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栖南那段时间没少调侃方言:“你怎么跟个被桑奕明欺负过的小媳妇儿似的,看见他就红眼睛。”
方言手背蹭蹭眼睛就开始嚷嚷:“你才小媳妇儿呢。”
“行行行,我小媳妇儿。”栖南一手拖篮球,一手拉着朝岸宁,抬抬下巴对着桑奕明说,“小媳妇儿你看着,我去打篮球去了。”
“我不看。”桑奕明转头回了屋。
“他就找你,不跟我去篮球场。”栖南说完,已经拉着朝岸宁跑远了。
桑奕明把门从里面反锁,不让方言进去。
方言只要一进去,就会没完没了问他好了没,疼不疼,能不能动,要不要喝水,他还有一只胳膊能用,还是惯用的右手,方言却把他当成彻彻底底的残疾人,就差把饭喂进他嘴里。
桑奕明眼里,方言缺少边界感,他觉得烦。
他的耳边从来都是安静的,现在突然多了个小蜜蜂一样嗡嗡嗡个不停的人,他不习惯,后来直接把方言关在门外,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彻底隔绝门外的一切声响。
方言不知道桑奕明听不见,趴在门边还在不停地跟他说话,就怕桑奕明有什么需要,桑爷爷不在家,其他大人都有事,他就是这个大院儿里桑奕明唯一可用的人。
面对桑奕明,向来敏感的小方言头顶的雷达突然失效,变成了一个绝对的死心眼儿,他看不出来桑奕明烦他,就那么一直在门外的冷风里自顾说着话,巴巴地候到了桑奕明手臂拆线的那一天。
到了现在,方言有时候还是会问他“疼不疼”。
“这个问题你问过我无数次,早就不疼了。”桑奕明半靠着床头的枕头上,左胳膊被方言握着动不了,右手握着手机在回工作信息,因为方言在他身上趴着,他单手捏着手机,打字速度很慢。
方言低下头,在桑奕明左手手腕上轻轻吻了一下,吻完也没离开,又从手腕一直往上吻到那条疤痕的边缘,湿红的唇瓣贴着那条疤往上蹭,好像没有尽头。
方言张开嘴咬了一口,牙尖压上去不疼,反而痒痒的,湿滑的舌头没那么老实,时不时伸出来,在那阵痒意上加了把细细的文火。
桑奕明编辑好信息点了发送,左手掌心反扣住了方言的后颈,一下下捏着,眼底都是方言颈后晃动起伏的细腻皮肤。
方言熟悉桑奕明的身体,从捏着他后颈的手指就能感觉到,桑奕明有了反应。
虽然他们结婚十年,说起来在床上的频率一直不高,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太多。
刚结婚的头两年方言读研,一直在学校里住,所以哪怕他们领了证,办了隆重的婚礼,也没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
他们跟以前一样,像朋友,像兄弟,像邻居,唯独不像已经结了婚的爱人。
他们在床上的第一次,是在结婚后的第三年,方言主动的,趁着桑奕明醉酒,不算霸王硬上弓,但也算是半勾半引。
这些年桑奕明的公司遭遇过几次危机,忙起来晚上就直接住在公司里,或者公司附近的公寓。
桑奕明每天都回家,还是从方言出过车祸之后。
方言那年小腿骨折坐在轮椅上,需要人照顾,桑奕明每天都会准时回家,在他恢复的那一年里,他们有大半年没有做过。
所以十年时间,这么一段一段分开看,他们在一起的次数真不算多。
只是方言不明白的是,明明桑奕明在床上也是喜欢的,这些方言从他的反应里就能判断出来。
但桑奕明总能把自己的欲望控制得很好,基本上保持一周一次,忙的时候两周一次,一夜一次,最多两次。
身体的欲望是情感最直接最原始的出口,但桑奕明的身体里像有个坚固的围栏,他的欲望都在那个圈好的圆圈里,偶尔会在边缘徘徊,却从来不会跨出去太远。
这次也一样,一次结束。
每次过完太过接近白雪一样的发白时刻,方言都有一种站在泥泞地带乱晃的错觉,他的周围是吞人的泥潭,但他心里却渴望自己的身体能再次摔进去。
待会儿他们会重新洗个热水澡,再换上没有任何暧昧腥味儿的干净床单。
明明已经结束了,方言也很累,浑身都没有力气,但他还是想再来一次,在桑奕明起身要下床的时候,方言撑起胳膊,双手从侧面抱住了桑奕明的腰,鼻尖在他肋骨的位置上磨。
方言的身体并不完美,车祸不光给他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创伤,他的身体也到处都是细细碎碎或大或小的伤疤,小的已经变浅看不出来,深的依旧很深。
这几年方言一直不愿意过多裸露自己的身体部位,夏天就把家里的空调冷气开得足足的,很执着地穿着长衣长裤。
“怎么了?”桑奕明扭过头,从方言往后抻着的衣袖下看到了遮不住的疤,扯了扯身后的被子往方言身上盖了盖。
方言嘴里那句“我想再来一次”的话,在桑奕明给他盖好被子的那一刻,瞬间被他咬住生咽了回去。
“没事儿,你去洗澡。”方言很快收回手臂,重新躺好,把自己的身体尽量都缩进被子里。
方言的右手臂上也有一条弯弯的疤,乍一看跟桑奕明左胳膊上的疤像是对称的。
他以前忍不住想过,桑奕明每次看到他身上的疤时是什么感觉,都在想什么,是不是也跟他一样,会心疼,还是会难过?
