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不作声地把地面收拾干净,水鹊拉开冰箱,嗖嗖的冷气扑过来他直打了个寒战,冰箱没什么菜,也没有用食品保鲜膜塑封起来的剩菜,干净整洁,角落里还盛了一盒子咖啡渣吸收异味。
“家里的剩菜不过夜,不健康,吴姨傍晚就带走处理了。新鲜的菜会有人每天早上负责采购送过来。”宋秦就和天龙人给刚进城的小土包子解释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水鹊的错觉,还是宋秦半夜起来没戴眼镜的缘故,他仍旧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却不再锐利,落在水鹊身上温和了许多。
虽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是父亲将弟弟交付给自己教养,宋秦就得负起责任来,起码不能养死了。
他不理解年轻人怄气竟然不吃晚饭,全然不将自己的身体健康当回事,简直跟小孩子一样。
宋秦看着水鹊捂住胃部,拧起眉梢,“知道饿了?”
他这话说的高高在上。水鹊坚守人设,绝不服软,“不关你的事。”
他准备狠狠地与宋秦撞肩而过,然后再潇洒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结果忽略了两人的身高差距,他一撞撞到了宋秦的胸膛上,对手不动如山,自己倒还打了个趔趄。
宋秦扯住水鹊的手臂,才让他稳住平衡。
这是在做什么?宋秦垂眸,眼中是水鹊毛茸茸的乌发还有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儿。他似乎是撞疼了,揉了揉鼻子,手挪开时鼻尖红红的。
怪可怜可爱的。
是在撒娇?
宋秦没有多少和小辈相处的经验,一是宋家本家一脉人丁就少,二是他自从旁系被收养过来后母亲就不再让他与旁系成员多走动了,旁系家族多要仰仗本家过活,因此过年时旁系的小辈见到他也多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多说的哪一句话就错了。
“去坐着吧。”宋秦指向离厨房之外的餐桌,“时间太晚,吴姨睡深了,总不好叫她起来,我下面给你吃。”
水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开始了12g冲浪,他一听最后那句话,一下瞪大了眼睛。
说什么下流话呢?!这是我能听的吗?
宋秦见他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自得了些许当哥哥的意趣。
“我不常下厨,但是把面煮熟还是没问题的。”
“……哦。”水鹊恹恹地摸了摸鼻子。
都怪相旬,害他收到照片之后又去搜了好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的思想已经不干净了。
他到外面的餐桌坐下。
宋家现在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设计的时候估计主要参考了宋秦的意见,配色黑白灰,厨房和屋内其它空间中间有纵向的折叠门隔开,避免油烟漫到餐厅。
宋秦很快就出来了,葱花拌面,加了几块薄切的牛肉。
盐估计放多了,味道有点重,但水鹊吃的很香,他还和77号说悄悄话:“我以后可以一直接这样的工作吗?闹脾气也有人还愿意给我煮面吃。”
说实话,他原来所在的研究所是隶属中央研究院的,在末日里能吃上肉类,伙食还不错,但是仅限员工,实验品只有表现的好了,才有饭吃。
有的时候水鹊饿得受不了,简直想生啃自己的肉,反正他自愈得很快,只要不是致命伤,肉会再长出来的。不过不行,研究员说他不能随便浪费自己的血肉,它们应该用在对全人类更有益的事业上。
想吃饭的话,就要抽血。一管子血换一份饭,但是吃完之后他往往会更虚弱,继续陷入下一轮的饥饿当中。
水鹊遇见过一只变异的八爪章鱼,非常庞大,将他的宿舍塞满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潜进研究所的。
不过它离开研究所前就变成六爪章鱼了,因为它说什么要报答水鹊不告发的恩情,切了两根触手给水鹊做生腌刺身,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水鹊从来没吃的这么饱过。
77号只知道水鹊的基础资料,不了解他过往的具体经历。
77号:【当然啦,吃软饭就是我们这种系统的宗旨!这样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它说着说着底气不足,其实整个大世界就它一个软饭系统,水鹊还是他抢到的第一个宿主。毕竟它的设置不符合大世界的时代奋斗乐章,升职道路非常局限,老员工不愿意来,新员工不愿意试,它已经坐冷板凳很久了。
所以77号还是找补了一下,以免宿主的高期待落空。
【不过这样的角色比较少,剧情占比也不多,然后下场通常也不太好。】它说得很委婉。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水鹊敛眸,鼓起腮帮子吹吹面,热腾腾的白气缭绕而上,眼睫根根分明在细薄的眼睑上不住地闪动,如同云雾中被捕获而扑动鳞翅的蝴蝶。
宋秦听不清水鹊在嘀嘀咕咕什么,但是那碗面很快见了底,随之而来的是他升起的餍足感。
原来养孩子就是这样的滋味……
他清了清嗓子,板起长兄的威严,“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快去睡觉,明天上学不允许迟到。”
吃人嘴软,水鹊不好再继续冷战,他听话地“噢”了一声,半是期待地问:“明天早上还能吃到这个面吗?”
