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 by白色的木
白色的木  发于:2024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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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偷偷瞪了一眼帮倒忙的闺女。
不知道他现在躲着许烟杪还来不及吗!你倒好,直接把人带到面前来!
瞪完了就看向许烟杪:“行了,我没什么事,你既然看完了,就可以走了。要是关心我,就去把那些废话奏章批一下。”
批奏章?!
清河公主在旁边瘪了瘪嘴。
就这,还说不是私生子呢。
听了老皇帝的话,许烟杪只能拱手告退:“那臣就前往武英殿了。”
顺带眼角扫了一下,来看望皇帝的不止他,几位丞相、尚书都在。还有一些二三品大员。今日沐休,这些人此前都在武英殿议事,而不在议事之列的官员,并不知道皇帝病了这事。
——老皇帝怕许烟杪知道,特意封锁了消息。
【不过奇怪了,难道因为是马上皇帝,他现在生病了也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来生病的样子啊!】
【我看看……】
【哦哦!我本来还以为是感冒发烧啥啥的,原来是扭到腰了。】
【好像还挺严重,腰都弯不下去了?!】
【还好还好,太医说能治。】
许烟杪退出房门时,还听得到老皇帝正在和清河公主说话,声音特别大:“嗯!人老了,骨头软了,腰就容易出问题!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哦,对了,你去送送许烟杪,既然是你把他带来的,就把他送到武英殿去吧。快去快去,省得过了病气。”
【老皇帝真疼女儿啊,这时候还惦记着病气。】
老皇帝就快动手推了:“快去吧!清河。”
【也不知道八卦系统能不能找到病根,我翻翻,虽然太医说能治,但过程谁知道会不会走弯路受罪。】
【老皇帝人都快七十了,能受得了什么罪啊。】
老皇帝“蹭”地坐起来,又“嘶——”地重新躺回去。
同样快七十岁的窦皇后哭笑不得:“你别折腾了,被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老皇帝虎目含泪:“妹子,你不懂……”
【咦?老皇帝腰疼是因为和前户部尚书睡出来的?】
老皇帝:“……”
窦皇后:“……”
在探病的官员们差点也扭了腰。
什么叫睡出来的?!
某高姓六十六岁老人感受到结发妻子震惊的目光,深感凄凉:“妹子,你相信我,我昨晚和禁苛只是正常睡觉。”
窦皇后:“……”
其实她只是震惊于为什么单纯睡一觉就会腰疼。倒从来没想到其他事情上去。
她怎么没发现,她丈夫现在思想都和之前不一样,奇奇怪怪的。
——正常人谁会去怀疑六十六岁老人会和六十四岁老人颠鸾倒凤啊!
……应该没人怀疑?
窦皇后侧头看了一眼那些神色反常的丞相、尚书们,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总不至于他们真的信了……吧?
左右丞相和几位尚书注意到皇后的视线,一时间感觉喉咙有点痒,特别想咳嗽几声。
而某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仍在兴致勃勃地继续磨练大夏君臣的对事务的接受能力:【哇偶!指天发誓!甜言蜜语!抵足而眠!封建皇帝最高规格的对待啊!】
【把袁尚书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其他尚书震惊地看向袁尚书。
“行啊你!”
这次居然如此快就让陛下把人请回去了。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五个月吧!
之前最短那次,得半年!
袁尚书笑了笑。
【然后晚上抵足而眠的时候,睡相不好,一脚踹老皇帝腰上哈哈哈哈哈哈!】
袁尚书尴尬地笑了笑。
老皇帝同样尴尬地笑了笑。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事在起居注里会被记录成什么样子!
本来好好的君臣和好,携手共眠的佳话,现在硬生生变成了“尚书以足加帝腰上”。这像话吗!
他们大夏的史书已经不能看了,现在连起居注都开始出问题了吗!
【等会儿!】
【袁尚书虽然感动老皇帝放下身段,但是他也有气,所以踹皇帝的腰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睡相不好,故意没告诉老皇帝!】
【666!】
许郎大为震惊,许郎叹为观止。
这得是和老皇帝感情多深,才敢这么造作啊!
而老皇帝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完了,连“尚书以足加帝腰上”都不够了!要改成:皇帝用抵足而眠来和尚书道歉,但尚书心里有不满,所以故意隐瞒自己睡相不佳。
这还有个屁的君臣佳话啊!
