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太宰治就说出了一句哪怕是庄司伦世都没有办法理解的话语。
话题跳跃之快,让普尼尔都忍不住瞠目结舌指着太宰治询问说:【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太宰治脸不红心不跳,似乎只是在询问非常简单的问题。
“庄司,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他在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什么退缩、什么害羞都与他没有任何的缘分了。
害羞、害怕这样的情绪与太宰治有关系吗?
太宰治的表情在说,没有。
庄司伦世凝视着太宰治。
他的表情写着轻松与愉快,仿佛就像是水中月一般波光粼粼、引人惊艳不已。
但庄司伦世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池塘水,只要往前踏一步,他就会被天空的月亮欺骗,掉入了溢满鼻腔与双眸的一汪水当中。
这是陷阱。
月亮正在引诱他。
使他掉入了窒息的世界内。
大概全世界都没有比他更加坏心眼的唯一。
“我很喜欢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喜欢你。”
庄司伦世的脚步正在往前走,无人问津的大地总是自由无比。
“因此你是特殊的。”
庄司伦世站在了地上,抬眸看着他无法触碰的月亮,展露出了笑容。
爱意对于庄司伦世来说是这个世界最没有廉耻可言的单词。
爱意可以随便透露出来,所有的一切以他本人的欲.望为基准。
如此直白的情感与虚伪的腔调融洽在一起,太宰治自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鹤见川冰冷的水带来的失温症状早已消失,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一跳。
“我说过了,我只会选择我想要听的话语。”
庄司伦世没有任何的自觉,他顺着太宰治的话说。
“当真也好、当做是谎言也好,随便你。”
对庄司伦世来说。
真话与谎言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赤诚的告白。
作者有话说:
太宰治生日快乐~
下章高潮,字数比较多,我还没写,于是大概在十二点左右更新。
虽然但是不是约会真的对不起(。)至于为什么下章说。
太宰治忍不住在心里骂脏话。
他自知有人擅长说甜言蜜语, 但没有廉耻到庄司伦世这种份上,信誓旦旦好像自己并没有说一些了不起的话语,只是简简单单地对人说你好与再见一般简单。
此时此刻罪魁祸首正稍稍歪着脑袋,金色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唇角还带着漂亮的笑容。
庄司伦世是知道的, 明明知道这是太宰治给他挖下的陷阱, 他还是无动于衷,仿佛双目致盲了一般径直掉了下去。
明明是他给庄司伦世挖了陷阱,怎么就一不留神自己也被连拖带拽一块掉下去了。但这一段说辞是必须的, 虽然不太漂亮。
但太宰治的目的达到了。
要把话题扭转回来才行。
太宰治的舌尖抵在了牙齿上,钝痛的触感正在提醒他还没有结束呢,不能够被简单地牵着鼻子走。
然而与之同时的是, 太宰治也同样猜到了庄司伦世已经知晓了他后面准备的所有说辞, 也明白了他即将面对了什么样的局面。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什么目瞪口呆、呆滞、惊愕的神情,此时此刻全然没有出现。
庄司伦世像是在凝视在天空不可追求的月亮一样,满是期待、在看着漂亮之物散发光辉,用赞赏的目光等待着下一秒。
总是这样,上一次也是这样。
庄司伦世从来不知道被冒犯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宽容也给我有一个限度啊。
太宰治的耳朵微微发红,往日能说善辩的舌头在这个时候也就不怎么起作用了, 他生硬地扭转话题。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庄司伦世的预料当中,走向了庄司伦世期待的轨道。
“关于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这个词汇在多种情景之下可以理解的有许多意思。
最基础的表面意思:现在我正在带着面具与你说话、我的容貌是虚假的、我是隐藏凶手。
看情节理解的意思:我正在撒谎, 戳穿我的假面, 看出我的真实意思。