宋秦:“明早吴姨会准备早餐。”
言外之意是他不会再额外给他下厨。
即使一路开了灯,宋秦还是送水鹊到二楼的房间门口,大约是担心他又笨手笨脚地磕到家具。
临关门前,宋秦伸出手,目光沉沉。
他的手掌心很大,并不柔滑,覆盖着常年撑拐杖而磨出来的茧子。
宋秦的本意是想检查水鹊的检讨。
谁知对方站在原地怔了两秒,随之像没有戒心的小动物一样,脸贴上他的掌心。
宋秦才注意到他的瞳色很浅,盈盈一汪浅茶,拥有和宋家人完全不相符合的湿润和柔软。
第6章 信息素紊乱的Alpha(6)
海城一中的高三早读7:05开始,那么走读生要在7:00进入校园,否则就得计入迟到。
8:00。
水鹊火急火燎地捎上书包,冲出家门。
深秋轻纱般的朝阳,杨桐树叶里光影缭乱,隐隐约约闪现出小鸟赤黑色的前胸。被惊动之后,小鸟发出连声鸣叫,四散打前飞走。
银框眼镜的镜片在反射下,映出蓝白色校服的人影。
水鹊坐上车,这次他不敢同昨日一样嚣张了,他双手在胸前抱着书包,坐在位置上像只安静的鹌鹑。
指尖叩在杖头的翡翠上,一声、一声。
“宋水鹊,现在是几点?”宋秦问。
水鹊拿出书包里的手机,面不改色,闷闷地回答:“7:60。”
总之不可能是八点。
车内安静了两分钟。
“我昨天是不是叮嘱过你——上学不允许迟到?”
宋秦松开了拐杖。
“等等……!”水鹊还没反应过来,宋秦就揪起书包扔到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整个人按在大腿上。
粗粝的掌心拍在屁股上!
水鹊弹射般猛地坐起来。
入目的是昨晚熟悉的房间。
还好,是做梦。
黏糊糊的冷汗粘在背上,水鹊下床换了睡衣,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了汗迹,才囫囵套上睡衣。
眼角的余光一瞥,书桌上的时钟摆件,稻草人正抱着6:45冲他笑。
6:55。
水鹊火急火燎地捎上书包,冲出家门。
“小少爷再吃点吧!怎么才刚吃了两口就不要了?”吴姨跟到车前,把装好的小笼包、豆奶都塞到水鹊手上,“上学再着急也不能不吃东西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学习!”
她的语气慈爱得如同哄小孩。
水鹊只好听话地全部收下,“谢谢吴姨。”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却惊奇地发现后座没有人,水鹊好歹松了一口气。
没有眼镜、没有拐杖、没有打屁股,很好。
司机伯伯乐呵呵地道:“大少爷临时有急事要处理,已经去公司了,让我嘱托你今天安分上学。”
其实司机没说全,宋秦原话还有一句:别惹事。
他虽然觉得小少爷确实有些叛逆,但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不都是如此?昨天兄弟两人的争吵他没敢多听,但小少爷咬定自己没错,说不定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呢?兄弟俩说开了就好了。
水鹊将书包重重地放在昨天宋秦坐的位置上,小口小口地啜着冒热气的豆奶,“噢,我知道了。司机伯伯,我快迟到了,麻烦你开快一点。”
宋家眼前这座别墅并非是老宅,而是当年为了方便宋秦上高中才选址购置的,不过要算起来,也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
从前司机负责送宋秦上学,现在轮到送水鹊,他对这段路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紧赶慢赶,又在过渡江大桥的时候堵了会车,水鹊还是迟到了。
他眼睁睁看着远处校门口的电动伸缩门拦上。
水鹊站在进校道的拐角口,右手提着书包,心头茫然。
幸好司机已经掉头返回了,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还没进校门。
校门口来了几个校服袖边别着红章的学生,给零零散散的剩下几个迟到学生做登记。
迟到要扣操行分,扣分了就要通知家长。
只是迟到而已,宋秦总不能打他吧……
水鹊想起昨天下午宋秦的样子,有点犯怵。
万一呢?
