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由阵力凝结的锁链彻底崩开,汹涌的灵气从山地间呼啸而起,漩涡般旋转着冲向龙脉之地!
空气鸣啸,山灵大呼。
一声恍若梦中般的龙吟穿透天幕,掠过山林,飞掠而去。
在临死之前还想挣扎的恶煞正要冲向白肆玉,就被一股柔和但极其浩瀚的力量化去。
“哗哗哗......”
天空中突然开始下雨。
清新的泥土芬芳升起,绿油油的叶子被雨点打得摇来摆去,无数被压在地底的小草喷涌而出,纷纷抬起了脑袋。
一只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嫩绿色的叶子落到了白肆玉的头上,发出轻轻的摩挲声,像是山灵的呓语。
而与白肆玉这里的岁月静好不同——
同一时间, 遥远的几百公里外的某处高山间,十几名坐在制龙大阵中的大师突然七窍流血!
没了生息。
在得知此事后,某个指挥室里, 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响彻整个房间,伴随着各种杯具的砸落声,久久不止。
......
“白大师!”
不一会儿,居安就跟随着绳符的颤动追了回来。
他头发濡湿, 浑身雨水, 可满面铺满激动的红光,眼神里也尽是光彩, 手指甚至还在按捺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们成了, 成了!龙脉保住了!!!”
山林中鸟鸣窸窣,来时死寂的山谷已经变样,看不见摸不着的天地之间多了无数生机, 龙脉的滋养气息弥散, 化作密密秋雨。
“居组长,他们想用九逆封魂阵抽走龙脉,虽然失败了,可对龙脉有损伤, 我们需要重新布阵。”
白肆玉声音不急不缓。
“我们现在去加固护脉的神机阵?”
“不, 仅仅是神机阵还不行。”白肆玉眸光穿过山林雨幕, 最终落在山顶中的一片树影中。
“神机阵太‘正直’,一旦被看破一角, 就很难防止这种套阵的迂回式算计。”
“所以......”
“所以我们也要用套阵。”白肆玉刚刚舒展开没多久的眉头再次锁起,能如此娴熟地使用大型套阵算计中华龙脉, 这背后天师即便不是中华国籍,也必然曾是中华人。
普通的阵法根本防不住这种卖国的豺狼虎豹。
居安也明白这一点, 可他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可是白大师,不怕您笑话,百年前那一战后,很多传承没落,现在我们.......我们能力有限,这神机阵还是几十年前我们部长的师傅——梁天师等前辈羽化前所布置,九个护住龙脉的神机阵还可组合成护国大阵——其实也是套阵,可在这样的巨型套阵上再怎么改动,我们......我们真的没有那个把握和能力。”
居安惭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部长虽然是天师,可擅长点不在布阵上,像是白肆玉这种全方位的奇才,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有这种人存在。
但幸好有白肆玉这样的天才存在,天不亡中华传承!
居安想到这里,眼睛不由得再次亮了起来:“白大师,你是不是可以教我们布阵?!!”
“我可以,但是这种东西是不是要向上申请?”
不是他能轻易改动的吧?
“我会立刻上报!我这就上报!!!”居安激动得立刻道。
“还有,居组长,你别忘了报一下涉及叛贼的情况。”白肆玉冷声开口。
他并不熟悉这个世界百年来的具体情况,但是他相信国家内部上头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居安表情停滞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沉厉。
其实这话也许不该现在说,可他已经完全信任并把希望都放在了白肆玉身上。
他抬起眼皮,看着白肆玉。
“白大师,其实......其实这个我可以和您说一下。”
白肆玉有些意外。
“其实也不算完全机密,我相信这事儿但凡是玄学界的老人儿,都清楚。”居安缓缓攥紧拳,“百年之前那场大战,其实也不是所有天师都在前线,有几位是按照战略部署留在大后方,毕竟大能们怎么可能考虑不到火种留存的问题,所以特意把很多古籍真知交给了镇守大后方的几位天师保管。”
白肆玉听到这里,眸底闪过极冷的厉色。
居安也咬牙切齿:“可是出了叛徒!那位德高望重的邓姓天师居然在那些战斗在一线的大师大面积伤亡后暗算了其他共同守候火种的大师,窃走一部分传承古籍和法器潜逃去了国外,靠着我们中华的玄术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现在那邓姓一脉可是国外的人上人!”
