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快。”英格尔皱眉向艾利克斯道:“这次我也去?”
艾利克斯摇了摇头:“这边形势还不明朗,有你留在这边好应变。”
而且英格尔留在这边他也更放心一些。
英格尔问班琪:“陛下有没有受伤?”
班琪飞速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没听说陛下负伤, 伦娜汀主教也在北方战场。”
这时,外头又一人掀开帘子进来了。
是加孜领主。尤尼亚·加孜捏着一封信走到英格尔面前:“刚刚路过传送石那边,刚好顺路带过来了, 少将, 这是给你的, 来自蒙德公爵的那边。”
英格尔赶紧卸了魔咒拆信和艾利克斯一起看。
两人看完信件的内容均是眼睛一亮。
信中说的是米莉亚通过信鹰飞越国境传递到蒙德领地的信件。
里面说的是已经成功救下黎微尔皇帝,目前正在东部领地避祸。
此信一是通知他们行动成功了, 二是表明黎微尔同意议和的决心。
莱昂公爵判断此信地重要程度,便让人直接通过传送石加密送来了。
英格尔喃喃:“成功了……”
斯特拉伯爵不禁问道:“什么成功了?”
艾利克斯和英格尔对视一眼, 英格尔对他摇摇头。
于是艾利克斯也没回答这个问题,他道:“我这就转移去勃易。”
斯特拉伯爵还想再问一下, 他的长子弗莱明拉住了父亲,在他耳边道:“父亲,殿下先不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
好多将领也有疑惑, 但最后也选择了不再询问。
艾利克斯出发前看向维托大主教, “英格尔的身体还请大主教关照一下。”
英格尔突然有些尴尬。
维托忍俊不禁道:“你看他这样子,像是我能管的住的吗?”
艾利克斯扫了英格尔一眼:“实在不行就将他弄晕一段时间省得他乱来。”
英格尔对他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
他接着对周围的高级将领道:“这边应该进入收尾阶段了,核心指令听从涅卡少将的,莫穷追, 也不要松懈,小心反扑, 争取早日结束战争。”
“遵命!”
两天后。
艾列娜在营帐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还有很多人面带不甘之色, 可他们所有人都清楚。
绝大部分龙和巫师被俘虏,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战力。而且几个月下来, 他们的补给已经严重不足,即便加上阿米艾尔领地“支援”的,也不足以再打一个月打消耗战了。
艾列娜也不是每次都在吃败仗,但这是第一次,她在战场上不得寸进,还损失如此巨大。
将士们都不会责难她,因为他们是亲自参与作战的人,他们知道敌人的实力有多强,而且几乎次次都预见他们的战策。
而且如果不是对方不想下死手屠杀,如果不是艾列娜等八级圣骑士在前头顶着,或许他们的损失还会比现在更严重。
一位上将问道:“陛下那边还没有增援的消息来吗?!”
艾列娜蹙眉,“没有。”
这很不正常。
然而此话一落,外头就传来了消息。
传令兵声音高扬:“大帅!陛下派增援来了!”
艾列娜一行人迅速出去。
高岭士率领一群士兵在营帐后方列阵以待。
见艾列娜过来,恭敬下跪行礼。
艾列娜让他起身,接过他呈上的行军令,“你怎么来了?陛下呢?你应该在他身边。”
高岭士还是那样板着脸,面无表情道:“陛下随后就带大军过来。”
艾列娜不禁失笑,“也对,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身后的人一听到这话,都不自觉松了口气。
艾列娜刚打开行军令,本来打算随便确认一下,结果令纸在她眼前被瞬间撕碎了。
“艾列娜!”
唐霓姐的惊叫在耳边响起。
穿过摊开的空无一物的双手,艾列娜看见了自己脚边土壤滴下的血,散开的血泊。
艾列娜抬起头,仍是那一张冷漠,但异常熟悉亲切的脸。
那个从小陪她训练的骑士叔叔。
唐霓赤红着眼睛朝着高岭士刺出一剑,被另外一人偷袭成功,刺穿了肩膀,动弹不得。
高岭士从艾列娜腰腹处抽出剑,再次捅入艾列娜的胸膛。
“艾列娜!”