而袁尚书在同僚们诡异的视线下,默默地,默默地移开了视线,欣赏柱子上的五爪金龙去了。
至于窦皇后,她可以说是第一次直面这样急转直下的剧情,差点维持不住脸上沉稳的笑容。
【诶?说起来老皇帝是为了什么去请袁尚书回去户部来着?】
其他人:这还用猜,肯定是国库的钱不够用了。
【哦豁!是国库的钱出问题了,没钱周转了!】
其他人:看,我们就说……
【哦哦!老皇帝把云南定为南方的第一个以银纳税的地方,主要是云南离得远,每次运税粮,都要消耗掉至少三分之一!】
【夏税是赶不上了,云南第一次以银纳税,就放在交秋税的时候。】
【所以,在纳秋税之前,老皇帝就派人去用银子收云南百姓的铜币,方便他们以后有银子能纳税。】
【但云南的铜币太乱了,负责收这个的人吃了不少亏,导致银子花销至少比原定的花销,多了至少三成。】
【嘶!这么多的吗!真的不是被贪污了吗?】
老皇帝眼睛一亮,支楞起来。
虽然他派锦衣卫查过了,没有贪污,真的是因为币制混乱的原因,但,万一是锦衣卫没有查出来呢!
【我看看……】
老皇帝:对对对!一定要仔细看看!
【确实没有被贪污掉。】
【云南……或者说全国民间的币制也确实特别乱。】
前户部尚书突兀地冷笑一声,没有半点掩饰。
左丞相小心翼翼地问:“袁尚书,你还……好吗?”
前户部尚书脸上表情逐渐狰狞:“我好得很。”
你们最好好好听着,我是怎么给大夏,乃至给前朝擦屁股的!
你们以为当个户部尚书很容易,只需要管钱就行了吗!
你们知道,按照小白泽的话来说,前朝是直接把金融玩崩了吗!
你们知道,我花了三十多年才勉强把国家经济糊得像模像样吗!
不,你们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就只知道伸手向国库要钱!
作者有话说:
和皇帝睡一起,踢到皇帝,参考:
复引光入,论道旧故,相对累日。帝从容问光曰:“朕何如昔时?”对曰:“陛下差增于往。”因共偃卧,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坐甚急。帝笑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耳。”
——《后汉书》

许烟杪翻了翻系统,简直叹为观止。
【谁能想到,在始皇帝统一货币后,一个大一统国家到中后期时,钱币能这么乱。】
【一个地区多种钱币,谁能想到啊!】
【北京有金背钱、火漆钱,广东有青钱,这两个地区的一文钱居然能抵江、浙地区的两文钱!妈耶!】
【云南用的镟边钱。同时还有劣制的“一条棍”。】
【除此之外,全国各省还有什么鹅眼钱、古碌钱、“榆叶儿”“笔管儿”、“二兴儿”、“黑沙”、“大版”,全都是钱的外号!如果用银子去收这些钱,可能同样的银子,收鹅眼钱能收五枚,收古碌钱却能收十枚。】
【这收起来可就麻烦了。】
【而且连前面各朝的钱都有……什么“开元通宝”,什么“五铢钱”,话说这算假币了吧?虽然都是铜,闭着眼睛假装不认识上面的字,也能用。】
【对了,还有很多往钱里面掺铅掺砂的……】
【老皇帝以为随便派个人去那三处试点收回钱币都可以,没想到会翻车,负责收币的官员快把自己收得脑溢血了。老皇帝昨天下午收到的消息,当晚就找袁尚书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了!】
【现在估计老皇帝真的能死心了,货币这玩意,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官员就能玩得转的。】
左右丞相和其他几位尚书简直老脸一红。
他们只知道经过前朝中后期的祸害,各地货币很乱,但也确实没想到,能乱成这样子。
——毕竟不管打天下的时候,还是大夏建立之后,他们只管要钱,不管赚钱。
但是……
这些人转头看着袁政那张一下子精明微笑的脸,牙齿又顿时有些痒。
这老小子得意个什么劲儿呢!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不过,袁尚书给前朝和大夏擦了三十多年的屁股,怎么货币还这么乱,总不能没收拾之前更乱吧……】
【卧槽!还真的是!】
【大周中后期,真的是贫富分明啊,富的地方吃鱼翅炒菜,末帝当太子的时候,成亲时居然能从地方搜刮一千两百万两白银。】
【穷的地方……啧啧,还在以物易物,不知道的还以为山顶洞人呢。】
等会儿?!