绝大多数情况都围绕着一个:隐藏。”
太宰治最开始就是直接奔着后者进行理解的, 毕竟庄司伦世喜欢撒谎这一点从来没有停歇过。
“这里泛指的意思是在是太多了, 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了。”
太宰治压抑的、用着可怜兮兮的话语陈述。
“但在这种情况之下, 我发现了两个疑点可以解决这一个问题。让我按照顺序来逐一说明, 第一点,要研究一个人就得从人到底从哪里而来、他的过去究竟是怎么样的。假使你是那种隐藏在黑幕后面的真凶倒是另说,但你并不属于这个范畴之内。据我所知你最开始被森先生捡回来,并且双方建立起了非常强大的友谊,与谢野小姐与你共事过一段时间。”
“说实话,如果你没有来武装侦探社的话,我大概还在被你蒙在鼓里面。”
太宰治浅浅地叹了一口,他的目光扫视着庄司伦世。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看,庄司伦世的身上都没有任何的异常,他低眉顺耳,安静地倾听着太宰治接下来说出的话语。
“无论是森先生还是与谢野小姐,他们两个人都在担忧你身上存在的不稳定性,从这里下手进行追溯,也就是说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是在森先生捡到你之后、与谢野小姐离开森先生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要筛选这个时间段的事情,最后得出的答案是白色洪流。”
“遇难的627人当中仅仅只有三人是日本人,这个数据放在常暗岛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各国投入了如此大量的人员进去,即便如此,常暗岛也仅仅只是一个岛屿,遇难人数如此之多,仅仅只有三人是日本人。在这种情况下的最合理的推测仅仅只有两个,这是一个不分敌我的杀人兵器,另外一个是,白色洪流被赋予了单独执行的任务,他独自一人前去了战场。”
“如果白色洪流本身就是用作兵器进行使用的话,就不可能只使用一次,在当时有着特殊磁场的常暗岛、有着与世隔绝般、切断任何的电子产品而言,情报传达落后、没有人会提前知晓白色洪流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白色洪流的存在可以直接投放到战场上完成一场无伤屠杀,甚至直接了战争都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却没有发生,原因很简单,白色洪流是一件极为偶然才发生的事件。当年常暗岛中投放了不少的异能力者,其中一名异能力者和白色洪流身上的诅咒产生了异能特异点。”
但这个只是推测。
真正决定性证据的是那天喝完酒以后,坂口安吾与他说了一件事情。
白色洪流他是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但坂口安吾有一种类似的经历。
庄司伦世在龙头抗争中曾经与脑髓地狱接触的一瞬间,庄司伦世身边的生物展开了一个巨大的方形黑幕。
持续的时间仅仅只有三十秒,老实说坂口安吾已经不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了,仅仅只有强烈的恐惧残留在心中。明明只是用异能力短暂地回顾一下曾经的片段,坂口安吾却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牢牢钉在了原地,头一次察觉到被注视是一种如此糟糕的感觉。
还有——
【我隐约察觉到了黑幕的里面有什么更加……超乎我想象的东西。】
太宰治没有亲眼见证过,所以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东西。
太宰治接着说。
“对方应该是精神系的异能力者之类的,刺激了你身上的诅咒,随后将此大范围地爆发,类似于传染病一样的东西。”
基本上对了七七八八。
真聪明啊。
庄司伦世对于已揭开的秘密没有任何的隐瞒:“森先生当年应该把情报抹消得差不多才对。”
太宰治得意地笑了一声:“确实,记录只剩下一句话了。我只好顺藤摸瓜查了不少东西,当年参战的异能力者大部分的名单都在我的手上。”
“这确实是对的。”
而且也算是庄司伦世的真面目其一。
“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第二点。”太宰治准备好了一切,他一句话就直接切入了问题的中心,“莱瓦汀,你是双标还是柏拉图主义者?”
庄司伦世他眨了眨眼睛,他稍稍思考了一下两者之间的区别,他更加疑惑地询问了。
“这两者有什么共同性吗?”