“大将!”
“殿下!”
艾列娜眼中流出了血泪。
高岭士见她这样子,也没有丝毫留情,淡淡地说了一句:“我送你去见陛下,艾列娜。”
艾列娜握住了高岭士的手腕,左手手臂上青劲爆起,把已经穿透胸膛的剑再次朝自己拉了一步。
艾列娜喷出一口血。
高岭士因为那巨大的手劲瞪大了眼睛,另一只手立刻去护自己的脖子。
下一秒,艾列娜右手持剑削下了高岭士的右手手臂。
插着剑的艾列娜咧嘴笑道:“你以为就只有你……有这东西?”
艾列娜把新打造的绝缘石剑甩了过去,削掉了高岭士身旁好几个人的人头。
高岭士咬牙撕了衣服扎紧断口,连退三步。
艾列娜身后的将领也带着艾列娜迅速后撤,唐霓负伤断后。
“带她快走!”唐霓转过头骂道:“高岭士!你这个白眼狼!去死!”
匆忙赶来的维罗妮卡暴怒地扔出几个冰锥,抱起艾列娜就跑。
高岭士那边带的骑士高阶竟然也不少,原为一国,本该共同作战的骑士们,竟然开始了互相厮杀。
“报!”
“说!”
“敌军从偏北战区入侵!”
英格尔赶过去的时候,却见到了护着重伤艾列娜的维罗妮卡。
那个令他们都很头疼的冰霜骑士,目前却成为了他们的俘虏,而她身后的人正是黎微尔的储君。
英格尔问负责这个战区的森忒伯爵,“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似乎在内讧,我暂时叫他们不要参与战局。”
栅栏前,穿着同一制服地两队人在对峙。
艾列娜身边的队伍人数也不少,但是他们也只能护住将帅,不敢妄动。
英格尔看着不远处浸在血里的神志不醒的艾列娜,脸色发白。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艾列娜会受重伤?!
这是他完全不知道的事件。
英格尔脑海中一闪而过艾利克斯险些被矛射穿头颅的场景。
是啊,在这个世界,男女主角,并不一定能活到最后啊。
英格尔抬头看见了高束发却断臂的骑士。
他认出那是参与黎微尔宫变的参与者之一,也是黎微尔皇帝身边的护卫骑士。
英格尔一瞬间想清楚了。
是因为他们让米莉亚去救了黎微尔的皇帝,所以他们提前赶来追杀艾列娜了。
英格强迫自己咽下冲上喉咙的反胃,下令道:“进攻,去抓住艾列娜他们。”
森忒伯爵和明那骑士毫不犹豫执行了他的命令。
高岭士那一方没怎么和丘涅的地图兵力纠缠,他确认了艾列娜的状态就带人迅速撤离。
艾列娜这边,高阶骑士全部负伤。
剩下的一个维罗妮卡,如同野兽炸毛一般护着艾列娜,不让人靠近。
虽然英格尔让兵力团团包围了他们,却迟迟没下令。
英格尔凭空展开传送阵法,将艾列娜和维罗妮卡转移了出来。
维罗妮卡脖子边上贴着比比代的斧头。
“敢动一下,你们俩的头可就要与身子说再见了。”
维罗妮卡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她嘴里吐出一系列他们听不懂的话。
英格尔用萨兰布拉语呵斥道:*“滚开!她快死了!让我救她!”
维罗妮卡瞪大了眼睛。
英格尔踹开了她。
维罗妮卡看见他脸色的惨白和涔涔冷汗。
英格尔摸着艾列娜伤口上的冰,颤抖着说:*“解开她身上的冰层,快!”
