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错清冷仙君剧本的我—— by何所往
何所往  发于:2024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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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走,没说不让你回来。”
郁逞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脏污的泥水混杂着他额头磕出的鲜血淌落下来,无比狼狈,身前人却衣衫整洁,规矩得体,银钗束起的墨发被风吹动,连发丝都无可挑剔。
手心忽地被塞进了一把伞,他的天空冷雨骤停。
“待你及冠之后,若还属意于我……”
郁逞至今也不知道楚栩云究竟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是怜悯他,还是找借口敷衍他离开,亦或是什么其他。
但那一刻,他更愿意相信,楚栩云话里一定有几分真心。
“回来找我,我跟你成亲。”

第一缕阳光照进花窗,大红软被里钻出来一颗脑袋。
发丝散落在胸前稍显凌乱,身上到处都是被人啃咬吮吸过的吻痕。
昨夜,楚栩云险些以为郁逞要把自己给活活吃掉,好几次想从床上逃下去,都被郁逞抓住脚腕拽回身下。
眼睛都困到睁不开,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郁逞暗潮汹涌的瞳孔,俯下身子,掐住他的脸,声音低沉,“这下仙君可记住我了?”
楚栩云被撞得晕乎乎,根本无暇细思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郁逞只淡笑了声,攥住他的腰,动作更狠,“心记不住,身子记住也可以。”
实在太可怕了……但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郁逞,反而还有点喜欢。
喜欢郁逞抱他抱得紧紧的,也喜欢郁逞无时无刻的黏人,无论郁逞做什么,只要看到那张脸,楚栩云很快就原谅了。
软被上到处都是郁逞的气息,楚栩云收回思绪,抱着被子轻轻嗅闻郁逞的味道,就好像郁逞还在身边一样。
奇怪,为什么每天清早郁逞都不在?
与此同时的魔宫偏殿,郁逞手起刀落,把案板上的鲫鱼熟练地开膛破肚。
早饭做份鲫鱼汤,楚栩云应该喜欢吧,这汤怎么做来着?
“尊主,要不小的来做?”赤焰弱弱出声。
郁逞瞥他一眼,冷淡道:“滚。”
楚栩云的一切他都要亲力亲为,这样就算以后楚栩云再次忘记他,吃到他做的饭兴许还能回忆起自己。
另一边,楚栩云不知郁逞在忙活什么,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补觉。
昨晚郁逞很晚才放过他,熬得太晚,早上都没精神了。
“师尊。”
坏了,他都幻听出了他徒弟的声音。
“师尊,是我,快醒醒!”
楚栩云猛然睁开眼,回眸看去,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窗子翻了进来,傻里傻气地朝楚栩云露出大白牙笑了笑。
真的是徒弟!
是困出了幻觉么,他怎么会见到李焚鹤在魔宫?
楚栩云座下弟子无数,却只有李焚鹤这首徒天赋异禀,是继楚栩云之后世所罕见的修炼天才。
不过对楚栩云来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
话太多了。
“听说师尊被混账郁逞掳走,徒弟第一时间就来救你了,师尊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李焚鹤兴致勃勃地把那张面具在楚栩云面前晃了晃,“您老人家先前教过我炼器术,昨晚一晚上弟子就搞出这东西来,不仅可以隐匿气息,还能伪装成魔修,我打算叫它天神遁形魔鬼面,日后卖去炼器行肯定能挣一大笔钱……”
楚栩云打了个哈欠,无视掉他自吹自擂的废话,抬眼看向门外。
今天郁逞不知又去了哪里,魔尊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忙么?
“后来我就跟着那几个魔修,装成魔尊的部下悄悄混进了魔域里,谁说魔域入口难找,那是他们没有本天才的头脑……”
怎么还没说完呀,他真的很困。
楚栩云眼睛都快睁不开,干脆慢悠悠躺回软榻上,钻进舒适柔软的被褥。
见他躺下,李焚鹤终于想起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登时急切地拽开楚栩云的被子,“师尊,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没多少时间了,得赶快逃出去才行。”
说着,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面具递给楚栩云,满脸期待地道,“师尊你快戴上,弟子特地给你做得这张面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呢。”
楚栩云端详那面具半晌,的确能够看出那面具做工上乘,是李焚鹤精心制作的。
他不想回去。
楚栩云顿了片刻,把那面具递回了李焚鹤的手心,又摘下指上的储物戒,在李焚鹤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取出一把长剑,搁进了他手心。
“师尊,你有剑啊!”
