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对此算是喜忧参半:“不少有能力的士子都跑去国外讲述学说了,那谁来给大夏当官?”
而他倾述的对象一般都是窦皇后。
窦皇后沉吟两息,问:“如今官员储备不足么?”
“倒也不是。挺足的,上千人等着当官,学识也不低。”
老皇帝露出肉疼神色:“只是我想到那些外出的士子,本来是可以来给我当官的。”
窦皇后哭笑不得:“如今官场没什么位置,总不能让他们空耗着吧?士子外出传扬国威,利大于弊,你想想前朝那万国来朝的辉煌。”
老皇帝摸了摸下巴:“也是。”
他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短时间内看不出来成效,但长时间必有丰盛收获的决策。
只不过,老农思维作祟,让他总想大夏人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田地,不要老想着经商、出海,这是不务正业。
但他也有魄力——
“那就看几年!看看这个政策是好是坏。”
不过,根本不需要几年,半年后,海外有消息传来。
有一位纵横家传人在海外用自己的纵横术,帮助一个小国合纵连横,在夹缝中生存壮大,声名大振,且成为了诸国座上宾,深受爱重。
在大夏境内的纵横家传人们:“!!!”
对啊!大夏没有施展纵横家学术的土壤,但国外有啊!国外有许多地方是小国并立的,这不就是他们一展平生所学的地方吗!
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像某个前辈一样,一人灭一国!
嗷嗷嗷嗷——
史书在向他们发出召唤,纵横家传人开始冲了。
这个时期的华夏,国力上绝对是举世无双的。
它可能远远不及以前某些朝代顶尖时候的繁荣,但同期确实没它能打。
而儒家、阴阳家、纵横家等等,奔赴海外搞风搞雨的同时,也使得海外对华夏文化非常憧憬。
原来华夏有那么强大的文化,有那么多大哲学家。
——在他们眼里,诸子百家的创始人都类似于哲学家。而且,还是能够定一国生死的哲学家。
一时间,学习华夏文化成为了海外大国小国的新风潮。小国是慕强,大国是好奇,华夏文字、华夏语言成了王室与贵族的象征。而对于一些已经将华夏百家来人奉为座上宾的国家,王室甚至主动请大夏赐姓,向其进贡称臣。
还有不少土著远赴万里来到中土,希望能拿到大夏的户籍,在大夏定居。
白泽站在时光长河下游,踩着巨人的肩膀,一语道破天机:【文化向心力。】
朝堂中这些顶尖的聪明人迅速拆解了这个词,理解了意思——文化向着中心的力量。
他们华夏,就是中心。
文武百官顿时嘴角上翘,走路生风,连干活的劲儿都多了几分。
之前许烟杪说华夏的天文学落后于国外,他们可还憋着一口气呢。
现在谁落后谁?谁崇拜谁?看看!好好看看!
“咳咳,许烟杪。”礼部尚书装模作样地把手里的公文放到许烟杪面前:“你看看这些要移居我大夏的外夷,数量太多了,也不知道这样安排可不可行。”
【啊?我?你问我一个吏部的安排外国移民的条规合不合理?】
许烟杪保持礼貌的微笑:“好。”
然后顺便翻一下系统,看看能不能翻到原因。
【诶?不只是问了我,其他几部也问了——哦~那我就懂了,是为了炫耀这份功绩啊!】
礼部尚书自然地整了整衣服领子,同样面带微笑。
当然不是,都送一遍只是为了不让送你显得很突兀。
顺便催促:“许郎你快看——”
吾大夏与国外文化孰美?
许烟杪认真阅读完,很震惊:“待遇这么好吗?”
礼部尚书:“到底是第一批人,总得给些优待,这样才能有更多的人丁偏移进来……走!我带你去看看!”