这冰能止血,但是也只会加速她生命的流逝。
维罗妮卡一扬脖子,脖颈处就多了一丝锋利的血痕,她犹豫了几秒,终于伸出手,化了冰。
英格尔给艾列娜身上疯狂叠加治愈的咒语。
可是艾列娜的生命力还是以他肉眼可及的速度流逝着。
英格尔在战场上治愈了这么多人,他现在对于受伤的程度和治愈的可能性有了精确的把握。
所以,他确信了。
艾列娜将在两分内断绝呼吸。
无论他如何输出魔力,重伤到某种程度的人,他救不回来。
一次又一次。
他被迫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来不及救下的人,就这样一片白布盖了,草席卷了,焚烧在他手下。
看着艾列娜的脸,脑子一片混乱。
【她是主角啊?】
【她死了,艾利克斯怎么办?】
【这个世界怎么办?】
【女神,就这样放任这个世界的主角死去吗?】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是因为我们做出的改变,她才死的吗?】
【麦凯奥林会好好和我们合作吗?】
【失去了艾列娜,我们能走到哪一步?】
【怎么才能救她?】
【她不能死。】
英格尔感受着无力流淌的生命,余光瞥见了自己手臂上细密的伤痕。
醍醐灌顶。
【………啊,是啊。】
【……女神怎么可能会让她的宠儿死去呢?】
【……所以我才在这里啊。】
英格尔又哭又笑,死心般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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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不死的巫师(8)
杰森看见英格尔英格尔手臂的小伤口, 吓了一跳,“少爷,您什么时候弄伤的?”
英格尔看着手臂笑了笑:“不小心被爪子挠的。”
杰森拿手帕给他包扎伤口。
英格尔把猫抱起来, 翻开爪子,原本上面的伤口没了。
杰森赶紧把猫抱走:“您可快别碰了,这些野猫脾气差, 还需要教一段时间。”
英格尔不置可否地摆弄手上的木质玩偶。
他低声喃喃道:“原来, 伤口的确可以转移, 但是只能从一个生命转移到另一个生命上。”
杰森没听清,问了一句:“您说什么?”
“没事。”
艾列娜不怕失败, 不怕挨揍。
一个人不是从一出生就会打架的。
在一个孩子年幼的时候,打不过成年人, 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弱小的时候就经常挨揍。
有些人面对殴打,会很害怕地蜷缩起身子, 而艾列娜会打回去,哪怕打不过,哪怕会挨更多的揍, 她每一次都会打回去, 这就是她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她看了太多,那些选择忍受和躲避的人,会永远挨揍,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 就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无是处地死去。
她不是无谓地抗争,有时候也会逃跑, 但那是积蓄更多的力量, 反击的力量。
只要她死不了,她就会一遍又一遍地站起来, 然后变强。
她不择手段地变强,终于有一天,作为一个孩子,也能把成年人揍得满地找牙。
然后,把更多的人揍得满地找牙。
但她不收集牙齿,她讨厌记住自己揍过的无名之辈。
但她记得一个人。
她小时候曾经有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和她完全相反。
他弱小,且柔弱,也会抗争,他的抗争是无力的。
他常说,“我不会变成我最讨厌的那一种人。”
艾列娜就故意说:“我也是你讨厌的那一种人。”
“我讨厌你的做法,但不讨厌你这个人。”
“我讨厌你的做法,也讨厌你这个人。”
他于是就笑道:“即便说着很讨厌,但你不会打我啊?”