但很快方言又摇了摇头,他不能这么想。
桑奕明身上的疤是当年为了保护他才落下的,经过经年累月梦里梦外的沉淀,在他的记忆里依旧裹着那个清晨的冷风跟刚冒头的青灰色晨光,
而他自己身上的疤,是他几年前自己开车走神儿,出了车祸导致的,两个性质完全不一样,他不能要求桑奕明跟他是一样的心境。
那也不公平,而且没有必要。
但方言也曾经因为这些丑陋的疤困惑过,视觉是人最直接的感官,本来桑奕明在床上好像就不感兴趣,现在他一身的疤,可能更没兴趣了吧。
就连他自己都不喜欢。
桑奕明洗完澡出来,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工作电话,他接了电话去了书房。
方言等他出去了才进浴室,不停搓洗自己的身体,直到把浑身的皮肤都搓红了,也没能把那些碍眼的疤擦掉。
去年他还每天都认认真真,一天两三遍擦去疤的产品,光是买过的药膏就有十几种,现在已经不擦了,用了一半的药膏都在柜子里收着。
方言洗过澡换好床单,轻手轻脚推开书房门,从门缝往里看,桑奕明在书房里打视频会议。
桑奕明戴着耳机,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重新看向屏幕,继续说话。
桑奕明说的是法语,方言听不懂,猜他应该还在处理法国那边的业务。
现在他们这边是晚上,法国是白天,平时那头也不会在晚上打扰桑奕明休息,这次估计是急事。
方言把书房门带好,转身回了卧室躺下睡觉。
他闭着眼睡不着,放空大脑之后,无意间想起了栖南说过的话。
栖南说,桑奕明这个人,很难给他定义,他对身边的所有人都一样,好像没谁在他的世界是个例外,但是别人如果对他好,他也会在行动上回报,只是他骨子里依旧跟谁都不亲近。
但爱情跟婚姻这种东西不一样,太缥缈,虚幻,无形,甚至多变。
两个人的婚姻不是人情往来,不是你给出去十分,就一定能同样得到十分。
栖南还说:“小言,你可以跟桑奕明做一辈子的朋友,做一辈子的邻居,做一辈子的兄弟,但你如果跟桑奕明结婚,以后可能会很辛苦,你们俩不一样,你们俩真的不一样。”
方言当时不明白栖南说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也无法预知他们的不一样在以后的生活里会意味着什么。
21岁的方言只有一个想法,不想让桑奕明跟别的人相亲结婚,光是想想他就痛苦得要死,他甚至后悔自己太过胆小懦弱,他应该大胆一些,早一点跟桑奕明坦白。
结婚时间久了之后,方言慢慢懂了一点点栖南说的那些。
他曾经在结婚最开始那几年,尤其是在跟桑奕明发生过实质性关系之后,胸口里一直被火燎着的乱蹦跶的心脏,尤其渴望轰轰烈烈跟疯狂,羡慕栖南跟李凌赫肆无忌惮吵架拌嘴,吵吵闹闹甚至一地鸡毛的日子。
但他跟桑奕明激烈不起来,也吵不起来,有了问题大概率都是用互相沉默来解决,方言一开始不是沉默的,但桑奕明的回馈并不多,慢慢的,他也就变得沉默了。
现在的方言,已经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是方言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在一点点被桑奕明影响,他在逐渐压抑自己的欲望,就连呼吸的节奏都想跟桑奕明尽量保持同频。
方言偶尔会有强烈的感觉,他跟桑奕明在某些方面慢慢变得一样了。
两个人在一起,变得一样不好吗?
