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错反派哥哥后—— by青端
青端  发于:2024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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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霍双来报后,萧弄就猜到了,静默了一下,捏着他的下颌吻得凶狠了点。
钟宴笙乖乖让他亲了会儿,他越乖萧弄越凶,帐子里简陋的床嘎吱连绵响个不停,把趴在床底睡的踏雪吵得爬起来不悦地叫了几声。
好半晌,钟宴笙都快喘不过气了,萧弄才松开他水红的唇瓣,脸色不好:“什么时候回去?”
钟宴笙心里有些忐忑,怕萧弄生气,小声道:“今日就得走了……约摸午时。”
午时,离现在只有两个时辰了。
萧弄盯着他,有那么一瞬,产生了点不怎么顾大局的念头,想将钟宴笙强留下来陪着他。
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小鸟儿。
但也只是一瞬间,那个心思就被摁灭了,他点点头,脸上看不出表情:“嗯,我让人护送你回京。”
嘴上说着放人的话,箍在他腰间的手力道却越来越紧,眸色也越来越暗。
钟宴笙也很舍不得萧弄,但他的确不得不回去了,见萧弄不说话,长睫颤了颤,红着脸伸手往萧弄怀里摸,摸到一片块垒分明的坚硬肌肉:“那你……要不要跟我睡觉呀?”
萧弄被他摸得眸色愈深:“本王看起来是那么色欲薰心的人吗?”
钟宴笙抬起眼看他,黑白分明的眼底明晃晃写着“你难道不是吗”。
萧弄思考半晌,不再客气地剥开他:“你说对了,迢迢。”
萧弄难得很温柔。
一切都被拖长了,钟宴笙反而难受极了,张开唇艰难地喘着气,浑身一层层热汗透出来,感觉比往日里还要磨人。
到最后他不得不哀求萧弄,萧弄才善心大发,含着笑亲他:“迢迢想要什么,本王自然满足。”
结果午时的时候,钟宴笙是一瘸一拐上马车的。
霍双看出来,担心地问:“小殿下怎么了?”
“……”钟宴笙把脸往领口埋,身上还带着一堆缠绵的痕迹,心虚不已,“我、我摔了一跤。”
萧弄一天一夜没合眼,在钟宴笙的气息里,难得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方才钟宴笙没吵醒他,轻飘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悄悄穿好衣裳出了帐子。
踏雪见钟宴笙离开,吧嗒吧嗒跟了上来,咬住钟宴笙的衣服呜呜低叫着,不想他走。
钟宴笙只得摸着踏雪哄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和哥哥都要小心些。”
见踏雪这副极通人性的样子,候在一旁的霍双再度思忖。
看来这只大猫,果然会后空翻。
离开漠北大营的时候,除了钟宴笙自己带来的护卫,还有一支护送的黑甲军,严严实实地护着钟宴笙南下。
一路还算平稳,没有遇到蛮人的游骑或是刺客,快抵达京城时,已经能确认安全,钟宴笙知道漠北人手紧缺,便让黑甲卫先回去了。
到京郊时,卫绫亲自来接了钟宴笙,神色有些凝重。
钟宴笙心里不由一紧,从漠北回京,又过了近十日,他长久不在,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一上马车,卫绫便脸色凝重地道:“小主子,今冬极寒,河润一带冰灾,朝中拨了几次赈灾粮,却还是出现了逆贼,并且极速壮大,难以镇压,朝着京师而来,恐怕再过几日就要就要到了。”
河润府离京师可不远,钟宴笙拧起眉:“当真是百姓起义?”
“每年冬日,各地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属下一开始也没有注意。但他们壮大得太快,人数众多,属下派人前去查探,才发现他们武备精良,不似平民,但其中的确夹杂了不少寻常百姓。”
百姓缺衣少食时,很容易被鼓动,钟宴笙眉心拧得更紧:“如何?可探查到背后是何人所指使?”
卫绫道:“有德王余孽的影子。”
德王毕竟扎根多年,母家又势大,哪怕德王死了,要根除他的余孽也需要点时日。
可也是因为德王死了,所以这些余孽形同散沙,不成气候,所以这么久了也没动静。
到底是谁,将这批散沙般的余孽聚合在一起,还利用流民起义的?
钟宴笙抿住了唇瓣。
之前宫乱之时,三大营混乱了许久,五军营更是受了重创,还没休养生息好,边关又战事吃紧,能用得上的将领钟宴笙都送去漠北了。
京城其实正是虚弱之时,但又无可奈何。
若是此刻有一支大军来犯……奄奄一息的三大营扛得住吗?
