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池钺洗完澡进来,蒋序正窝在床上装模作样的背单词,听到开门声抬眼,池钺穿着自己的睡衣,身上有淡淡的舒肤佳沐浴露的味道。
这股味道自己身上也有,但蒋序总感觉池钺身上的不一样,让他有点晕头转向。他翻身爬起来跪坐在床沿,轻轻碰了下书桌上的吉他,示意池钺来看。
“生日礼物。”
池钺过去看,黑色哑光面的吉他线条流畅,翻过来,背后左下角刻着小小的一串字母和数字——cy 2.14。
蒋序有点忐忑又有点臭屁:“我自己选的款,自己刻的字,喜欢吗?”
池钺放下吉他,注视着蒋序,眼里像是藏着浪潮。
“喜欢。”
蒋序心跳又开始加快,不知道屋里暖气是不是温度过高,总让人觉得热。他语无伦次:“开心就好,早点休息——要不我还是出去吧。”
“……”池钺看了眼时间,快一点了,“去哪儿?”
“去我爸妈房间睡。”蒋序耳朵红红的,口不对心。“两个人睡是不是有点挤。”
他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动弹,也不敢去看池钺。直到“咔嗒”一声,卧室的灯骤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关灯的同时池钺的声音响起,语气低沉,却平时很像,又有些不同:“没关系,我不觉得挤。”
床微微下陷,蒋序感觉到自己手机的单词本被人抽了出去,放到一边。被子被掀开一角,有温热的气息凑近。
蒋序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和脖子都很烫,只能庆幸房间太黑看不见。万籁俱寂里,蒋序觉得旁边的人动一下他心跳都能跳出来。
但是池钺睡下以后很安静,蒋序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心翼翼翻了个身面对对方,想要去看池钺睡了没有。
目光与目光撞在一块,像是昏暗里流动的月亮。
蒋序和池钺对望,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各种可说不可说的思绪缠绕在一块,让他瞳仁羞怯又清澈。
池钺喉结滚动,在夜色里轻声问:“不睡觉想什么?”
蒋序心若擂鼓,声若蚊蝇,坦白道:“想要你像刚才那样亲我。”
黑暗里蒋序听见池钺安静了一下,紧接着低低笑了一声。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吻摸黑落在蒋序嘴角,又去一点一点描绘他的嘴唇。
热。暖气热,被子里也热。肌肤热。唇齿间也热。蒋序握住池钺地手臂,紧张又青涩的回应。池钺握住蒋序后颈,像是食肉动物按住了食物,又去亲他的下巴和喉结。
蒋序浑身湿漉漉的,全是汗,说话都带着潮气,朦朦胧胧。
“池钺。”他叫对方的名字,声音发着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晕晕乎乎道:“我们在干嘛啊?”
池钺在蒋序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又去亲他的耳朵。低哑的声音在蒋序耳边响起。
“谈恋爱。”
第47章 还是想你
因为额头上的伤,第二天一早,池钺出门干脆把自己原本有些长了的头发剃成了寸头。又在超市随便买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遮挡伤口。
蒋序头天太累了,第二天接近11点才醒过来。客厅里池钺已经剪完头发,去了趟超市又回来,还给他煮了碗面条,卧了荷包蛋和青菜。
“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池钺把超市买的各种食物塞满冷藏室。“饿了就先吃这些,晚上下楼吃饭。”
大过年的,蒋序有点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蹭饭:“算了,我自己点外卖。”
池钺皱了皱眉,改口:“晚上我给你送上来。”
蒋序被甜得晕头转向,面条只有一碗,他翻了两下,问池钺:“你不吃吗?”
“我回去一趟。”池钺收拾好东西,转头去看蒋序。
“我妈该担心了。”
“……哦。”蒋序点点头,提醒池钺,“药在茶几上,吉他还在房间里。”
蒋序眼巴巴看着池钺进卧室拿了吉他又出来,已经开始舍不得对方了。池钺看出来了,伸手在他额头蹭了一下,声音很温柔。
“就快开学了。”
蒋序明白他的意思,那个时候池钺兼职结束,他们俩又可以一起上学放学,一直待在一块儿。
太不应该了,蒋序自我检讨——自己作为一个学生,居然盼着开学!
