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 by白色的木
白色的木  发于:2024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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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啪啪——”
别说许烟杪了,哪怕是官场沉浮多年的大臣都目瞪口呆。
“这简直……”
【教科书一样的应对啊……】
完全值得人半夜躺床上细读回味,如果这是一个电视剧,那这接连几个巴掌的自救,绝对称得上是高潮部分。
梁瑞虽然很反感第五昂霸占公田的事,但这几巴掌……他压着声音对正同一桌的儿子梁幼文说:“好好记,好好学。”
先是打感情牌,说自己辜负了陛下,辜负了皇后殿下——尤其是皇后殿下这一段,完全的神来之笔。几乎就是在明着把皇后搬出来救命了。
陛下!你看皇后殿下对我多有重视,还夸我是“国柱”,我现在也后悔了,知道自己辜负了皇后的期待和信任。皇后殿下虽说不算我的靠山,但也确实记得我这个人。
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对皇后殿下也念恩,以后太子登基了,我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保皇党。
——既达到表忠的目的,又增加开恩的可能。
然后,认错态度特别诚恳,一下一下的巴掌扇得特别用力,绝对不参杂一点水分。
对自己的错误深刻忏悔和自我批评的同时,不忘给自己开脱,用心智不坚,一步错步步错来表明自己面临诱惑时太过软弱无力,不是诚心想犯罪,只是当地环境太过恶劣,自己没有把持住。
情有可原呐!陛下!
紧接着立刻拖其他致仕官员下水,表明自己是随波逐流,别人都这么做,自己也就一时糊涂了。
最后干脆利落地表明自己紧跟着皇帝脚步,决定卖友求荣。
——不愧是大逃杀,真是各显神通。
如果不是这一次气氛到这里了,说不定还真能让他逃过去。
但现在嘛……
老皇帝老神在在地看着第五昂抽自己巴掌,几十个巴掌下去,牙都抽掉了,眼神都涣散了,看他那奔着把自己抽死的劲,这才慢悠悠开口:“既然你说临死前的余热——”
“那你和朕说说,就这室中,有谁是碰过公田的?”
满室跪着的人里,不少人面色微微一变。
而第五昂又是“咚”一叩首,血液从磕破的额头蜿蜒而下。迫不及待地开口:“臣知道,是——”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从人群里滚出来。
真的是滚。
直接滚到老皇帝脚下,扯着嗓子一喊:“陛下!臣也知道谁碰过公田!”
新的官员和第五昂互相盯着,彼此的目光中都燃烧着猎猎火焰,简直恨不得把对方就地烧成灰。

【我我我!我也知道啊!】
【坐着致仕官员那两桌,那个脸生得很白,会说天津话的!他碰了!】
站在门口的锦衣卫唰唰唰开始记录。
老皇帝:“五。”
第五昂和滚出来的那个人:“五?”
五什么?
【还有还有,那个脑袋长得像凿子的!】
老皇帝:“四。”
第五昂:“!!!”
滚出来的那个人差点蹦起来:“陛下!是不是太紧……”
【还有那个穿的五颜六色,比锦鸡还鲜艳的。】
老皇帝:“三。”
第五昂脱口而出:“臣的好友,前翰林院侍读,朱亨!”
朱亨之前生了场病,牙齿全掉了,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此刻仿佛出现了医学奇迹,腮帮子颤动,仿佛在咬牙。
第五昂!你好样的!兄弟跟你心连心,你跟兄弟动脑筋是吧?
——顺带着跪到室中央。
老皇帝平静如水:“这人锦衣卫已上告。”
——就是那个“脑袋长得像凿子的”。
老皇帝:“换一个。”
老皇帝:“二。”
滚出来的那个人急急忙忙道:“陛下!应天府前通判文叔直!他也碰了公田!”
老皇帝:“这个也知道了。”
其他致仕官员:“?!”
锦衣卫这个天统三十二年新建的官职如此万能的吗!
文叔直气急败坏插入:“还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更离谱!你治下居然出现了女子领头的起义军!”
——他是故意用起义军这个称呼来恶心对方,顺便向皇帝上一上眼药的。如果用寻常称呼,称其军为“女贼”“女匪”,用词以“暴动”“暴乱”为主,冲击力没有起义军那么强大。
其他人: (⊙o⊙)
这人是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乱说吗?!
这可是造反啊,你说人家是起义?!