皇帝、皇后、太子、两位公主、左右丞相和几位尚书,过过苦日子的和没过过苦日子的,都直接风中凌乱了。
什么以物易物?!
你说什么时候?
你确定是中后期,而不是前朝末年,天下大乱那会儿?
【我看看……豁!四川和贵州那会儿用茴香花银和盐布当货币,江西、湖广用米谷银布当货币,山西、陕西间用毛布当货币。】
【别说铜币、铁币了,在这几个地方,连金银都不太能得到信任。】
【尤其云南。】
【云南还在用海蚆!!!】
【这是贝壳吧?这是贝壳吧???】
许烟杪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一个地方,都用枪来打仗了,居然还在用最原始的贝壳做交易?!
【原因是,害怕交易用的银子里掺杂了东西!】
【哇偶!】
【当时有云南人打算买房,房子价格值白银二十四两,拒绝用白银交易,要用贝壳交易,出了贝壳二千一百六十卉整!】
【还好还好,感谢袁尚书的努力,才让那几个地区,乃至云南百姓重新相信铜币。不然,银子买混乱铜币是困难模式,银子买贝壳,那都是噩梦模式了啊!】
大夏君臣光是想到那个情况,就头晕目眩,手脚发凉。
贝壳买来能干什么?其他地区又不流行贝币!
“咳咳!”袁尚书斜眼看着自己的同僚们,咳嗽声特别大。
同僚们:“……”
嘴角抽了抽,纷纷对着袁尚书一拜:“禁苛大才,昔日是吾等小瞧了你之作用,多番得罪,见谅见谅。”
“嗯——”
袁尚书捋了捋胡子。给老皇帝摆摆脸色就够出气了,也不打算给自己过多树敌:“诸位信我,待国库再次充盈,以后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老皇帝:“真的吗!”
袁尚书没想到是陛下先说话,噎了一下:“回陛下,臣没跟陛下保证,陛下不用信臣。”
毕竟老皇帝要干的事太多了。
老皇帝光速失去兴趣:“哦。”
被窦皇后悄悄拍了一下手背。
老皇帝当即正了正脸色,严正道:“嗯……朕知道,爱卿一向对朕坦诚,一心为朕、为天下、为百姓做事。朕能有袁卿相助,如鱼得水。天统能得袁卿这个臣子,也是天统之幸。”
前面还只是为了哄人,说着说着,后面渐渐真情实感起来,连新学的“如鱼得水”都用上了。
袁尚书一愣,随即,眼眶里竟然滚动起了晶莹的泪花:“谢陛下!臣一定好好当这户部尚书,为陛下多增钱粮!”
又道:“天下货币之乱,臣心中已有了想法。今日归家臣便写好奏章,明日奉与陛下。”
整个人非常有信心。
老皇帝动情地喊:“爱卿,苦了你了。是朕任性了,将国库挥霍了大半,导致现在你捉襟见肘!”
袁尚书:“……”爱是会消失的,感动也是。
这要不是皇帝,他高低得来一句:阁下居然还有脸说?
但想了想家里的那口积灰的棺材,还不想让它到能用的时候,只能微笑:“陛下言重了。哪里是挥霍,陛下所做之事于国有利。”
——就是,如果能别放在一起做就好了。
——如果能维持三五年就做一样的效率,就更好了。
老皇帝冲袁政笑了一下:“袁卿回户部的话,对工部尚书这个空缺,可有荐人?”
袁政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度支部郎中邴晖术算甚佳,可为工部尚书。”
老皇帝:“哦?我还以为你会选高贺呢。”
“高贺此人确实有一手敛财本事,可他刚入仕不到一年,若成尚书,一来年岁小,历练尚浅,怕难担重任,二来也恐朝野诸人多有不服。”
老皇帝“唔”一声,瞥了袁政两眼,总觉得不止这两个原因。
袁政眼观鼻鼻观心,满脸严肃。难不成要他当众跟老皇帝说说:三来我看这小子在管账上有天份,你先别让他去当工部尚书,把他留着我培养培养,将来说不定能转到户部,给我接班?