李焚鹤差点喊出声。
有剑怎么不用,他还以为师尊手无寸铁才被关在魔域受尽折磨呢。
就算没了灵气,楚栩云武艺高强,逃出魔宫应该不算难吧?
他低头看向手心里的剑,那是楚栩云的佩剑,修真界三大仙剑之一,千劫尽。
此剑是十足十的杀神之剑,上面杀过的生灵,比李焚鹤八辈子加起来吃过的饭都多。
“千劫尽……”李焚鹤愕然地看向楚栩云,万分不解道,“师尊既然有千劫尽在身,为何还要留在魔宫?”
楚栩云沉思片刻,摊开手心。
李焚鹤愣了愣,随后鬼使神差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从怀里取出一根石笔,递给楚栩云。
他知道楚栩云修无言道,因此他身上一直备着一根石笔,以备楚栩云不时之需。
果然,楚栩云拿到石笔,从软榻上起身,在木桌上缓缓落笔。
李焚鹤惴惴不安地抱着千劫尽,立在楚栩云身边屏息凝神。
片刻,楚栩云侧身收笔。
李焚鹤连忙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我不走,你走。
李焚鹤:?
“师尊,这是为何!”李焚鹤想不通楚栩云执意留在魔宫的原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难道说,师尊已被郁逞做了那样不堪的事……所以心存死志华?可是以师尊的品性,他绝不可能脆弱至此。
究竟是因为什么?
楚栩云却神色淡淡,没有解释。
“不行,你得跟我走。”李焚鹤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听到这话,楚栩云有点急了。
不走怎么行,要是郁逞回来看到,一定会把李焚鹤抓起来,甚至可能会杀掉。
他都特地把剑给傻徒弟防身了,怎么还不肯走?
顿了顿,楚栩云又拿起石笔,在桌上写下一行字。
——我自愿留下。
这下总能明白了吧。
楚栩云呼出一口气,眸光看向对面呆立的李焚鹤,指了指他怀中的千劫尽。
李焚鹤循着他的指看向怀中的剑,忽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师尊,一定是想要跟郁逞同归于尽所以才说自愿留下!
也是,郁逞如今都能打赢师尊,已经成了修真界最大的祸害,这世上除了楚栩云,还有谁能够牵制现在的郁逞?
楚栩云可以走,但他走了,郁逞必定会为祸人间。
师尊他……是为了天下千万生灵才自愿留下的!
李焚鹤的热泪一颗颗掉下来,渐渐抱紧了怀里的剑,“师尊,弟子明白了。”
楚栩云欣慰地看着他。
“弟子一定回去好好修炼,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到来日弟子功成之后,再用这把千劫尽杀进魔宫除掉郁逞救你出去!”
楚栩云:……?
他在说什么?
李焚鹤擦掉眼泪,低声道,“四年前师尊赶他走时,我曾想过会有今日,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师尊,你当初真的应该听宗主的话,不该留下他的。”
闻言,楚栩云倏地沉默下来。
见他没有反应,李焚鹤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道,“弟子失言,望师尊宽恕。”
四年前的事?
楚栩云眉宇微蹙,四年前有什么事发生么,好像是有一件记忆深刻的来着。
他记得四年前,宗主把他单独叫到殿内,扔给了他一副画。
是他的画像,画的很好看,栩栩如生,简直跟把自己拓在了纸上似的。
而后他听到宗主脸色沉郁地说:“你自己看看,这是你门下弟子的大作,猜猜是谁画的?”
楚栩云沉迷于欣赏画上的自己,没有回答宗主,结果宗主更加怒火中烧,一把夺过画像扔在地上,“还看,人家把你的画像日日夜夜抱在怀里入睡,你还有心思欣赏画像?”
宗主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楚栩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把那画像从地上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灰尘拂去。
见他如此,宗主险些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楚栩云,你迟早把我气死,我给你三天时间,必须把他赶走。”
楚栩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有些委屈地抬眼看向宗主。
宗主却一下子看懂他的眼神,冷笑一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挨骂是吧,你说你这脑子,究竟是随了谁?人家就差当着你的面表明心意了,他才十六岁,你简直误人子弟!”