然后,许烟杪就被拉到了大夏的外国城——蕃坊之中。
里面多的是其他肤色、其他发色瞳色的外国人,或是抱着丝绸从坊外回归,或是站在街边用蹩脚的大夏官话与人交谈,说自己住的院落后头有几分地,到时候两分当瓜地,一分当菜园。
热闹得很。
“这些外邦人都有户籍。”礼部尚书轻声说:“想成为大夏人,在大夏买房定居分地,就必须有户籍。”
——有了户籍就能收税征徭役了。
对,不管你是什么人种什么发色瞳色什么语言,来了大夏就得交税服徭役。
“如果会种地,就分配土地令其务农。不过只分配给村人,城里人多地少,不予分配。”
安德烈是来自黑海的男奴,被当作货物存放在运输船的甲板下方,即将要贩卖到克里特岛上,在此种植糖料作物。
海波摇摇晃晃,船也摇摇晃晃。甲板缝隙中传来船长、水手、大副谈笑着述说他们这群奴隶能贩卖多少金币,烟丝排江倒海地倾吐。
安德烈听得懂他们说话,他知道,船舱里年龄最小的是个小女孩,只有三岁,那些商人想把她卖到四金币。
船舱里最抢手的是一个来自叙利亚的奴隶,这个地方的奴隶往往售价极高,因为他们更加聪明——能卖到最少二十金币。
至于他这样健康又健壮的成年男人,能卖一千个铜币。
但这么值钱的奴隶,船主提供给他们的,是腐烂的食物和漏水的水桶。
安德烈的肚子已经很疼了,他躺在船舱里低声哼哼,他的脸已经很黄了,脑袋很胀很晕,耳朵也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嗡鸣声。
他有点想家了。
那个青黄翠绿的山谷,抱着三角琴的姑娘坐在镜湖旁边,手指拨弄琴弦,像是花瓣在拨琴。微风吹起水纹,裙角亲吻大地,水鸟俯冲而下,抓起湖中鱼。
他还没来得及问曲子是什么名字,只知道那声音让他想起森林与露水,水顺着叶子缓缓往下滑。
“轰隆隆——”
外面好像传来了打仗的声音。门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擦过然后破开,火药的辛味扑面而来,安德烈已经没心情去猜了。
陌生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认识,那似乎是一个华夏人。
对方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嘴里叽里咕噜大声喊着什么,安德烈没听懂。只能看到对方虽然有些嫌弃船舱里的臭味,但还是叫了人,将他们这群奴隶搬出去。
更不懂,那些华夏人是在说——
“季公,这好像是人牙子的货仓。”
“带着这一船人去传播儒学也不方便,差人将他们运回华夏吧。”
作者有话说:
谗口中伤,金可铄而骨可销
——《幼学琼林》
李泌知胡客留长安久者,或四十馀年,皆有妻子,买田宅,举质取利,安居不欲归,命检括胡客有田宅者停其给
——《资治通鉴》
安德烈很迷茫。
救了他们的华夏人把他们扔到一个岛上,让他们在那里洗澡,穿新衣服,又把他们各自推进一间小木屋里,通过比划,似乎是让他们暂时住在这里。
居然不需要当奴隶,就能住下来?
安德烈那一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然后,他们就住在岛上,学习着华夏的语言和文字。也不要求他们多精通,一直到他们能连说带比划和华夏人交流后,才让他们出岛。
那个地方好像是叫……旧倭岛?
呆在岛上这段时间,安德烈知道这个岛是华夏专门用来短时间安置像他们这种被带回来的奴隶的,因为他们身上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所以不可以立刻前往大陆。
“现在你们可以选择是留在大夏,还是离开了。如果离开,大夏不会负责帮你们归国,你们需要自己想办法。”
安德烈在人群里点点头,表示认同。
人家救了他们已经是他们的大恩人了,如果还要求对方把他们送回去,这在华夏叫“得寸进尺”!
安德烈不知道自己要回家,还是留下来。
他很想家,但他好怕回去后又被当奴隶抓走,这一次可不一定会碰到好心的华夏人了。
看管他们的人把他们带到大夏的都城,告诉他们:“给你们三天,你们自己想清楚。三天后没有答复,就会被驱逐出华夏国土。”
安德烈真的很迷茫。
他在华夏的都城里四处转悠,看到了很多国家的人,甚至看到和抓他的人长相差不多的人,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国家。当看到这人时,他全身都僵硬了,不受控制地去摸脖子——在他被当奴隶时,这里会有一块沉重的木叉。
然而对方看到他之后,没有露出任何贪婪的,打量货物的眼神,而是很友好地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去。
这是一个很友好的国家,这里没有奴隶贩子,没有奴隶栅栏,没有奴隶拍卖。
安德烈转身,回到刚才的衙门里:“我要登记,我想留在大夏。”
胥吏点了点头,拿来纸笔——
“姓什么。”
“安。”
“叫什么名。”
安德烈想了一下,决定为自己起一个华夏名:“大炮!”