水鹊害怕地捂住了屁股。
忽地有一股力道扯着毫不设防的他躲到墙边。
对方身形高大,阴影完全可以笼住他,压着水鹊将人抵在墙上,好在墙面平整,不至于硌得人疼。
水鹊刚想说话,来者就捂住他嘴巴。
他听到那人压着嗓子小声道:“纪检部的快巡过来了,不想被扣分就别出声。”
靠得太近了。
对方低着头,呼吸的气息喷在水鹊的耳畔一带,又痒又烫,恰巧这一带的皮肤特别细嫩,逐渐浮起一层艳丽的桃粉。
水鹊被压着,抬眼只能看到线条利落的下巴。
空气中升起对方那大概是因为紧张而逸散出来的Alpha信息素味道。
水鹊瞬间瞳孔紧缩,肢体战栗又发软。
原主的信息素紊乱症肯定还有其他问题,不然他闻到Alpha的信息素为什么第一反应不是本能的攻击,而是……?
他的视野因为弥漫的水汽而模糊。
“走回去了。”对方时刻关注着纪检部学生的动向,见他们没有继续巡视到拐角来,松了一口气。
陆风驰:“没事了。”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掌上还是滑嫩的触感。
他做什么下意识捂住别人的嘴巴!还是Omega!他这不是耍流氓吗?!
陆风驰一惊,忙松开禁锢住新同学的双手,迅速拉开距离。
“对、对不起。”他解释,“纪检部的学生每次校门拦上后都会巡到这边拐角抓漏网之鱼,我刚刚太心急了,没弄疼你吧?”
生理性的泪水沾湿了睫羽,唇色由于咬住的动作而越发靡丽。
跟给他欺负了似的。
陆风驰对上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烫到似的移开视线。
“你还好吗?”
水鹊侧过头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驱散了身子火烤般的燥热。
不想让对方内疚,水鹊绷着脸,“我没事,不是你的问题,刚刚……谢谢你。”
他可能是对Alpha的信息素过敏。
这样说来的话,信息素紊乱症应该没有他原先想的这么简单。
“你叫宋水鹊,对吧?”陆风驰摸了摸校服裤的袋子,递给水鹊一包湿纸巾,他努努嘴,“你手肘上有白色的灰,应该是刚刚蹭到墙壁蹭脏了。”
“嗯。”水鹊点点头接过,撕开了外包装,湿纸巾大概添加了薄荷或者酒精的成分,抹走灰尘后手肘凉丝丝的。
他想到了什么,背过身去,问:“我衣服有蹭脏吗?”
今天早上不太冷,水鹊在车上时喝豆奶喝得直冒汗,就把外套塞进了书包里,现在上衣就只穿了单薄的短袖校服。
高三这一届的校服设计是大面积的白色,蹭到灰了就十分显眼。
布料细软,几乎可以猜清楚水鹊后背的蝴蝶骨走势。
陆风驰不敢用力,轻飘飘地扫过沾灰的那一片,即使如此,还是碰到了覆盖在流畅骨骼之上的软肉。
其实没有拍得很干净,但是他很快收了手。
“好、好了。”
陆风驰喉头发紧,他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也不想走校门被登记扣分吧?”
“他们至少会在校门口守到早读快结束,接着又再换一批人到各班早读统计考勤情况。我知道有个地方,是监控死角还能够翻墙进去,只要我们赶在他们去班上统计早读考勤前回到教室,我和班上的考勤员打个招呼,让她别记我们早读迟到,就算纪检部的同学当场数人头,也没办法扣我们操行分。”
他自觉计划天衣无缝,毕竟很多次他都是这么操作过来的。
“跟我来。”
“好。”水鹊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脑子里却想着陆风驰的一双蓝眼睛特别像他昨晚看到的漫画里的大狗。
从进校道前的拐角小道一直深入,沿着学校围墙的边沿走,道路的地势向上爬,墙上从刷了白漆到白漆脱落露出砖红的墙皮,爬山虎的藤越来越多,几乎覆盖得整面墙都是绿色。
绝佳的位置。
陆风驰回头,“就是这里,从这里翻过去。”
水鹊看着高高的墙头,不说话。
这边的路修的是上坡,围墙确实比之前经过的位置要更矮。
但是,直接翻过去……?