楚栩云怔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画他的画像,是喜欢他的意思。
同时,他也明白过来为何宗主会这样生气。
“你若是不把他赶走,明日我就回老家禀告爹娘,就说你在外把徒弟教出断袖之癖,让那徒弟喜欢上你。”
楚栩云瞪大双眼,下意识开口祈求,“哥,不要。”
完了,这下道也破了。
幸好无言道一年可以破几次,只要后来慢慢修炼追补回来就好,破太多就完蛋了。
“说了多少遍,在宗门一天就要叫我宗主。”宗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蠢弟弟实在不让人省心,“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当心我真告诉爹娘你在外面教坏徒弟。”
不要,不可以,爹娘知道他做坏事会生气到不认他的。
楚栩云内心在哭泣。
宗主从怀里取出一枚储物戒,丢给楚栩云,“我也并非无情之人,里面的盘缠足够那小子活到及冠之年,他性情执拗,只要在宗门一日,便绝不会忘记你,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是最好的办法。
楚栩云只得接过了戒指,临走之前还被骂了一句,吓得险些被门槛绊个狗啃泥。
“你以后少跟宗门弟子拉拉扯扯,听到没有!”
正是从那以后,楚栩云再也不敢跟弟子多有接触,哪怕是教他们修炼,也小心谨慎,恪己守礼。
至于后来……
“师尊,你生气了?”
李焚鹤的声音倏然响起,楚栩云被打断思绪,回眸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弟子不该提起当年的事,你别伤心。”李焚鹤觉得楚栩云必定是对当年的事一直痛心疾首,毕竟,当年楚栩云为郁逞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如今却遭到了如此的背叛折磨。
郁逞真可恶。
听到他的话,楚栩云又摇了摇头,他没有伤心,顶多是有些可惜那副画被宗主拿走,画得那样好看,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好好的留着。
“弟子该走了。”李焚鹤看向门外,压低声音道,“门口的守卫半个时辰一交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楚栩云赶紧点点头,想让他赶紧走,却听李焚鹤又说,“临走之前,师尊……”
李焚鹤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朝楚栩云伸出手臂,“弟子想抱一抱你。”
可能这就是……最后一面了!虽然师尊平日冷漠又可怕,但毕竟是他的亲师尊,于他有再造之恩,再不抱,恐怕此生都没有机会了。
楚栩云瞬间睁大双眼,刚想摆手拒绝,但李焚鹤已经抱了上来。
“师尊,弟子回去之后一定刻苦用功,你千万不要轻易放弃,要等我回来……”
楚栩云伸手推他,却被抱得更紧,急得就差开口说话时,眼前忽然瞥见了一道冷沉的墨色身影。
挣扎的动作短暂停顿,楚栩云猛地从李焚鹤手中夺过千劫尽,在李焚鹤错愕的目光中,以肉眼看不真切的可怕速度,接下了郁逞的刀。
刀光剑影中,郁逞的眼眸倒映在冰冷的剑刃上,寒如深渊雪潭。
“仙君,我方走半刻。”
郁逞缓缓收起刀,眼底漠然如冷雪,看向他身边的李焚鹤,一脚将李焚鹤踹开楚栩云身侧,
“要叙旧,何不等我一起。”

即便千劫尽在手,楚栩云要安然无恙接下郁逞这一剑显然还是不可能的。
他抬眸看向郁逞红透的眼,知道是因为郁逞及时收力,心头稍稍松了口气,至少郁逞还保有一丝理智,接下来他只要想办法跟郁逞解释清楚方才他和李焚鹤拥抱只是一场误会就行了。
听到郁逞的声音,李焚鹤却陡然看向他,咬牙切齿道,”是你,郁逞。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楚栩云张了张口,无助地扒拉了一下李焚鹤的衣角,试图阻止他不知死活的挑衅。
笨蛋徒弟,不要乱说话,郁逞真的会误会的……
李焚鹤察觉到他的动作,回头安慰道,”师尊不必担心我,你我二人合力,未必不能杀了他!”