胥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安德烈严肃地点头:“窝确定!”
于是不一会儿,安大炮就揣着记录了他的头像、姓名、性别、年龄、身高、籍贯的“验”出了衙门,还有朝廷分发的两亩水田。
——在南方,正常年景里,两亩水田再加上一些额外的活计,够一个人吃用了。
胥吏追在后面说:“一定要记住啊,你是新来的,前三年交税和旁人不一样,会多收!夏税要收每亩四斗六合五勺,秋税要收每亩三斗六合五勺!但是等交满三年,你就能和大夏人一样,只需要交夏税四升,秋税三升了。千万不要忘了,逃税的后果很严重的。”
安德烈很大声:“好!窝会记住的!”
“记得去领补贴!你刚来没钱,能每天领半升粮,一直到第一次收成!”
“记住了!”
“农具不要借那些放贷的!来衙门借!”
“好!”
“陛下前些时候念京师居不易,为百姓提供了廉价的屋子居住,月租才五百文,你如今无房,可以去申请一间。因着是朝廷的房子,你拿着‘验’去,说你是刚迁来大夏的,钱便可以先欠着。”
安德烈握紧拳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国王居然愿意给民众提供便宜房子!上帝啊!大夏人这是生活在天堂吗!
很快,安德烈的屋子和耕地都迅速批下来,在春耕时,他高高兴兴地扛起锄头去种地,周边邻居都特别友善,很快便相互间熟悉了起来。看他一个人住在家里,不太会生火,还经常来给他送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德烈掰着手指头:“再过几年,就能租几个壮汉和我一起回去,把我家里人带过来了。还有安娜……安娜……嘿嘿……”
“今年红薯长得怎么样?”
看完外邦人的待遇后,许烟杪来到田间,问地里老农。
老农仿佛刚喝完一肚子的蜂蜜水,脸上笑个不停:“好着嘞!去年试种,踩了很多坑,今年懂了很多事,便好多啦!就像这薯藤,去年那会儿不知道要翻动修枝,让一根藤上长了别的小红薯,收成便不好了。今年懂这个道理了,红薯定然能越涨越旺。”
许烟杪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是对是错,他又没种过地。
果然,术业有专攻,种地的事情就是该交给会种地的人来搞。穿越者也不要自以为可以大包大揽。
“富贵——富贵——”远远的,突然有老妇人的声音在喊。
老农连忙说:“是我家婆娘!”也高声回应:“这儿嘞——”
老妇连忙走过来,手里提着瓦罐。
原来是吃饭时间到了。
“我忘了拿筷子了,你自己将就一下。”
老农摆摆手:“什么将就不将就的。”打开瓦罐,拿出里面的大白馒头咬一口,又用沾满泥灰和汗水的手指头捏了一撮咸菜往缺口出放,大口大口地吃。
许烟杪下意识别开了眼。待听到人家跟自己说话时,又连忙把眼正回来。
老农边吃馒头边说:“后生,这馒头我就不请你吃了,埋汰!你要是再过一个月来,那才是好时候,薯藤上那些嫩叶子摘了,不管是蒸窝窝头加蒜泥,还是放油炒,都香得不行!”
许烟杪笑道:“是香!我还吃过凉拌红薯叶,烫熟后拌蒜汁、香油,特别好吃!放辣椒油更是了不得!我有个朋友,他还喜欢拌姜汁!”
老农竖起大拇指:“后生会吃!”
他又道:“还有!后生我跟你说,这一地的薯藤扎成把,能挂满一屋檐,阴干之后,猪能吃到来年!我家里以前都不敢养猪,人都吃不够,哪里敢养猪啊!现在好了,那猪吃了薯藤,老长肉!我们现在都管这玩意儿叫猪草!猪吃不完就给人吃,红薯藤煮稀饭也不赖。”
许烟杪好奇地问:“红薯藤好吃吗?”