“邓?!”
“对,邓齐超!”
居安牙齿咬得狠利,恨不得在咬那人的血肉。
白肆玉微微蹙眉。
“现在那个卖国贼一定早死了,可是他的徒弟和子孙恐怕没有。”居安手臂绷出根根青筋,“虽然玄学的学习也要看天赋和土壤,他们在国外不见得发展得很好,可......可现在看来,恐怕的确是要强于我和花组长之辈.....”
白肆玉紧紧压着唇角,没有说话。
因为这套阵虽然看起来非常宏大且精妙,还用了很多古阵法,可实际上在他看来也是不算高级的简陋版本,可对面到底是小小试探还是已经使出了大部分实力,还不好说。
所以他不能给对面的实力定性,以免让异侦部轻敌。
“白大师!居组长!”一声激动的颤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两人转身一看,发现居然是花金背着一名短发女性走来。
“白大师,居组长,我找到韦副部长他们了!!!”
居安脸色变得激动,他连忙奔上前,接过花金背上的女人。
“是单英?!”
“对,她的状况最为虚弱,所以我先背她过来了,韦副部长他们状况比她好一点但是暂时也不太能动弹。”
花金把单英缓缓放到地上。
“白大师,我看不出来单英还有什么问题,你能看出来吗?她不会中了什么暗咒吧?!”
白肆玉蹲下,看着单英被密密细雨打湿的脸。
“她之前应该是中了封魂阵中的迷魂咒,现在阵已破,咒自然消解,她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主要需要休养。”
要是阵没破,她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被困在阵中的死尸生魂,最后也将会生生被炼成活煞。
好在他们来得还算及时。
“太好了!”花金露出笑脸。
他看向居安:“居组长,你联系郭耀他们了吗,让他们赶紧来接人啊。”
“看我......阵破后太激动了,光想着去加固护脉大阵了,还没通知郭耀他们。”居安连忙掏出背包中的对讲机,联络了正在阵外远处等候得焦急不已、神经好似一直踩在刚丝儿上的郭耀几人。
郭耀等人其实也远远地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一些场景,突然天地震动,风啸山摇,甚至他们还隐隐听到了一声仿若龙吟般的巨啸,不由得心神俱颤,越发震愕焦急,手心不住渗汗。
他们死死捏着手中的绳符,生怕错过绳符传递的求救。
“滋滋,滋滋......”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轻微的电流声。
“喂,我是居安,有人吗?有人请回答,有人请回答。”
一瞬间,剧烈的心跳声鼓动着耳膜,让郭耀几人的身体差点不受控制,巨大的惊喜让他们僵硬了足足两三秒,才爆发出干涩的回应声。
“有人!有人!居组长,我是郭耀!其他人也都在!!!”
“九逆封魂阵已破,龙脉已经保住,韦副部长等人也找到了,你们现在分出两人开车来接,同时留两人在原地等待赵书记那边派的人。”
“是!!!”
车内顿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大吼,郭耀几人死死攥着双拳,等再抬起头看向彼此时,发现彼此不知不觉竟然都已经热泪盈眶,李琦夏和吴莉莉更是泪流满面。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吴莉莉和身边的李琦夏紧紧相拥,“有白大师在,一定可以成的,一定!”
“白大师......”李琦夏双眼通红,声音颤抖。
从白肆玉带着居安和花金主动下车,到现在一共过去了六七个小时。
当时的天光大盛已经变成了夜幕漫天。
但是汽车开的就更加快一点。
一个小时后,郭耀带着吴莉莉与白肆玉等人顺利汇合。
“白大师!居组长!”
郭耀激动地跳下车。
然后他就看到了居安背后坐在地上的韦副部长。
“韦,韦副部!”
郭耀一个激灵。
韦副部和韩部长一直是部里他最怕的两个人,都总是不苟言笑,他看到就不由得肌肉紧绷,好似小学生见了班主任。
“小郭。”韦天也破天荒露出一个微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郭耀受宠若惊,连忙摇头,“韦副部,你们没事简直是最好了!”