虽然戴了帽子,但徐婵看见池钺时还是被吓到了,追着问到底怎么回事,池钺只回答兼职时从舞台摔下去了,撞到了头。徐婵也不知道信了没有,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想起来提醒自己儿子:“小序昨天找你,不知道是不是有事。”
早上才从蒋序床上爬起来的池钺点点头,没什么表情:“知道了。”
晚上回去工作的时候,叶老板也一眼看到了他头上的伤,诧异地一挑眉,没有问池钺是怎么受伤的,只问:“要不要休息几天?”
池钺摇摇头,叶老板也不再劝,毕竟池钺在这儿这么多天,确实有一部分客人是冲对方来的。她打量了一下池钺的脸,“啧”了一声:“寸头果然检验颜值啊。”
池钺不置可否。
蒋序自己一个人在家实在无聊,想抓紧时间把假期作业收了尾,剩下的假期还能和池钺多待一会儿,晚上没准还能陪池钺去上班。
没想到刚过了一天,许亭柔和蒋正华就回来了。
蒋序有点傻眼,许亭柔一边收拾从家里拿来的大包小包,一边不耐烦地回答:“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还不会做饭,还能真你自己在这儿吃外卖啊。也快上班了,提前几天……”
她走到冰箱前想把从家里带过来的蔬菜放进去,一开门,里面吃的塞得满满当当。
“……”许亭柔盯着蒋序,“你买的?”
蒋序眨着眼避重就轻:“回来的时候买的。”
“我还担心你在家把自己饿死呢。”许亭柔扫了一眼,水果、谷物酸奶、各种面包和零食,甚至还有超市包好的馄饨和饺子,分类规整的放在密封袋里。
“准备得挺充分,就是有点买多了。”
蒋序:“……”
爸妈一回来,他的计划泡汤了。只能呆在家里写作业,在手机上骚扰池钺。
以前他给池钺发消息基本分几大类:“在不在家”,“作业写完没”,“几点去学校”,基本没有其他交流——好像除了这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现在蒋序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想和池钺说上两句。比如一个假期没管,常春藤又爬到了二楼,蒋序拍了一张发给池钺,配文“又遮住你家阳台了。”比如池钺给他买的山药片不好吃,他也要拍一张发给池钺,抱怨一句好难吃啊。
蒋序第一次发现,谈恋爱的池钺和平时也是不一样的。
他会耐心回复蒋序任何一句看起来莫名其妙的消息,回复常春藤“这次不拽它。”回复不好吃的零食“下次不买了。”
蒋序人都要被哄晕了,原来谈恋爱的感觉这么上头,得寸进尺问池钺:“我想陪你一起上班。”
池钺回得也挺快:“不行。”
蒋序恃宠而骄,才不管他。但许亭柔和蒋正华还在家,他能半夜出门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终于等到某个夜里,许亭柔上夜班,蒋正华没事的时候睡得很早,十点不到就回了房间,还让蒋序也早点睡。
蒋序应了一声,在房间里一心二用,手上写着试卷,竖着耳朵听客厅里的动静。
等到家里完全安静下来已经十点半了。蒋序套上衣服探出房间听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爸应该已经睡熟了。
他小心翼翼打开家门,一点一点把自己挪出去,又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轻轻关上门。整个动作下来弄出的声音还没自己的心跳声大。
捂着自己快要蹦出来的心脏,蒋序一路狂奔到小区门口打车到nobody。
从楼梯下去,推来茶褐色的玻璃门,昏暗的灯光里,蒋序一眼就看见了台上的池钺。
他正在唱一首英语歌,声音很温柔,混在四周细碎的人声里。蒋序怕打扰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服务生拿着酒单过来,看清蒋序的时候愣了一下:“帅哥你……喝点什么?”
听见蒋序要了杯橙汁,他明显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吧台才点头:“稍等。”
酒吧里有点热,蒋序脱掉外套,露出里面浅蓝色的毛衣。他喝着橙汁看池钺唱完一首歌,停下来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他穿了黑色的卫衣,带着黑色的帽子,仰头喝水时露出漂亮的脖颈与喉结。
蒋序听见隔壁桌两个女生窃窃私语,相互撺掇。
“你去点首歌,然后和他要微信啊。”
“你怎么不去。”
“哎呀,我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话是附耳说的,蒋序听不清,只看见两个人说完就一起笑起来。
蒋序抿抿嘴,安慰自己男朋友优秀成这样被人看上很正常,但还是心情微妙。他有点想逗逗池钺,于是先他们一步拦住一个服务生,小声问:“我能点首歌吗?”