保险起见,他们需要援军。
见钟宴笙没说话,卫绫问道:“小主子,要向定王求援吗?”
钟宴笙回过神,立刻摇头:“不行。”
眼下漠北战役正是关键之时,不可能调兵过来,更不能让萧弄分心。
钟宴笙沉下脸:“禁止向外透露口风——即刻回京,我去趟淮安侯府!”
淮安侯夫人的父亲是太原总兵,如今情况有些紧急,钟宴笙打算直接请侯夫人帮忙,往那边去信求增援。
离开了一个月,回到京城,风貌与边关全然不同,马上就要新年了,繁华的长街上一片歌舞升平,透露着洋洋喜气,钟宴笙看得不免晃神。
若是边关不稳,这些安定与和平,便都不存在了。
路过定王府时,他掀开帘子看了好几眼,心里本来沉沉的,想到萧弄,又好像有了很多勇气。
到淮安侯府时,不巧侯夫人和淮安侯都不在,只有在家中准备着春闱的钟思渡在,一问之下才知道,快新年了,侯夫人去了郊外的寺庙里祈福。
见钟宴笙迟疑的样子,钟思渡温和询问:“有什么事找母亲吗?”
钟思渡是侯夫人的亲生孩子,侯夫人的父亲是他的亲外祖父,他的信与侯夫人的信效力是差不多的。
情况乍一看没那么危急,年年都有暴民作乱,京中的贵族还有空开宴赏梅,但实际上已经火烧眉毛,钟宴笙不想耽搁时间,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开口道:“钟思渡,你可以……帮我写一封信,到你外祖父那儿吗?”
钟思渡维持着笑容:“什么信?”
钟宴笙深吸了口气:“调兵。”
虎符在萧弄手上,哪怕是老皇帝的圣旨也没有调兵之权,钟思渡一下沉默下来:“这可是死罪。”
钟宴笙也知道这是大罪,硬着头皮解释了一下情况。
钟思渡又沉默了良久,似乎正在犹豫,钟宴笙也不催他,只是充满期待望着他。
他这个眼神让人很难拒绝,钟思渡终究点了点头:“好,我即刻写信。”
钟宴笙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得这么快,松了口气,露出个笑:“劳烦你了,你放心,其他的事我会解决的。”
钟思渡出神地看了看他的笑容,背过身取纸笔写信,嗓音不知为何有些淡:“叛军究竟有多大力量,会不会威胁到京城安全还未可定,外祖父会不会调兵来援我也不确定,别高兴太早。”
钟宴笙觉得,就算老爷子收到信后,暂时不肯动兵,之后见到京城的情况,也能想起这封信,及时调兵来援。
不过这都是最坏的情况。
钟宴笙还是比较希望那支掺杂了百姓的德王余孽到不了京城的。
可惜事与愿违。
这支叛军必然也是探听到了漠北的消息,知道那边的战役正关键,萧弄不可能抽身过来。
与卫绫的判断一致,只过了三四日,叛军还是杀到了京师附近,与五军营短兵相接,悍利惊人。
钟宴笙一回京就让京城戒严,本来还有许多不当回事,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武英殿里乱做了一锅粥,前来议事的大臣们里,有不少生怕叛军会在明日就杀进城里,请求钟宴笙发令,把萧弄调回来护卫京师。
性命攸关,这会儿他们就不怕萧弄狼子野心了。
钟宴笙前几日就下令落下城门,严禁出入了,对这群人一个都没应,叫来兵部尚书,有条不紊地发下命令,命城卫做好布防。
虽然事情的走向有点坏,好在还在预料之中。
唯一让钟宴笙心里忐忑的,是太原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正烦恼忧愁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着援兵出现了。
收到卫绫的禀报时,钟宴笙愕然了好一阵,惊喜不已:“快开城门放他进来!”
他乘着马车,出宫亲自去城门口相迎,急匆匆地一掀开帘子,就撞上了双熟悉的带笑眼睛:“小笙,景王哥哥这算不算是及时雨?”
作者有话说:
黑芝麻馅儿迢迢,瞎弄吃了都说好!

第九十三章
前两日叛军与五军营一交手, 本来就稀里哗啦的五军营根本不太扛不住,冬日里本来就易出叛乱,叛军一路蛊惑了不少百姓, 将百姓推到了前头, 以至五军营节节败退。
漠北那边不能动, 太原的援军又迟迟未到,钟宴笙表面上很冷静, 实际上每天都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
所以裴泓的突然到来当真是及时雨,简直有如神兵天降。
上次在酒楼饯别,钟宴笙还以为往后都见不到裴泓了, 从马车上跳下来, 眼睛亮亮的:“景王殿下!”