“这可是重点问题。”
在陷入了二选一的状况时,就已经被人拉入了陷阱里面了。
庄司伦世并未选择其中任何一项:“重点问题啊……我截止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交过任何的恋人,对我来说这个问题有一些超标了。”
太宰治沉默的看着眼前狡猾的男人。
但无论庄司伦世选择哪一个,早在最开始,庄司伦世就掉入了他的陷阱里面了。
“既然如此,我来选择一个你绝对会知道的问题吧。”
太宰治双眼闭目片刻,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用一个肯定的语气进行询问。
“莱瓦汀。”
“打从我们两个认识以来,我们有接触过任何一次吗?”
对方、深陷陷阱其中的人,他金色的双眸微微弯了一下,他只是保持着微笑。
“这个问题啊——”
除去了森鸥外以外,哪怕是早好几年认识的与谢野晶子。占据了庄司伦世大半人生的人是太宰治。
太宰治也是如此的,打从十年前他们在森鸥外的诊所相遇,足足七年从未分开过长时间,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斗嘴、因为对象是好欺负、又容易起反应的中原中也,总是不约而同地进行一轮欺负,虽然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不可避免遭受到中原中也的追杀。
明明相处的时间那么长一段时间,太宰治却从来没有碰到过一次庄司伦世。
太宰治讨厌的人有很多、惧怕他的人也有很多、想要杀死他的人更是数不计其数。
中原中也那么讨厌太宰治,太宰治也很讨厌中原中也,自然不会因为亲密而进行一场友好的贴贴。反而时常会因为一些事情拳脚相加、又或者拌嘴组合搭档、各种各样的事情相交在一起,两者之间的触碰都是无可避免的。
想要杀死太宰治的人更是蜂拥而至,易容、暗杀,多得去了。
太宰治也常常因此会触碰到讨人厌的家伙。
人与人之间的触碰是不可避免的。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样的情感。
但太宰治从来没有碰到过庄司伦世。
无论是在森鸥外的诊所,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如同黑鸦一般蜷缩在私人领域内,鲜少外出,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质。
又或者是在港口黑手党当中,扮演着无孔不入的狙击手,森鸥外的得力助手,狙击手从来不需要与人有所接触,他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置身于准心后面就能够结束了战斗。
庄司伦世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
除非毫无办法,否则他将告别这个世界上所有与他有关的联系。
他是隔绝的、孤独的。
他的身边永远只有一只连真实面目都要借用别人的印象构成的生物背板。
在太宰治的印象当中,庄司伦世总是一个人的,只有在很少很少的情况之下,庄司伦世的身边才会出现第三者。
森鸥外不需要庄司伦世贴身保护。
中原中也和庄司伦世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亲密交心的朋友。
织田作之助也只是待在了庄司伦世的身旁,尽职尽任地担当助手的职责。
梦野久作虽然由庄司伦世照看,可毕竟只是一个小鬼头,需要去上学,陪伴在庄司伦世身旁的仅仅只有几个小时。
但这四个人,都与太宰治有所不同。
森鸥外需要为庄司伦世检查身体,触碰无可避免。
中原中也和庄司伦世两个人经常打架,触碰无可避免。
织田作之助作为助手听说还替他整理过大量的稿件,触碰无可避免。
梦野久作这个臭小鬼天天就只会暗杀撒娇,这种情况下触碰已经是理所当然的。
唯独只有在所有眼中一直保持着良好关系,还常常交心密谈,总是叽里咕噜讨论坏主意的太宰治,从来没有和庄司伦世接触过。
玩闹中庄司伦世从来没有让他触碰过,他像是一只灵巧的猫,躲开了以后还要不留痕迹地表达嫌弃,过分得让人讨厌。
“整整七年,我和你只碰过两次。”
太宰治说出了正确的答案。
“第一次是在六年前,我和你两个人在港口黑手党的医务室里面。”
如同秘密交流会一般,两个叛逆的小孩子第一次不想带大人玩,三角形的形状首次出现了裂缝的瞬间。