“护住龙脉才是最好的。”韦天脸色苍白,但眸光沉静温和,透着难以遮掩的欣赏和丝丝敬畏,他的视线望向几步远外的白肆玉,好似在看未来的希望。
他没想到这个保护龙脉的任务居然让他折了戟,差点死在这里不说,还险些耽误了国事。
好在江山代有才人出,居然出了个白肆玉这样逆天的少年天才!
他相信,有白肆玉在,那些帝国狼子之心的阴谋不会得逞。
不论邓氏一脉到底窃走了多少瑰宝,豺狼和卖国贼的合作必将被击破!
“快,韦副部,快上车。”居安和花金把单英等人背上车后,就回过头来请韦天。
这一行人里,除了韦天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和勉强的自我活动,其他人要么还在昏迷,要么也只能睁眼,不能自由行动。
韦天想摇头,可是看着这些的确身体情况远胜于自己的年轻人,也只好答应了。
“加固...咳,神机大阵的事儿......”
“这个您放心吧。”白肆玉走了过来,“一会儿我会带居组长和花组长一起去做,不过加套阵的事儿,我会等上面批准下来再说。”
“辛苦你了,白大师...不,我应该叫你白天师吧?”
“还是叫我白大师吧,更顺口。”白肆玉笑了笑。
雨差不多已经要停了,现在也就是毛毛雨。
郭耀带着一行人离开,白肆玉则带着居安和花金继续往西边深处走。
虽然天已经蒙蒙黑,但阵法说白了,靠的不是眼睛。
又是一个小时后,白肆玉几人终于来到了龙脉真正所在的地方。
白肆玉刚刚踏入这片土地,就感觉从未有过的身心舒畅,好像有种温和清澈的自然力量涌来将他包裹安抚,把他身体内所有污秽全部荡涤了干净,连一直因秦家而隐隐亏损着的命格也被彻底填满,之前从长烛那里得到的紫金贵气也化作盈余的福分,被那力量揉化了融进了他的运寿里。
白肆玉抬起头,头顶的树叶开始沙沙作响。
“谢谢。”
白肆玉轻轻伸出手,露出一个微笑,他明白,这是龙脉和山河之灵的回馈和默许。
默许他在这里做他想做的事。
“白大师?白大师?!”
从居安和花金的角度来看,却只看得出白肆玉一进来这边就开始发呆了,好像整个人动作停滞了一样。
两人本以为是白肆玉在感悟阵法,可等了一会儿都见白肆玉没有反应,不禁喊出了声。
白肆玉回神。
他看到居安和花金脸上的疑惑和担忧,突然明白了刚刚在他眼里好像只是一两秒钟的时间,可能在居安和花金那里已经过去了十倍不止。
白肆玉也有点疑惑居安和花金怎么没有得到馈赠,虽然主导是他,可居安两人也到底是出了力。
但等他走近,看到两人的脸,才明白两人其中也得到了些许福德相赠。
只是没有他得到的那么多。
“居组长,花组长,神机大阵你们应该都挺熟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们两人各负责两个方位吧,我负责四个,咱们争取快点完成。”
......
神机大阵损毁不多,不然那背后人也不至于用九逆封魂阵这种迂回战术来抽窃龙脉生息,白肆玉很快就修补好了自己负责的四个方位。
他走走停停,准备和居安两人汇合时,看到远处有一对长得很像八卦图的花,一白一黑,交颈而依。
“乾元地坤花!!!”白肆玉瞳孔惊颤,眼睛顿时亮了。
他愣了又愣,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激动得小心脏扑扑直跳。
他上辈子都没在师傅那见过,只在一些籍片里看到这花,珍贵程度不亚于上古传下来的法器,甚至更为稀有。
至精至纯,可通天地,且有万金油之能。
白肆玉连忙小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背包里的黄符红绳和毛笔,按照着记忆里籍片记载的那样,画上一张天恩承运符,串以红绳,一起缠绕在花颈处,等花颈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化反应,再小心地用毛笔扒拉着花根下面的土......