一首歌唱完,池钺喝水润了润嗓子。他的手机和外套一起放在了员工室的柜子里,不知道蒋序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随手拨弄一了下琴弦,下首歌还没开始,一个服务生凑过来和他说话。
“有客人点歌,《一生所爱》,能唱吧?”
池钺点点头,服务生放松下来,和他吐槽:“一个小男生点的,我还担心他点的你唱不了,结果是这么老的歌……”
池钺忽然出声打断他:“谁?”
服务生一愣,下意识给他示意方向:“喏,坐那儿,穿着蓝色衣服那个。”
池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蒋序百无聊赖咬着橙汁吸管,对上池钺目光时立刻松开,估计是想到了对方不许他过来,他先冲着池钺笑了笑,眼睛弯弯的,让人不忍责怪。
池钺:“……”
旁边的服务生一头雾水:“怎么了?”
“没事。”
池钺收回目光,低头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开始,服务生放心走开,给另一桌的客人端酒。身后琴声响起,流畅、动听,在这个空间里像是流淌的月光或是潮水。
样样都好,唯一的问题是,这不是《一生所爱》的前奏。
服务生风中凌乱,不知道是自己没说清楚还是池钺没听清楚,赶紧回头去看点歌的客人什么反应。
对方明显也和自己一样愣住了,目光怔怔,看着台上的人。看不出生气没有,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湿润又明亮。
他又赶紧去看台上,前奏过去,池钺抱着吉他唱出第一句歌词,是一句英文。
他唱的是《A thousand years》。
四周所有的声音都朦胧虚化,万物都成了陪衬,蒋序直勾勾看着台上的池钺,听他唱“I have loved you for a thousand years。”
卧槽,我这恋爱谈的。蒋序晕晕乎乎想,天上有地下无。
一首歌唱完,蒋序人还迷糊着,看着池钺放下吉他和吧台后面的叶老板说了一声,随后径直向这边走过来,停到自己桌子面前。
池钺扫了一眼蒋序喝的东西,一杯橙汁。他神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去看位置上仰着头看自己的蒋序。
“不是不让你来吗?”
蒋序早有准备,讨好似的拉拉池钺衣袖。
“本来没打算来的,我陪我妈逛了一下午超市,写完了作业又背了作文,还打了一小时游戏,累死了。”
池钺声音放低:“那还跑过来?”
“还是有点想你。”蒋序说。
时间像是静止了几秒钟,池钺喉结微动,对着蒋序说:“过来。”
蒋序跟着他越过人群,穿过后门,进到员工室。上班时间,里面空无一人,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下班了吗,还没到12……”
蒋序话还没说完,员工室的门被池钺一把关上了。蒋序被人按在了门背后,后背抵住退无可退。他仰起头瞪大眼睛去看池钺,对方捏住他的下巴,微微强制他抬起头,俯身吻了下去。
这个吻和昨晚的缠绵与温柔不同,今晚的池钺亲人格外凶。
蒋序的脊背和后脑勺都被压在了门上动弹不得,他忍不住想要起来,稍微一动,被池钺握住腰侧摁了回去,亲得更凶,完全动弹不得。
池钺的一只手依然有些强制的捏住蒋序的脸颊,迫使他微微张开嘴。舌头扫过蒋序的口腔,是刚才那杯橙汁的味道,酸酸甜甜,带着蒋序唇齿之间独有的温热。
外面隐约能传来人群的说话声,关着门低低切切,忽远忽近。池钺休息,酒吧里放着一首慵懒的爵士乐,蒋序听不清。
他只能听见自己和池钺的喘息声和细微的水声交错,蒋序没有起身的力气了,反而被亲得浑身发软,像是触电。心脏和呼吸的频率都过快,让他有点缺氧,却又上瘾似的,不自觉地凑上去和对方接吻。
这样一来,池钺就亲得更凶了,嘴唇重重碾过,像是要咬下蒋序一块肉吞进腹中。
蒋序整个人都要滑下去了,朦胧之中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我不会要被池钺亲死了吧。
幸好这个时候池钺松开了禁锢住蒋序下颚的手,舌头也退了出来。
他伸手搂住对方的后脖颈,一点一点去亲蒋序的额头和鼻尖,又用指腹亲亲蹭去蒋序嘴角的水渍,说话也有些气息不稳。
“你要在这儿等我还是外面?”