楚栩云:……
郁逞倏地笑了声,眸光落在楚栩云脸上,“好一副师徒情深的画面,是我来得不巧了。”
楚栩云座下弟子无数,却只有李焚鹤不同。
李焚鹤天资聪颖,自入门起就独得楚栩云青睐,其他弟子的剑法均是由师兄传授,只有李焚鹤是楚栩云亲自教出的得意门生。
他也是在太清宗的那些年,郁逞最羡慕的人。
楚栩云并没有收郁逞为徒,只是将他当成义弟一般养在身边。郁逞知道,大抵是因为他身上有魔气,这样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做太清仙君的徒弟,所以楚栩云才没有收他。
可那时,他做梦都想成为楚栩云的徒弟。
如果能和李焚鹤交换身份,楚栩云就会亲手教他剑法,会无时无刻地陪在他身边,他可以告诉任何人,他是楚栩云最亲密最信任的徒弟。
甚至在楚栩云冷着脸惩罚修炼惫懒的李焚鹤挥剑三万下时,他都会心生艳羡,宁肯被楚栩云责罚的人是自己。
李焚鹤凭何如此幸运?
郁逞漠然地执起长刀,立在楚栩云和李焚鹤的对立面,刀刃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瞬。
明知强扭的瓜不甜,他也一定要尝一尝。
“仙君,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杀了他。”
楚栩云忐忑不安地抬头看向他,袖内的手紧张地拧着衣服。
不行不行,要是因为他,郁逞把李焚鹤杀了,他会愧疚一辈子的,好不容易才教出一个稍微聪明一些的徒弟,李焚鹤不可以死。
看来只能再破一次无言道了。
“第二,仙君与我结契,我便放过他。”
楚栩云:……嗯?
这么简单嘛,他还以为要解释半天郁逞才肯放过李焚鹤呢。
楚栩云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又听身旁李焚鹤激动愤恨地开口,“不行,你休想,我师尊绝不会跟你结契!”
楚栩云差点没忍住动手。
郁逞眸光冷戾地掠过李焚鹤,淡嗤一声,“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他自然知道楚栩云不会情愿,但是他也知道,为了李焚鹤的性命,楚栩云一定会答应的。
这是一个卑劣的陷阱,郁逞不在乎李焚鹤的死活,他只在乎楚栩云的答案。
郁逞定定地望着楚栩云,手心微微冒出些许细汗,“仙君,同我结契,换你天才爱徒一条性命,应该很划算才是。”
李焚鹤急切地刚要开口,话还未脱口,就被楚栩云一把堵住了嘴。
在李焚鹤绝望的目光中,楚栩云轻轻点了点头。
李焚鹤滚烫的泪掉了下来,郁逞高悬的心落回原位,没人发现楚栩云泛红的耳尖,以及被拧成麻花的袖口。
“师尊,你不能为了我跟他结契,”李焚鹤扯开楚栩云的手,怒视向郁逞,“今日就是死,我也绝不同意这门亲事!”
郁逞听到他的话只觉刺耳至极,又十分可笑,“你不同意?”
李焚鹤:“对!”
郁逞嗤笑了声,“你算什么东西,从前在宗门时你便赢不过我,如今竟还大言不惭,看来是太清宗将你捧得太高,才教你认不清自己的实力。”
什么天才首徒,当初还不是比武时被他一脚从梅花桩上踹下去摔断腿,养了三个月才勉强爬起来。
见他提及旧事,李焚鹤的脸瞬间憋得通红,“你少在那嚣张,你又有多厉害?你当初打赢师尊,肯定是因为你暗算了师尊!”
郁逞默了默,半晌,若无其事地挪开眼,“转移话题也无法更改你是废物的事实。”
“哈!我看是你在转移话题,你果然暗算了师尊,你这卑鄙小人,我呸!”
郁逞指尖微微蜷紧,悄然看向楚栩云,对上了楚栩云平静无波的眼睛,心口瞬间像压了重石一般沉郁。
他自然知道自己是卑鄙无耻的,可若不用这样的法子,他究此一生都无法触碰到楚栩云的衣摆。
这样的他,楚栩云应该也万分不齿吧。
事实上,他俩吵架的内容楚栩云压根一个字没听见,他在想大婚当天要穿什么衣服。
喜服他可以自己挑嘛,他喜欢短一点的,衣摆长了总是会不小心踩到摔跤,他可不想那天丢脸。
郁逞见楚栩云没有任何反应,彻底没了再跟李焚鹤纠缠的心思,烦郁不耐地对李焚鹤挥刀道,“滚吧,下次见到你,我不会再像今日一般轻易放过你。”
李焚鹤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剑,寸步不移地挡在楚栩云身前,“有本事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听到这话,郁逞脸色渐沉下来,微微眯了眯眼,“你确定?”