最后再连根带土一起“移”出。
白肆玉虔诚地用黄符保护着花根和其灵气。
看着没有损耗任何的花朵花茎和花根,白肆玉兴奋得眼睛晶晶亮,眼稍弯起。
他将其小心翼翼地收进背包里。
这宝贝可遇不可求,他就自己收了!
等白肆玉把花收进包里,又美滋滋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山景夜幕,居安和花金才完成他们俩负责的阵域,往白肆玉这边汇合。
“好了,没问题了!”
居安和花金一起用异侦部内的设备检查了一下神机大阵,见上面的缺损都被完美修复,终于笑着松了这些天唯一一口气。
“白大师,我们回去吧。”
“行。”
三人一起往外赶,在来到龙脉之外十公里的地方,见到了回头来接他们的郭耀。
“白大师,居组长,花组长!”
郭耀把车窗大开,拼命挥手。
“快上车——”
三人互觑了一眼,笑了。
他们上车后,就听郭耀说:“韦副部长他们都被接走了,应该差不多快到山外了。”
白肆玉知道郭耀说的“此山”非“彼山”,不是指某座山,而是指整个偏僻连绵的山脉之外。
“是送去了离这边最近的镇吗?”居安问。
“应该是,他们想送韦副部他们乘直升机去京城,但是韦副部拒绝了,所以应该是先去了距离这儿最近的.......几百里外的镇医院吧。”
“邵长伟吴莉莉两人呢?”
“他们也跟去了,咱们也直接去镇上。”
“我还以为我们又要在老乡家里凑活一晚。”居安笑着说。
“我可不想去了,我感觉有点慎得慌,我感觉那个村和那些搬离大山的村不太一样,居组长,你们不觉得吗?”
陈耀皱眉,右手往左打了半圈方向盘。
“而且这个村说白了还是住在大山里,并不算搬离大山,十分封闭,咱们可是坐直升机降落在那村后的山里的,我大概数了,从很偏僻的边缘小镇到这村庄之间,都隔着十几座大山呢。”
“我倒是感觉还好,只要不害人,就没什么可怕的。”
“也是。”郭耀点点头,“而且还有白大师在,有事儿也没事儿了。”
“诶,白大师怎么一直没有说话?”
“白大师.......好像睡着了。”
花金突然说。
花金声音刚落,居安和郭耀的视线都纷纷往后视镜中映出来到白肆玉的脸上看去。
白肆玉嫩生生的小脸半掩在车椅背座上,脸颊肉被挤压出一小坨,随着车辆的颠簸微微颤动。
浓密的睫毛垂在眼睛下方,软软长长,被车内昏黄的顶光映着,落下一片温软的阴影。
居安几人的眸光突然变得慈爱又柔和,带着满满的宠溺。
“哈哈白大师真可爱,还是个小孩儿呢,说关机就关机了.......”
“小声点儿,都别说话了,白大师这两天可是出了主力,不知耗费了多少精血呢。”
“知道知道,白大师要是我弟弟就好了,真喜欢啊......”
“想的美吧你。”
“真是,小郭净想美事。”
“......”
越野车晃晃悠悠。
郭耀居安和花金三人轮着开,一人开了三个小时,才完全走出了大山。
在终于来到绵延大山群外最近的小镇附近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阳光洒满地面。
白肆玉蜷在后座上,还是没有睡醒。
郭耀补了六个小时左右的觉,就休息得差不多了,毕竟他本来也没进入套阵中,不算耗费多少精神。
“居组长,我来吧,你去休息。”
居安看了一眼远处临近小镇建筑的道路,掐了掐山根和眼眶。
“行,你来吧。”
就在两人换座时,好久不响的对讲机突然滋滋作响起来。
里面传来韦天的声音,明显比昨天要有气力了许多。
“居安,花金,你们在吗?”
“在的韦副部,我是居安。”居安立刻拿起对讲机,然后从驾驶座来到了后面。
“您有什么指示?”
“你们现在到哪儿了?白大师在旁边吧?”