“当时的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诅咒是不是真的存在,因此借用了人间失格作为试探,当时的我得到的消息是,人间失格对你的诅咒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人间失格不再有用,因此我就放弃了人间失格当做筹码的代价。”
现在的太宰治可不这样肤浅地认为。
当时的庄司伦世全身上下都裹满了绷带,手上也戴了手套,人间失格发动以后,庄司伦世的身上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太宰治咬牙切齿,他抬眸看向了眼前的骗子,他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踏进过庄司伦世的骗局里面。
“人往往对自己亲手得到的真实感到深信不疑——真过分啊,居然对年幼的我毫不留情地施行了欺骗计划 。你是知道我是揭露你真面目的最佳武器,就率先把武器欺骗得失去了锋利的刀尖。”
“第二次的触碰是在三年前,在那满是火焰与灰烬的房间里面,由你主动伸手触碰我,肯定就会实现做了防备。更别说了我根本没有看到你身上是否有发生变化。”
“第一次是我主动触碰你,但是你全身上下都遍布了遮掩物。第二次是你主动动手,理所当然有防备。除此之外——”
“你从来都是躲避我的那一个人。”
无论是与谢野晶子扯着他去医疗室,又或者是梦野久作撒娇抓住他的裤腿,还指使庄司伦世去帮他解决头顶上的大麻烦。
庄司伦世从来没有拒绝过。
太宰治试图在给庄司伦世的杯子里面添砖加瓦,却被无情地阻止。
他独自一人在鹤见川里面感受冰冷的水温,庄司伦世只是在旁边远远看着,连搭把手都没有做。
那么,为什么庄司伦世不与太宰治接触呢。
这样的答案已经非常简单了。
太宰治是一个反异能力者。
任何的异能力在他的面前都会如同脱去皮肤的洋葱,赤.裸地露出里面柔软的芯。
庄司伦世正是惧怕着人间失格的能力,将他的表面谎言彻底剥下。
“你是双标讨厌我、还是说你是一个柏拉图主义者呢?”
太宰治在此重新说出了这一个问题,他更加清晰强调地询问。
太宰治发现这一个问题还是因为庄司伦世狡猾的“谎言”。
无论那一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太宰治所有的假设都建立在这个前置条件上。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按捺住亲近对方的欲.望。”
占据着庄司伦世心中特殊地位的太宰治,言之凿凿、自信且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样的话语足以让庄司伦世笑了出来了,他的双眼中满是不可言说的情感,他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像是非常遗憾地说。
“没有办法,谁让你是我不可接触、高不可攀的月亮。”
这句话,足以承认了太宰治先前的所有推测,但即便如此,也忍不住开口吐槽。
“什么看出你的真面目啊,根本就是送分题,利用了一大堆反逻辑来绕我的圈子。”
虽说太宰治说过了,他只会听自己喜欢听的话语,选择庄司伦世本人的意思。
但在这个情况之下,太宰治怎么可能做得到。
天生聪慧的大脑总是会先行一步运转并且思考,在思考的那一瞬间,太宰治就直接掉入了庄司伦世的陷阱里面难以逃脱出来。
如果换做了其他直觉系头铁人前来的话,大概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有,他们就在下一秒钟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最令太宰治感到窒息的是。
打开谜题大门的钥匙竟然是他自己。
“这个世界中,除非是你自己乐意,否则也就只有我能够强行撬开了这一扇门,直接看见你的真面目。”
太宰治忽然就走到了庄司伦世的面前,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只保持了两臂之差。
太宰治半蹲下了身,他伸出了右手放置在了他的面前,他只是语气平静,鸢色的双眸内带有了一些忐忑。
“你要握住我的手吗?”
“原来如此,把我带到你的宿舍里面就是打这个主意。”庄司伦世不得不开口提醒,“我百分之一百,会吓到你的。如果你真的看到了我的真身,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太宰治并未收回了手,他并未退缩,他调侃似得说:“我觉得我会害怕吗?”