方言暂时还没想通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10章 真帅
这个月底又到了方言进行心理诊疗的时间,车祸后他就一直在进行心理治疗,一开始一周一次,这半年固定在一个月一次。
心理医生是桑奕明给他找的专家,方言一开始还很抗拒看心理医生,时间长了,他慢慢变得喜欢来这里。
那些他说不出口的话,在王医生面前都能说出来,方言并不是一开始就愿意说,但总要有个出口才行,人不能总憋着,憋着憋着就容易憋出毛病来。
向阳的心理诊室宽敞明亮,上午的太阳正好,从那扇干净的落地窗照进来铺在木色地板上,空气里好像都带着阳光的味道,窗台那摆了一个新的花瓶,里面插着灿灿的鲜花,舒缓的钢琴曲在诊室里慢慢流着。
“王医生早。”
“方老师早。”
方言一进门就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从地铁站走过来吹了会儿冷风,发紧的身体很快放松下来,走到可躺的蓝色沙发椅上坐下。
“昨晚睡得好吗?”王医生四十几岁,他不穿白大褂,平时穿着很随性,跟他见面像见个老朋友。
在王医生这里方言不需要顾虑社交性的交流,捏了捏鼻根,看起来很疲惫。
“不太好。”
昨晚方言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好几次像是脚下突然踩空一样惊醒,一醒手就往身侧摸,一直摸到第五次,才摸到桑奕明的手。
桑奕明在他身边,这回方言终于不再醒了,但梦又一个接一个,早上闹钟响,方言头昏脑胀像是没睡过一样,浑身酸疼。
酸疼不只因为做了一宿的梦,也跟昨晚他跟桑奕明做过一次有关。
桑奕明每一下都奔着好像没有下回一样去的,方言身体软,什么姿势都被打到最开,第二天不酸疼才怪。
王医生给了他一些提高睡眠质量的建议,又问:“想喝点什么?”
方言说:“果汁吧。”
王医生让助理送进来两杯鲜榨果汁:“你上次还说我这里的果汁带着点苦味儿,这次我让人换了一种,你再尝尝。”
“谢谢,”方言接过果汁道了谢,喝了一口,“好喝,这次的我喜欢。”
“我也觉得这次的好喝,”王医生也喝了一口,扭头往门口看了眼,“今天也是自己来的?桑先生没陪着你吗?”
“他今天有事,我自己来的。”
“坐地铁?”
“对,地铁。”
“最近工作怎么样,当了班主任之后学校里的事还顺利吗?”
方言笑:“目前还能应付。”
方言喝完果汁,摸到沙发旁边的按钮,放低了椅背,闭着眼躺在沙发上跟王医生继续聊。
他今天穿的是个圆领白毛衣,躺下之后还把袖子往下扯了扯。
王医生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最近有没有继续用祛疤膏?”
“不再用了。”
“现在能接受身体上的那些疤痕吗?”
方言摇摇头:“依旧不喜欢,平时穿着衣服眼不见为净,但洗澡的时候总会看见,我还是觉得那些疤很丑陋,甚至厌恶,很想遮住。”
“你要知道,不要对伤病对身体的创伤带有羞耻感,身体不完美,不是一种错误。”王医生说。
“王医生,我明白你说的,但要彻底克服,很困难。”
“慢慢来,你现在还想去掉吗?”
“应该……还是想的。”
“前段时间我朋友爬山不小心摔了,腿上也留了疤,他还给我推荐了一种新祛疤药膏,据说挺好用的,你要不要试试?我回头把药膏名称发给你。”
方言搭在沙发边的手拿起来,交叠着放在肚子上,右手习惯性摸了摸左手的无名指,说了句“好啊”。
至于能不能坚持使用,方言也说不准,之前用过的那些大多只用了半管,虽然有在变淡,但总归是无法彻底消除。
王医生也注意到了方言一直摸左手的动作,上个月方言来的时候手上还戴着婚戒,现在已经空了,无名指根有一圈在逐渐消失的白色戒指痕。
“方老师今天怎么没戴婚戒?”