老农说:“怎么可能好吃嘞!那是给猪吃的,人不是饿得发慌了一般都不会吃。之前我们村有个体弱的,多吃了红薯藤,发病泻肚,差点就去了。”
许烟杪感慨道:“人没事就好。”
老农吃完饭,继续下地干活,许烟杪蹲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了:“我能试试吗!”
皇宫,吏部衙门。
一众官员看着许烟杪扶着腰摇摇晃晃进来的样子,表情震惊:“许郎,你这是怎么了?!”
许烟杪咳嗽一声:“没事。”
【应该没人看得出来我是种地扭到腰了吧。】
【种地果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种的。】
吏部官员们立刻,低头的低头,转身的转身,拿文书的拿文书……
憋住,不能笑!
许烟杪又在心里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揉了两下腰,一瘸一拐地去自己桌上拿了公文,送往东宫。
皇子皇孙们开始学习的书院里,五皇孙高钥用外衣衣袖擦了擦干涩的眼睛,眨了眨,正要继续听课,眼尾一扫,看到一个很好看的青年站在后窗窗外,抱着一沓公文,好奇地看他们上课。
……难道,是爹经常提到的许烟杪?爷爷身边那个天字一号大宠臣?
——当时就是身体一激灵。
高钥坐得更直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突然地,他一起身一拱手一弯腰:“夫子,学生这两日读书,有一问想请夫子解惑。”
给这群皇子皇孙上课的翰林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这些小祖宗要给他找事:“殿下请说。”
高钥又是一拱手:“学生学《论语》,发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此句,竟有三种释意。”
高钥:“有大儒言,孔子此句释意为:学习异端邪说,乃是祸害。”
高钥:“然而又有大儒言,如此释意未免将孔子想得太心胸狭窄了,此句本意应当是:批判那些不正确的议论,祸害就可以消灭了。”
高钥:“还有大儒言,此句意思是:刻意去攻击和自己观点不一致的思想、学说,为害极甚。”
高钥特意面露疑惑之色:“怎一句话有三种意思?究竟哪个意思才是正确的?”
给他们上课的翰林满脸木然。
小祖宗果然给他找事了。这三种释意千百年来争论不休,便连朝堂上都无法统一,一家执一家的观点。
——毕竟,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而且,注解孔子的话的人多如牛毛,各家各派争执不休,有一千个人学习孔夫子的话,孔夫子的话就有一千种意思。
他若是公开支持一家,而且还是在皇子皇孙的课堂上,他能被另外两家针对死。
但如果一声不吭,他能被陛下针对死。
翰林呵呵一笑,心底焦虑,眼中便也透出些许忧郁:“这三种……”
也罢,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翰林一咬牙,就要挑着自己喜欢的那句注释说出来了,却见那皇孙捏着笔杆子,抬高声音又问了一个问题,仿佛生来就不知什么是适可而止:“不管这三种是哪一种意思正确,学生还想问,其中异端指的是什么?”
翰林喉咙一阵发痒,甚至想当场吸个鼻烟。
还能指什么?众所周知,儒学以外的,都是异端。
以前说这话还好,但现在诸子百家不少人跑海外宣扬自己的学说去了。逼急了人家直接不回来,陛下能削死他。
五皇孙问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等他说话,皇孙再次发问,如同连珠炮:“学生知道,在过往,异端指的是儒家以外的诸子百家,但如今华夏已不仅仅着眼于陆地,更是试图文扬海外,还视百家为异端,岂不是让外人笑话?这异端,该是诸子百家为异端,还是海外,他国教派为异端?”
一番话,问得夫子冷汗淋漓,脸黑若锅底。
问得许烟杪在窗前站了小一会儿,才继续去东宫送公文。
老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似乎很意外:“你说的是真的?”
自从寿王逃课后,锦衣卫就被安插到学堂附近盯着这些皇子皇孙的学业,此刻,他事无巨细地说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而站在窗外小一会儿的许侍中,仿佛只是这场景里随口一提的几句话。
老皇帝平静无语。
第二天,天统大帝下了圣旨:“今立太子宪第五子,皇孙钥为皇太孙。”
满朝哗然。
太子震惊了:等等,亲爹才刚知道自己哪个儿子当太孙了,这正常吗?