艾列娜扬了扬拳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他就说:“要是你会打我,一开始就不会救下我了。”
艾列娜撇了撇嘴:“我救的人可不少,但和我做朋友的就你一个。”
他们都害怕她,怕被她打。她能打那些人自然也敢把拳头挥向他们,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但她不在乎,依旧是救想救的人,揍想揍的人,只要足够强大,没什么做不到的。
当然也有想做她小弟的寄生虫,只想阿谀奉承,受她保护,狐假虎威再去欺负别人,她全踹走了。
他说:“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谢你。你愿意当我这样的人的朋友,我更欢喜。”
艾列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比揍别人要高兴一点。
但她还是想训练他弱不拉几的胳膊腿。
“你这样自己不变强,就永远没办法说服别人啊,有些人,不揍老实就不会听人话的。”
他却说:“拳头不是变强的唯一途径。最先恼羞成怒的人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占理,即便打赢了,还是输了。”
艾列娜哼了一声:“让这些狗崽子闭嘴的最好方法就是拳头。”
“事实上我说的话,你就会认真地听,可我拳头也不比你大。艾列娜,在这个世界上,你一定会遇到拳头不厉害,但也十分强大的人,强大的方式从来就不止一种。”
“一个人的强大也终究是有限度的,你对强大的渴望来自于你的不安,你事事都不愿意依赖别人,总想着自己解决、承担、抗争,但终有一天你也会得到别人的帮助,你会学会相信别人。”
她这个弱小的朋友,那短暂的一生,还有那微不足道的死,仿佛全盘否定了他坚持到底的原则。
那个朋友,勇敢且愚蠢。
他会因为对方侮辱了他唯一的朋友而怒不可遏,自己被如何揍都不愿意付诸暴力的他,会为朋友挥出拳头。
但是没有力量,死了也是理所当然。
而艾列娜比那些人强,那些人死在她手下也是理所当然。
“我有一个朋友,他很弱小也很善良,他想和别人讲道理,别人用拳头把他打死了,自那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如果想要对等地交谈,就必须拥有对等的力量,只想靠一张嘴说服对方是傻子做的事。而强大的人永远不会去站在弱小者的立场去思考,承担后果的永远是弱小之人。”
“即便我讨厌战争,战争也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因为无法交谈的人,立场和道路想悖的人,渴望战争和暴力的人,一定存在。我如果想要贯彻我自身的立场,必须变得比谁都强,这样他们才会听我的。不好好听话,打到他们听话就行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什么场景,长大后的艾列娜对一个人这样说着。
在夕阳下,那人一头金发也在闪烁着耀眼的黎明般的光芒。
“那只是单纯的暴力而已。”他说。
艾列娜笑道:“如果我比你弱,我连好好地站在这里让你听我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反之亦然。”
“你的手中也握着武器,武器是用来杀人的,你却用他来救人。暴力为什么不可以?我有自己的方式去用这个力量。只要强到能够不杀死人就让人屈服即可。而且你也知道,有些人是的确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们活着就给更多的人造成伤害,所以才有监狱和死刑,维持社会秩序的机构是为了保护而存在的,但仍旧不能改变他们是暴力机关的事实。更别说他们比起保护人民,往往更多情况下选择了保护政权,这就是人类。”
那个人沉默了半晌,“那你怎么保证,你自己的判断永远是对的呢?”
艾列娜讽刺地笑了一下:“这个问题,你也可以问问你自己。人是复杂的。但是我没必要去询问别人的标准,我只相信自己的立场和判断,无论是对是错,都会在碰撞中得到答案,比起软绵绵的话语,这样明显更快捷有力。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你可以战胜我然后用事实让我屈服。”
那人道:“你很强,但我不会一直输给你。”
艾列娜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和我小时候的那位朋友不一样,他的善良是无力的。你有实践你信念的勇气和能力。”
他道:“不,我始终不认为只有武力强大的人的善良才算真正的善,世间也绝不只有一种强大。”
艾列娜笑道:“你和我朋友会说一样的话,那就希望你能向我证明这一点。”
后来……
后来如何了?
艾列娜想看到后续。
想看到这个人的脸。
她能清晰的记起小时候朋友的脸,却记不得之后和她聊天的那个人的脸。
仿佛是久远的过去,又像是渺茫的未来。
艾列娜从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胸腔吸入的空气有些冰冷,却令人清醒。
她记得……对,她记得自己快死了,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身体的剧烈疼痛之后是麻木,呼吸渐渐困难,脑子一团浆糊,然后感觉到生命被抽走的真实。
最后失去了所有知觉,跌入黑暗。
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但最后只记得几句话。
艾列娜撑起身子,张开合拢手指,身子没感觉到什么不适,手腕上是厚重的枷锁和铁链,这东西,真是久违了。
她抬头第一眼看见了被锁在一边的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这段时间熟悉的维罗妮卡,情感如同大型魔兽,干脆直白。
她从未在她眼中见过这么复杂地神情,仿佛长出了人类的脑子。
那个维罗妮卡?