“我不知道。”
庄司伦世这样说,结果他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是唯一一次,太宰治感受到了庄司伦世的体温与手的触感,这样的触感仅仅只存在0.1秒。
在下一个瞬间,异能力·人间失格发动。
鸢色的瞳孔微微睁大,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眼前的一切,打从心底,首次感受到了诅咒究竟是何等恶毒的东西。
那绝非是什么稍微忍耐一下就能苟延残活下去的东西。
那个诅咒的目的无比的明显,它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庄司伦世活下去。
太宰治明白了。
诅咒夺走的是庄司伦世什么东西。
语言、形体、名字。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双更合一,四舍五入更了两万字。
没了,精力耗尽,一滴都挤不出来了。
祝太宰治生日快乐,亲亲我的宝贝嘿嘿w
想要评论……没有回馈我已经在思考我明天能不能爬起来码字了。
四十万啦~不出意外明天完结或者后天完结了。
有后日谈和番外。
仅仅只有异能力者才能够看到的璀璨之光, [人间失格]的雪白光芒闪耀而出。
本应不具备任何杀伤力的人间失格,它如今如同是一卷足矣引起天地巨变的龙卷风,连同所有的一切都一并掀起。无数银白色的碎块如同透明的水晶玻璃一般没有任何可寻的轨迹可言飞舞。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是要将骗子最不堪的一面, 以强硬的方式将谎言的外套抽筋扒皮, 直到露出里面的真实。
于庄司伦世来说, 接下来的事情毫无疑问会更加的糟糕。
谎言组成的泡沫之影的逼仄空间中,视野障碍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飞扬的光之碎片、如墨色般的长发, 只有对方才会是视野中心。
【你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
【在看到接下来应该发生的所有一切以后,你余下的时间都没有办法挣脱逃出。】
话语本应该是会此刻脱口而出的。
彼时,仅剩在庄司伦世脑海当中的也就仅仅只有——
太宰治果然是最棒的玩家。
这是对胜利者而言, 特殊的优待。
庄司伦世缄默片刻, 在一片光华之中,双唇缓缓吐出一个短暂的单词。
“普尼尔。”
黑色的怪物似是不赞成,它短促地、来回地左顾右盼片刻,最后还是听从了命令腾空飞舞,离开了庄司伦世。
“咔咔。”
……人间失格带来了瞠目结舌一般的破坏力。此时此刻庄司伦世的脸上出现了如长年依旧放置未有妥善处理、仅仅只会出现在瓷器玩偶脸上的龟裂痕迹, 随着时间的飞扬,龟裂的痕迹越发越大, 隐藏在下方的黑之谎言逐步踏出。
异能之光与谎言的碎片顷刻间掀起。
庄司伦世如同一个腐朽多年的精致傀儡,露出了内里面肮脏不已的真相。
这样的转变, 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发生在了转瞬之间。
首先最先发生改变的是从手指冰冷带了一些温热的触感, 缓慢地转变出了一些难以用言语形象说出的某种东西。
太宰治愕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所有一切。
他想象过庄司伦世的真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例如是更加普通层次一些, 庄司伦世借住了异能力进行了易容, 现在的脸孔不过是其他人的脸孔之一, 就如同佩戴了人面面具,下面有一张他未曾谋面的脸。
又或者说,庄司伦世本身是什么动物、妖怪之流的东西。故事里面不是经常有这样的设定吗?虽然过于荒谬,但这并不是不可能出现的故事。
但唯独——
太宰治没有想过这样。
映入眼帘里面的是黑色。
并非是光滑、也绝非能够用颜料的黑色既能够短暂的代指。
他的手似乎在不知不觉深陷与沼泽内部,那不容抗拒的吸引力仿若要将他拉入了独属于庄司伦世的世界。对方金色的双眼,是世界中唯一一抹亮色,所有的注意力被强硬地掠夺。
不可触及的水中月淹没于地平线之中。
覆盖在视野里面的是带着石油般的粘稠,光是触及到的瞬间,心里面不可抑制地得到的想法是——危险,要迅速离开。
紧接着更加危险的想法如同尖锐的锥子一样狠狠地扎进了大脑神经里面,仿若是要将溺水者拉入了更深层次的窒息。
眼前的形象,真的能够说得上是人类吗?
…………又或者说,这真的能够称呼的上是生物吗?