许烟杪也震惊了:【老皇帝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我的政治敏感程度已经差到这个程度了吗!】
高钥本身更是瞳孔地震了。
他确实是在有意讨好许烟杪,故意在对方出现时显露自己的政治倾向,但这效果是不是太显著了一些?他本身只是想让爷爷更喜欢他一点啊!
……帝,讳钥,太宗五子也,母妃吴氏。太祖得知许烟杪立窗前,听帝三问,命立为皇太孙……
——《夏史·本纪第五》
作者有话说:
关于史书记载皇帝母妃吴氏的说法,参考:
恭闵惠皇帝讳允炆。太祖孙,懿文太子第二子也。母妃吕氏。帝生颍慧好学,性至孝。年十四,待懿文太子疾,昼夜不暂离。更二年,太子薨,居丧毁瘠。太祖抚之曰:“而诚纯孝,顾不念我乎。”洪武二十五年九月,立为皇太孙。
英宗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讳祁镇,宣宗长子也。母贵妃孙氏。生四月,立为皇太子,遂册贵妃为皇后。
宪宗继天凝道诚明仁敬崇文肃武宏德圣孝纯皇帝,讳见深,英宗长子也。母贵妃周氏。
穆宗契天隆道渊懿宽仁显文光武纯德弘孝庄皇帝,讳载垕,世宗第三子也。母杜康妃。
——《明史》
【不管以后高钥的母亲成了太后还是太妃,但他被封皇太孙时,亲娘当时是什么位分,史书记载就是什么位分,后来追封,会在后面记录
(但是我文里的史书到他继位皇太孙就暂时完了啊)】
批判那些不正确的议论,祸害就可以消灭了
——《论语译注》
第218章 去玩吗!去我当年被打断腿的地方!
老皇帝选高钥当皇太孙,当然不止是因为小白泽关注了这孩子。
“你问我为何要选钥儿?”
“他行事果决,从来没有见过许烟杪那小子,只凭一个猜想就立刻出手,在许烟杪面前表现自己的聪慧和倾向的政策。”
“他问的问题也很有讲究,开海必然是往后几十年里,我们父子支持的政策。他提出海外诸夷之文化算不算异端的问题,也是在隐晦表明自己支持开海。”
老皇帝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虽开海,却不会媚外,心中仍以华夏为尊。”
太子:“但他才十岁,往后会是何等模样,尚不知晓。”
典型的就看上一个皇太孙,出事之前不也是朝堂公认的好继承人吗,遇到事儿了才发现这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老皇帝翻了个白眼:“得了,不管选谁都有可能出现这个担忧,之前的朝代还有人装了三十年贤王,改立成太子后是朝野交口称赞的好太子,当皇帝后不照样原形毕露,好大喜功,志大才疏,直接成了亡国之君。”
太子讪笑:“好像也是。”
老皇帝:“趁我现在身体还硬朗,选定皇太孙后说不定还能教导他一些时日。到时候你登基了,让太孙辅佐你治国,你也能少处理一些公务。”
这对于一个工作狂皇帝而言,是多么稀奇的一段话。
太子眼眶一红:“爹,我……”
老皇帝瞪他:“我都六十七了,你不会还要我废太子吧?你也不想想你老子我这个年纪,遭不遭得住!”
太子继续讪笑:“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古人也有活到七八十的,爹你一直身强体壮,必能长命百岁。”
老皇帝笑了一下:“你当你爹我不想长命百岁吗,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长命百岁,这话听听也就算了,可不能当真。”
又继续道:“钥儿他最让我满意的一点,就是他愿意表露出会亲近许烟杪的意图,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倘若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下一任皇帝真的轮不到太子,而是太孙上位,至少他也不必担心太孙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容不下许烟杪。
太子直截了当地说:“儿回去就明示钥儿,让他多与许烟杪接触,若是可以,便让他直接尊许烟杪为师。”
所以,许烟杪就在中午热辣辣的阳光下,看到了新任皇太孙恭恭敬敬站在自己家门口。
“……”许烟杪差点笑不出来:“太孙殿下怎在此地?”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这么快就开始拉拢朝臣了吧,你才刚当上皇太孙啊!】
太孙是听不到他的心声的,但坊间其他大臣可以。
“这确实也太快了一些。”有大臣小声嘀咕。
虽然陛下默许太子太孙经营自己的势力,但他同时是个权利欲望很重的人,太孙显得如此迫不及待,在陛下眼里恐怕印象不佳。
——难道这又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儿?