老皇帝没看出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那就调度支部郎中邴晖为工部尚书。”
袁政放松地笑了笑,接着说:“而且,邴晖此人,和高贺一样抠……咳,和高贺一样,平日里作风谨慎,很爱惜自身财物。想来一定能做好工部尚书。”
“哦?”老皇帝眼睛一亮,“从前倒是朕忽略了这位爱卿。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许烟杪批完废话奏章后,迅速跑路。
看了看时间,欲哭无泪:“估计下午了,我的假期!没了!”
【狗皇帝!就知道压榨人,加班从来不给加班费。】
狗皇帝本人听到这个心声,吹了一声口哨。
【可恶!再逼我,我就转行当狗仔,专门卖皇帝的隐私!】
狗皇帝口哨声一滞,转头对锦衣卫指挥使说:“去将小站米取二十斤,送到许烟杪府上。”
——小站米是贡米,专门进贡给帝后及两宫食用。烧出来的米饭又香又糯。只有少数大臣能得到赐米。
而且,对于许烟杪这种喜欢口腹之欲的人来说,送他吃的他会很高兴。
锦衣卫指挥使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他小声地说:“皇后殿下听闻许侍中好口腹之欲,贡米到了之后,便差人拿了十斤赏与许侍中了。”
老皇帝顿了顿:“嗯,朕的皇后就是贤惠。”
他又想了想:“那就不送贡米了。最近板栗不是成熟了吗?给许烟杪送一两斤过去。”
锦衣卫指挥使依旧很小声,生怕皇帝拿他撒气:“万寿公主已经送过了,两斤。还让自己宫里的小厨房做了一道板栗烧鸡送给许侍中。”
老皇帝:“……梅酥丸?如今夏日炎炎,此物生津止渴……”
“襄阳公主已送了很多了。”
“……”老皇帝僵着脸:“去将市面上的时兴话本全买了,给那混小子送过去。他喜欢看话本。”
锦衣卫指挥使:“许侍中自己买了。”
喜欢看话本,所以一上市就立刻买了。没毛病。
老皇帝脸色忽青忽紫:“那、就、送、钱!”
就算是别人送过了,再送也没关系。
锦衣卫指挥使迅速:“唯!”
于是,许烟杪收到了加班费。
【芜湖!对不起老板,我错怪你了!】
许烟杪特别开心地把钱收好,拿出一部分存款,去买了好几包艾条和生姜片,又取出一张便笺写了一些东西,敲响隔壁的门:“婆婆!你白天时候不是说自己腿疼腿寒总是治不好吗?我找到了一个古方,揉完药酒后,再用艾条加生姜片熏,就能治好了!尽可能选择上午艾灸,上午阳气足。”
婆婆心下一暖,很是感动:“许小郎君有心了。”
许烟杪却是很愧疚:“也不算有心……这些年婆婆很照顾我,我知道的。又是给我缝衣服,又是帮我剁肉,我之前都没发现婆婆腿疼。”
又赶紧说:“婆婆快回屋里坐着,小心腿!这些东西我搬进去。”
婆婆喜笑颜开:“哎!”
进了屋子,许烟杪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转头就看到桌上还放了几份绢帛,看着特别漂亮,特别有光泽:“婆婆!你这绢在哪儿买的啊!好鲜艳!比宫里的也不差多少了!”
婆婆特别自豪地说:“我亲自坐车去洛县挑的,那儿有人卖绢,都是好绢,价又便宜,才六百五十文,我就买啦!只比普通的绢贵两百文!依老婆子看,如此好的绢如果运到京里卖,能把价钱升到八百文。”
许烟杪:“哇!婆婆你好厉害,能挑到这么便宜的绢!回头我也去买一些!”
婆婆更高兴了,絮絮叨叨地说了位置在哪里,又传授了讲价的技巧,虽然后者许烟杪很了解——他经常砍价,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坐在一旁听。特别乖巧。
听着听着,许烟杪又看了一眼那绢帛,总觉得哪里不对:“婆婆,我可以摸一下吗?”
“可以啊!”