但眼前的变化还没有停止。
强烈的割裂感诞生在眼前。
抽象画、又或者是仅存于梦境世界才会出现的特殊场面。
此时此刻的庄司伦世,好像是趣味书里面被撕裂的其中一个形象。被纸张撕裂的不规则形状,划分了两个人。其中一面,仍然是维持成人形的庄司伦世,皮肤光滑如初,在外面无论是谁看到了他都禁不住夸赞几句。而另外一面,则是如流动的黑色液体组成的,没有四肢、没有五官,当被人间失格照耀时,本身还维持着粗糙形状的形象立即“啪嗒”一声坠.落到地面上,与地面上另外的液体融为了一体。
太宰治怔忪地看着世界发生了变化。
庄司伦世的声音并未因真实面貌发生撕裂而更改,“就到这里就停止吧。”
在庄司伦世说话的同时,人间失格蔓延的速度被强制按下中止键。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不动弹的小怪物身上,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很快就让他联想到了原因。
太宰治扯了一下嘴角:“原来如此,这个遮掩用的能力不是你的,而是这个家伙的。原理是什么,类似于被蛇咬到之后,为了避免毒素蔓延提前把腿砍掉的原理吗?”
“答对了。”
庄司伦世动了动手企图把自己的手收回来,然而右手却不受控制,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黑色的淤泥便情不自禁地顺着衣服下摆滑落,他浑然不觉,只是歪了一下脑袋,露出了一个清亮的笑容:“有被吓到吗?”
太宰治意识到了他的打算,下意识手指稍稍勾了一下。
但这样的液体——又怎么是人类拥有缝隙的手可以抓满的。
老实说,这种触感真的是糟糕透顶了,应该说是太宰治这辈子想象到最恶心的东西了。
太宰治联想了一下,找出了一个更加适合的答案:“黑色史莱姆精?”
庄司伦世瞄了一眼,“挺形象的。”
太宰治的掌心上仍然保持了些许的残留物,但这样的残留物随着庄司伦世的意志,也缓慢蠕动回归到他的身上。
这样的举动,同时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
庄司伦世本人现在的形象,毫无疑问是真实,这并非是什么异能力产物导致的幻象。
更加让太宰治感到万分古怪的是,庄司伦世那不可抑制的雀跃,似乎也通过了这样奇怪的泥状生物传达了过来。
被破解的欣喜。
面对喜爱之物的爱恋。
被专注的注视,所有的目光集结于自己的一身,这样绝无仅有的机会终于诞生在了他的面前。
最重要的是。
当骗子最大的谎言被揭穿的时候,对于庄司伦世来说是无上的欢喜。
太宰治解决了庄司伦世迄今为止无法亲自解决的目的。
仿若是最好的同伙一样,默契地一致对外。
——在誓约这个共同的敌人面前。
晦涩的情感,如同画面一般摊开在了太宰治的眼前。
眼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通篇散发出了怪异感与奇怪感。
这种奇怪的情绪、难道是因为庄司伦世目前的形式过于简单,连情绪这种抽象的东西都浮现于了表面,变得可以随便触碰与玩弄的了吗?
太宰治从未因为这种奇怪的共情感感觉到苦恼,毕竟作为反异能力者的他,几乎能将这所有的一切抵抗在外面,但此时此刻却神奇地出现了共情。
又或者说——
太宰治看向了前方慢条斯理收回淤泥的庄司伦世,粘稠的液体从太宰治的手指缝中滑落。
庄司伦世本人的打算就是如此。
如此刻意地将情绪外放,以致于让他体会。
……就庄司伦世那种恶劣的性格来说,这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真糟糕、一切都太糟糕了。”太宰治二次重复。
起初他是这样认为的,庄司伦世其实是可以与诅咒共存,毕竟庄司伦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其实凑合凑合还是能够得过且过。对于庄司伦世来说并没有想象得要碍事。
第二次他认为庄司伦世被夺走了名字,所以庄司伦世产生了些许麻烦。
第三次——
无论从哪一个方向去观察,眼前如同黑泥般粘稠的东西,寻求不到丝毫与器官挂钩……生物该拥有的器具与必要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