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了,他的小神明...好想现在就一口吃掉...
不对、不对,要温柔,要有耐心,姜渔喜欢温柔的人,就像闻淙一样...
于是那绿眼珠里的诡异光芒熄灭下去,男人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淙淙流水:“不过小渔不用怕,我不会像他们那样对你生气发火,从今往后,也不会再因为任何事责怪你。”
楚流青执起少年的手,在那白皙手背上落下一吻:“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啪——”
一个巴掌清脆地甩在他脸上。
楚流青摸着自己浮起巴掌印的半边脸,眸中的情绪从惊讶、疑惑、渐渐转为一种隐秘的狂喜。
然而他脸上依旧面不改色,仿佛那张温柔的人皮如同面具般焊在了他脸上。
他问:“小渔,怎么了?”
姜渔看着楚流青,胸腔中血液奔流,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终于明白楚流青身上的不对劲是哪儿来的了,他在故意模仿闻淙,模仿闻淙的性格,模仿闻淙身上的气质!
因为闻淙逝世已久,生前又长居深山,因而楚流青大概只能从旁人对闻淙的了解里,学到那么一点点皮毛。
可偏偏,姜渔是最了解闻淙的人,因此,无论楚流青的演技如何纯熟,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东施效颦。
方才还温顺可人的少年,如同顷刻间被激怒的小兽,红着眼睛,“啪”地又给了男人一巴掌:“你再学他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剁下来喂狗。”
竹楼里,楚流青站在镜子面前,望着镜子里的人,眸中浮现出些许困惑。
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眉目清俊如远山,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楚流青看了两眼照片,忽然又开始对着镜子,缓缓地提起唇角,不多不少,刚好是照片上男人微笑的弧度。
他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两秒,又将唇角放下来。
...不像吗?
他明明已经做到几乎一模一样了啊...为什么,宝宝还是不喜欢呢?
宝宝以前明明都很喜欢的,还会问他一些问题,让他照着台词扮演闻淙,演得好了,就会奖励他一个亲亲,演得不好,还会奖励他一个巴掌...
他的小鱼儿,连扇他都那么可爱,像是清澈溪水里游来游去的漂亮小鱼,摆动着身体跳跃起来,用滑溜溜的尾巴在他脸上扫了一圈。
宝宝的手软软的,香香的,触碰到他皮肤的时候,那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几乎顺着鼻腔钻入了他的肺腑里,勾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痒,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可是...他并不满足于这些,他想要的不止一个巴掌,他还想要更多...更深入的东西...那么,他就需要极度的耐心,把这只迷途的小鱼儿,慢慢地、慢慢地,诱到他的怀里来。
楚流青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
因为这是他从小到大,反复练习了二十年的东西,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成为一种本能。
楚流青到现在还记得,父亲离开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
男人跪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眼泪纵横在那张泛红的脸孔上:“对不起,对不起阿箬,我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他是个怪物,他迟早会毁了我的人生...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母亲楚箬,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容平静:“你走吧。”
“谢、谢谢,谢谢你阿箬。”男人脸上出现一种令人反胃的感激流涕,“我会一辈子记得你。”
“不必了。”楚箬漠然道,“我只需要你永不再踏入这里。”
于是那天,楚流青看着自己叫了五年父亲的男人,像一只鼻涕虫一样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们的家。
他没有大哭大闹地挽留,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觉得困惑。
他不过是把朋友送给他的小螃蟹的八只脚剪下来,再用胶水重新接回去罢了,因为他觉得那两只大钳子放在后面比较好看。
可他的朋友吓得哇哇大哭,说以后再也不送给他礼物,也不要和他做朋友了,他的父亲得知此事后,更是面色惨白,浑身战栗,说他是个疯子,怪物,神经病。
楚流青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朋友把小螃蟹送给他了,就是他的东西呀,既然是他的东西,那他不是随便怎么玩都可以吗?
啊,对了,父亲是从山外面来的,外婆说,当时她和族里人都极力反对母亲和外族人结婚,但母亲还是一意孤行,说父亲承诺过,会爱她护他一生,可到最后,母亲还是被骗了呢...