许烟杪上手一摸,不太敢确定,又看了系统。
眉头猛地皱起。
【太过分了,居然卖假货给老婆婆!】
【这帛用胶糊过的!所以才看着特别有光泽!】
作者有话说:
钱币混乱,参考:
凡铸钱每十斤,红铜居六七,倭铅(京中名水锡)居三四,此等分大略。倭铅每见烈火必耗四分之一。我朝行用钱高色者,唯北京宝源局黄钱与广东高州炉青钱,(高州钱行盛漳泉路)其价一文敌南直江、浙等二文。黄钱又分二等,四火铜所铸曰金背钱,二火铜所铸曰火漆钱
——《天工开物》
其云南所解及宝源局先年所铸,纯用铜锡不搀以铅,每钱一文,秤重一钱二分,钱边又皆经由车旋,民间因其色黄美,其质坚重,其边圆整,谓之镟边
——《请停止宝源局铸钱疏》
一条棍:明嘉靖时官铸铜币之一种。嘉靖后期,因原铸镟边钱劳费,遂改车镟为打锉,且多杂铅锡,边缘粗糙,色杂质劣,民间遂称此名。
——《中国文史哲大辞典》
【顺便,明朝民间连开元通宝(唐朝钱)都有,并且拿来用,你敢信?】
又户部言:旧未行钱,地方务要设法举行,臣以为土货之产殊则贸易之情异,云南专用海(贝巴),四川贵州用茴香花银及盐布,江西湖广用米谷银布,山西陕西间用皮毛,自来钱法不通,骤欲变之难矣。
——《明实录孝宗实录》
海蚆:原文是贝+巴,但是这个字打不出来。所以会用蚆来代替。
卖房契:
立絕賣房契人係臨安衛右,右千戶所董千戶下舍丁董一言,同男董志良,为因家下急錢使用,別無得處,情願將自己原買到樓房一所,前後上下四間并天井平房一間,門扇俱全。東至鄭秀房,南至張儒房,西至街,北至郝發信房,四至分明,坐落北門內正街,其房因爲歪斛,倒塌不堪,住坐憑中,議作時價:紋銀弍拾肆两重。
其銀恐有雜色,不及銀水,每两估時值海蚆玖拾卉。
共該蚆弍千壹百陸拾卉整。
立契絕賣與前、所鄉百戶所軍丁鍾大用鍾大節名下,永遠爲業,听從修理,住坐當日房銀两相交付。
——云南省博物馆:明嘉靖二十七年卖房契
以物市于人,敝恶之物,饰为新奇;假伪之物,饰为真实。如绢帛之用胶糊,米麦之增温润,肉食之灌以水,药材之易以他物
——《袁氏世范》

本来骗人就很过分了。骗老人就更过分了。
许烟杪没有告诉婆婆她被骗了,打算把人绳之以法后一口气说出来,这样婆婆在气到身体之前,就会知道骗子被下狱了,心情肯定很好!
打定了主意,许烟杪翻了翻系统,翻到对应的八卦,确定了罪魁祸首:“咦?”
婆婆担心地问:“怎么啦?是有什么难事吗?”
许烟杪扯了个谎:“我刚才看到一只花猫在你们院子墙上坐着,现在跑了。但是它的眼睛我好像看到它们和我家狮猫的眼睛颜色一样——婆婆,我去看看!”
说完之后,他就站起身佯装激动地跑开了。
并且在心里震惊:【卖假货的……怎么是你啊,耀祖!】
许烟杪很快就再次见到耀祖……啊不对,是家宝。
他根本没想到,见到对方不是在洛县,而是在登闻鼓前。
是的,他又敲登闻鼓了。这次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他那一大家子。
“咚咚咚——”
皇宫里,老皇帝听到这登闻鼓声,目光一下子狐疑起来:“怎么最近这么多当地不受理的冤情?”
难道是他之前杀致仕官员还不够有威慑力?还有人敢顶风作案,祸害百姓?
太子:“爹,你扭到腰了,我去负责这事吧。”
老皇帝大喜,恨不得天天扭到腰:“成!你监国!今天就开始监!”
太子:“爹,我问过太医你什么时候好的。”
所以别想把国家甩给我,你好了我就立刻离开龙椅!
老皇帝:“滚!”
“遵旨!”
堂一升,太子都震惊了:“怎么又是你?”
家宝恭恭敬敬一跪,伸直的双手上捧着状纸:“陛下!”