蒋序被亲得精神恍惚,呼吸急促,眼角都有些湿润了,下意识问了一句“嗯?”
“还有半小时。”池钺说。
蒋序缓过来了,终于明白了池钺的意思。他还有点喘,说起话来黏黏糊糊:“想看着你。”
池钺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就外面。”
员工室的门重新被打开,蒋序跟在池钺后面往外走。一开门,所有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到底是在公众场合,蒋序有点做贼心虚,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刚走出去几步,那头酒吧的主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就过来了。
叶老板扫了一眼前面面无表情的池钺,又看了一眼后面面色潮红,神情不自然的蒋序。
她笑了一下,对着蒋序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小帅哥。来接你……朋友啊?”
她在朋友两个字之前停顿得有点长,形成一个微妙的空档。
蒋序面红耳赤:“嗯。”
池钺抬眸扫了叶老板一眼,像是护食的老鹰。对方耸耸肩,终于放过后面这位脸皮薄的小男生,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细长的黑色香烟递给池钺。
“小帅哥今晚喝什么我来请,你带他去吧台坐,那离舞台近。”
池钺接过烟放进兜里,把蒋序带到吧台的位置。终于等到下班,两个人出了nobody,站在路边打车回家。
二月中的夜风没有那么冷了,一路上树影婆娑。眼见小区近在咫尺,蒋序终于开始担心起自己回家的安危——自己老爸不会半夜醒了出来喝水,突然父爱爆发想去给自己盖盖被子吧?
池钺明显也猜到蒋序是溜出来的,没有先回家,陪着蒋序上了楼。
越接近家门口蒋序脚步越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拿钥匙时都放缓了八倍速,生怕一开门里面灯火通明,蒋正华坐在沙发上等儿归来。
幸好蒋正华看起来睡得挺沉,门慢慢被推开,里面和他走的时候一样,一片黑暗。
蒋序松了口气,回头去看池钺,却也不敢大声说话,对着门口的人做了个口型。
【晚安。】
池钺点点头,刚想要走,又被蒋序伸手拉了一下胳膊。
他停住动作,看着蒋序掀开自己的外套下摆,把手伸进去摸索了片刻,终于找到卫衣口袋,又伸进去把什么东西拿了出来。
池钺低头,是一支黑色的兰州香烟。
蒋序对着池钺做了个口型,三个字。
【没收了。】
池钺:“……”
他点点头,看着蒋序心满意足回到屋内,对着自己挥手告别。
一晚上有惊无险,第二天一早,蒋序早早起床,蒋正华已经买好了豆浆油条,他洗漱完坐到蒋正华对面一起吃。
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选择,餐桌上很安静。直到蒋正华喝完自己的最后一口豆浆,轻飘飘扔下两句话。
一句是“吃完把碗筷收拾了。”
另一句是“下次晚上回家记得上小锁。”
说完,以一种傲睨众生的姿态淡然离席。
蒋序:“……”
他红着脸,把头埋进豆浆碗里躲避现实。
幸好这件事蒋正华没有告诉许亭柔,这个秘密保持到了开学,池钺辞掉了酒吧的兼职。叶老板估计是对他挺满意,工资之外还包了个离职红包,告诉他哪天需要兼职继续联系。
元宵节那天,蒋序和池钺开学了。
新的学期旧的景象,班里一样是鸡飞狗跳,补作业的和聊天的各不打扰,共汇欢乐的海洋。也有乔合一这种手上和嘴上都不停的,详细叙述了一遍自己的日本游之旅,还给蒋序和池钺带了旅游伴手礼,一人一个海贼王手办,是他千辛万苦从日本背回来的。
蒋序接过来一看,包装上写着made in china。
好歹是人家的心意,两人收好礼物,乔合一炫耀结束,问蒋序:“同桌,你假期都干嘛了?”
蒋序常规回答:“过年,写作业,打游戏,等开学。”
乔合一听完,看起来有些无语又有些同情:“听起来怎么这么无聊?”