“韦副部,我们现在已经快到小镇了。”居安扫了一眼在最后面睡觉的白肆玉,声音轻柔。
“白大师太劳累了,现在还没有醒,您要找他吗,我现在叫他。”
“不要叫醒他。”
一道让居安陌生又隐隐有一点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韦天那边传了过来。
沉冷,威厉,透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气压,又夹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懑和宠溺。
“让他休息。”
前面还感觉是疲累, 后面则不自主地陷入了深眠。
虽然y省的龙脉只是九条龙脉里相对而言最细的一条,可那到底是承载着国运的根脉,但凡给白肆玉一点点回馈, 那都不得了。
何况它还为白肆玉清去了所有的沉珂,修补了命格,甚至帮白肆玉把这段时间他从牧长烛那收集而来的紫金贵气都完美糅到了白肆玉自己的运格命寿里——
虽然白肆玉自己也可以做到修补命格,可非要比质比量, 那肯定还是比不上天地做得好。
白肆玉现在就像重生诞生一般, 浑身四溢着灵气和“长辈”们慈爱宽和的祝福。
需要好好消化才行。
郭耀开车来到这座偏僻小镇上唯一的一处宾馆附近时,远远就看到宾馆停着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豪车。
来看热闹的镇民们挤挤挨挨, 都不远不近地围着, 这镇上很久都见不到一个生人,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甚至还开着明显很“昂贵”的非同一般的汽车, 实在稀罕!
一群人都抓着把花生松子之类的东西边吃边议论着, 警惕又好奇。
郭耀频繁按着喇叭,才从中挤出一条道。
“韦副部,郭耀他们来了!”
吴莉莉一直站在宾馆门口,眼见那辆大越野suv开过来, 不禁眼睛锃亮。
她嘴上喜悦地叫着, 就要转头喊人, 却感到自己耳边突然掀过一阵风,一个高大的人影就过去了。
吴莉莉愣了一秒, 连忙转回头,只见那位极为高大英俊、气质斐然的牧三少已经迈着一双大长腿来到了路中间。
一身黑色挺阔的长风衣被风微微吹动, 从她的视角和位置望去,只能看到其宽阔挺拔的脊背和修长的脖颈, 线条分明的下颌切割着远处的风景,阳光几乎要被其挡了个严实。
“牧三少?!”
越野车上,郭耀背后的居安和花金都愣住了,他们震惊地盯着前面不远处,回过神后飞速地面面相觑了一眼,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不敢相信。
牧三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没见过牧长烛可早就听说过其名声的郭耀有些茫然也有些惊愕,他踩下刹车,把车停到了一边。
“组长你们在说啥?是说牧、牧家的那个牧三少吗?!”
居安和花金没有回答,两个人已经飞快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而在他们下车后,韦天等人也从宾馆里涌了出来,顿时好一顿寒暄。
“你们俩辛苦了。”
“韦副部,不辛苦,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居安板板正正地走上前。
随后他看向另一位不容他忽视的人。
“牧三少,您......怎么来了?”
“居组长,阿玉呢?”
“您是说白大师?他还在后座睡着,他累坏了,一直没......”
居安话音还没落,就看到牧长烛已经大步走到了越野车边。
“...没醒呢。”居安小声补充。
牧长烛拉开了最后一排车座旁的车门,在视线落在白肆玉酣甜的睡脸上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和心绪才终于缓和,漆灰沉冷的眸底也融上了温度。
天知道他从昨天到现在心底何止是焦急生气,还有压抑不住的气闷和惶恐。
甚至有点委屈。
为什么他的阿玉不告诉他一声。
是还不信任他么......
“要把白大师叫醒吗,在宾馆里休息会比较好。”吴莉莉走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牧长烛,又把视线投向在后座蜷缩成一团的白肆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牧三少看着太威严了,有点可怕的样子。
“吴大师你说的对。”
牧长烛没有看她,径直弯腰探身进车厢。
他左手轻柔地托起白肆玉的脑袋,插进白肆玉温热细腻的脖颈之下,再缓缓下移,搂住白肆玉的肩膀,将他带向怀里,右臂则稳稳地托在白肆玉膝弯下面。
牧长烛轻轻使力,将白肆玉从车里抱了出来。
白肆玉还陷在深眠中,却好似回到了熟悉巢穴的幼鸟,牧长烛身上熟悉好闻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让他潜意识感到依赖又安全,他下意识把嫩生生的脸蛋微微往牧长烛怀里倾了倾,靠了靠。
手也自然地搭到了牧长烛的身上。
绵软温暖的呼吸轻轻吹拂在牧长烛胸膛前的布料,白肆玉手指划过牧长烛的身体,在一处舒服的地方停住。
牧长烛身体肌肉一紧。
眼神瞬间变得柔和旖旎,刚刚满心的情绪都化作了酥麻绵软的爱意,在浑身血管中滔滔不休......