陆风驰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墙后面的情况,“没事的,墙后是填土后围起来种的草坪,填的挺高的,着陆有缓冲。”
听起来就是驾轻就熟的老手。
水鹊赧然地说:“我可能翻不过去。”
“怎么会?”陆风驰自顾自地演示,他往后退了几步,如豹一般迅捷地助跑,纵身一跃,遒劲的手臂攀住墙沿。
眼见着就要翻过去,他又一松手,身轻体健地落地,走回水鹊身边。
陆风驰:“就这样,很简单的。”
他蓦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直A,收住了话。
Alpha和Alpha之间的体质尚且不能够相提并论,Omega和Alpha的身体素质的差异则要更大了。
陆风驰挠挠头,汪洋的蓝眼睛看着水鹊,“要不我在这边撑你上去?”
“你放心,我核心很稳的,保证不会摔。”他补充道。
水鹊却不适时地联想,蓝眼睛真的很像漫画里那只大狗。
亮晶晶的。
“好噢,谢谢你。”
话音刚落地,陆风驰接过他手里的书包,就背过去屈膝半蹲,“你的书包我待会翻过去再给你。先上来。”
水鹊听话地配合他,还提醒道:“那我来了。”
他一跃,趴到陆风驰背上,双腿夹紧在他精壮的腰部。
好软……而且,很轻。
陆风驰甩甩脑袋。
双手背过去不知怎么放,不敢冒昧地托住对方的屁股,于是拦在大腿处,防止水鹊滑下来。
他直起腰,接着让水鹊顺着他往上爬。
水鹊全神贯注,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贴得太近太紧,几乎共享温热的体温。陆风驰体内仿佛有一团烈火,火舌顺着脉络蔓延到肌体各个角落,和对方紧贴的部位火势尤其凶猛。
水鹊的手从撑着陆风驰的肩膀,转移到围墙边上。
他低了下头轻声说:“不好意思。”
双腿跨坐在陆风驰肩上。
陆风驰彻底僵硬了,他一动不敢动,好像近得他只要偏头,就可以同狼一般咬住贴在脖颈边的、挤得有些变形的大腿根。
即使穿着校服长裤,陆风驰也一早就注意到水鹊的腿,细细直直的。
但大腿倒是有些软肉。
隔着布料,水鹊的腿从他的脖颈蹭到耳垂。
陆风驰低下头,越是要避开,他的脑子越是不受控制地想——
水鹊人长得这么白净,大腿必然也是雪似的白腻,手指压下去,就会挤出凹陷的小窝。
因为控制不住脑海里想象的画面。
他的太阳穴热得怦怦直跳,汗顺着发际滑到耳朵,略过耳洞附近,刺刺地疼。
水鹊终于成功一条腿跨到围墙上坐着,正欣喜地要和陆风驰说,却见到他大汗淋漓的样子。
“我是不是太重了?累到你了吗?”水鹊过意不去地问,另一条腿也从对方肩上收回。
陆风驰难以启齿,“不,没有,我就是、有点热。”
水鹊耳边响起监察者不合时宜的声音。
【呵呵。】
【热不死他。】
【宝贝别惹一身臭汗的男高中生。】
【抓稳了,别摔下来。】
【不然坐到他脸上给他爽到了。】
第7章 信息素紊乱的Alpha(7)【修】
水鹊正在抬着腿小心地挪方向,给吓得一个激灵,失去平衡从墙上坠下去,慌乱间还扯了一把旁边岔出墙的树枝。
围墙之内的草坪上恰好站着个人,见他掉下来,下意识地往前两步伸手要接。
结果就是水鹊和那人撞到一起,滚作一团。
疼倒是不怎么疼。
果真像陆风驰说的,底下是草坪,好缓冲。
何况再加了一层人肉垫子。
“你没事吧?”