艾列娜偏过头看向身边。
身边躺着一个人。
她这些天一直心心念念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英格尔·涅卡,不死的巫师,在战场上的劲敌,他就躺在她旁边。
即便锁链将她锁在了床上,即便是绝缘石锁链,只要她想,她有很多方法杀死这个近在咫尺的巫师。
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艾列娜出于战斗的本能把手放在了英格尔的脖子边上。
那锁链长度竟然还能让她够到他。
身边甚至没有一个守着的人。
艾列娜轻轻碰到了英格尔脖颈的皮肤。
她愣住了。
一片冰冷,不是活人的皮肤。
他血管里的血液已经不再流动,那颗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他死了。
是啊,所以没必要担心一个死人再被杀死一次。
艾列娜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个人的尸体。
她难以相信这个人就这么死了。
然后她想起,他是能够复活的,虽然不知道是几次。
她掀开盖着他身体的白布,瞳孔蓦然收缩。
她有些难以去承认所见的事实。
腰腹的穿刺伤,还有胸口的贯穿伤,都是致命伤,内脏被捅得破碎,她仍清晰地记得那种触感。
这是高岭士给她的见面礼,她全都记得。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
她不太了解魔法,脑子短暂地停摆了。
她不敢去相信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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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告白(1)
艾利克斯摸了摸那些大衣, 柔软保暖的质地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军用的。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他第一世也曾经经历过冬日战场,他自己倒是不怕冷, 只是士兵们被冻死的有很多,可无论他如何催促,国内就是送不来过冬衣物。反观长期处于冬日的萨兰布拉人的确能更好地在寒冬时节生存下去, 这也是北方作战不利的因素。
奥拉走过来说:“这是米地白小姐送过来的。”
艾利克斯:“诺丽?诺梨华·米地白?”
奥拉点头:“包括送到你们那边的人干蔬果盒子、各类罐头、营养品、医疗物资、魔石矿, 这边的御寒物品, 她接着送了十几批,我总是在送货单上看见她的名字, 所以记住了。”
艾利克斯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些物资其实本该由议会审批,从国库拨款, 只不过军事方面资金只能保证士兵最低的生存需求。
英格尔曾经提过,缺乏一些必要元素身体机能会出现问题, 会引发各种病症,甚至传染病,这在战场上是致命的。
诺梨华应该是记住了这一点, 然后付诸行动。
在他以前, 诺梨华现阶段不如后期有资本,也不曾在大陆战争时期提供过什么帮助,然而现在不一样了,这也是因为英格尔的改变。
这些微小的事情积累起来也会为战争的胜利打下牢固的基础。
奥拉看向已经被厚雪覆盖的战场, 感叹道:“冬火节又没能过成,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回得去。”
已经进入1894年的1月, 他们已经没有了节日的概念。
兵刃、炮弹、疾病、伤残、水源、干粮, 每天都纠缠在这些东西之间。
她现在有些想念早晨克里斯汀醒来揉着惺忪睡眼对她说着的早安了。
艾利克斯道:“我猜你终于改变想法了。”
奥拉笑起来:“你这是嘲笑我吗?笑吧,我承认你之前说的是对的, 不过,你这倒像打了几十年仗一样。”
艾利克斯麻木地笑了一下。
他比任何人都厌倦这种战争,因此比任何人都渴望结束这样的战争。
突然他们的视野远方出现了数道火光。
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空中落下的火球,远望自然是很小的,但不消数秒便疾速接近。