话音落下,李焚鹤瞬间察觉到郁逞身上魔气暴涨,磅礴的魔雾排山倒海般袭来,令人忍不住心生畏惧之感。
他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赢过现在的郁逞。
必须得想想其他办法。
楚栩云抬头瞥了他们一眼。
他答应了结契,郁逞应该不会把李焚鹤打死,正好宗门大比将近,让李焚鹤和郁逞锻炼一下也是好事。于是楚栩云收回眼,继续琢磨大婚的喜服上绣什么花好看。
半晌,就在郁逞即将动手之际,李焚鹤却收起了剑。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
郁逞冷笑一声,“现在醒悟太迟了,想求饶也没用。”
李焚鹤忽然抬起脸,望向郁逞,“你不就是对当年旧事心怀怨恨想报复师尊么,我替师尊来偿还就是了。”
郁逞:?
在楚栩云和郁逞怔愕的目光中,李焚鹤缓缓扯下肩头的外衣,咬着牙道,“你来吧,我不会反抗的,但是你必须放师尊走。”
郁逞:……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吐出一个字,“滚。”
李焚鹤仍不死心,把外衣脱下来,又要解开腰带,“你这人,报复谁不是报复,你来吧,我替师尊承担就是!”
郁逞嘴角微抽,忍无可忍地举起刀,“再脱我真的杀了你。”
断袖二十载,他还是头一回觉得男人居然可以这么恶心。
楚栩云也震撼地看着李焚鹤,从没想到他徒弟居然可以为他做到这个份上,虽然大可不必。
“别啊郁逞,要不你先试试……”李焚鹤还在劝说他。
郁逞看也不看他,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把他给我扒光了扔出魔域。”
喜欢脱,让你脱个够。
听到这话,楚栩云却忽地挡在了李焚鹤身前,眉宇微蹙。
不行,他的徒弟不能丢太清宗的脸面,也不能丢他的脸面,还不如让郁逞打一顿呢。
要面子的仙君扯住李焚鹤的胳膊,把千劫尽塞进了他手心,给他一个眼神。
上,去挑衅郁逞,打一架。
李焚鹤又一次鬼使神差般领悟了他的意思,“师尊,你是要同我一起拼尽全力逃出去,对么?”
楚栩云认真地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示意,李焚鹤立马像打了鸡血般,抓着剑便朝郁逞冲了过去。
两人瞬间缠斗起来,剑光四射。
有郁逞这位魔尊做陪练,想必李焚鹤从魔宫出去之后,一定能在宗门大比夺得头名,郁逞帮了他大忙呀。
楚栩云欣慰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小口小口地抿着茶,一边观看他们拼上性命的打斗。
虽然有千劫尽在手,李焚鹤依然打不过郁逞,就连半招都接不下,完全是在被郁逞压在地上打。
郁逞没有下死手,他还要留着李焚鹤的性命,要挟楚栩云跟自己成亲,因此只是用刀背抽了李焚鹤几刀。
“看来仙君不在,你暗自惫懒了不少。”郁逞余光看向旁边的楚栩云,故作不经意般,淡淡道,“真是枉费了仙君一片苦心,教你这样不思进取的徒弟,不知要多辛苦。”
李焚鹤本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没有偷懒,我每日都有勤加苦练,你休要胡说!”
郁逞耸了耸肩,微笑道,“嘴上说说谁不会,仙君收你为徒真是最错误的决定,我实在心疼仙君,要是当初收的是我,我必定不会让仙君失望。”
闻言,李焚鹤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羡慕吧,羡慕也没用,师尊收的是我,我还是首徒呢。”
郁逞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面色忽沉几分,不再多说半个字,而是提刀而上,下手更重。
楚栩云捧着茶杯,在杀气腾腾的大殿角落里悠哉品茗。
有人帮忙教徒弟真好啊,要是太清宗的徒弟们都来救他就更好了,这样郁逞就可以挨个把他们教一遍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嘛,他哪里值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来救自己。
与此同时,太清宗。
宗主脸色铁青,“你说什么,李焚鹤去救仙君了?”