水鹊听到底下的人问,声音清润。
压到别人了!
“对不起……”
水鹊心有余悸,晃晃晕乎乎的脑袋,正要挣扎着撑起手。
鼻尖萦绕一缕杜松子酒的味道,和碾压出汁的草茎混合在一起。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
为什么这么香?
他细细嗅闻着,鼻尖快要蹭上眼前人的侧脸,像小猫寻觅食物香味。
“同学,你的香水好香啊……”
不待他找到香气来源,背后一只大手提溜着水鹊校服领子带着他起来。
陆风驰嫌恶的神情就和水鹊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没摔伤吧?”他关切地询问,完全不顾地上还有个人是给水鹊做垫背的。
杜松子酒香气散了,空中只有深秋时节的清冽。
水鹊恍然才从梦中惊醒似的,他忙不迭地伸手去拉还躺在地上的同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墙上有点滑,我没抓稳。”他充满歉疚地解释。
还怪那个监察者总是神出鬼没,还突然之间说怪话。
那人搭上他的手,指腹处染了点钢笔墨水印子,和水鹊掌心压碎的草茎汁混在一起,他也没有借水鹊的力,只是轻轻搭着,就起来了。
看起来文弱,倒不如说是精瘦,还比水鹊高了快一个头。
陆风驰在后面嘀嘀咕咕:“一个Beta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却见原本无碍的Beta,反光眼镜片遮住晦暗眼波,他抬手去扶撞歪的镜框,动作牵扯到伤口“嘶”了一声。
水鹊注意到他手肘处破了一层皮,灰、泥、草叶都粘在患处,校服也不复齐整干净。
“我没关系,你没事就好。”那人淡淡地说,“下次不要翻围墙,太危险了。”
陆风驰瞠目结舌:“曲九潮,你在装什——”
水鹊打断了他的话,“陆同学,你可以帮我把书包带回教室吗?我想先送这位同学去一下医务室。”
陆风驰还想和水鹊一起回去,本来要拒绝,对方转头冲他笑,“好吗?”
“哦。”陆风驰憋着一口气,走时还嘟囔,“臭Beta就是矫情。”
大概是时间太早了,医务室开着门但并没有人值班,工作日也只有上午课间操的时间点医务室会格外热闹。
曲九潮在医务室的橱柜里取出碘伏,余光瞥见站在原地不安的水鹊。
他们在来的路上交换了姓名。
曲九潮状似吃力地涂抹伤口,“谢谢你送我到医务室,宋同学,早读要紧,你先回教室吧。”
“需要我帮忙吗?” 水鹊上前接过棉签和碘伏。
因为在实验室很多年,经常接触医务人员,他处理伤口还有些技巧。即使这只是简单的消毒。
曲九潮盯着水鹊,敛眸时睫毛隐藏了他的心思。
他缓缓问:“你刚才说,我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
水鹊一心二用地回答:“嗯,是一种酒味,好像还有果香?”
他没怎么碰过酒,对此知之甚少,只能大概形容出来。
因为陆风驰说曲九潮是Beta,所以水鹊也没往信息素的方面想,但是他知道这个世界由于Beta本身没有腺体,所以他们会选择喷洒一些香水。
“水鹊。”曲九潮忽地用称呼拉近了距离,“能帮我关上帘子吗?”
他坐在医务室最靠里的床上,稍远一点有同样白色的帘子能够隔绝外界。
水鹊:“好。”
他放下碘伏,拉好帘子。
曲九潮说:“我的后背可能刮伤了,你可以帮我擦药吗?”
他背过水鹊,从容不迫地脱下校服,肌肉紧实的后背裸露出来,没有过分虬结的线条,是那种流畅的精瘦,还是冷白皮。
肩胛骨处大抵是刮蹭到了,掉了层皮略微渗血。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缘故。
水鹊更加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
又来了。
杜松子酒的味道。
还有栀子花。
栀子花?
他自己的信息素外泄了?