它将会彻底融化这个覆满雪的营地。
奥拉高声下令开启防御网,艾利克斯拔剑出鞘。
他立剑,剑刃上映出他淡漠的表情:“喂了你这么多战场上的兵器,也总该吃够了吧。”
吃剑砸吧了下嘴,“你每次这么说,都要干点什么大事。”
“我们共同战斗时间也不短了,我想要做的,你应该能做得到。”
吃剑不屑道:“你就仗着我这身子耐用,可劲儿折腾。”
艾利克斯不再多说,魔力倾注剑刃上,剑身上璀璨的金光如飞龙般直冲云霄。
奥拉恍然般回头望着他:“难怪你………”
她原本还好奇,为何天赋比她还要强的艾利克斯在经历了这么多次对战后还没有突破,她自己都在前不久突破了。
原来他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境界。
此刻,他所流露出来的力量,绝不是普通新入圣骑士所能拥有的。
与第一次突破八阶时不同,如同干净清通的水渠,魔力流畅地在体内流淌着,艾利克斯感受不到任何滞涩。
他没有再收敛,猛地睁开眼时,眼中爆发出强烈的金光。
1894年1月2日,那一天,在勃易,萨兰琴与丘涅的高阶巫师、高阶骑士展开了惊人的碰撞。
那是普通士兵难以掺和的战斗。
这样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四天四夜。
在第五天清晨。
发生了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
萨兰琴一方大巫师把己方士兵囚禁起来,差点血洗自家阵营。
为什么说是差点?
因为此事被艾利克斯等人阻止了。
伦娜汀接到那个命令的时候还是不敢去相信的。
“她的飞速升阶是依靠人命堆上去的,如果她现在没办法对我们这边的人下手,她就会对他们的人下手。”
那时候,包括她在内,没有任何人把这句话当真,然而艾利克斯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那神情仿佛是真的见过这样的场景,他确信这种事情会发生。
“那个时候,主教大人,请您一定要阻止她。”艾利克斯凝重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无论如何!不能让她造出一位九阶大巫师。”
亲眼看见露西娅猝不及防捏碎一位萨兰琴士兵的头颅的伦娜汀陷入了暴怒。
谁也没想到,他们这次进攻敌营,不是为了攻击敌人,而是为了救下敌军士兵。
而萨兰琴的领导者安烈农竟然默许着这一切的发生。
伦娜汀吞咽着愤怒,等到了露西娅施展血祭阵法的那一刻。
血祭的阵营里面有丘涅被抓的俘虏,反抗安烈农派的贵族、平民,还有萨兰琴被迫自愿牺牲的落伍士兵。
无论何种身份,什么国籍,人品道德优劣,那都是一条条生命。
露西娅正在用自己的强权和实力随意拿捏他们的生命。
伦娜汀对此只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她在法阵开始的那一瞬间,暂停了时间,把绝缘石的匕首插入了法阵里。
几秒就足以。
无论立于何处,绝缘石会向周围辐射绝缘力场,任何魔法都无法在这个范围内存在。
咒文中断,血祭的法阵失败了,瞬间反噬到了施法者头上。
伦娜汀看着露西娅眼中那鲜明的不甘和毛骨悚然的笑容,只觉得越发厌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只是,因为碧锡和安烈农等人的存在,艾利克斯他们还是没能杀掉露西娅。
只不过,此役过后,原本就不太凝炼的萨兰琴的军心进一步涣散,除了北风骑士团,可以说是崩山之雪。
奥拉和艾利克斯带大军一路将他们再次逼退出境。
这个时候,维托的信件也到了。
西南战场,黎微尔一方失去了主帅,却没有乱了阵脚,因为当时目睹事件真相的士兵将领,都跟在艾列娜身边被她带走了,高岭士让其他大部分不清楚事件真相的将领相信了艾列娜是被敌人偷袭捕获了,联合自己从首都带来的队伍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事实上,艾列娜等人确实在丘涅营地中。
失去指挥官的丘涅还有大部分高级将领顶着,没有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