裴泓的发冠微微歪了, 腰间佩剑, 骑在马上风尘仆仆的样子,和以往只知吃喝玩乐的模样不太一样,不过看起来还是一番潇洒作态, 从马上翻下来,朝钟宴笙叹道:“我是不是该自称景王叔叔了?”
钟宴笙想了想,听话地叫他:“景王叔叔。”
“……”裴泓似是无奈, “我还是比较想听你叫我景王哥哥。”
钟宴笙在心里悄咪咪拒绝了。
因为他有个真的很能吃醋的定王哥哥。
裴泓也不知道打哪儿又摸出把扇子摇了摇,玩笑般道:“好啦, 不说这个了,先让援兵进城吧。定王殿下一走, 京城可就真脆得跟张纸似的, 一戳就破了啊。”
最后那句话悠悠的, 似乎真的在笑。
这几日人手吃紧, 钟宴笙见着裴泓开心, 本来都要吩咐城卫放人了,听到这一声,脑子里冷不丁划过几刻钟前,卫绫来传递消息时,提醒他的话。
卫绫深皱着眉道:“小主子,景王是不是来得太巧了?”
景王的封地离京城不近,能这么恰好在京城受困时赶到,必然早早就出发的。
这意味着景王要么一早就知道会有叛军围城,要么景王就是真的不怕脑袋会掉,一听到叛军风声就带兵赶来了。
钟宴笙愁了好几日不见援兵,乍听裴泓来了,高兴之下,也没有多疑。
他更相信是后者。
他从没有在裴泓身上,感觉到过对他的恶意,景王殿下豪气冲天,带他出去玩,来给庄妃娘娘上香,替他在老皇帝面前掩饰他和萧弄的关系,被他绊了也没有生气……是大好人!
钟宴笙想着,心里那一丝极快的别扭也消失了,望着裴泓的瞳眸明净如水,极亮极亮,透着一股天然的信赖:“所以景王殿下,你来得真是太及时啦!叛军来势汹汹的,京中太缺能用之人了,好在现在他们还没有开始强攻……”
他碎碎念念的,虽然没依裴泓的愿叫景王哥哥,不过心里倒也真的把景王当做了哥哥一样的人物。
裴泓对上那双眼睛,片刻之后,嘴角缓缓提起笑:“没事了,景王哥哥来了。”
钟宴笙的话一点也不夸张,京城里现在是当真很缺人。
本来前不久就遭过一场宫乱,宫中的卫兵死的死伤的伤,能用的人很少,而且这些卫兵还多是老皇帝的人。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万一里面混几个德王,抑或是老皇帝的拥趸,意图趁乱行刺呢。
萧弄离开京城时,留了一小支黑甲卫给钟宴笙,人数不多,毕竟萧弄年初来京时带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钟宴笙就让这些黑甲卫负责守护宫城,剩下不敢用在身边,便让霍双领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带着锦衣卫与卫兵前往各处城门严守。
但即使如此,守城门的人手还是不够。
宫乱不久,漠北战乱,暴民又跟着叛军打到京外来,当真是雪上加霜。
他这几天愁得不行,掰着指头用人,身边就只留了卫绫等几个暗卫。
裴泓带来的援军颇多,一万余人,远超本朝一个亲王亲卫该有的规模。
钟宴笙按下疑惑,命卫绫安排了人手去处,一半留在城中戍守,一半拨去五军营那边增援,忙活了好一阵,才发现裴泓好像没吱声,一扭头,就见裴泓无聊地抱着手在后面打量来打量去的,外头又飘起了雪,落满了他一身,他好像也没察觉,无所谓地站在风雪里。
钟宴笙想了想,噔噔噔跑过去,把怀里小手炉塞到他手里:“别发呆啦景王殿下,也不知道上马车避避雪。”
裴泓手心里猝不及防塞来一片热意,稍稍怔了一下。
钟宴笙蹬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见他还是没动,奇怪地转头问:“景王殿下,怎么了?”
外面天太冷了,裴泓望过来的面色冻得像是发白,眨眼抖落眼睫上的雪花,眸色转动,低声道:“没什么,以往我最讨厌冬日,不过方才……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钟宴笙歪歪头:“什么事?”