滚出来的那个人看了文叔直一眼,粗声粗气地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乱传消息的人,才有三人成虎这个故事。”
又转身对着老皇帝磕了一个响的:“陛下容禀,此事非吾之罪。某乃常熟县致仕知县徐景星,而暴乱之女乃本县豪户李氏,曾随梨花公主一起大破杭州。”
——这梨花公主自然不是什么前朝公主,实乃前朝末年十八路反王,其中一路反王的妹妹,同时也是那一起势力的重要将领之一,因擅使梨花枪,时人称为“梨花娘子”“梨花公主”。
“因本县县丞刘直贪婪成性,强行索要李氏之子意外搜寻来的宝马,其子不予,便罗织罪名,污蔑其乃江洋大盗同党,臣失察,以罪杀之。”
“李氏心中有怨,建一酒家于乡野,凡有少年来吃酒,皆赊与之。见其家贫便赠米赠钱,见其心有抱负便赠以金银宝剑,如此数年,受其恩惠者甚多。”
“乡中恶少年多义气之徒,听得李氏家中冤屈,直接随她冲击县衙,斩下县丞头颅。此便是所谓起义的始末。”
文叔直瞟了一眼老皇帝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陛下要觉得这老鳖孙被冤枉了。
果断开嘲讽:“哦~臣失察~”
角落里,梁瑞低声给儿子分析:“学会了吗,不要管他说了什么,而是要让陛下立刻理解你想说什么。”
臣失察?失察什么?你一个县令,治下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你就用“失察”二字来开脱?!
应对虽只有四个字,但其中阴阳怪气成功传达给了所有人。
包括皇帝。
天统大帝露出大度的笑容:“失察是吗。”
常熟县致仕知县直接怂得比兔子还快:“陛下!臣有罪。”
文叔直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常熟县致仕知县:“但是臣没有霸占过一亩公田!臣虽然在官位上得过且过,不愿意耗费力气当什么青天,但臣至少知道什么能伸手,什么不能伸手!”
文叔直脸色一下子就铁青起来。
直接一个跪行过来,不敢看老皇帝的眼睛:“陛下!臣……臣确实动了公田,臣罪该万死——但是!!!”
文叔直拔高声音:“臣租出去的公田是和百姓四六分,臣四,他们六。而且,遇到困难,臣还允许他们赊账,不像在座某些人,冷血无情,租了他们田地的农人活不下去,积欠租子,那利息九出十三归,实在无耻!”
“#@×あ……”
文叔直!我干你先人!
当场又跪行过来几个人:“陛下,臣……臣只是……”
【还有那个穿青缎狐皮袍的……】
【屋里大概就这些……诶?发生了什么?怎么又趴出来几个了?】
许烟杪从系统里分出神,看到中间空地上趴了一群人,像是一个个小小土丘,当场吓了一跳。
然后翻了翻系统。
【哦!狗咬狗!】
【我看看你们都说了什么——这位应天府前通判,别人冷血你就好到哪里去吗?你确实公田上面伸手捞的没有别人多,但四六分和五五分有什么差别吗?人家农民本来只需要出三十分之一的税,都是压榨血汗,分什么高低!】
老皇帝再次遗憾。
如此嘴替,怎么就不能用来当御史呢?
现在这些致仕官员听不到许烟杪的心声,只能他自己上了。
老皇帝又遗憾了一番,才低头看了一眼跪趴着的文叔直:“和百姓四六分,你很得意?”
文叔直抬起头,讪笑:“也、也不是……”
老皇帝:“需要朕把你和其他人区分开吗?别人株连九族,你夷三族,正好轻一点,表彰你少剁百姓一条胳膊的心意?”
文叔直:“……”
泪水夺眶而出。
老皇帝:“感动吧?”
文叔直心理防线直线被击破:“可是我就只在乎三族,另外那六族我都不熟啊!!!”
夷三族和诛九族有什么区别吗!
老皇帝:“……哦。”
——其实他还真没想到这方面。
常熟县致仕知县蹑手蹑脚的动了一下,狗狗祟祟飞快观察了一下情况,笑容得意。
还好他反应快!
如果陛下说的是真的。占公田四六分只夷三族,那他这样没有霸占公田,只是渎职的人,是不是只会自己被砍头,不至于全族送死?