方言摸手指的动作一顿:“戒指圈口大了,我拿去让人改一改。”
“原来如此,你跟先生最近的感情方面怎么样?”
方言想了想,实话实说:“跟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平静如水,无风无浪。”
“你喜欢现在这样的婚姻状态吗?”
方言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说:“我们的婚姻一直挺稳定的,这么多年都是。”
王医生说:“但你并不是完全享受或者喜欢这样的状态对吗?有没有跟先生沟通过这个问题?”
方言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方老师有寒假,跟桑先生有没有什么旅行计划?”
“暂时没有,他比较忙。”
“你们性生活的频率呢?”
“也跟之前一样。”
诊疗结束,方言穿好衣服离开诊室时,视线又不自觉地往窗台上的花瓶上看了一眼,里面的花很漂亮,他刚刚闭着眼跟王医生聊天的时候眼前一直晃着那束花。
“王医生的花是在哪里买的?”方言看着花瓶问。
王医生把方言送到一楼,给他指了路:“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新开了一家花店,里面的花很漂亮。”
方言先去了王医生说的那家花店,自己挑外加店员推荐,搭配了两束以百合为主的花。
一束是粉色系的唇彩百合,搭配莫多玫瑰花,一束是绿调百合搭配淡绿色洋桔梗,无论是花色还是花瓣纹理都跟店员仔细讨论过。
绿色系那束适合桑奕明的办公室,方言准备先送到桑奕明公司,那束粉色的,他准备待会儿带回家。
他让店员帮他包装好两束花,又买了一只新花瓶,桑奕明的办公室里从来不放花,可能没有多余的花瓶。
有了上次的事,桑奕明的助理陈哲彦早就交代过前台,方老师是他们老板的爱人,如果方老师来了,直接送他到桑奕明的办公室。
这次方言一进去,前台的姑娘就笑着迎了出来:“方老师,您来了,我帮您拿着花吧。”
方言笑着打了招呼,说了声谢谢,又说:“我自己拿着就行。”
姑娘直接把方言带到电梯里,给他刷了卡,摁了桑奕明的办公楼层:“桑总在楼上,您直接上去就行。”
桑奕明给方言开的门,接过了方言手里的花。
方言兴冲冲给他介绍,从搭配到纹理再到香味,还有从店员口中听到的,都跟桑奕明说了一遍。
方言说了不少,桑奕明对花不了解,只是安静听着,没应声。
等方言再往里走,一眼就看见了桑奕明办公桌上多了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显眼的红玫瑰。
“我还以为你办公室没花。”
“刚放了没两天。”
桑奕明的办公桌很大,方言把两束花都放在桌子上,桑奕明问他心理咨询那边怎么样,方言说挺好的。
他没说王医生最后还问他要不要提高见面频率的事,说可以调整到两周一次。
方言明白王医生的意思,这就意味着他最近的状态不好,方言自己也感觉到了,之前在王医生面前什么都能说的他,这次有所保留。
方言慢慢走到办公桌那头,不着痕迹地把插着玫瑰花的花瓶拿起来,放在了离办公桌很远的窗台上。
桑奕明的办公室带着休息室,方言又捧着自己带过来的花瓶,拿进去洗干净又装上水,把那束绿百合拆开插进花瓶里,又调整了几遍,各个角度看都满意了才停,花瓶放在离桑奕明很容易就能看见的位置上。
桌子上落了几个花瓣跟绿叶,桑奕明抽出纸巾擦干净扔进了垃圾桶里。
方言想着王医生给他的多跟先生沟通交流的建议说:“我觉得你的办公室更适合绿色。”
“那以后就放绿色的。”桑奕明不关注这些,什么颜色都行。
“好啊,下次我再给你买绿色的。”
方言坐在桑奕明对面,跟桑奕明说了会儿话,偏头又看了眼窗台上的玫瑰花,他没直接问,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那束玫瑰花是陈助买的吗?陈助的眼光挺不错的。”
“客户送的,陈助就插花瓶里了。”
方言会问那束花谁送的,也是好奇,毕竟桑奕明办公室以前还没放过花,还是红玫瑰。