“想起我那年偷跑出来,倒在雪地里,快在风雪里冻死了,你让人把我带回马车上,用狐裘捂着我。”裴泓含着笑看了看他身上披着的雪白狐裘,声音里带着怀念,“从未有过的暖和。”
钟宴笙思考了下,伸手去脱披在外面的狐裘。
裴泓哭笑不得,赶忙按住他的手:“小笙,没让你脱给我穿。快进去,仔细着凉了。”
钟宴笙“哦”了声,乖乖钻进马车里坐好。
裴泓抖了抖衣袖上的雪,弯身跟着钻进马车里。
宽敞的马车里和记忆里很相似,散发着一种清甜的融融暖意,源头的少年坐在最里面,朝他招手:“景王殿下,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问得实在直白,但神情又乖巧,没有怀疑人的冒犯感,裴泓坐到他对面,怀里小心揣着他给的小手炉:“我听闻河润一带冰灾,有暴民作乱,集结成群,去向了京城,漠北战事又胶着,觉得不对,猜到京城会有难,便赶来了。”
景王殿下的确一向赤忱热心,钟思渡刚回淮安侯府,京中流言四起,贵族子弟都看不上钟宴笙这个“假世子”的时候,也只有裴泓和萧闻澜态度如常。
钟宴笙点点脑袋,这才把方才在外面不能问的事问了出来:“你哪来那么多兵呀?”
太祖担心亲王藩王割据,对亲王的兵力有所限制,至多只能有六千亲兵,景王不知道从哪儿又抠出来四千人,都快超了一倍人数了。
裴泓摸摸鼻子,态度倒是很坦荡:“小笙,你不知道,我那地盘近些年匪贼横行,不多养些兵,实在难以剿除平乱,各路藩王也都偷偷养着兵,我养得还算少了。”
钟宴笙心里滋味登时很复杂,藩王偷偷养兵也就罢了,人数还没超过底线也没人会认真追究,但没有诏令擅自离开封地,带着多养的兵前来京城,每个动作都是死罪。
即使如此,裴泓带着人还是来了。
马车里安静了片刻,钟宴笙轻声道:“景王殿下远道而来,先回王府好好歇一歇吧。”
裴泓听到这话,合起扇子一笑:“不急,既然还没发国丧,那看来那老东西还没走?到底是生身父亲,也该看一眼,我想进宫看看他,如何?”
景王刚出生就被送走,养到成年才回宫,没待几年,又被封了王位出京之国。
他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很不好,不然也不至于逃出别苑被钟宴笙捡到,怨恨老皇帝很正常。
但不论如何,老皇帝也是他的父亲。
这个要求很合理,钟宴笙找不出任何毛病:“自然是可以的。”
马车转了个方向,朝着皇宫而去。
再过几日就是新年,本该是繁荣兴盛一片,然而因为叛军打到了京郊,消息递到城里,如今百姓人人自危,闭户不出,从前车水马龙的街上已经见不到几个人了,空寂寂的,只有巡逻的卫士来往。
抵达宫门前时,裴泓望了眼一如既往宏伟的皇城:“嗯?怎么护卫皇城的卫兵这么少,能保证你的安全吗?小笙,你现在可是京城的主心骨,万万不能出事,左右城门的兵力也够了,拨些人手回来吧。”
钟宴笙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小鸡啄米点头。
马车摇摇晃晃进了宫门,裴泓的手逐渐暖和起来,仔细看着钟宴笙。
几个月过去,乌发雪肤的少年像是又长开了些,稚色褪去,容色愈发郁丽动人,下颌尖尖的,陷在冬日毛茸茸的领尖里,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又安静,跟幼时那般,漂亮得像个小菩萨。
只是这些日子脸瘦了一小圈,瞧上去可怜巴巴的,惹人心疼。
裴泓展开扇子,幽幽含笑的黑眸与钟宴笙对上,语气低柔,似是怜悯:“小笙好可怜,我该早点来的。”
钟宴笙朝他一笑:“你来得很及时啦,景王殿下。”
马车到了养心殿附近,钟宴笙道:“因为人不够,养心殿也没什么人守着了,你尽管进去,田喜公公在里头,我还有些事,先去书房一趟。”
前几日田喜回来,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老皇帝一见田喜,果真生生气得吐出口血,又昏了过去,隔了几日一醒来,又见到田喜,又吐血昏迷过去。
本来因为偏瘫,说话就已经很含混不清了,到这两日,更是话都说不清了。
裴泓含笑点点头,感慨道:“小笙的确长大了许多,和从前不一样了。”