“阿青。”母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瞥了眼他手中形状怪异的小螃蟹,走过来,在他跟前蹲下:“你不是怪物,你只是和大部分人不太一样,而在这个世界上,和多数人不一样的,就会被称为怪物。”
“但是,如果这世上有你想得到的东西,你就必须要去学习,学习去扮演一个‘正常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将你所爱之物牢牢抓在手中。”
这么多年,楚流青一直都扮演得很好,甚至,一开始因为害怕他而远离他的儿时玩伴,也愿意来主动和他说话了。
可他却不再搭理他们,他渐渐发觉这个世界是如此地无趣,他走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不一样的人和风景,都再也没有找到能让他兴奋的事物。
直到他遇见姜渔。
这一尾小鱼儿,从清凌凌的溪水中跃出,带起的波涛却如同山呼海啸,席卷了他的灵魂。
光是什么都不做地看着姜渔,就足以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到燃烧。
这是他的仰阿莎,他生命中至高无上的神明,为了得到他,他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丢弃整个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楚流青直勾勾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背光处,那双绿眼珠发出蛇瞳一般诡异的光芒。
他轻声吐字:“...宝宝。”
姜渔在气头上嚣张得像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刺猬,等那两巴掌打完了,看见男人眼瞳里逐渐升起的兴奋绿光,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丢下楚流青跑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男人没有追过来,任他一个人跑进了苍翠的山林里。
因为吊脚楼所在的地势高,位于山顶,几乎可以俯瞰到下面的整体地形,姜渔刚才在楼上的时候便观察了一下,这里整体上接近于一个盆地,中部稍微平坦一些,聚集着大部分的民居,而周围的山上也零星分布着几座吊脚楼,但都没有高过他所在的这一座的。
环绕着盆地的山,层层叠叠,一山高过一山,最高处几乎耸入云宵,仿佛将这里隔绝成了外人进不来的一座世外桃源。
可姜渔不觉得这是一座世外桃源,他只觉得这像一座笼子,一座困住他的笼子,和闻家那座漂亮的庄园没有区别。
他从山上跑到山下,试图从这崇山峻岭中找到一个出口,可不知为什么,就跟鬼打墙一样,他围着山下饶了大半天,走着走着就会绕回原来的地方,硬是找不到一条出去的路。
姜渔这才明白楚流青为什么没有跟上来。
没有男人的带领,他根本走不出去。
或许...或许他可以试着求助那些苗族人,他们看上去都很友善,碰到他的时候还给他塞果子吃...
这个念头只在姜渔脑子里停留了一秒就被打消,楚流青是族里的巫祝,那些苗人肯定跟他是一伙的,就算对他再怎么友善,也不可能帮他逃出去。
姜渔只好先放弃找路的念头,他走到一处小型瀑布下,坐在水浅的岸边,脱了鞋子,把走路走得有些发热的双脚伸进去踩水。
这里的池水清澈透明,阳光照进去,能清晰地看到池子里游动的不知名小鱼。
这池边似乎少有人来,里面的小鱼不知道人类是什么似的,一点也不怕人,还好奇地围在他脚边游来游去。
姜渔觉得好玩,雪白的双脚在池水中甩来甩去,饶有兴致地和这些小鱼做游戏,凉幽幽的水珠子溅到他身上,他也不在意。
山林里远离尘嚣,安静得只能听见鸟鸣,在这一刻,姜渔又想起闻淙从前带他在溪水里抓鱼的往事来。
闻淙身体不好,不能和他一起踏入冰凉的溪水里去,但男人会坐在岸边,安静又耐心地看着他,时而笑着提醒他小心一点,不要摔倒,时而又温和地夸赞,说他很厉害,抓了好多小鱼上来,要是姜渔不小心被溪水里的石头划伤了,男人还会温柔地亲他的脸颊。
每一次,姜渔都把抓来的鱼全都送给闻淙,而闻淙则把它们养在自己住所旁的池子里,每一条都养得圆圆胖胖的。
男人温柔的俊脸在他脑海里依然清晰,却又遥远得像是许多年前的梦境了。
从前他失去了闻淙,便总试图找和闻淙相似的人,有的像这里,有的像那里,勉强拼凑出一个闻淙的替代品。
可现在他才发现没有人能替代闻淙,没有人能够给他和闻淙一样的爱,那些赝品,连给闻淙提鞋都不配。
刚才楚流青说,褚弈出卖了他,姜渔猜测,现在他们四个人应该都知道了他的秘密。
不过,他心里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知道就知道吧,正好他也懒得再装,一天到晚瞒完这个瞒那个,提心吊胆麻烦死了。
反正那几个东西,包括有着和闻淙一样脸的闻峋在内,他现在一个也不想要了。
不过,单他一个人肯定是斗不过楚流青的,在彻底丢弃这些人之前,他还得借助剩下几个的帮助,最好让他们和楚流青打起来,他好趁乱跑路...