他抱着怀里的人,大步走向宾馆大门。
周围的居安吴莉莉等人都有点惊讶,但很快也都反应了过来,一人连忙把车门关上锁住,另外几人则跟在牧长烛屁股后头一起进了宾馆。
“来来...来我这个房间吧。”吴莉莉连忙给引路,“我这个房间位置比较好,也比其他同事的房间敞亮。”
“不用了吴大师,我们这边刚刚准备好了。”
一道身影突然从狭窄逼仄的小走廊里走出,正是牧长烛的私人特助杜午。
他引着牧长烛来到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房,里面明显和环境格格不入的真丝床上四件套惊呆了门口的吴莉莉。
地上还放着一只造型典雅、散发着清淡香气的香薰......
吴莉莉微微张大嘴巴。
等等,她刚刚几个几个小时没出门啊,她错过了什么吗?!
这位杜助理是什么时候来到并把这个房间收拾成这样子的?!!!
“咳咳,行了,让白大师好好休息,都别围这儿了。”韦天咳嗽了一声,把人都喊回神,“所有人都跟我过来,开个短会。”
吴莉莉等人连忙跟着韦天离开。
可彼此的眼神却喧闹不休。
【什么情况啊?牧三少和白大师到底什么关系?!怎么会跨越整个大中华从京城跑到这里来!】
【不知道啊!快问问居组长!】
【你们问我也没用,我只知道白大师和牧家现在关系很好,但我也没想到好到这个地步......】
【何止是好啊,我感觉牧三少这是把白大师当亲兄弟看了吧!看来传言是真的,白大师救了牧三少的命,牧三少是真知恩图报啊,这亲兄弟不过如此......】
【牧氏集团做生意就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果然做人也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
【什么啊,你们怎么都这么天真,不管是亲兄弟也好,大恩人也好,我觉得顶多也就飞过来吧,不至于还把房间收拾得跟个小姑娘要睡的地方似的吧,要是白大师是个姑娘,我都要怀疑牧三少是不是喜欢上白大师了.....我严重怀疑牧三少别有所图......】
“咳咳!”韦天再次咳嗽了一声。
几人连忙停止了挤眉弄眼。
纷纷恢复了一本正经的严肃之色。
不算白肆玉,第二次一共来了六人,加上原本的人数,韦副部长小小的房间里如今挤了十来个。
一部分女同志被迫上床,坐在了床的最里面。
有洁癖的单英看着灰扑扑的床单和明显有些污垢的被罩,整张脸皱成了痛苦面具。
啊啊啊,她好羡慕白大师啊啊啊啊——
只有她们女孩儿才知道那位牧三少有多温柔迷人、完美体贴!
而在异侦部众人开会的时候,白肆玉也逐渐从酣甜的梦乡中恢复了清醒......
在床上大概睡了半个小时,白肆玉突然扭了下身体,又伸了下胳膊,把身上的被子蹬掉一半后,睫毛轻颤着睁开了眼。
然后他就在迷迷糊糊的光线中,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也无比让他安心欢喜的脸。
白肆玉视线微不可查地愣了愣,随即还以为自己在梦中,又笑了。
“长烛?”
牧长烛一直坐在床边,他微微攥着右手,视线温柔地描绘着白肆玉的脸颊,试图平稳自己心跳的速度。
可一听到白肆玉的声音,他立马就失了阵脚,刚刚做了半个小时的“等他的阿玉醒来后他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他不报备的坏习惯”的心里建设也全部崩塌,化作一滩春水。
他手指微微紧了紧,才开口。
“阿玉,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我现在可是得了天佑的大机缘者,怎么可能会不舒服......”白肆玉声音软软地说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哦对了,长烛你不知道,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大机.......!”