【诶?那个常熟县致仕知县在笑什么?】
常熟县致仕知县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背后有些发凉。
仔细一看周围,发现包括皇帝在内,不少人都在盯着他看。
常熟县致仕知县:“……”
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该不会是在得意自己成功瞒过老皇帝自己的罪行吧?】
许烟杪念头一个想歪,在其他京官对常熟县致仕知县抱以“走好”的目光下,开始不自觉地对这位大机灵前知县捅刀。
【他在得意什么啊?公田是没拿,但其他事情也没少做啊。锦衣卫又不是查不出来。】
锦衣卫指挥使目光微妙地漂移。
查是有可能查出来,但速度没阁下那么快就是了。
【别人挡了一下你远房侄子的路,你远房侄子就把人家打了一顿。】
【别人还手,你远房侄子直接把人打死喂狗,还能在外面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啧,真是好一个特权知县。一手遮天。】
【回头科举了,是不是写一篇文章叫“我的知县叔叔”,就能直接榜上有名?】
“噗——”
不少京官一声喷笑就要冲出嗓子了,又拼尽全力压下来,噎得嗓子火辣刺痛。
“我的知县叔叔”……小白泽说话真是有够损的。这是直接往陛下肺管子上戳啊。
老皇帝无声地斜睨他们一眼。
呵!天真。
现在是幸灾乐祸了,以许烟杪的性格,小心他翻着翻着就走神,给你们翻出来一个“我的侍郎叔叔”,“我的郎中父亲”。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不过说到“我的知县叔叔”,我记得之前我翻八卦时,有看到什么“我的知府爷爷”?】
其他京官:哈哈哈哈哈哈!居然真的能够扯出其他人!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哈哈哈哈哈哈!
反正不会是我们,我们之中没有地方官!
【不过现在不算知府爷爷了,应该是“使君爷爷”。早成京官好多年了。】
一众京官:“……”
尤其是在朝廷里任职某某使,并且有孙子的大臣们脸上表情一滞,瞪眼瞪得连皱纹都没了。
哪个使君?!
哪个使的使君!你说清楚啊!
这不是致仕官员的大逃杀吗,怎么还有我们京官的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
标题从大逃杀改成消消乐是因为标题不允许用大逃杀()
兄弟跟你心连心,你跟兄弟动脑筋(网络梗)
女子起义那个,参考:
天凤元年,琅邪海曲有吕母者,子为县吏,犯小罪,宰论杀之。吕母怨宰,密聚客,规以报仇。母家素丰,资产数百万,乃益酿醇酒,买刀剑衣服。少年来酤者,皆赊与之,视其乏者,辄假衣裳,不问多少。数年,财用稍尽,少年欲相与偿之。吕母垂泣曰:“所以厚诸君者,非欲求利,徒以县宰不道,枉杀吾子,欲为报怨耳。诸君宁肯哀之乎!”少年壮其意,又素受恩,皆许诺。其中勇士自号猛虎,遂相聚得数十百人,因与吕母入海中,招合亡命,众至数千。吕母自称将军,引兵还攻破海曲,执县宰。诸吏叩头为宰请。母曰:“吾子犯小罪,不当死,而为宰所杀。杀人当死,又何请乎?”遂斩之,以其首祭子冢,复还海中。
——《后汉书》
【翻译:王莽天凤元年,琅邪郡海曲县有个姓吕的老妇,她的儿子做县吏,犯了小罪,县宰判死罪杀了他。吕母怨恨县宰,秘密聚集宾客,谋划为儿子报仇。吕母家一直比较富裕,拥有数百万资产,就酿制了许多的好酒,购置刀剑和衣物。年轻人来买酒,都让他们赊账,把酒送给他们,看到其中穷困的人,就借给他们衣物,从不问多少。几年之后,她的财物慢慢耗光了,年轻人准备一起偿还东西给她。吕母流着泪说:“我所以要厚待你们,不是要贪图什么好处,只是因为县宰胡作非为,枉杀了我的儿子,我想为他报仇罢了。你们难道不肯可怜我吗?”年轻人认为吕母的想法很豪壮,又一直得到吕母的厚待,都答应要为她报仇。其中的勇士自号猛虎的,于是聚集了百十来人,和吕母一起来到海上,又召集亡命之徒,队伍壮大到数千人。吕母自称将军,带兵回去攻下海曲县,捉拿了县宰。官吏们叩头为县宰求情恕罪。吕母说:“我儿子只犯下小罪,本不该送命,却被县宰杀死。杀人者应该偿命,你们又为他求情恕罪做什么?”于是就把县宰杀了,并把他的首级送到坟上祭奠儿子,又回到了海上。】
(参考这件事不代表起因经过动机结果完全一致)
(翻译取自网络,原文已贴出在翻译上方。)

老皇帝瞅了一眼这群“倒霉蛋”,大发慈悲:“起来吧。”
跪了很久的京官和致仕官员连忙站起谢恩,僵硬的身体坐回椅子上,膝盖处尖锐地传递着冰冻感觉,有人偷偷弯曲、伸展自己的腿脚,避免关节出现问题。
不过职位是某某使的人,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谁还管腿跪得麻不麻,膝盖疼不疼啊!想想自己家里有没有糟心孙子,是不是许烟杪心声里的倒霉蛋吧!