【啊?是太子让太孙来的?】
【还要拜我为师???】
大臣们:“!!!”
太子这是在保小白泽成为三朝元老,有老师这个身份压着,皇帝一般也不会冒天下大不讳动手。
好羡慕啊这个待遇。
大臣们心上一抓一抓地冒酸水,但也知道自己比不上许烟杪的待遇。
不过话又说回来,比不上这个待遇,有个一半也是可以的吧。我们也想要有效果的免死金牌啊!
许烟杪却是叫苦:【我能教什么啊,当皇帝又不需要数学多好,现在的算数课足够用了,其他的……我总不能教他网络空间安全吧?那他也用不到啊。】
大臣们急眼了。
你随便教教就行,又不是真让你教他帝王之道!
【除此之外我就只有屠龙术拿得出手了,正练是屠龙,逆练是制造百姓矛盾,巩固皇权和上层阶级的富贵……】
【诶?什么声音?】
许烟杪在心里胡思乱想一通,突然听到隔壁房屋里传来好大一声响,再想到隔壁年岁已高的老婆婆,顿时急了:“太孙殿下稍等臣片刻!”
也不管自己还没回太孙拜师的事情,急急忙忙跑到隔壁房屋,咚咚咚敲门,扯着嗓子喊:“婆婆!你没事吧婆婆,是不是摔了!”
没一会儿,门打开了,婆婆好端端地站在门口:“没事儿,是我儿子在抬大石斧练手劲儿,不小心把石斧砸出去了。”
【大中午练这个,好有闲心啊,不怕热吗!】
许郎感慨了一番,但知道没事后,就放心离开了。
婆婆也转身回了屋,快步到院子里:“你今个儿是怎么了,石斧怎么突然脱手了?有没有伤到自个儿?”
他儿子——朝廷的左军都督佥事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回答老娘的话,似是在沉思默想。细细一看,只见一只手抠进泥土地里,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婆婆也不知儿子这是怎么了,只能叹一口气,走近了,抬起他那只手,用手绢细细清理干净手指甲里藏的那些泥土:“你当了大官儿,心里藏的事越来越多了,娘现在帮不了你了,只能帮你清清指甲,手上便不会龌龊。”
左军都督佥事感受着手绢抠弄指甲缝的动作,眼珠子动了动,浑身绷紧的劲儿慢慢地慢慢地卸了下去。
许烟杪回绝了太孙的拜师,直言自己没什么可教他的。
【总不能真教逆练屠龙术,虽然老皇帝对我挺好的,但这事真不能做。】
至于正练……说实话,许烟杪真不觉得现在的大夏有这个土壤,一不小心只会让天下大乱。倒不如让时代顺其自然发展,反正等生产力上去了,皇权制度自然而然就会被时代抛弃,这是给大夏再多的天才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不过,三年计划五年计划可以教一下。】
许烟杪匆匆回屋子,拿出一张纸:“臣才疏学浅,只有这点本事,很浅显的东西,殿下拿回去自看便可。拜师一事切莫提了。”
【哪个皇帝会允许自己头上压着个帝师啊!太子虽然好心,这事也真做得不地道。】
太子不想说话。
不是因为被说不地道,而是许烟杪心中提到的逆练屠龙术。
既然逆练屠龙术是巩固皇权,那正练岂不是……
一时间竟是坐在椅子上喘气擦汗,想也不敢往下想。
天统大帝有令,因帝有疾,罢朝三日。
窦皇后问太医:“陛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食欲不振、无精打采、胸闷气短了?
——出于距离,后宫以及位于前朝的一部分宫殿,没办法听到许烟杪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