钟宴笙不太好意思:“我也只是学人啦。”
学的萧弄,他发现萧弄处事的方法真的十分有效,流氓中带着狠辣,狠辣中带着果断。
他想到萧弄时,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来,裴泓眸色一动,盯着他看了半晌,没有再没多说什么,用扇子挑开马车帘子,下了马车。
马车继续朝前,到了钟宴笙和萧弄在宫里住的兰清殿。
冯吉和云成正在扫雪,见钟宴笙回来了,纷纷问好:“小殿下,方才有人送来了密信,就搁在您桌上。”
太原没来援军,但景王带来的一万人也够用了,钟宴笙步伐轻快,和善地点头应了声,钻进书房里。
桌案上已经摆着许多封信报了,有一封备注了加急。
这几日的加急信报里,没一个是好消息,钟宴笙好几日没睡好觉了,疲惫地坐下来拆信报。
他从前都是被人小心护着的,小时候是淮安侯夫妇,长大后是萧弄,这是第一次萧弄不在他身边,需要他来护着其他人。
想想萧弄,钟宴笙深吸一口气,心里定了定。
现在援军到了,只要能坚守住城门不破,寒冬腊月的,叛军粮草不足,也撑不了太久。
叛军也不可能拖太久,等漠北的战事一结束,他没有了顾虑,直接一封信传给哥哥,哥哥一回来就能给他们一窝端了。
但叛军背后的人不简单,一路上蛊惑了不少百姓,那些百姓走到半程醒悟过来也逃不掉,如今一上阵,他们就把百姓推到前头,实在很难对付。
那个背后之人应该很清楚,叛军没有太多的时间,所以他们势必会在萧弄回来之前,对京城发起猛攻。
钟宴笙是这么猜的——不过也不知道叛军那边怎么了,前几日还跟五军营打了一场,这两日突然安生下来,驻扎在京郊没了动静。
按理说他们才是最拖不得的,钟宴笙都做好死守城门的准备了,哪知道援兵都到了,他们还没动作。
但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钟宴笙心里疑惑着,展开手中的加急信报一看。
是盯守安王那边的探子传来的。
信上说,十日前,安王如常赏雪宴客,着凉得了风寒,咳个不停,便闭门不出了。
因为从京城回到封地后,安王都相当老实本分,除了会夜里鞭尸德王外,连偷摸离开封地的意向都没有过。
见安王生了病,探子不免松懈了一下,但过了两日,没见安王出来,探子生了疑,冒险假冒大夫,进了安王的寝房,趁机拨开帘子一看,才发现床上一直咳个不停的哪是安王,分明是安王宴上一个身形与他相似的宾客,真正的安王早就金蝉脱壳不见了!
如今安王踪迹不明,探子慌忙写了急信传来,只是冬日里加急传信也慢了三分,紧赶慢赶,今日才传到钟宴笙的案头。
钟宴笙一把捏紧了手里的信,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
宫乱当夜,安王被萧弄抓来问话,虽然每句话都很合理,但他心里总觉得奇怪。
现在不奇怪了。
那个整合了德王的余孽,号召暴民集结成群的幕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安王!
安王自小到大,受尽德王母子的欺辱,蛰伏多年,没有露出一丝破绽,那般能忍,哪儿会是一点野心也没有的人?他果然就是老皇帝心目里的继承人!
安王从前低调得很,存在感不高,几乎不出现在人前,认识他的人也不多。
钟宴笙思考片晌,即刻抽出纸笔,画安王的小像,准备让人送去给霍双,让霍双手底下的人都留意,叛军之中有没有长这样的人。
画到一半,云成在外面敲了敲门:“小殿下,萧二少来了。”
钟宴笙忙活着画完最后两笔:“叫他进来吧。”
萧闻澜是萧弄唯一的亲人了,虽然萧弄嘴上嫌弃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堂弟,但也是很看重他的。
定王府和萧闻澜的府邸里没亲卫看守,京中又乱,钟宴笙担心萧闻澜和王伯被人盯上,便叫人将俩人接进了宫里。
哪怕现在京城都屁股着火了,萧闻澜还是乐颠颠的,什么事都不放心上,还没进门就喊起来:“小殿下,忙活什么呢?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见到景王殿下了,莫不是我酒还没醒?”