采访使们:糟!不会我家的吧?
‘我家那个草包孙子,不会是跑去欺男霸女了吧!’
‘我家孙子倒是精英,但该不会聪明劲儿没用对地方吧?’
‘我家那不省心的确实打过人,对方的头都被砸破了,手指也断了两根,但我没有包庇啊!我赔了人家足足十两银子的医药费,还把那不省心的孙子关牢里关了三天。应该说的不是我吧?!’
随后,又有通政使从后脑勺僵硬到尾脊骨,直接把自己僵硬成一座冰雕。
‘不会是我吧?千万不要是我啊!我好不容易爬到正三品这个位置的!’
还有那些曾经有过被临时差遣为兵备副使的官员心口起伏一下子就变大了。
一个个心里求神拜佛:跟我们没关系吧?副使不过是一个破‘副’使,何德何能被称为使君!
——虽然平时下属称呼他们,也不敢真的称呼‘副’使就是了。
许烟杪在心里狠狠“嘶”了一声。
能听到他心声的官员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个重孙媳勾引公公,被大家主强行许配给傻子老鳏夫。】
【就像永远是狐媚子丫鬟不检点,妖妖娆娆勾引纯洁无辜的少爷那样,这次也是重孙媳欺公公“年老无力”,强上对方的是吧。】
【通政使真是好大的官威,压得重孙媳和亲家不敢反抗,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通政使只有一位。所以……
一众京官迅速地看了一眼在座某位通政使,又迅速收回视线,仿佛自己的做法十分之得体,一百分之给通政使面子。
当然,如果不让通政使听到有人嘀咕“还年老无力?白使君的孙子,那位重孙媳的公公,也才三十岁吧。贪图自己儿媳美色,真不要脸”,那可能还会使他欣慰一些。
通政使本人臊得面红耳赤,简直无地自容。
本来孙子强占重孙媳就不占理,会让人嘲笑家风不正了,他作为大家主还包庇孙子,还为此作贱重孙媳,强行将人嫁给傻子鳏夫。
如果能瞒住也就算了,偏偏还被小白泽捅出来……
梁瑞定睛一看,就见那白通政使满脸懊恼。不禁唇角一弯,嘲意盈盈。
怎么,还在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做得隐蔽一点,为什么在发现小白泽存在的时候,没有及时处理干净首尾?
有时间想着这事被捅出来丢人呐?还不如想想“公公强迫儿媳,成事者处死,儿媳归宗”这条《夏律》吧。
《夏律》太厚,白通政使平时又不是有事没事看两眼,哪里还想得起来有这么一条律法,更不知道自己要惨失亲孙,只顾着庆幸这事虽然龌龊,但至少比那些痛失九族的前同僚幸运多了。
然后这个时候,就听见许烟杪的心声,那叫一个高兴:【不过老天有眼,白使君你没想到吧,这次科举上来的学子,有个人是范焘的学生,来为他老师报仇吧。】
听到范焘这个名字,白通政使明显慌了。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还会再听到这个昔日政敌的姓名!
这人不是……
【嘶——】
【官场好恐怖!我要不还是想个办法急流勇退吧……】
许郎圆瞪双目,这个心声一出,好多人差点没稳住。
——别看他们之前特别害怕被阎王点名,但是,风险大,机遇也大啊!
没看到比如那位刚通过科举的小官高贺,就因为被许郎表明其能为皇帝省钱,直接一步登天,被皇帝记在心上了吗!
许烟杪跑了,他们去哪里搏机遇!