找谁好呢...
褚弈太蠢,光有一身腱子肉不长脑子,首先排除。
徐晏书太阴,到时候不一定会按照他的意愿和楚流青打起来,而且他之前又骗了徐晏书一次,指不定到时候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闻峋...算了,他现在看到他就烦,真要被救出去和他结婚,还不如待在这里呢。
姜渔生气地踢了一脚水花。
什么狗男人,关键时刻竟然没一个能用的,早知道当时再多找几个玩儿,好歹能筛一个出来呢。
他想得入神,一时竟没注意天色已近黄昏。
天边的云团被阳光染成绚丽的玫瑰金色,傍晚的日光从云层缝隙里漏下来,落在身上并不刺眼,反而照得人暖洋洋的,直打瞌睡。
姜渔有些困意上涌,纤长的眼睫一闭一闭,就在他都要睡着的时候,鼻间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
是他很熟悉的,干净又温暖的,仿佛冬日壁橱里燃烧的火堆的香气,他扑进去过无数次的温柔怀抱的香气...
姜渔愣愣地回过头,只见蓊郁树林下,男人长身玉立,一身气质仿佛冬日初雪,安静又温和。
黄昏的金辉落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面容,加上二人之间有一段距离,姜渔不太能看清他的五官。
一阵迷雾似将他包裹的暗香中,他只听见男人温柔低沉,仿佛诱惑一般的声音:“小渔,过来。”
晚风温柔地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如同黄昏下轻柔的海潮。
黄昏的光线落在男人身上,模糊了他的身形与五官,只留下一个被光晕拥抱的轮廓。
恍惚间,姜渔几乎以为自己是穿越回了三年前,回到自己经历过无数次的场景。
一样静谧的山野,一样温暖的暮色,他从后山上下来,看见闻淙站在山脚处,如松如玉,温柔地对他伸出手:“小渔,过来。”
姜渔目光怔忡地望着树林下的男人,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这是一场梦,怕他一不留神,这样美好到不真实的场景就会消失在他眼前。
咫尺之遥,男人望着他的目光耐心而温柔,那低沉的声音还在一声声唤着,仿佛呼唤一只迷途的鸟儿:“小渔,过来...”
来...过来...过来,到我的怀里来...小渔...小渔...
姜渔呆愣愣地望着男人,几乎就要被那声音蛊惑,抬腿走过去。
可他的身体却定在原地,像是长在了岸边的石头上面,一动也不动。
他鼻间萦绕着熟悉的乌木沉香,意识早已越过玫瑰色的暮霭,如同过往的无数次那般投入了男人的怀抱,身体却还站在这里,被他小动物般警觉的本能所操控,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不对,不对,不是这样...
分明坐在清凉的溪水旁边,他却感到身体里仿佛升起一股热意,无名的燥火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一直烧到他的大脑,将他烤得晕晕乎乎,似成了那呼唤他的声音的帮手,牵引着他,让他过去。
姜渔还是没有动。
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坚定的力量,带着他在与这蛊惑一般的声音做着对抗,不让他走过去。
可他久久不动,对面的男人却迈步踏了过来。
他明明近在咫尺,姜渔却好像看不清那张脸一样,无论他的视线怎么在男人脸上聚焦,大脑中都映不出清晰的轮廓,仿佛雾里看花。
男人温暖宽厚的怀抱拥住了他,浓郁的乌木沉香气息将他完全包裹,声线温柔:“怎么不过来找我呢?”
姜渔闻着男人身上的味道,愣愣地张口:“阿淙哥哥...”
“嗯。”对方温柔地回答道,微烫的气息落在了他的耳廓,“小渔喜欢我吗?”