桑奕明虽然性格冷淡,但他的长相跟财富这样的硬件条件明晃晃在那摆着呢,人只要往那一站,哪怕冷着脸不说话,狂蜂浪蝶也是上赶着往上扑,所以不管是桑奕明结婚前还是结婚后,追他的人一直不断。
方言也一直都知道,但他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有必要,因为桑奕明一直都是个板板正正的人,不会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儿。
桑奕明对于那些追他的人从来都不搭理,哪怕是有人在他眼前脱光了把腰杆儿扭出了花,只要别人不碍着他的事儿挡着他的眼,他一个余光都不会多给,在他眼里那都是空气。
大胆跟他表白的,他也是没什么反应,直接拒绝,而且桑奕明有一些轻微的脸盲,哪怕第二次再见,还当对方是个没见过的陌生人。
方言还记得,桑奕明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学弟猛追他,情书鲜花小浪漫,使出了浑身解数,次次被桑奕明冷着脸拒绝。
那个学弟一直都是众星捧月的人物,骄傲惯了,从来都是别人在他屁股后边追,第一次主动追人就碰到了桑奕明这个油盐不进的硬茬儿,还被他三番五次当众拒绝。
小学弟面子上挂不住了,但已经跟身边的朋友放出了大话,说一定要把桑奕明追到手,哪怕是追不到手,也要睡到手才甘心。
他后来直接发给桑奕明一张半裸的背影照片,还有酒店跟房号,恋爱谈不成,就约p。
方言那年十六,栖南跟桑奕明在一个城市上大学,国庆节栖南带着方言去学校玩儿,俩人顺便去桑奕明学校给他送东西,都是姥姥让带的。
栖南手机没电了,方言就用桑奕明手机给姥姥打电话,电话一挂,就看见了那条赤裸裸的邀约信息。
那是方言第一次受到冲击,他曾经无意间在网上看到的小黄图跟视频在他眼前胡乱蹦跶,还没反应过来呢,桑奕明把手机抽走,看完信息直接把人拉黑。
“奕明哥,你晚上要出去吗?”
“不出去。”
“有人约你呢。”
方言不是小孩儿了,自己心里那些对桑奕明不一样的心思,已经开始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学弟那条信息那么暧昧直白,就差直接说我晚上想跟你睡,方言就算再没经验,也知道那人约桑奕明去酒店是去干什么的。
方言当时还在想,大学生果然不一样,这也太直接了,又愤愤地想,这不只是直接,还很不要脸。
但他一想到桑奕明跟别人在一起心里就发堵,那天栖南走的时候没能带走方言,方言就赖在桑奕明身边,桑奕明去哪儿他去哪儿,半步不离。
桑奕明还是烦有人跟着他,还是个甩不掉的跟屁虫,但他没办法,总不能把这个邻居弟弟给赶出去,半天前这个邻居弟弟还给他带了不少东西,所以只能由着方言,反正他自己忙自己的,只要方言不丢了就成。
晚上发信息的学弟直接来了桑奕明宿舍:“你是不是不行?”
桑奕明直接回怼:“你是不是有病?”
学弟涨红着脸:“你……你说什么?”
桑奕明没搭理他:“赵文,你如果再给我发信息,我就不客气了。”
学弟都气哭了,不是因为桑奕明放的狠话,而是桑奕明压根儿都不记得他的名字。
“我不叫赵文,我叫孙泽。”
桑奕明把人推出去,啪一声关上了宿舍门:“我管你叫什么,滚出去。”
看热闹的舍友看着梨花带雨的漂亮学弟被轰了出去,都看向桑奕明,感慨一声:“卧槽,无情……”
方言站在桑奕明身边,心里偷偷乐,眼睛悄咪咪钉在桑奕明身上拔都拔不下来。
他奕明哥拒绝别人的时候,真帅啊。
第11章 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桑奕明忙完了进休息室洗手,准备带方言出去吃午饭,下午他没有工作,吃完饭可以早点儿回家。
这时陈助抱着一大束红玫瑰又进来了,这花还是客户送给桑奕明的。
方言站起来往门口走,想接陈助手里的花:“陈助辛苦了,又是客户送的吗?把花给我吧,我来插花瓶里。”
陈助没想到方言来了,抱着花站在门口没动,躲开了方言伸过来的手,眼睛往花中间那张卡片上看了一眼。