到底是什么!
许烟杪到底看到了什么,才又想到跑路?!
京官们那鼻子一呼一吸的,用力得两侧出现浅坑,愤怒和着急都好像要从那坑里喷出来了。
还有一些人双眼红红地盯着白通政使,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下一刻就要表演一个蛮牛冲撞。
——别管白通政使是不是正三品大员了,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断人青云路,比杀父母还更让人痛恨。
【白使君这人真的好睚眦必报啊……范焘是他政敌,都被他斗倒了,流放到琼崖海岛这种蛮荒之地,还不够,还要派人去暗示对方自杀。对方不愿意自杀,他还派人动手,伪装成对方自杀。】
【得亏范焘还有个学生,当官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暗地里收集白使君的罪证,估计过段时间就能告发他谋害流放官员的人命了。】
御史们:“!!!”
喜从天降啊!
又可以给自己增加业绩了!
暗地里杀害流放官员这事,他们御史不出面弹劾,还有谁出面!
你看,跟紧小白泽,机遇不就来了吗!攒厚业绩,就能升官啦!
白通政使只觉一阵寒风拂面,牙齿格格地颤响起来。
【诶?】许烟杪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有老鼠吗?】
——是的,白通政使刚好和他一桌。
连沆怜悯地看了一眼白通政使那被噎住的表情,和停止的打颤声,从壶里给明显有些口渴的好基友倒了一杯水,得到好基友感谢的笑容。
连沆也笑了,小声道:“不要喝太多,不然一会儿想去茅厕就麻烦了。”
并且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真是善良,还帮白通政使转移一下许烟杪的心声,免得他在赔范焘一条命之前,先被噎个半死。
——毕竟,人死为大()
许烟杪小小抿了一口水,又去盯致仕官员那边了。
京官们:呜呜呜呜呜呜——
喜极而泣.jpg
注意到这边情况的致仕官员们:“……”
是我们要丢命,你们笑什么?假惺惺哭什么?
有些不礼貌了啊!
“陛下!!!”突然有人嚎一嗓子:“臣敢私吞公田,自然是因为朝中有人为臣大开方便之门啊!”
京官们腿脚发软,差点又跪下去。
谁想害他们!
小白泽都放过他们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谋害朝廷命官!
认真一看,发现出声的是一位致仕官员——就是被小白泽吐槽说穿得比锦鸡还鲜艳的那个。
再一看,对方也正愤愤地看着他们,明显心理活动是:既然你们幸灾乐祸,别怪我玉石俱焚。
京官们一片无语,只想举个牌子,上面大写一个“冤”。
老皇帝满脸高兴:“那你说说,有谁?”
锦鸡兄张口就是:“苏镇,他曾是陕西都督佥事,如今官任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错了错了!就在一年前,因为跟着永昌侯征倭有功,升成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了!从一品呢!】
老皇帝瞥那锦鸡兄一眼:“错啦。”
锦鸡兄愣住:“什么?”
老皇帝耐心纠正他:“现在苏卿已经是都督同知了,升职有一年了。”
锦鸡兄不慌不忙地说:“陛下恕罪,臣之前为了避免有人发现苏同知任陕西都督佥事时,对臣在陕西拿取公田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刻意许久不曾关注苏同知的消息,才闹此笑话。但的的确确是苏同知包庇了臣……”
【诶?没有这回事啊。】许烟杪一琢磨,恍然大悟:【我懂了,这就是拖人下水,随便攀咬吧?】
老皇帝满脸平静,甚至对锦鸡兄的反应有些欣赏。
——当然,欣赏不妨碍他下刀子。
虽然这人不知道朝堂上谁干净谁不干净,但此刻栽赃嫁祸,把水搞混,说不定可以借助涉及的人多,反过来让他这个皇帝有所顾忌。
倒是有几分急智。
可惜他不知道许烟杪的存在。
苏同知感激地看了一眼许烟杪。
虽然他没做这事,但是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冤案,万一陛下杀上头了,或者满心满眼只想着用此事威慑其他人,未必会仔细去查他有没有干这事。
还好还好,还好有小白泽!
【攀咬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应该没效果吧?感觉老皇帝是铁了心要整顿官场,应该会把每件事都查清楚?】
【攀咬这个事,还不如去攻击苏同知作风奢靡到死人都不放过,自己家族墓地,四代人九座墓,什么时候缺钱了就刨一座。好多金子呢!】
“……”
苏同知哀怨地看了许烟杪一眼。
许郎,你就不能让人多高兴一会儿吗?