姜渔能感觉到男人湿润的唇.舌在亲吻他的耳朵,粗粝的舌.头在脖颈上舔过,有些磨人,宽大的手掌穿插.进他的头发里,摩挲着他的脑袋,像是爱.抚,又仿佛掌控。
“喜欢...”他目光有些空洞地喃喃道。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嗯,小渔好乖。”
那双手掌扣住了他的后脑,力道不轻不重,温柔又霸道地将他摁进了怀里:“我也喜欢小渔。”
喜欢...喜欢...
他喜欢阿淙哥哥,阿淙哥哥也喜欢他...阿淙哥哥一直都是喜欢他的...
姜渔靠在男人怀中,紧紧贴着对方温热结实的胸膛,耳边都是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只是这心跳...好像有些太快了,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咚咚咚咚咚咚!!!!!!
如果姜渔此刻抬头,就能看到男人绿眼珠里闪烁的光亮,幽暗,癫狂,兴奋到扭曲,又夹杂着久未尝到甘霖的干渴,仿佛在沙漠中独行数日的饿狼。
可姜渔沉溺在这具带着沉香气息的温柔怀抱中,没有抬头,于是他什么都没看见。
他只是温顺地,像一只鸟儿一般依靠在男人胸膛上,眷恋地挨蹭着:“阿淙哥哥,你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呀...”
头顶传来男人温柔沙哑的回答:“嗯...因为哥哥太喜欢小渔了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心跳就会加快,不是吗?”
“哦...”姜渔迷迷糊糊地想着,好像是这样,之前他每次偷亲阿淙哥哥的时候,心跳都会突然间变得好快...
可是那时候,阿淙哥哥从不回应他,而今天的阿淙哥哥,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不待他细思,男人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思绪:“小渔是不是身上发热,有些难受?”
“嗯...”姜渔一双杏眼水濛濛的,“是有点难受...唔...热..”
男人便温柔地笑了,用额头贴了贴他的脸:“那让哥哥来帮你好不好?有哥哥帮小渔,小渔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好不好?”
“唔...好...”
男人便顺着他坐在岩石上的姿势,用手掌扶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俯身,深深地吻住了他。
仿佛几百年没吃过肉的饿兽,对方刚一触碰到他的嘴唇,粗.大的舌.头就急切地伸了进来,如饥似渴般舔.舐着他的口腔内壁,从唇边舔到侧壁,光洁如编贝般的牙齿、连舌根也不放过,每一寸都被舔遍了。
这样的亲吻不算凶猛,但同样让人有些难以承受,姜渔被亲得呜呜咽咽,有些喘不上气了,他本能地想要合上嘴巴,对方扣在他后脑的手却不知使了什么巧劲儿,力道不重,不会让他感到不舒服,却能摁得他怎么都合不拢嘴,只能张着柔软的唇瓣,对猎食者敞开鲜.嫩香软的内里,予取予夺。
“唔、阿淙哥哥...慢、慢一点...呜呜...”姜渔伸手去推身前紧紧贴着的胸膛,却感到跟前的身躯如同铜墙铁壁,怎么也推不动。
闻淙身体不好,平常只能做些不剧烈的运动,身材算不上健壮,但也有着薄薄的一层肌肉,穿衣站在那里时,显得整个人清俊挺拔,如同皎皎玉树。
姜渔有时候耍娇地赖在男人怀里,趁闻淙不注意,偷偷伸手去摸男人身上的肌肉,只觉得手感很好,富有弹性,却又不会硬得硌手。
可现在抱着他的人,胸前肌肉鼓胀,仿佛隆起的山峦,隔着衣服都能清晰看到高低起伏的肌肉轮廓,手感也很硬,紧绷得像是拉紧的琴弦,一分都撼不动。
好看是好看,充满了属于男性的健壮美,可就是...好...好奇怪...
姜渔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头脑昏得现在没办法一心二用,脑子里在想问题,手上推拒的动作便不自觉轻了,而落在男人眼里,却是怀里的人仿佛乖顺了许多,细白指尖依赖地抓着他胸口衣料,被亲得猫儿似的颤颤巍巍地抖,可爱到他浑身血管都在发胀。
于是男人仿佛彻底放开了顾忌,肆无忌惮地亲吻到了更深的地方,用舌.头填满少年柔软的口腔,攫取里面的每一寸芳香。
男人凸起的喉结在暗下来的天色中滚动,姜渔甚至能听到对方大口吞咽的声音,仿佛把他嘴里面亲出来的水全都吃下去了,贪婪得不加掩饰,这种认知让姜渔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大型犬在舔,对方湿.嗒嗒的大舌头把他吃了个遍。
阿淙哥哥...阿淙哥哥是这样亲他的吗...