无聊?蒋序瞥他一眼。
哼哼,我的寒假丰富多彩程度说出来撒吓死你——谈恋爱你懂不懂啊?!
第49章 微信备注
漫长的冬天终于结束,天气开始回暖。立春以后,蒋序已经脱了毛衣,换上了更加轻薄的衬衫和短袖。今年气温暖得快,植物也受了影响,三月中旬未完,满城的香樟树已经尽数开花。
香樟树的花很小,有点像桂花,细细簌簌交错在繁茂的新绿里,像是满树的落了雪。这种花的香气很淡,但架不住宁城处处都是,满城开花的时候,在蒋序闻起来就像是刚撕开的袖子皮,到处是清冽又生涩的橙花味。如果头天晚上下了雨,那股味道又会混着一点湿漉漉的水汽。
他和池钺上学的每个早晚都穿行在这样的气味里,天已经不会像冬天那样亮得那么晚。晨光落在树的枝叶上,树影又在他们白色的校服上投下荫翳。
但其实比起清晨上学这段路,蒋序更喜欢下了晚自习回家以后。
那个时候不比所有人都急匆匆上班上学的清晨,夜里人会很少。走到僻静的巷子里,只要蒋序小指贴过去池钺的手背上蹭一蹭,池钺就会反手把他牵住,带着他穿过没有人的路灯长巷,到了大路再松开。
晚上蒋序找池钺一起写作业的频率直线升高,有时候在楼上有时候在楼下,高到许亭柔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在蒋序又一次回家洗把脸,就直接背着书包往楼下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念叨。
“以前你写作业总觉得旁边有人会打扰你,我和你爸多进来几次你都觉得烦。”许亭柔拧着眉审问蒋序,“怎么现在不和人待一块儿就复习不了了?”
蒋序心虚,不敢看他妈眼神:“我让池钺帮我复习数学呢。你没觉得我数学突飞猛进吗?”
这话不假,许亭柔想到了这两次的考试成绩,总算放过了自己儿子,还洗了一盒草莓让蒋序带下去,两人一起看书的时候吃。同时又敲打蒋序:“人家帮你不是义务,你记得谢谢小钺,也别打扰到人家复习。”
蒋序这次很诚恳地回答自己亲妈:“不会的。”
自己才不会打扰到池钺,池钺写作业的时候什么事也打扰不到对方,自己这么大一个男朋友坐在旁边,池钺眼里只有45套模拟卷汇编。
写完了所有作业,蒋序放下笔休息5分钟,外面的桂花树已经长出了新叶,在夜风里柔和摆动。他眺望了一会儿远处又收回目光,旁边的池钺笔尖不停的颤动,没有停下。
书桌上两人的手机同步震动了两下,蒋序拿起自己的点开,班群里周芝白艾特了全体成员。
【通知:按照学校要求,为增强学生生活体验,提升学生社会实践能力,全体高二学生计划在本月内按班级顺序开展校外研学活动,我们班按照顺序排在周五当日。】
全班贯彻了有学习要求我装死到底,有其他活动我踊跃发言。整个群都躁动起来,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刷上去。
【什么活动?不会和去年高一的时候一样去参观植物园吧?】
【也可能和今年高一一样去参观动物园。】
【住口!不要给学校思路!】
群里讨论到飞起,周芝白也不吊着他们,继续往下说。
【本次活动内容为乡村实践教育及农耕劳动研学,通过帮助农民伯伯干农活、摘蔬菜、喂养牲畜的方式,体验传统中华农耕文化,探索乡土文明。】
全班同学:……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班级群里立刻变成死水一潭,完全陷入寂静。
半晌,终于有人冒头发了一句【其实植物园和动物园也不是不能商量。】
周芝白铁石心肠,又发了一条长消息。
【本次活动于周五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出发,晚上六点返回。请@韩濛@李巧珊负责出发和返校时清点女生人数。请@蒋序@池钺清点男生人数。请全体同学活动中注意安全,禁止私自离队。】
她选的都是觉得班里比较靠谱的人。韩濛和李巧珊回了收到,蒋序紧随其后。手机震动了这么多次,旁边的池钺依旧没抬头,连写题的速度都没放缓。
蒋序不想打扰他,干脆把池钺的手机拿过来点开微信,帮他回复了收到。
返回微信界面,池钺的头像依旧是那片如墨的荧光海,聊天界面很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消息。底下是发言的班群和前两天说过话的徐婵,有一个聊天框置了顶,备注不是名字,是一棵破土而出,伸展着两片叶子的小绿芽。和常春藤的头像很相配。
蒋序:“……?”
