,就好像是哄小孩似的,在对方的耳朵旁边轻轻地开口:“没有哦,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爷爷。”
他和阮峰则没有接触过,自然没法拿生活举例,只能开口找了个其他的方向。
“我之前在终端里看到过你,你是帝国这三十二年的元帅,曾经经历过无数的战役,保护了很多的帝国子民。”
阮临楠想到了自己被星盗抓走的日子:“也包括我。”
“我会为了这样的爷爷骄傲。”
阮临楠抬起头看到了自己对面的同样心焦的爸爸。
悄声补充了一句:“我爸爸也是,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元帅父亲而骄傲。”
“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呀!”
作者有话要说:
爷爷:没有任何人想见我这种爷爷
第91章
哪怕是像沈清远这样的普通军人都觉得此刻的军部中精神紧绷,甚至于到了风声鹤唳程度。
之前还多多少少有些笑意的军部外区此刻只有无言而紧张的空气,人人来往之间表情肃穆,更不要说那些拥有更高军衔的军人,就好像是多给对方一个眼神都好像隐藏什么深刻的秘密一样。
而理由似乎也很简单。
就在沈清远将蜘蛛丝的事情报给阮巍彦之后,军部中似乎掀起了一轮清查,在这轮清查之下人人自危,军部便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是对于沈清远来说倒是无所谓,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对于尤利塞斯而言却是另一种情况了。
他原本以为这些事情是绝对不会查到自己身上的。
他杀死亚伯拉罕的方法极其利落,对方死得突然又无声无息,很难查到他的头上。
更加上他是阮峰则的爱徒,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阮峰则对自己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偏爱,大家便更加不会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人暗中背叛了提拔自己到现在的元帅。
而背叛的原因?
也很简单。
尤利塞斯愿意承认是阮峰则给了他新的可能性,并且让他在军部拥有了十分长期的发展,甚至有一段时间就把他当作下一任元帅来培养。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尤利塞斯就忽然发现,阮峰则对他似乎冷淡了一些,虽然依然在培养他,但是培养的方向却完全不同。
大家依然觉得阮峰则偏心自己,但是只有尤利塞斯自己知道这种细微之间的区别——
他似乎只能成为军部的打手,却完全没办法成为军方的统领。
这对尤利塞斯的影响极大。
他作为处罚管理官时拥有的权力让尤利塞斯入迷,骤然失去的时,他感觉到了两手空空的奇妙空虚之感。
同样,他也感觉到了浓烈的不甘。
他觉得自己付出了足够的时间和努力,现在却没法得到自己应有的结果,阮峰则给了他希望,却又无情地收回了。
而现在的一切,就是尤利塞斯要让阮峰则知道,不过是对方看走了眼,他依然是这个军部里最为合适的,下一任接班人的人选!
尤利塞斯微微眯起了眼睛,现在阮峰则似乎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出现在军部了。
平日里只有阮峰则在这里,他就会在各种不同的会议中忙碌,然后接见形形色色的人物。
而到目前为止,似乎都没有听说阮峰则在进行任何活动。
一定是出事了。
他这样想着,但是却不敢下定这个结论,于是尤利塞斯主动去找到了阮嘉豪,打算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阮嘉豪看起来和平时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靠在走廊的边缘,嘴里叼着棒棒糖,吊儿郎当地悄悄跷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