好像...好像有哪里不对,不是...不是这样的,闻淙从来没有这样亲过他,最多、最多也只是在他额头,或者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吻一下,却从不会主动吻他的唇,更别说这样深入进来吃他的舌.头...
闻淙喜欢他,却是克制的,他给他的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爱。
砰咚、砰咚、砰咚...
姜渔又听到了身前男人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密集得如同疯狂的鼓点,仿佛要从面前的胸腔中蹦出来。
心跳...心跳...他的阿淙哥哥已经死了,死人怎么会有心跳呢?
死了...
闻淙已经死了!闻淙已经死了!
仿佛有尖锐的警报声在脑海里疯狂叫嚣,锐鸣声胀满了耳朵,使他再也听不清耳边男人温柔诱哄的低语,姜渔瞪大眼睛,骤然爆发出一股大力推开了抱住他的人。
他喘着气,双眼通红地盯着跟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楚、流、青。”
被拆穿了,楚流青脸上也并没有什么惊慌的神色,他依然笑着,面容在昏暗天色下显得森白:“哎呀,怎么被宝宝看出来了呢。”
姜渔“啪”地一巴掌扇过去。
那张俏丽的脸颊依然泛着红,热意也未曾褪去,一双漂亮杏眼却骤然冷得像冰:“我告诉过你,别在我面前学他,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楚流青看他一眼,垂着眼睫,那姿态竟显得有些委屈:“宝宝不喜欢吗?宝宝不是为了找闻淙的替身,才会去和闻峋结婚的吗?闻峋做不到让宝宝开心,但我可以,我能比他演得更像,演得更好,宝宝不要再想着他了,和我结婚好不好?”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现在左一个巴掌印,右一个巴掌印,对称了。
姜渔面带嫌恶地看着他:“一点儿也不像,你演得我恶心死了,还敢来亲我,滚!”
少年语气不善,楚流青却半点儿没有被影响到,反而,他摸着自己被扇肿的脸,神色近乎痴迷,他牵起姜渔的手,嘴唇亲上了少年雪白漂亮的手背:“宝宝打得这么重,一定很痛吧?给宝宝亲亲...”
姜渔抬起一脚,恶狠狠踹在了他胸口:“滚!”
只听噗通一声,男人高大的身躯骤然落进了身后的池水中,溅起哗啦啦一大片水花。
其实按照姜渔的力气,就算那横起一脚使出了全力,也是无论如何踢不动男人的,但楚流青很喜欢姜渔对他做这种事,同时心里也抱了讨姜渔欢心的心思,故意夸张地向后仰倒,砸入了水中。
没一会儿,面容俊美的男人湿淋淋地从水里爬起来,湿透了的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健美的倒三角身材,任何地方的轮廓都能一览无余。
姜渔向下瞥了一眼,厌恶道:“你是狗吗?扇你个巴掌也能发情?”
楚流青淌着水走过来,殷勤地重新站在了他跟前:“宝宝放心,我才不会像那几条疯狗一样,对宝宝那么凶,还逼着宝宝做不喜欢的事,惹宝宝生气。”
姜渔冷笑:“他们是疯狗,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
楚流青牵起他的手放到唇边,那嘴唇被凉水浸过,落在手背上的气息却依然滚烫:“我固然不是善类,但只要宝宝爱我,我就可以是这些疯狗里面,最听宝宝话的一条。”
男人绿眼珠里闪烁着幽惑般的光,轻声道:“宝宝考虑一下,是要我这条听话的乖狗,还是要那一群不听话的疯狗呢?”
阒寂的暮色中,姜渔默不作声地望着跟前的男人。
此刻他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而楚流青站在池中,比他低了一个头。
男人浑身淋漓地滴着水,一头灰棕色的卷发都被完全浸湿了,黏糊糊地贴在头上,脸上也往下淌着水,满身狼狈,加上那脸上有些委屈的表情,倒真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落水狗。
可细看,那双绿眼瞳里又隐藏着湿幽幽的暗光,仿佛蛰伏在黑夜中的狼,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
姜渔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在飞快地打转。
原本四个人里面,楚流青是他最怕的一个,一是因为楚流青养蛇,二是因为这人精神不太正常,阴晴不定,但现在这人不知哪根关窍打通了,竟然开始顺着他的心思讨好起他来。
姜渔想了想,按照徐晏书和褚弈的性子,知道他和闻淙的事情后,反应估计比闻峋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屁.股多少都要遭点罪。
而楚流青把他带回来这几天,倒是出乎他意料的,没对他做什么,至少没有强迫他做什么,如果楚流青真向他所说的那样,像只乖狗狗一样听他的话,反而比剩下几个人好对付许多...