萧闻澜坐不住,要他老实待在宫里可太难了,但他知道现在京中不太平,勉强老实待着,无聊了就喝喝酒,趁钟宴笙闲着来唠两句,过得比谁都悠哉。
钟宴笙现在是能理解萧弄为什么会对萧闻澜头痛了:“你没看错,景王殿下来援京城了。”
萧闻澜一拍手:“景王殿下一向义气,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钟宴笙把最后两笔画完,萧闻澜凑过来瞅瞅:“这是谁啊?长得好像有点眼熟。”
钟宴笙随口介绍:“叛军首领。”
说着,见墨干了,便叫来外头守着的暗卫将画像送去前线,柔声吩咐道:“一旦察觉此人,不能活捉,就直接射杀。”
虽然想不清楚,明明跟德王是老仇人的安王,是怎么将德王余孽悄然聚集起来的,但钟宴笙在漠北走了一遭回来,明白了一个很朴实的道理:擒贼先擒王。
就像萧弄作为中军主帅,失踪一段时日,军心就有些不稳了,蛮人也蠢蠢欲动想要发起总攻。
只要安王被擒或是身死,叛军军心必乱,用不着他们动手,就会溃散。
萧闻澜看他吩咐命令的那样子和语气,感觉后脖子凉飕飕的,活像看到了他哥。
他哥就很吓人了,小殿下眉目乖巧柔和,说话的语调也软软的,看着就更渗人了。
钟宴笙吩咐完,才有空搭理萧闻澜,眉目依旧是温和柔软的,眨着眼望向萧闻澜:“萧二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闻澜的手狠狠一抖,默默往后退,“没、没什么!我去找景王殿下叙叙旧。”
见萧闻澜忙不迭跑了,钟宴笙纳闷地收回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脸。
萧闻澜怎么奇奇怪怪的,他的表情很吓人吗?没有吧?
钟宴笙摸过镜子看了看里面自己的脸,感觉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放下心来。
哥哥最喜欢他这样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景王的增援到了,接下来连续多日,城外本来就突然没了声息的叛军试探着与五军营又交战了几次后,又安静下来。
朝中本来对景王来援一事吵得不可开交,见援军似乎威慑到了叛军的样子,才消停下来,不过事后肯定会算账。
裴泓倒是不怎么在意会被秋后算账的样子,也不大管自己带来的人钟宴笙怎么安排,跟萧闻澜一拍即合,三天两头搬出宫里的珍酿小酌一杯,萧闻澜喝醉了,就拉着裴泓跑来钟宴笙书房外,趴在窗台上一起嘿嘿笑,把钟宴笙吓了一跳。
卫绫本来防备着裴泓,见他这样子,也有些疑惑。
新年的时候,漠北那边用飞鸽传来战报。
萧弄假装消失,敛了所有痕迹,埋伏多日,终于一举擒获了和硕特部落的首领与阿鲁科最出名的勇士,蛮人大军登时溃不成军。
眼下萧弄已经带着人深入了雪原,与敖汉部落联手清剿两个大族,字迹有些潦草,看得出行军极为匆忙,倒也没忘在最后一句调戏一番钟宴笙,说正月十五八成是赶不回来了。
元宵要吃汤团,等他回来,钟宴笙得补偿他吃黑芝麻小汤团。
信报是当朝送到钟宴笙手上了,底下一堆大臣眼巴巴看着,钟宴笙的耳尖烫得要命,努力板着脸色,掐头去尾,把正经内容念出来。
朝臣们的希望顿时熊熊燃烧。
萧弄虽然名声可怕……但他好像也没真乱杀人啊,可是万一叛军入了城,那就不一定了。
回到兰清殿,钟宴笙还想再处理处理奏章,就被裴泓和萧闻澜一起拉到偏殿里,满桌江南菜色。
“小笙,别累坏了自己。”裴泓含笑道,“今儿是除夕,至少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萧闻澜跟着道:“就是就是,小殿下,你的脸都瘦许多了,我哥见到了肯定心疼。”
裴泓看他一眼,笑容敛了三分。
钟宴笙听到萧闻澜的话,犹犹豫豫地坐下来,跟着他俩用饭,他吃得少,又很安静,边吃边想着萧弄和姑母,也不知道他们两位如何了,除夕是不是也在行军,不能停下来吃口饭。
裴泓看着他,多喝了几杯酒,萧闻澜也傻呵呵地跟着喝。
等钟宴笙吃饱时,往日里千杯不醉的裴泓居然也喝醉了,萧闻澜更是醉醺醺的,大着舌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哥待谁好,很明显的,小殿下好厉害,已经会这么多事,能、能跟我哥一样,主持大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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