他点开聊天记录,果然,那是自己。
他有点莫名其妙,等到池钺终于写完了那道题放下笔,他举着手机放到池钺面前,言简意赅。
“解释一下。”
语气里一股抓到自己对象把柄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置顶的人不是他是别人。
池钺低头看了一眼,语气淡淡:“解释什么?”
“备注。”
蒋序有点不满意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夜深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蒋序开始胆大妄为,干脆跨坐在池钺大腿上,拽住对方还没脱去的校服衣领,作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别耍花招,老实交代这个备注是什么意思。”
他这么一坐比池钺高出去了一点,垂目时睫毛的阴影落在脸上,嘴唇看起来柔软细腻。池钺微微往后仰头,目光落在蒋序的唇角。
“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觉得……”他想了想,“很像你。”
蒋序愣住了。
他听说过有人会觉得对象像小猫,像小狗,第一次听说有人觉得自己对象像一棵小绿芽的。
池钺看出了他的疑惑,思索片刻,用寥寥几个词给他解释。
“蓬勃的,鲜活的,不管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都在不停的向上长——像你的常春藤。”
其实很多意象形容喜欢的人或许会比一棵绿芽浪漫得多,常见一点的,譬如小猫小狗和玫瑰,文艺一些的,像是骄阳或者圣洁孤高的月亮。
但那些不是池钺心里的蒋序。
他是永远生活在春天,永远不会枯萎的新叶。
蒋序似懂非懂,不太能完全揣摩出对方的意思。但听出了池钺语气里眷恋的温柔。他的心也和绿芽一样被夜风吹得微微一颤,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池钺紧接着下了个定义。
“常春藤公主。”
“……”
蒋序瞬间炸毛,拽着池钺的衣服,红着耳朵咬牙切齿:“不许这么叫我!”
池钺忍不住笑了,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安抚对方。蒋序还在不高兴,哼哼唧唧不想让池钺亲,池钺伸手揽住他的后背不让他动作——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敲了三下,门锁跟着响动,被人试图拧开。
蒋序吓得一激灵,心都快蹦出来了,连滚带爬从池钺身上下来,慌乱之中头撞到了书桌,池钺来不及护,好大一声响,痛得蒋序低低“啊”了一声。
池钺紧锁眉头,立刻把人拽过来站好,去看他的头。还好,没红没肿,并不严重。
池钺松了口气,皱着眉道:“我锁门了。”
果然,门并没有被推开。门口的徐婵轻轻“咦”了一声,又敲了两下门。
池钺过去打开门,徐婵表情有些意外:“怎么还锁门了?”
“怕吵到你和芮芮。”池钺镇定自若,“怎么还不睡?”
“都12点了,怕你们了复习饿了。”徐婵语气温柔,去看房间里的蒋序。“要不要给你们做点吃的呀?”
蒋序惊魂未定,连连摇头:“不了阿姨,我马上就回家了。”
徐婵一怔,有些无措:“哎呀,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明天还要上学,再不上去我妈也要打电话催我了。”
蒋序冷静下来,收拾好东西,对着徐婵露出笑容。“阿姨再见。”
旁边的池钺开口道:“我送你上去。”
就一层楼的距离,两人出了门上楼。楼道里很安静,蒋序捂着还没平静的心跳,声音很轻:“靠,吓死我了。”
池钺嘴角微扬,轻轻捏了一下蒋序的耳垂又放开,像是安抚的信号。
第50章 烫伤
虽然群里周芝白描述的活动像是要把全班带着下田犁两亩地,但毕竟是学生,农耕体验其实就是在乡下一个农业大棚区。一群人上午跟着技术人员参观大棚生态种植,下午去棚里摘蔬菜和草莓,还能去畜牧区转转,喂喂兔子逗逗大鹅。
从学校到大棚一个半小时,大巴车有两辆,因此座位还算空,关系好的学生坐在一块。因为点名,蒋序最后才上车,刚想给自己和池钺看个位置,那头乔合一已经疯狂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