李焚鹤的师弟焦急万分地拱手道,“宗主,事已至此,不如我们一齐去救仙君出来,人多力量大,一定可以成功的。”
宗主闭了闭眼,长长叹息一声,道,“那个蠢货。”
师弟抬头看了一眼宗主,战战兢兢道,“宗主,李焚鹤是蠢货没错,但是弟子觉得他还能救。”
闻言,宗主摆了摆手,“我不是说他。”
他是说他那蠢货弟弟。
要说楚栩云脑子笨他不会反驳,但是要说楚栩云打不赢郁逞,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的。
半步真仙的人,怎可能会被郁逞轻易打败。
那蠢货分明就是自愿跟着郁逞去魔宫,结果徒弟跟师尊一样蠢,还专门跑去魔宫想救师尊。
本来他让纪怜洲去把那不成器的弟弟逮回来就能解决,这下好了,他还得兴师动众找人去救李焚鹤。
思及此处,宗主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扬声道,“以你为首,叫上仙君门下弟子,带上佩剑法宝一齐去魔宫,把仙君逮……救出来!”
罢了,就当让他们去实战磨炼吧。

第8章 两个铜钱
和郁逞打了足足两个时辰,李焚鹤体力耗尽,瘫倒在地,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他算是看出来了,郁逞没想杀他,郁逞是想玩死他!
不对,师尊不是要跟他一起杀出魔宫么?
李焚鹤偏头看向桌边的师尊,已经开始下棋了。
棋盘上的棋子都满满当当,一看就是全神贯注下了半天压根没管他的死活。
李焚鹤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楚栩云从前在太清宗就常常如此,总是做着一件事,做着做着就忙活别的去了。
但是师尊,咱们现在是在魔宫里啊!
似是察觉到李焚鹤绝望无助的目光,楚栩云终于分神看向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回元丹,远远地扔给了李焚鹤。
吃完丹药继续练,练到没有力气继续吃丹药。
李焚鹤连忙从地上爬起接住回元丹,大为感动地一口咽下,“师尊,弟子必定不负所望。”
极品回元丹哎,一颗九千灵石,师尊好大的手笔,突然感觉自己一个人也行了。
郁逞自然发现楚栩云的动作,他沉默地立在原地,手上的刀垂在身侧。
分明他才是赢下来的人,分明他才是天赋最高的弟子,如果今日楚栩云是受他人所困,他会比李焚鹤更加拼尽全力救楚栩云出去,可楚栩云从未像对待李焚鹤一样对待过他。
眸光自那颗回元丹上掠过,他又很快收回眼,仿佛不曾在意过。
无所谓,他足够强,所以不需要。
又是半个时辰,李焚鹤感觉自己吃了药之后,竟然还不如吃药之前,不知是不是错觉,郁逞下手越来越狠,好像真想把他打死似的。
郁逞发泄完心中火气,一脚将李焚鹤踹出殿外,冷冷道,“关进地牢。”
大婚当天,他还要李焚鹤来喝他与楚栩云的喜酒。
郁逞回眸看向殿内静静下棋的楚栩云,面色平静,衣襟整齐,发鬓分毫不乱。
白子落定,敲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栩云停下动作,抬眼对上了郁逞的目光。
郁逞知道,他当着楚栩云的面把李焚鹤打成这样,心底一定恨透了他。
可是法力尽失,楚栩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才会故意不看,不听,以下棋转移心神,就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在楚栩云眼中都不值一提。
楚栩云是想让他明白,他伤不到他。
“仙君,有闲暇下棋,不如提前想一想你我大婚时喜服的样式。”
心底不是想这样说的,可脱口的话却总是带刺。如果不这样说,楚栩云恐怕根本不会看他一眼。
恨他也是好的,恨他就会记住他。
听到郁逞的话,楚栩云却忽然起身,在郁逞目不转睛地紧盯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石笔,在棋盘上潇洒挥动。
半晌,楚栩云收起笔,抬眼看向仍然立在原处不动的郁逞。
眼睛好亮,眼底细碎的微光仿佛在热情期待着什么。
郁逞短暂怔了片刻,一刹那竟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还不等细思,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地乖乖走向了楚栩云。
他低下头,看到棋盘上棋子被凌乱地推开,留出一片空白,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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