不过,这人到底还是具有一定危险性,他得小心一点,最好还是先安抚好这条狗,保证自己在这里不像之前被抓回来那样被糙得死去活来,再趁着男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找机会逃出去,这是最安全最省力的办法...
“怎么样?宝宝考虑好了吗?”楚流青温柔地亲吻着他的手,甚至伸出舌.头在他掌心舔了一下,留下黏糊糊的水痕。
“外面那几条野狗,现在可都是跟疯了一样在找你,要是宝宝被他们抓住了...”
姜渔抽回自己被舔得黏嗒嗒的手,啪地一巴掌扇过去,心里却觉得这种说法有些好笑,微勾着唇角说:“他们是野狗,那你又是什么?”
闻言,楚流青一双绿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姜渔不让他牵手,他便蹲下来,托起少年浸在池水里的脚,在那沾着水珠的雪白足背上亲了一口:“我是家狗,野狗会咬人,家狗不会,家狗只会听主人的话。”
姜渔被这种新奇的说法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不得不承认,当楚流青不发疯,甚至特意想要哄人开心的时候,是很有一套手段的。
少年生得姿容清丽,不笑时如同枝头的青杏,鲜嫩欲滴,笑起来便如春花烂漫,仿佛令世间万物都失了颜色。
楚流青目光痴痴落在少年脸上,几乎被这一笑迷得头晕目眩,呼吸都快停止。
那种不安的、饥渴的、疯狂的躁动又在他的血液中燃烧起来,他浑身如火烧,每一处的肌肉都激动到发抖,好漂亮...好可爱...好可爱...好想亲...
他当初就是被这样的笑容所吸引,像一个偷窥狂一般尾随姜渔,窥探他生活中的每一分喜好,最后得偿所愿地把这只小鱼儿诱到了怀中...
楚流青做事从不后悔,可他如今却觉得从前的自己简直蠢笨如猪,竟然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还把他的小鱼儿吓跑了,白白便宜了别的贱男人。
他早该这样哄着姜渔,让少年天天都对他这么笑,就算姜渔心里喜欢的是闻淙,那又有什么关系?总归闻淙已经是个死人,最终能得到姜渔,还是只有他。
姜渔捂着肚子笑够了,发现自己的脚还被男人握在手里,便想抽出来,却没抽动。
不过此时,他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怕楚流青了,他双手撑在身后,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下命令:“放开。”
可跟前的男人还跟没听到似的,一双眼睛痴迷地盯着他,绿眼珠跟饿了几个月的狼似的,馋得都快滴出水来。
姜渔见状,一脚踹在他脸上。
楚流青哗啦啦从池子里爬起来,这才如梦初醒般放开姜渔的脚,不过,他仿佛得了奖励似的,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少年坐在岸边,脸上和身上都沾着晶莹的水珠,漂亮地仿佛从泉水里长出来的精怪,他双脚随意地踢着池子里的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过来。”
楚流青痴痴望着少年,跟一条游魂似的飘过去了。
男人头发湿润,灰棕色的卷毛辫子垂在肌肉饱满的胸膛前面,姜渔一伸手,抓住他的小辫子一拖,男人便真像一只被牵住脖子的大型犬一般,被手里抓着狗绳的少年拖近身旁。
姜渔握着他的小辫子,唇角微微挑起:“你真的愿意听我的话?”
楚流青眼眸灼亮:“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宝宝?”
他语气委屈:“只有宝宝骗我的。”
男人灰棕色的卷毛贴着额头,像一只被大雨淋湿的长毛犬,尾巴和耳朵都可怜兮兮地耷拉下来。
姜渔又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咧开嘴笑起来,觉得楚流青一旦不再刻意去学闻淙,露出这副原本的样子,倒还挺顺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