同僚们惊讶地看着苏同知。
难道是放了很多黄金陪葬?他家先辈这么有钱的吗?
【哇!】
【因为他爷爷那一代有些富贵,爷爷本人又很喜欢黄金,就把家里的坟翻修一遍,还把尸体挖出来,哪里缺了烂了就给哪里用黄金装器官,上到给自己爹装了两只黄金眼,一条黄金胳膊,下到给自己夭折的六岁的女儿,死之前掉的门牙的那块缺口,搞了一颗黄金牙。】
【所以别人缺钱了是跪求祖宗保佑,他缺钱了是随机熔个祖宗?】
【这,怎么说呢,求人不如求己……?】
同僚们: (⊙o⊙)
还有这种操作?!
作者有话说:
杀流放官员,参考:
惇与蔡卞将必置之死,因使者入海岛诛陈衍,讽使者过安世,胁使自裁。又擢一土豪为转运判官,使杀之。
——《宋史》
【翻译:章惇想杀已经被流放了的刘安世,让使者去暗示刘安世自杀。又擢升一土豪为转运判官,让对方去杀掉刘安世。】
(纯私人翻译,不全面。原文已贴出在翻译上方。)
黄金眼参考:
太皇太后临愔丧,哭曰:“杨郎忠而获罪。”以御金为之一眼,亲内之
——《资治通鉴》
【翻译:太皇太后亲自祭悼杨愔,哭说:“杨郎忠心耿耿,却被认为有罪!”用御库房黄金做成一只眼,亲自安到杨愔眼眶里】
(翻译来自网络,原文已贴出在翻译上方。)

第157章 天统消消乐(七)
【说起来,挖坟掘墓这个罪名可是和故意杀人在律法上等同,哪怕大赦天下的时候都不会赦免恶意毁坏别人坟墓的人。】
【那,如果挖的是自己家祖坟的呢?】
许郎困惑。
然而在场不少熟悉律法的人已经下意识默念了:诸为人子孙,或因贫困,或信巫觋说诱,发掘祖宗坟墓,盗其财物,卖其茔地者,验轻重断罪。
也就是说,你就算是挖自己家的坟,那也是“大恶”之罪。
不过好消息是,挖自己祖坟是享受大赦天下的减刑待遇的,能从杀头减成刺字后迁到远方屯种。
坐在苏同知身边的官员诚恳地安慰他:“你要不要好好吃点?陛下应该也不介意你现在旁若无人的开饭了。”
——毕竟可能是最后一餐好饭了。大牢里的饭菜可不好吃。
然后就看见苏同知好似一副困惑模样:“什么好好吃点?”
官员看了他两眼,摸了摸下巴,语气笃定:“你早就想好暴露后怎么脱身了。”又好奇:“你能怎么做?”
这事高低也能被抨击个不孝——在官场上,不孝这个戳一盖上,想翻身就难了。
我大夏自有国情,以孝治天下!
“怎么我祖宗就没有如此远见呢?”老皇帝在主位小声嘀咕。
他绝对不会恶意对待祖宗的尸体,先拿了金子,等以后富了再给他们打一个装回去嘛!
苏同知对着好心的官员笑了笑,低声请旁边站立的锦衣卫带来纸笔,东西到位了就埋首在桌上写字。
好心官员心里嘀咕起来:嗯?难道是打算自首?这倒确实也算一个处理方式了,只是不太精妙。
然后探头一看:“……”
表情逐渐从呆愣到瞪大眼睛到微微张开嘴。
只见纸张上写了一个故事,主人公当然是苏同知本人。
详细描写了当年战乱,苏同知为了供养年迈老母,决定埋儿奉母,祖宗深感其孝道,夜半托梦,叮嘱这大孝子去开自己坟墓。苏同知开坟开棺,发现祖宗的尸骨变成了金身,苏同知作为大孝子,当然不会动祖宗的尸骨。又立刻埋了回去。于是,当晚祖宗又来了,在梦里表达了自己对苏同知的欣慰,同时又训斥苏同知,不拿祖宗金身,是想饿死母亲,活埋儿子吗?苏大孝子不得已,含泪融了祖宗尸体——这么一个孝感动天,可歌可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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