——他根本不知道上面的是太子。
便有人连忙纠正:“上首乃太子殿下。”
家宝立刻改口:“殿下!”他板着身子一动不动,还是有些害怕的:“草民要状告洛水县侯,她包庇赝贾!”
在武官行列中的谢洛水压根没想到这次轮到自己,眼睛慢吞吞地眨了一下,却是不怕的。
以她找回土豆、红薯、玉米的功绩,只要她不脑子一热,跑去通敌叛国,其他罪名大体上她都能全身而退。
而且……
“我什么时候包庇赝贾了?”
【诶?谢县侯什么时候包庇赝贾了?】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文武百官大多数人只能听到后面那一道,但也够了。
“不会吧……”有官员面色古怪地盯着家宝看:“难道又是一场诬告?这人不会是有什么怪癖吧?”
之前那次诬告没有被罚,时隔一个多月后再来?非要让自己受罚不可?
“总不会这人也有受虐的癖好吧?”
不少人也想到了这个情况,条件反射地看向孟御史。孟御史也愣了一下,精神都沸腾起来,满眼期待地看向家宝。
莫非,真的是同道中人?!
——你也喜欢被打?
太子眼睛发亮,浑身上下散发着吃瓜的气息:“你说谢县侯包庇赝贾,具体怎么回事,你说说?”
这人就说了:“洛县新来了一群女的,聚居在一块儿,也不成亲,一开始种桑养蚕调丝织布,后来便开始卖布。我一开始打量着她们是女人,没有男人,日子过得不容易,就多去她们家买布——好吧,最主要,我爹死了之后,我娘正在为养活家里人发愁,她虽然会织布,可是很多机房都满人了,不收人,她找不到活计,是这群女人接纳了她。我就想多照顾她们的生意。”
随着话语述说,脸上就带上了不满:“可她们卖给我的布,只是表面看着光鲜,实际上,刷油粉、用胶糊,以次充好。”
太子点了点头:“所以这和谢县侯有什么关系呢?那你为什么不去当地县衙告状,反而越级来告御状?”
并且心里没忍住,吐槽了一下:你娘去织布,你去买布照顾她生意,这是脑子有病才会做的事情吧?
家宝瞬间激动到红了脸,整个人差点站了起来:“上一任洛县县令被罢官了,新的县令还未到位。草民去县衙时,那县丞一听说谢县侯和那群女人有私交,他就不肯受理,草民也没法子,只能来告御状了!”
【啊?但是这和谢洛水没有关系吧?他是怎么从县丞不肯受理这事,看成谢县侯包庇赝贾的?】
【我看了一下,衙门也没去传那些女孩子过去对簿公堂啊,要说那也是洛县县丞自己觉得谢县侯对那些女孩子很友好,认为对方会包庇,所以不想和一位侯爷对上吧?】
太子和百官顿时没多少兴趣了。
原来又是一个烂瓜。
怎么这家人都喜欢靠脑补给别人定罪啊?全天下的高位者都是会仗着身份欺压百姓,恶意欺负他们家是吧?
太子恹恹地说:“哦,这样啊,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有啊!”家宝还举着状纸呢:“我带来了布料,那布料就是在那群女人那儿买的!能看得出来刷了油粉、糊了胶!”
【没有啊。】许烟杪又掀了他老底:【这玩意明明是你在其他地方运来的,卖出去了不少,还是高价……啊,说到这个,想想就气,婆婆那么好的人,居然还给她卖假货,欺负老人,不要脸!】
其他人愣了一下。
婆婆?谁啊?
唯独左军都督佥事这个八尺汉子一下子捏紧了拳头。
那是我娘!!!
这王八蛋骗了我娘?!
整个人“蹭蹭蹭”就蹦出来了,阴阳怪气道:“呦,你说是在那些织娘手里买的就是啊?她们那么光明正大,给你卖了破布,还老老实实替你记账,方便被抓啊?我以前买到注水肉的时候,怎么碰不到这种好人呢?”
家宝立刻紧张起来:“我、我有人证!当时我买布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左军都督佥事把眼一斜,一副高高在上,牛逼哄哄的样子,故意刺激人:“是吗?谁知道你是不是拿回去之后,换了坏的布来,故意讹人呢?”
【哇偶!李佥事居然猜对了!】
左军都督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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