水鹊咬唇,压抑异样,一颗唇珠咬得红艶丰饱,汗滴自额际冒出。
杜松子酒缠着栀子花搅和在一起,细细密密挤走了氧气。
擦拭患处的棉签停了。
曲九潮低笑,声音喑哑。
他仿佛在自嘲低叹,脸上泛着诡异潮红,掌心滴滴答答地落下血液来,溅在青色瓷砖地板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将自己的手掌攥破了。
热气模糊了镜片,水鹊看不到其后压抑的疯狂。
他穿上校服,背肌发力紧绷而隐藏不住窘态,佯装放松道:“居然不小心弄伤了手,剩下的我会自己处理的,宋同学你先走吧。”
水鹊感觉到曲九潮处处透露出怪异,但是他又说不上来,照顾到对方的心情,他只好依言回教室。
离开医务室时他回头望,曲九潮眼帘半阖,面无表情地用绷带缠上手掌。
毫无章法,包扎得很丑陋。
曲九潮?
水鹊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耳熟,是第一天系统介绍时说的自己这个角色的勾搭目标之一?
学生会主席?
但是他并没有扣自己和陆风驰迟到的分,还很热心地接住他。
而且……
【77,曲九潮不是Beta吗?我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了。】
虽说之前不能够确认,但现在水鹊可以很肯定杜松子酒的香气不是来源于香水。
早读已经结束了,走廊人来人往。
系统回答:【剧情当中没有提及诶,因为原著主要着墨在宋秦的商战,所有校园和直播的信息都是在提到弟弟宋水鹊时一笔带过的。】
【详细讲到的只有昨天偷衣服的剧情点,剩下的剧情点都是概括性的——多次骚扰陆风驰和曲九潮,等到他们受不了勉强答应然后同时和他们交往,暗地里脚踏两条船,最后是Alpha身份曝光被分手和报复。】
【所以宿主别担心,判定剧情进度只需要这几个剧情点达标就好了。】
水鹊昨晚很认真地上各大论坛贴吧查过资料,他们管这种行径的人叫渣A海王,总之很是轻浮、乱搞ABO关系了。
他不同的地方可能只有他更坏一点,他还装O欺骗性别。
水鹊还咨询底下的网友,如果是Alpha装O乱搞ABO关系呢?
楼中楼都在嘲讽他没有常识,Alpha个个赛双开门冰箱,虽然夸张了点,但怎么也能和身娇体弱的Omega区分开来。
还有个热心网友回复他:小心诡计多端的A同,被发现了一定会被捉住***
后面的词平台屏蔽了。
前面说的A同应该是指自己,会被抓起来殴打吗?还是说更血腥暴力的词?
水鹊觉得自己一定要在被曝光后躲好。
那么按照进度,下一个剧情点……
水鹊咨询77号的意见:【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多次骚扰是多少次?怎么才算是骚扰啊?】
77号出谋划策:【像尾随、痴汉什么的就是十分讨人厌的骚扰了。】
【陆风驰旁边的座位不是一直空着吗?】77号又说,【宿主你可以强占那个座位!】
水鹊:“我明白了。”
课间操结束漫步回到教室的时候,陆风驰见往日交好的几个同学冲他挤眉弄眼,他揪住其中最为狗腿的那个。
“怎么了?面部神经紊乱了?”他挑眉,看热闹似的。
“陆哥,新同学给你当同桌呢。他是不是……”狗腿子努努嘴,示意他看另一边。
水鹊正安然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不得了。这可是陆哥的单人独享位。”
其他几个人神色暧昧,嬉笑道。
陆风驰皱眉,摆摆手,“边儿去,管好自己的嘴,少乱说话。”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佯装不在意,但水鹊的视线一直跟随在他身上,如影随形,他想忽略都难。
陆风驰不太自在地开口:“你怎么坐到这边来了?有什么事吗?”
水鹊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我同桌没来。”
赵安航今天请了病假。
他摸不着头脑:“啊?哦。”
水鹊继续道:“所以我一个人坐在那边,有点孤单。”
“我能坐在这里吗?”
他明明已经坐下来了,还征询陆风驰的意见。
水鹊感觉自己是有点礼貌,但不多。
陆风驰别扭道:“嗯……你想坐就坐吧,反正平时也没人愿意坐我旁边。”
明明是没人敢霸占他旁边的座位,他却说得仿佛自己被孤立了一样。
因为天生剑眉入鬓,陆风驰平时冷着脸的时候格外生人勿近,确实和传闻中凶戾的校霸形象吻合。
但此刻他棕发松软搭在额前,眼角圆钝,活生生的下垂狗狗眼盯着水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