送花的是同一个客户,法国那头的,对方连续送了好几天,平时也没有夹过什么卡片,唯独今天有。
卡片内容他已经看过了,但卡片可不能让方老师看见。
除了对桑奕明,方言对别人的反应一直都很敏感,已经看出了陈助的闪躲,笑着说桑总在休息室洗手,然后伸手捧过了陈助手里的花,没给陈助再找借口的机会。
陈助已经没机会抽走花里的卡片,方言接过花的那一刻就看清了卡片上的字,一共就两行。
桑先生,期待我们下周末的晚餐夜晚
希望你喜欢我送的花。
落款是个英文名,Alek。
有意思,方言心想,还是一只洋蜂蝶。
陈助收了几天的花,虽然客户那头什么都没说,但他觉得,这就是奔着他们老板去的。
但他们老板自己不说,陈助也不好在旁边瞎提醒,直接蹦到老板面前说,法国那个客户对您有想法,所以总送您红玫瑰。万一是他多想了就不好了,而且本身法国人就比较奔放,所以送花也没什么。
而且,就算是真的对他们老板有想法,只要没人去直接捅破窗户纸,老板压根儿就不在意这些。
现在那张卡片怎么看都有点儿暗示,偏偏还让方老师看见了,他赶紧解释一句:“法国那头的客户,法国人比较热情。”
方言听得出来陈助的解释,这种送花的事儿太多了,都不算什么,笑着说:“花也很热情。”
桑奕明洗完手出来,方言已经把窗台上的那个插着红玫瑰的花瓶换上了新的花,他手里还拿着两枝,正在左看右看琢磨着怎么插才更好看呢。
卡片就在办公桌上,桑奕明看见了,也明白了那头客户一直送花的意思。
他上一次去法国出差就感觉到了,明明合作的项目出了问题,对方一直说不着急,他到的前几天,除了一起吃饭,就是在法国各地到处转,原定七天左右的行程被整整往后拖了好几天。
后来他实在不耐烦了说要回国,对方才愿意坐下来跟他谈,要不然还得再拖几天。
他走的时候还剩下不少细节问题,不愿意再跟他们磨洋工,直接定了机票,后面的问题电话沟通。
方言把最后两枝花插好,桑奕明一抬手招呼陈助:“把窗台上的那个花瓶拿到别的地方去吧,我桌子上已经有花了,跟客户说,以后不用再送了。”
陈助得了令,赶紧跑过去捧起花瓶,连带着被方言拿出来的那束一起抱着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方言还站在窗边,背对着桑奕明,28楼视野开阔,窗外一层叠着一层的冰冷建筑跟尽头的灰色天空隔出不太分明的连接线。
他翻开手掌心看了看刺疼的手指,右手食指指腹插花的时候不小心被花刺扎了一下,他用力挤了挤,指腹上一小点红血珠冒出来,又快速用拇指直接捻掉了。
看着手指上蹭出来的那点浅红色印子,方言皱了皱眉,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别扭了呢?
人一旦开始别扭的时候,哪怕是自己意识到了,一时半会儿也转不过来那个拧巴劲儿,好像有股结实的麻绳在那头硬拽着他一样,他想转身,可是方向不对,绳子就在他身上又绕一圈。
他越挣扎绳子捆得越紧,所以必须得停下来歇一歇,然后自己找机会解开绳子才行。
两个人下楼出去吃饭,桑奕明说了附近一家餐厅,问方言吃不吃,方言说行。
方言从上了桑奕明车开始,话头明显变多了不少,一路上都在跟桑奕明说着细细碎碎无关紧要的话。
他指着外面被风吹歪的树乐了半天,说去年的暴雪很多树都倒了,说街口有个男的踩着积雪滑倒,交警去扶他,谁家淘孩子把书包挂树上了,一条拉布拉多用爪子使劲儿在底下扒树呢。
桑奕明开到餐厅楼下停好车,方言往上看了看餐厅的招牌,又说他突然不想吃了,他想吃别的,桑奕明又把车开了出去。
方言说吃点别的,但又没想好具体吃什么,两个人开着车慢悠悠在附近兜了好几个圈。
方言一直在网上搜餐厅评价,最后选了一家老北京涮羊肉。
大冬天的,吃点儿热乎的心里舒服。
今天太阳虽然大,但是风干,方言一下车就摸了摸发紧的脸:“待会儿吃过饭我们去商场一趟吧,我想买个新的擦脸的,感觉之前的那个不好用,擦完当时挺保湿,北风一吹脸还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